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杜耀祖戰戰兢兢的回頭,入目的卻是許狗賊手持長刀,壓在自己長女脖頸的驚恐畫面。
“許秧,你要幹什麽!”
許秧不屑的冷哼,“哼,不是說,這是餘谷陽之後麽?本官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也不是。”
杜耀祖跟秦卿都驚呆了,夫妻二人萬萬沒料到,許秧竟是如此爆裂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動手。
秦卿想說是,為了給女兒争取一線生機,再垂死掙紮下來着。
可看着那越發逼近女兒脆弱脖頸的刀鋒,還有已經吓傻了的女兒一臉驚恐,秦卿啞然,什麽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裏,出不得,咽不下,而那位兇悍的許大人卻不肯就此放過。
“說,這人到底是也不是?若是再不說,或者妄圖欺瞞本官,那可就別怪本官刀下無情。”
杜欣月只覺自己的脖頸一涼,忙伸手去摸,觸手一片溫熱,下意識擡起手來看,入目的竟是一片血紅,杜欣月心裏猛然一驚,心裏也妄圖與餘慧交換身份逃出生天的她,心裏再不敢抱有幻想,驚恐着,搖搖欲墜的,哭都不敢大喘氣,卻又忍不住的求生路。
“不,不!我不是,我是杜欣月,是杜欣月!我是杜家的女兒,不是什麽餘家人,嗚嗚嗚……”,哭嚎着,目光落到近在咫尺的父母身上,杜欣月聲嘶力竭,“父親,母親,救我,救我啊,女兒不想死,不想死,父親,母親……”
把這一幕看在眼中的餘慧,暗暗嘬着牙花子,心嘆:這位許大人,嗯,不錯!她喜歡。
而人群中的周娉婷,把眼前的鬧劇看在眼中,眼神暗了暗,不由罵了聲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倒是把頭垂的更低,把懷裏的人抱的更緊。
這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許秧滿意了,利索收刀,丢給身邊的軍士,嫌棄的看了看自己仿佛被染髒了的手,朝着某些人嗤了一聲,果斷轉身,便往他的太師椅走去,路過還在看戲的餘慧身邊時,許秧皺了皺眉。
“你怎麽還在這裏?”
餘慧這才醒過神來,格外配合的保證,“許大人放心,小女這就去,這就去。”
狗腿的連連保證完,餘慧轉身就走,才不管身後某位鬼畜的大人,點了多少人馬跟上自己呢,反正她又不騙人,有些東西自己早就準備好了的,不僅準備好了,為了專門等着眼下的查驗,她連空間都舍不得收,就放在屋裏的箱子裏等着這一出呢。
因着是大白牙逮住的自己,一事不煩二主,許秧幹脆點了大白牙并另外三個軍士一起,緊随在餘慧身後。
五人穿行在已經靜了不少的茂國公府邸內往東跨院而去,最後進入玉衡苑,大白牙身後一位早就了解地形方位的軍士暗暗點點頭,又信了餘慧三分,四人跟随進入。
餘慧一進門,熟門熟路的摸到床前,彎下拉出原身寶貝的紅漆樟木箱子,故意當着四人的面,從脖頸處掏出鑰匙,開了箱子上的鎖頭,而後貓腰從箱子底裏,寶貝似的掏出自己好不容易從姑姑姑父那磨來的戶籍戶貼,手捧着讓大白牙四人驗看。
四人見着餘慧,熟門熟路不見生疏,箱子鎖頭都對得上,戶籍戶貼驗看無誤,所見所聞無一不驗證,眼前的小丫頭沒撒謊,她就是英烈餘谷陽之後,四名軍士對待餘慧的态度瞬間軟和了許多。
把手裏驗看完畢的戶籍戶貼交還給餘慧,“小姑娘,東西你收收好,一會去了前頭,你再拿給我們許指揮過目。”
“好的,謝謝四位好心的大哥。”,餘慧老實點頭,不過在要跟随四人離開時,她頓了頓腳步。
大白牙當即疑惑。
“怎麽啦小丫頭?”
