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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苑一早就聽下人嚼舌根,顧沉昨晚鬧別扭,也不知道怎麽地,把樂盈缺氣到廂房去了,也有說是顧沉不願同房了,趕樂盈缺走的。不管怎麽樣,兩人之間多少是出了點事情。
可更讓顧苑在意的是,顧沉同樂盈缺回門後就誤食了核桃酥,若不是有人刻意向樂盈缺提前,這時機怎會這般巧。顧苑吩咐四兒去樂府傳個話,別讓人瞧見了,讓樂二少爺出府一聚。
引人入勝,在湖光山色。畫舫停泊在湖中央,樂仙引倚着門欄,姑娘們沒人敢靠近他。顧苑使了個眼色,一幹人都退下了。
“顧沉就是從這掉下去的。”樂仙引低碎道,顧苑一愣,心道這人真是心狠手辣,就連和他合作,都不敢交心。“樂二公子,男人女人都看不上啊?”
樂仙引瞥了他一眼,眼中帶着戲谑,“有什麽話快說。”顧苑也懶得跟他繞彎子,“我大哥前日從樂府回來,就誤食了核桃酥,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兒。”
此話一出,惹得樂仙引一陣輕笑,“你說巧不巧,我就跟我那個弟弟一提,他就記在心上了,這麽多年了,他對顧沉果然念念不忘。”
顧苑聽着樂仙引嗤嗤的輕笑,不寒而栗。樂仙引和顧沉大婚将至,樂仙引主動找上了顧苑。“顧二公子,對顧家家業真的不上心嗎?”顧苑當即被問的一愣,手上逗鳥的動作都滞了下來,不等他答話,樂仙引又說道,“在下偶然得知,顧二公子在打理你親舅舅的船行。”
樂仙引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顧苑,顧苑臉色驟變,“也不算什麽船行,半吊子的船隊,偷用顧家庫房的錢,幫着親舅舅做事。”顧苑臉色的寒意都多了三分,不懂樂仙引是何意思。“嫂嫂這是什麽意思?”
清冷美人撫着茶杯,不緊不慢道,“這聲嫂嫂不敢當,我有個法子讓你堂堂正正的做顧家當家的,你願不願意合作?”
顧苑算不準樂仙引什麽意思,一時不敢輕易開口。樂仙引索性把話說得明白,“我不願和你大哥成親。”顧苑一怔,樂仙引笑道,“是不是很好奇?”
同為男子,誰願甘居于人下。樂仙引不是下坤人,若不是樂钊一直要他拉攏顧沉,何必整日讨好一個男人。他同樂玉流同是常人,他偏偏要雌伏于顧沉身下,樂玉流就能娶妻生子,順手撿個大便宜,繼承樂家家業。
憑什麽?要拿他的一輩子來換?樂仙引不嫁,樂钊逼着他嫁。思來想去,唯一能擺脫顧沉,又能和樂玉流一争樂家的法子,就是讓顧沉消失。
顧沉一出事,顧家家業自然落到顧苑頭上。自己幫了顧苑這麽大的忙,總不能讓他白白揀了便宜。“日後和顧家的生意,還得仰仗顧二公子了。”
哪料顧沉命這麽大,落水後只是傻了,撿回條命。樂仙引心狠,再找上顧苑的時,“一計不成,顧二公子幫我完全這第二計,想殺一個傻子有何難的?”
顧苑打量着眼前的樂仙引,樂仙引同他大哥認識十餘載,這人竟然有如此重的殺意。顧沉精于算計,顧家的船行在他手上才有聲有色的,旁人一句“看在顧大少爺的面子上”不僅僅是恭維的話,而顧沉對樂仙引掏心掏肺,從未懷疑過樂仙引,樂仙引花了多少心思來騙顧沉。
“顧沉都已經傻,什麽都忘了,還能礙着你什麽事了?”
