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冥界沒有日光，只有火，無邊無際的火。

李摩空攜着長漓劍，一步一步穿過火中，走過岩漿遍布的地面。不知何處而來的風，吹動他的衣角，熱浪吹拂而過。

李摩空能聞到空氣中焦枯的味道，甚至能聽見無數亡魂的哭喊聲。

令人窒息的空氣中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響，李摩空甚至沒有回頭，他略微一沉肩，便躲過飛來一劍。

李摩空慢慢浮出笑容，他轉過身來，道：“背後傷人，這可不像你的風格。趙一凡。”

趙一凡與李摩空終于正面相對。

趙一凡看着一身黑衣，面色冷酷的李摩空，知道這時候的李摩空是已經撕破了僞裝，不打算再陪自己玩下去了。

但是趙一凡還知道他也好，李摩空也好，會有這一戰都是因為作者的安排。

所以趙一凡內心更加複雜，因為李摩空滿面殺氣沒有半分敷衍的神色。正像在“上界”告別時候說的那樣，李摩空是真正想大戰一場。

趙一凡本來想說，算了吧，沒意思，因為這一戰的過程和結局都是注定的。他現在心中唯一的懸念是能不能将阿桐完整的帶回去。

與李摩空一戰，一定會是他贏。趙一凡自己其實也意識到了，這麽長時間，這麽多次厮殺。他要麽是直接贏，要麽是經歷些波折，但最終贏的總是他。

但是李摩空似乎完全忘記了這事情，他廢話不多說，立刻開始與趙一凡過招。

“李摩空！”趙一凡呼喝李摩空的名字，“你殺了我師父！為什麽！”

李摩空冷笑一聲：“為什麽，你難道不明白嗎！”

趙一凡不急于用自己厲害的法器，只用劍與李摩空纏鬥，似乎暫時被壓制住。這也是通常趙一凡的戰鬥模式，他喜歡扮豬吃老虎。

李摩空黑化之後，立刻開始吸收冥界的氣。他的修為肉眼可見的在暴漲——他的身體周圍漸漸形成一個小小的風暴，風與火在他身邊旋轉，長漓劍發出陣陣劍鳴，似乎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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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鳳岐之盟的時候，風默語就找上我了。你們師徒真有趣，師徒多年，終于反目成仇，但表面上還要裝師徒和睦。但是這種好機會，我豈能錯過……”

李摩空最不耐煩戰鬥當中穿插打嘴仗，他這時候根本不想和趙一凡廢話，只想與他大戰一場！

但是不行啊，蕭杭給他寫了一通廢話，用來解釋劇情。

“你利用了鳳岐之盟的其他長老，也利用了我師父！”趙一凡質問。

李摩空微微一笑，長漓劍呼嘯而出。

“趙一凡，你現在是要為風默語報仇嗎？”

“趙一凡，你敢說你看到風默語屍首的時候，沒有大松一口氣？因為風默語一直在阻撓你和阿桐，他可是恨阿桐恨之入骨……”

“閉嘴！”趙一凡終于也有了真正的怒氣，“你不配提阿桐！”

李摩空仰天長笑，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可以說出心中所想了，他從來沒有這麽無拘無束過。

“趙一凡，你只是運氣好罷了。”

“六如派本想殺你，卻被聖女阿桐阻攔，像救一條狗一樣救了你。但六如派最終覆滅也是因為你！到底是誰不配提阿桐！”

趙一凡怒氣大盛，一劍劈來，李摩空一躍而起，地面被劈出一道深淵似的的大裂口。

李摩空一邊接招還招，一邊從容道：“既然天道總是青睐你，那我便舍棄這天道！”

趙一凡同時與李摩空發大招，冥界越陷越深。

“李摩空！停住！”趙一凡想喝止李摩空。

“你再這樣下去，會再也無法離開冥界！”他最後一次提醒李摩空。

他話音剛落，長漓劍一陣強光閃過，碎成了千萬碎片！

李摩空一口鮮血噴出，他神色沒有驚變。長漓劍是受不住冥界之力，這本是在聞天道煉出的法器，如今碎了。

他張開手，碎片又片片飛回他身邊，他雙手揉了揉，又展臂一伸。

原來美麗的長漓劍已經變成了暗黑色，且劍身斑駁。

“趙一凡，受死吧！”

整個冥界都震動起來，李摩空不知道是冥界翻轉了，還是火焰吞噬了一切。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上升還是陷落。

他與趙一凡瘋狂地厮殺着。

終于整片冥界裂開了，有一個影子升了起來。

趙一凡突然停住了動作：“阿桐？”

阿桐的最後一縷魂魄出現了：“我在此等候多年。”

趙一凡癡癡問：“等我來接你嗎？”

阿桐搖搖頭，她很蒼白，但仍然是六如派聖女的模樣。

趙一凡又問：“那你是在等什麽。”