餘慧故作慘兮兮道:“四位好心的大哥,這箱子是我當初從西北帶來的最後一點家當,并不是茂國公府的東西,如今茂國公府被抄家,我姑姑姑父還有表妹也……我,我……我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身無長物,在這世上也舉目無親,無人可依靠,四位好心的大哥,你們看,這箱子能不能?能不能……”
大白牙四人自然是知道餘慧的意思。
四人相視一眼,想到剛才餘慧開箱後,露出裏頭的東西他們也大致看了眼,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再看看這小小屋子裏的簡單擺設,四人心有同情,想了想點頭。
“成,既然不是茂國公府的東西,那你便帶上,順道的,這不是你的屋子麽?你再看看有什麽遺漏的,一并裝箱子裏頭,待會我們兄弟幾個幫你擡到前頭去,問過許指揮,得了準許,你就一并帶走吧。”
英烈之後啊,他們當兵的自來欽佩英烈,能護着就沒有不護着的道理,要不是前頭院子裏是杜家的東西不能動,他們還想說讓這小丫頭趕緊進去順兩樣呢,畢竟她一個舉目無親的孤女,哪怕藏個一兩樣不打眼的出去,想來也能賣點錢財過日子不是。
聽得對方這麽說,餘慧哪還不知道這是人家的好心。
趕緊謝過四人的好意,忙就把屋子裏幾樣姑姑、姑父給的,屬于自己屋子裏最最值錢的擺件抓了兩樣進箱子,麻溜的把梳妝臺上,自己早就清理過的幾樣不值錢的首飾一收攏,往箱子裏一丢,果斷完事。
大白牙四人間餘慧這般麻溜,也不貪心,四人還給她操上心了。
大白牙得了同伴的示意,幹脆的自己動手,朝着屋子掃視一圈,果斷把小小博古架上剩下的東西替餘慧掃進箱子,還抓出裏頭的衣衫蓋了蓋,這才招呼着同伴一起,兩人一換的幫着餘慧把箱子擡去了前院。
大家一起幫着餘慧把箱子擡到許秧跟前的時候,許秧還楞了一下子,手接過餘慧遞上去的戶籍戶貼時,他還拿眼神詢問大白牙四個。
為首做決定的那位最年長的軍士,忙就上前回話。
“啓禀指揮使,卑職想着,既然餘小姑娘是英烈之後,又蒙聖上恩德,得大人開恩,她自是不在抄家之列,她一孤女的一點家當,也不是杜家所有,小姑娘求了我們兄弟四人,我們兄弟便憐惜英烈之後,幫她把不屬于茂國公府的私房擡來給大人過目,請大人定奪。”
許秧都給自己的手下氣笑了,給他們能的喲,就會給自己找事!
大致掃了眼手裏的戶籍戶貼,沒好氣的往餘慧懷裏一丢,許秧點了點箱子示意大白牙四人打開。
大白牙他們心領神會,趕緊照做。
許秧探頭淡淡的朝着箱子裏瞄了眼,見到裏頭也沒啥好東西,許秧撇撇嘴,暗道了聲茂國公府還真是苛責遺孤,便懶洋洋的揮手打發人。
“行了,行了,都是些什麽破爛玩意,既然不是茂國公府的東西,那便帶走吧,趕緊走,別耽擱本官的事。”
沒想到還能有意外之財的餘慧心下一喜,連連朝着許秧道謝,把手裏的戶籍戶貼往箱子裏一塞,朝着許秧得寸進尺。
“許大人,您再開開恩,給小女一點時間,容小女與姑父姑母告個別,他們養我一場,我總不能就這麽甩手走了。”
許秧嘶了一聲,“呵,還是個有情義的,算了,本官今日心情好,便準你半盞茶時間,趕緊的。”
餘慧忙謝過,連箱子蓋都顧不上蓋了,轉身跑到姑姑跟前,湊頭過來抱了抱姑姑,忙就跟姑姑、姑父小聲叮囑。
時間緊迫,餘慧耽擱不得,而且眼下都是杜家人,餘慧有些話也不便明說,餘慧死死的拉着姑姑的手,反複只叮囑一句。
“姑姑,姑父,你們帶着蕊兒一定要好好的,不管到了如何絕境都不要放棄,等我,一定要等我!”
