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柔和的臺燈燈光下，李摩空的面孔上像籠着一層淡淡的光暈。

“李摩空，”蕭杭低聲喚他，“上床睡吧，今天太晚了。”

李摩空迷迷糊糊還沒睜開眼睛，一張嘴：“如果a是b的充分不必要條件……”

蕭杭憐惜地揉了揉他的肩：“醒醒，你做夢了。”

李摩空這才睜開眼睛回過神來，但是他還伏在桌上，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坐直了身體。蕭杭把兩個人的杯子拿開，說：“怎麽樣，數理化公式比靈訣有意思多了吧。”他打趣李摩空。

李摩空雖然聰明，但是一下子補這麽多，他臉上難得顯出呆滞的神色。

蕭杭忍不住伸手撫了撫他的頭發，李摩空竟然沒有動，任蕭杭撫過他的長發。

接下來幾天，蕭杭一有時間都陪李摩空做題，但他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他畢竟還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只能又找了兩個成績不錯的學弟過來，按學弟打家教工的價格付錢，輪流給李摩空補習。

李摩空就辛苦些了。他除了吃飯睡覺，在學校附近活動活動身體，每天十幾個小時都在補課，做題，背題。

如此突擊一周下來，李摩空的各科成績都突飛猛進，尤其是數學，眼看快要突破及格線了。蕭杭終于覺得可以松口氣，帶李摩空出去透透氣。

正好德馨那邊，蕭杭還沒有帶李摩空去看過。這個周五下午他們兩個人一起去了德馨。

招生老師完全沒有想到真人李摩空比照片上看起來更俊美。每屆那麽多學生，老師也算看過不少長得漂亮的孩子，但是李摩空還是不一樣。

招生老師真相信“表哥”說過的“幼兒園霸淩”了。

不過李摩空話很少，基本不說話，老師也不奇怪——如今的孩子，尤其是被寵壞了孩子，多少都有些這樣，眉眼間冷淡，不愛理人。

和老師溝通的依然是蕭杭。李摩空在一旁只是靜靜聽着。

之後老師又帶他們在校園裏走了走，雖然李摩空并不會真來這裏上學，但是老師也請他們觀摩一下，言語間對蕭杭很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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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中老師提到一句“這批贊助我們很感謝李先生……”，蕭杭立刻把話岔了過去。但李摩空已經聽到了。

之後老師有事先離開了，蕭杭與李摩空去了操場上散步。

李摩空問：“你贊助了多少？”

他堅持要蕭杭說出來。

蕭杭說：“其實你不用覺得欠了我什麽。這些都是我願意的。”

李摩空微微蹙起眉頭：“那你是為了什麽？”

蕭杭笑了笑：“我欠了你。”

李摩空看着他：“你欠了我什麽？”

蕭杭說：“無緣無故把你帶到這世界上，還讓你在書中吃了不少苦頭。”

李摩空的目光慢慢移向草坪，淡淡說：“也好。你為我做了這些之後，我們算兩清了。”

蕭杭一時沒想到李摩空突然會這麽說。這段時間他與李摩空相處得時間越久，他們好像越來越适應彼此的存在，兩個人在家的生活，都變得異常默契。

他們一起吃飯，一起休息，閑暇時候會在露臺看風景。如果有争執，也會吵，吵過了很快和好。

這種同居生活他已經習慣了。

蕭杭愣了一會兒才說：“是啊。兩清了。”

李摩空又固執地重複一遍：“我也是這麽想的。”

他說完立刻轉身，背對着蕭杭。

他不想讓蕭杭看到自己臉上的神色。他想對蕭杭說，他欠他的，并不是在書中的經歷。并不是他作為反派要去襯托主角的光彩。

至少現在他已經想通了，不再耿耿于懷了。

他覺得蕭杭欠他的，是一段五百年的等待。唯獨這件事情，他無法原諒蕭杭。

但這話他說不出口。他想蕭杭大約自認為做得夠多了。

蕭杭确實為他做得夠多了。那就這麽算了吧。

兩清了。

蕭杭看着李摩空的背影，他莫名有些心慌。這氣氛突然搞得像要離別，明明五分鐘之前他們還在讨論今晚吃什麽。

他剛想伸手去抓李摩空的手臂，李摩空突然回過身來。

“你不用對趙一凡這樣。”李摩空微笑着說，他的神色比剛才明亮了些。

蕭杭安心了些，他也微笑回答：“我想這麽對他也做不到了，我現在是有心無力。”

李摩空了然：“你果然花了很大一筆。”

蕭杭笑說：“你一個人就把爸爸榨幹了。”他随口一個爸爸笑話，話說出口了腦子才反應過來……這句話太騷了。

他連忙又說：“趙一凡等以後再說吧，他未必會樂意經常過來。”

幸好李摩空沒反應過來，只說：“可不是嗎？以後修仙界他是第一人，天下都是趙一凡的。”