“顧二公子心軟了?”樂仙引頓了頓,瞧了眼顧苑,婦人之仁。“既然顧二公子下不了手,那就幫我個忙,我可不想同傻子過一輩子。”
“你想毀婚?”顧苑面帶譏笑,“這事兒恐怕我做不了主。”樂仙引似笑非笑,“毀婚當然不行,我爹也不會答應,只是…我那個嫡子弟弟嫁給顧沉不正好嗎?瘸子和傻子,不用礙着我的眼了。”
不知樂仙引是怎麽說通他父親的,樂钊來顧府鬧了好些日子,兩家終于松口,讓樂盈缺嫁到了顧家來。
“本以為顧沉這次在劫難逃,你說他怎麽就這麽好命了?”顧苑心道,都說最毒婦人心,樂仙引這也不差。他大哥要是出了事,第一個遭殃的就是樂盈缺,一石二鳥。
“現下我大哥沒事,樂盈缺豈不是對你有所懷疑了。”樂仙引眨了眨眼睛,“是又如何,他能告訴誰?你那個傻掉的大哥?我弟弟性子軟,又沒什麽心計,就算懷疑,也翻不起浪。只是…顧沉要是有什麽動靜,你一定要多個心眼兒,萬一哪天醒了,我們不得有個準備。”
顧苑一回府,下人們議論紛紛,“大少爺翻牆進院子了,昨晚還跟大少奶奶鬧脾氣了,今兒大少奶奶火氣更大了。”
顧苑一搖扇子,朝四兒道,“去問問,怎麽了?”四兒跟院裏的幾位姐姐搭話,問清楚了才給顧苑回話,“二爺,小的都問清了。大少爺跟大少奶奶耍性子了,今兒出去瞎跑了一天,也不知道去哪造了,回府都翻的牆,還掉池子裏了,被大少奶奶逮個正着。”
顧苑一擡手,讓四兒下去。心道,他大哥還好的了嗎?
阿離沒聽大少爺的話,給少奶奶的包紮的時候還是多嘴了。“少奶奶,這些個藥都是大少爺讓阿離拿來的。”阿離偷摸着瞧了眼樂盈缺。
大少奶奶面上一僵,随即說道,“是嘛。”阿離心裏笑道,少奶奶也不是真跟大少爺置氣了。“大少爺就是孩子氣,您多哄哄,少爺他最聽您的話了。”
最聽他的話了,可顧沉如今都不願和自己待在一個屋子。
顧沉孩子氣,他不能孩子氣,饒是生着顧沉氣,心裏還惦記着件事。他二哥為什麽要特意誤導他,不找樂仙引問清楚,樂盈缺心裏都不踏實。
讓阿離到樂府傳了話,樂仙引何事有時間,能見上一面。
晚間用膳,樂盈缺也沒去前廳,說是身體不适,阿離讓小廚房做了些清淡的食物,樂盈缺沒吃多少。
顧沉沒瞧見人,心裏多少有些沒底,自己是不是傻太久了,瞧不見樂盈缺心裏的就沒由來的發慌,看到樂盈缺心裏更是慌。
思來想去,顧沉還是不自覺的走到了廂房門口,忖度着又不敢推門進去,在門口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遍。
瞧不見樂盈缺在裏面作何,是不是歇下了,還是在做其他的事情。顧大少爺繞到屋後的窗戶旁,謝天謝地,窗戶沒有關上,留了條縫隙,正好能瞧見屋內的情形。
樂盈缺坐在屋內發呆了,身形單薄,遠看像是抓不住,随時都要消失一般。自己傻的那會怎麽稀罕這人的,聲音也好聽,不疾不徐,軟糯的剛好,每次喚自己名字的時候,都那般甜膩,這人是含着蜜長大的吧。
像是口渴了,樂盈缺推着輪椅朝桌子旁去了。顧沉心道,怎麽不喚下人。只見樂盈缺坐直的腰身,躍躍欲試的朝上仰着,伸手去夠桌上的茶杯。
輪椅比凳子還要矮上一截兒,樂盈缺伸手幾次都摸不到茶杯。身子微微朝前傾,手指碰到茶杯邊緣,稍稍用力,茶杯就倒了,茶水也撒了出來。
顧沉一驚,徑直從窗戶翻了進去。樂盈缺聽到動靜,以為是遭賊了,扭頭一看,竟然是顧沉跳窗戶進來了。
樂盈缺像是吓得不輕,還保持着剛剛拿茶杯的姿勢,茶水順着桌子往下流,滲到了樂盈缺的手上,包紮過的地方被茶水打濕了。
顧沉手忙腳亂的把人從輪椅上抱了起來,放到了榻上。無法同樂盈缺好好說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傻得厲害,“手。”