他話音剛落，忽然覺得胸口一涼。他慢慢低頭，只見一柄醜陋的劍刺穿了他的身體。那是李摩空剛剛重煉的長漓劍。

趙一凡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他是這本書的主角，他不可能死，他更不可能輸。

“不可能……”他喃喃說。

阿桐溫柔而悲傷地說：“我在等魔王歸位。”

趙一凡轉過頭，只見長漓劍帶着血，飛回到李摩空手中。

大裂口漸漸将李摩空吞噬。

李摩空滿面是血，但他的眼睛仍亮得吓人，像個瘋子，眼淚慢慢從那雙眼睛中流出。

他說出了最後一句臺詞，但這也是他的心聲。

“我自由了。”

李摩空任黑暗吞沒了自己。對趙一凡和阿桐後面的事情，他并不關心。

他只知道，他自由了。

不論在哪裏，他都自由了。

他并不感激蕭杭，也不怨恨蕭杭。他只覺得自己的結局就應該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麽，早在他還是聞天道掌門的時候，他已經偶爾隐約有這種預感，他的結局一定會是轟轟烈烈。

甚至早在趙一凡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模模糊糊地想過，如果他有一天飛升不成，說不定就與這個人有關。

現在他已經知道了，原來他的路并不是向上的。

一切都說得通了。

他一直在渴望着的，并不是飛升，只是純粹的力量。

——

這一章一貼出來，評論區立刻炸裂。

李摩空入魔這一點不少人都想到了，但是過程看起來還是震撼。尤其是李摩空最後那一句臺詞——“我自由了。”擊中了不少人。

“我在最後幾章倒戈反派。”

“拜見魔王！”

“拜倒在新任魔王的衣角下！”

“凡空女孩哭到昏迷，這算是糖還是屎啊？”

“凡哥真狗帶了？”

“怎麽可能，凡哥不會輕易狗帶的。沒看阿桐都出現了嗎。有阿桐，有法器，凡哥一睜眼又是好漢一條。”

“凡哥要飛升了！”

“我自由了。”

“說真的，我一直是凡哥死忠，凡哥這一路太爽了！但是看到最後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點為李摩空這個反派動心了。畢竟飛升的人只有那麽幾個，他放棄了一切，得到的卻沒有凡哥多，只能說造化吧，所以我很能理解他最後的黑化。其實整個修界對凡哥的追殺，造成了凡哥的成長，但是反過來說凡哥越厲害也把越多人搞瘋了，哈哈！”

“莫非李摩空也知道凡哥有主角光環了？想想也是，這都幾百萬字了，也該發現了！”

這一天的評論是最多的，比之前的評論都多。大家都知道本文快要結束了，也沒有幾章了。接下來的情節走向很清楚了。趙一凡和阿桐團聚，也許飛升，也許養傷好了繼續戰鬥，但是故事差不多該結束了。

很多人都在感嘆，其中光是分析李摩空的長篇大論就有不少。

蕭杭的心情很平靜，他默默看了評論，也想寫點什麽回應讀者，但是他最終什麽都沒有寫。因為沒有人會懂他此刻的心情。

“我一直覺得作者很喜歡李摩空的！看了這章更确定了！因為真的很帥。感覺扁舟大神雖然沒有把最好的東西給李摩空，但是為他注入了一些很特別的特質。謝謝大神！”

蕭杭盯着這條評論看了許久，他想笑，又想哭。

他關了電腦，躺在了沙發上。

李摩空的戲份結束了。李摩空成了魔王，後面便沒有交代了。這是蕭杭一早就想好的，他想後面不必寫了，成為魔王之後交給讀者自行想象。

但是李摩空還存在，還活着。他在魔界是自由的，現在下面是一片沒有任何描寫的空白的世界等着李摩空。

不知道李摩空會作何反應。

而且五蘊珠還在李摩空身上，按照道理，李摩空應該知道這個，他還可以從魔界出來，去天虞山，用通天井回來。

蕭杭忐忑不安地等着。他一下子又緊張起來。萬一李摩空不知道怎麽辦！萬一他不想回來了怎麽辦！

蕭杭一下子坐起身，夜已經深了，他卻無法入睡。

他又打開電腦，想平複一下心情。

就在這時候，一聲聲響落在了地板上。

蕭杭擡起頭，他坐着，李摩空就站在那裏，與他靜靜對視。

“你回來了。”蕭杭感嘆。

李摩空點點頭。他一身黑衣，比從前更沉靜。蕭杭也意識到了，李摩空似乎又變了一些。但他不好說這是李摩空自己的變化，還是他書中情節的影響。

“你是用通天井回來的？真快啊！”蕭杭違心說。他其實等得心急了。

李摩空淡淡笑了：“不用通天井。我直接回來了。”

他說：“你忘記了嗎。我現在是新魔王，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