蕭杭說：“照你這麽說，如果你是修界第一人，之後還飛升成仙，在仙界也顯赫無比。那你是留在書裏還是到這裏來。”

李摩空說：“你以為我做那麽多套真題是為了好玩？”

兩個人順着操場逛了一圈又一圈，聊聊天拌拌嘴，一直到夕陽的餘晖照在草坪上，他們才準備離開。

這一天晚上兩個人吃了蕭杭自制的煲。之後蕭杭用電腦整理文檔。李摩空坐在沙發上背英語單詞。

兩個人互不打擾，小屋子裏竟然有幾分寧靜溫馨。

蕭杭擡起頭看了一眼李摩空，他正專注地喃喃背誦。于是蕭杭悄悄打開了小說頁面，看文下的評論。

蕭杭之前告訴過讀者，小說已經進入收尾階段。許多人都舍不得，并且認為這本小說還能繼續寫下去，讓趙一凡不僅一統修界，還想看趙一凡升仙之後，繼續一統仙界！

不過讀者也看出來了，最近的劇情更緊張了，果然是到了收尾階段，幾乎每一章都會掀起一個小高潮，揭露一些前面的伏筆和謎團，大家看得都很過瘾。

這一周的主要劇情是趙一凡提前到冥界，然後又找到阿桐的一魂一魄。結果趙一凡在冥界布置下的陷阱并沒有抓住李摩空，李摩空并沒有出現。掉入陷阱的竟然是趙一凡的師父，風默語！

這讓趙一凡大受打擊！

雖然李摩空沒出現，文下有許多評論都提到了李摩空。

“靠，風默語太狡猾了！臨死還給凡哥使壞。”

“下一個該李摩空。”

“風默語就這麽死了？我怎麽覺得這不像凡哥的性格呢？這裏面不會李摩空動過手腳了吧？”

“就是李摩空啊，別忘了，風默語也是去過聞天道的。李摩空顯然是想要鳳岐幾大長老和趙一凡互相厮殺，他最後坐收漁人之利。估計李摩空要最後才出現了。”

“最後出現也好。我早就想看凡哥弄他了。”

蕭杭慢慢嘆了口氣。他早在開始構思這本小說的時候，就開始構思這結局了。這一場場的大戰，趙一凡的成長，還有李摩空這樣的反派……

只是如今想來，好像還和昨天一樣，沒想到這一兩年時間過得這麽快，轉眼到結局時候了。

他現在已經開始舍不得了。

之後李摩空又呆了半個月。這段時間李摩空只是拼命學習備考，一次都沒有問過蕭杭有關的事情。

即便他有時候知道蕭杭是在寫小說，整理文檔，他都裝作不知道，完全不去問。

蕭杭也注意到了他的這種沉默。

四月底的一天，吃過晚飯之後，蕭杭讓李摩空歇歇，先不用做題了，陪他去露臺上吹吹風。

李摩空便知道，今晚應該是離開的日子了。

他和蕭杭上了露臺，問：“是今晚嗎？”

蕭杭微微點頭：“是的。”

李摩空道：“我可以帶點書過去。在那裏時間長，我做多久題都可以。”

蕭杭笑了笑：“等你回來做，好嗎？你這次過去，我怕你沒有多少時間做題。”

李摩空本來不想知道任何最後的劇情的，聽到蕭杭這麽說，他突然有點淡淡的不安：“我再上線的時間很短嗎？”

蕭杭搖搖頭：“短倒不算短，只是你真的沒時間。”

李摩空忽然精神一振：“好。”

他這次要和趙一凡正面大戰一場，确實沒時間。

之前趙一凡走的時候，還和李摩空叽叽歪歪了好一陣。趙一凡感嘆說，自己完全沒想到，原來李摩空做的事情都是蕭爹安排的，所以李摩空做錯的事情并不能怪李摩空。

趙一凡還很慚愧自己懷疑李摩空，李摩空原來也是身不由己！

李摩空這麽長時間早習慣自己的反派身份了，他對趙一凡這些屁話保持沉默。

等到趙一凡快要消失的時候，李摩空突然開口：“我很高興，我是個反派！你先過去，等我再去的時候，我對你下手不會客氣。你也不必覺得有任何愧疚！我們殺個你死我活才痛快！”

趙一凡帶着一臉驚恐的表情消失了。

搞得蕭杭還說了李摩空幾句。雖然主角肯定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想想趙一凡的心情，蕭杭都覺得有點慘。

現在李摩空要去兌現自己說的話了。

與趙一凡殺個痛快！

一陣風吹過，李摩空消失了。

轉眼之後，李摩空已經落在了冥界。

他下落時候展臂瞬間揮出長漓劍，飄然拄劍着地。

李摩空只覺得自己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片刻之後，他發現了，自己标志性的一身白衣消失了，變成了一身黑衣。

他嗤笑一聲，心中滿足。

作者有話要說：

空空：黑化，就是這麽簡單！

接下來的空空會更酷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