眼前的人沒動,只是一直盯着自己,顧沉不敢去瞧他,給樂盈缺倒了杯水,也不等樂盈缺同意,重新幫樂盈缺擦藥包紮。
樂盈缺的手指細長白皙,就連掌心都是一個色兒,只有傷口處泛着紅。樂盈缺低聲道,“我自己來吧。”不等樂盈缺縮回手,顧少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拉扯間樂盈缺怎麽是顧沉的對手,帶着幾分火氣了,眼前的人急的眼角都泛紅了。自己又在欺負人了,顧沉手勁兒松了些,斟酌着怎麽開口,“我來。”
“不勞煩顧少爺了。”道是在和自己置氣,硬生生的憋出幾分委屈。顧沉被噎的無話可說,張了張嘴,手上還是不肯放開。索性不同樂盈缺講話,強硬的拉着樂盈缺的手,自顧自的給他包紮起來。
常人鞋子磨損的是最快的,樂盈缺卻能好長時間都壞不了一雙鞋。顧沉低頭看了眼腳榻上的鞋,心裏不知為何堵的慌。
樂盈缺不願叫下人做事,不想在外人面前顯得自己多無用。可面對自己的時候,他願意示弱,被自己抱着進進出出,就連起夜的時候,都是自己抱着去的。樂盈缺為何如此信任自己,顧沉想不明白,兩人在成親之前,也不過見過數面。
顧大少爺包紮好了還愣在屋裏不走,樂盈缺也沒開口攆人,屋內顯得格外尴尬。樂盈缺動了動,朝榻裏縮了一截,背抵在了床欄上,雙腿詭異的攤在榻上。
不知觸動了顧沉何處,鬼使神差的喊了聲,“糕糕…”
樂盈缺怔住,嘴唇張合着,卻沒答應顧沉。顧沉比樂盈缺還吃驚,自己還未這般親昵的喚的過別人。傻的時候還情有可原,如今自己清醒了,定是鬼迷了心竅。
床幔遮住了樂盈缺的半張臉,清瘦的身子陷在陰影裏,顧沉有些看不清眼前這人的表情。似驚喜,似難過,說不清道不明。
只聽到樂盈缺開口,“我…不知道你吃不得核桃。”同一個傻子說這些,他能懂多少。樂盈缺固執的解釋道,“以為你喜歡的…”
這人是不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顧沉不自覺的朝前踏了一步,樂盈缺身上特有的香氣讓他有些恍惚。
樂盈缺已是嫁給了自己,顧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樂盈缺的小心翼翼被顧沉看在眼裏,顧沉想要把他攔進懷裏,一會就好,只抱一會就好。
樂盈缺只覺得眼前驟然暗了下來,顧沉坐在了他床邊,不等樂盈缺有所反應,被顧沉一把拉進了懷裏,一個趔趄撞進了顧大少爺的胸膛。
懷裏的人像是被吓着了,僵着身子縮着不動,顧沉手上用勁兒,把人摟的更緊了。好香,難怪自己會這麽依賴他,顧沉順着香氣嗅到了樂盈缺的後頸。
嘴唇貼在後頸上,樂盈缺有些顫動,顧沉把人按緊了,炙熱的鼻息撲打在敏感的地方,樂盈缺情不自禁的抓緊了顧沉的衣裳。
想咬一口,顧沉這樣想了,也這樣做了。刺痛從後頸傳來,樂盈缺一哆嗦,嘴裏的呻吟聲溢了出來,“嗯…”
顧沉一驚,猛的松開樂盈缺。忙不疊的去看這人的表情,嘴唇微張,眼瞳都泛着粘稠的**。顧沉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自己方才在想什麽?竟然想要擁抱他,想要把他按到塌上。
瘋了。
顧沉找不出別的理由,驚慌失措的推開樂盈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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