“好,姑姑等你,等你!嗚嗚嗚……”
“慧兒你在外孤身一人也要小心,姑父跟你姑姑照顧不到你了,你……”
“表表,抱抱……”
“時辰到,來啊,把人送出去。”
還待再說,上頭卻傳來了許秧冷酷的聲音。
餘谷雨瞬間哭成淚人,拉着餘慧的手死死不放,“嗚嗚嗚,慧兒,姑姑的慧兒啊,我的心肝啊……”
她擔憂啊,自己侄女小小一個,還沒有長大成人,竟是要孤身一人在外讨生活了,自己便是有萬般不放心也沒辦法,如今她也不是個自由身,只能哭泣着,千叮咛萬交代餘慧,卻覺得萬千的話,什麽都交代不完。
被許秧催促,餘慧不動聲色的,趕緊把手裏的草籽分別往三個親人的身上種上,這才松開了姑姑念念不舍的懷抱,跟其告別,叮囑他們一定要記住自己的話。
餘慧忍着擔憂不舍,轉身跟着大白牙他們離開,一步三回頭。
杜耀澤看到妻子哭成淚人,心裏也擔憂不止,一手抱着女兒,一手攬着泣不成聲的妻子不住安慰,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餘慧的身影,被剛才那四位軍士護送走遠離,最終消失在了院門外再也看不見。
窩在父親懷裏的杜欣蕊,看着她的表表丢下自己走了,眼淚汪汪的她,小手指着餘慧消失的方向,掙紮着,拉扯着爹娘不住喊表表表走。
而一家三口的身周,卻全都是杜家人的口不擇言,諸多憤恨不平的各色咒罵,以及對唯一逃出生天的餘慧不住的豔羨。
可惜這些,已經被大白牙四人護送到了茂國公府大門外的餘慧卻是不知道的。
眼下整條街面都被戒嚴了,餘慧小小一個人,還帶着口箱子,自己離開顯然不現實。
大白牙四人就商議了一下,親自擡着箱子把餘慧護送到了戒煙線以外,又走了一條街,直到看到了前頭喧鬧的人群了,大白牙還做主,自己掏了腰包給餘慧叫了一輛馬車。
餘慧心裏感動,連連道謝,被大白牙幾人送上車的時候,餘慧還望着最後幫着送箱子下車大白牙問。
“大哥哥,剛才一路得你幫助,我卻還不知道大哥哥叫什麽,實在不應該,餘慧請教大哥哥高姓大名,也好以後有了機會報答大哥哥呀。”
大白牙連連擺手:“報答就不必了,你自己個好好的就行,至于姓名?”
大白牙想了想,考慮到餘慧孤身一人在外,怕人欺負這個小孤女,心裏還是因着對英烈的那點子欽佩,看到餘慧小小的臉,期待的眼,他還是下意識不過腦子的就開口。
“算了,告訴你也無妨,我叫馬放,在京郊北大營服役,你以後若是遇到事情了,可以來京郊北大營尋我。”,也算是自己送佛送到西了。
她就那麽順口一問,不想對方還真就說了。
餘慧趕緊道謝,臨了人家要下車前,餘慧抓緊時間又問,“馬大哥你既然在北大營服役啊?馬大哥你真棒,只是馬大哥,你們北大營的怎麽會進城來幹抄家的活計?”
見大白牙警惕的看向自己,餘慧趕緊摸了摸鼻子趕緊解釋。
“馬大哥別多心,我就是好奇順口一問,畢竟我以前看那些個話本子寫着的,自來抄家不是什麽大理寺啊,錦衣衛啊,再不然就是五城兵馬司啥的麽,沒想到北大營也幹這個活計,難不成我姑姑他們還要押解去你們北大營關着嗎?馬大哥,你們大營裏還有牢房?”
大白牙,也就是馬放黑線,不禁嘟囔。
“你小小年紀的,還是少看點話本子的好,而且你說的這都是些什麽呀!我們北大營的将士怎麽就不能抄家啦?聖上信任我們北大營,才讓調集我們進城幹這最棘手的事,再說了,誰說人犯要關押到我們北大營去的?我們北大營可沒有牢房,你姑姑他們一會清點盤查完畢後,得押去大理寺候審。”
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馬放趕緊閉嘴,狠狠瞪了眼面前明顯是打探消息的餘慧,再不肯多說,直接跳下馬車,跟車夫打了聲招呼丢下車錢,匆匆忙忙跟同伴會和,急急忙忙的往茂國公府趕,他們的事情且還多着呢。
确認了自己那殘缺的記憶沒出錯,餘慧很滿意,不再耽擱,心裏把他們的恩情都記下,掀開車簾跟車夫打了聲招呼,讓他把自己送到附近最大的客棧去。
到了地方,餘慧下了馬車,招呼迎上來的小二哥把自己的箱子般下車,問掌櫃的開了間中等的單間後,餘慧丢下一錠銀子,讓小二哥把自己的箱子搬進自己剛開的房間,丢給小二哥一錢銀子的打賞,等小二哥退下後,餘慧趕緊把箱子裏的戶籍戶貼,還有馬放哥幾個給自己搞的值錢的東西收入空間,鎖上箱子,鎖上房門,餘慧下樓,跟掌櫃的打了聲招呼,她就急急忙忙的往大理寺的方向趕。
不親眼看到姑姑他們進入大理寺,自己始終不放心,而且來這裏,她還有別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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