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住院犬
AK擋住了從消防隊裏開出的汽車。
車上的人觀望一會兒, 下車,叫了一聲“AK”。
聽見有人叫它名字, AK那雙耳朵驚喜地一顫, 尋着聲音來源望過去。
等它看清是誰,情緒又瞬間低落。
洪正國對它拍手:“來, AK過來。”
AK無精打采, 慢悠悠地走過去,在洪正國跟前停下。
洪正國也不講究, 一屁股坐地上,将這條大家夥攬進懷裏揉。
發現它後腿受傷, 包紮傷口的紗布已經被血滲透。洪正國“呀”一聲, 趕緊抱它上車。
開車的小哥扭過身, 掃了眼AK,怒道:“AK怎麽會變成這樣?老洪,我當初說什麽來着?就不應該把AK交給別人, 你看它現在被折騰成什麽樣了?”
洪正國:“AK現在的主人是老司的親妹妹,怎麽能叫別人?AK這樣, 一定有原因的。去時穆的醫院。”
——
接到洪正國的電話,司茵幾人又半道折回,往醫院走。
回到醫院, AK看見司茵,瘋狂地往她懷裏鑽,去舔她的臉頰,與她親近。
她捏住AK的嘴筒子, 紅着眼睛質問:“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整整一宿?你為什麽要去跟小偷對抗?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如果你有個什麽好歹,我怎麽和哥哥交代?”
司茵一天沒進食物,這會兒忍着胃裏的抽搐攪疼,訓斥AK。
最先發現她異常的是時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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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走過來,手壓在她肩上,蹙眉問:“你不舒服?”
司茵收回摸AK的手,又下意識去抓攪疼的胃部。
額間浸滿冷汗,臉色慘白,幾乎沒有血色。
她松開AK,雙手捧腹,緩緩地蹲下身,想借此減輕腹痛感。
AK從操作臺跳下,不斷用嘴去拱司茵,喉嚨裏發出“嗯嗯”的聲音。
見司茵痛苦,它承認錯誤,不斷用爪子去輕刨司茵。
洪正國見狀:“司茵妹子,你這是怎麽了?”
她疼得直冒冷汗,沒辦法回應。
姜邵恨鐵不成鋼般看一眼AK,語氣憤怒:“被氣得呗。為了找它,昨晚小司茵一宿沒睡,到現在也沒吃一口東西喝一口水。是我,我得氣暈過去,居然玩兒離家出走?膽子大的可以。”
AK趴在地上,耳朵向後壓褶,像一只沒耳朵的小海豹。
它的那雙眼睛裏,刻滿愧疚。
老油也道:“胃疼?走,小司茵,我帶你去醫——”
老人家話沒說完,時穆已經先他一步,将司茵撈起來,打橫抱,往外走。
姜邵、老油:“…………”
AK要跟上去,卻被護士肖玲摁住:“小壞蛋,你哪兒也別想去。”
姜邵将牽引老虎的繩索遞給老油,追出去。
老虎留下,松一口氣。
它定定看AK,小心翼翼挪過去,去舔AK的傷口。
舔得正歡,被護士肖玲一巴掌拍開。
老虎委屈巴巴,望着AK傷口,莫名心好疼。
它沖着護士叫,又扭回身沖老油叫,急得在治療室打圈圈。
三條腿的小油歪着腦袋看它轉圈圈,都快暈了。
老油也看不下去,将牽引繩一收,“行了你別轉了,你媳婦兒好着呢。”
——
司茵縮在時穆懷裏,汗如豆粒。
時穆抱着她,緊着眉,腳下生風,一路幾乎小跑。直至此刻他才發覺小姑娘不僅嬌小,且瘦。
下了樓。姜邵伸出手,喘着氣提議:“老時,你抱了這麽久應該很累了吧?換我來抱。”
“不用。”時穆面部繃着,抱着司茵直接掠過他,走進停車場。
姜邵只能磨着牙去給他開車門,并自覺擔起司機的責任。
姜邵一路車速狂飙,聽着車後座傳來的痛苦的呻吟,恨不得在車頂放一只救護車專用警報器開道。
堵車。
姜邵狂摁喇叭,等得不耐煩,半截身子探出,沖着前邊兒的車吼:“我車裏有個病人,前面的車能否給讓個道!十萬火急!”
這招果然奏效,好心司機讓道。紅燈一過,姜邵迅速穿越。
司茵蜷縮在車後座,枕着時穆的大腿。
很軟,很踏實的軟。
時穆由她枕着,手腹不慎碰到她的額,驚覺滾燙,又整個手掌覆上去,罩住她整片額頭,“發燒了?”
他的手遮住司茵一半視線。
她無力回答,只是用力點點頭。
男人掌心有粗糙的磨砺感,大概是長年訓犬所致。
他的掌心太熱,是很熟悉的安全感。
是只有司豪,以及家人才能給予她的安全感。
曾經何時,她也是這樣躺在司豪的腿上。
司豪也是用寬熱的手去蓋她的額,俯下身,貼着她耳朵溫柔地說:“茵茵,再堅持會,馬上到醫院。”
那樣的溫柔,大概這輩子不會再有吧?
時穆俯身下去,幾乎貼着她耳朵,輕聲問:“還是很難受?”
男人呼吸滾燙,在她面頰暈染開。
她委屈,又難過得“嗯”了一聲,像一條撒嬌的小病狗。
她曾經也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卻不得已獨立。父母因為一場大火離世,哥哥又英勇殉職,她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人給予她這種安全感。
可是,時穆卻一點也不吝啬溫柔。
他很好,好得讓她感動,只想哭。某股情緒終于壓制不住,眼淚往外湧。
她想吐,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時穆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清朗低柔:“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
前座的姜邵急壞了,指揮道:“揉肚子,她不是肚子疼麽?給她揉揉,緩解一下,這他媽下班高峰期,堵死了草!”
被堵在三江大橋上,姜邵急得狂拍喇叭。
時穆猶豫。
姜邵扭過身看他,“啧”一聲,“老時我說你幹啥呢?會不會照顧女孩?你如果不會,前面來開車,我來照顧小司茵!”
時穆擡眼,目光一沉:“老實開車。”
簡短四個字,起到威懾作用,姜邵只好扭回身,繼續開車。
時穆猶豫一會,見小姑娘疼得意識不清,手掌擱在她的腹部,停了一下,開始揉。
司茵:“…………”她想告訴他,是胃疼,不是姨媽疼。
時穆小心翼翼,替她揉了一分鐘,又低聲問:“有好點嗎?”
她已經疼得麻木,感受不出疼痛是否有減緩。
但她享受時穆的照拂,吃力地摁住男人手,不讓他将手收回,“繼…………續。”
小姑娘聲音很低,細如蚊吶。
……
連續兩天來醫院。
再次見到醫生,司茵也很無奈。
醫生症斷結果:胃炎,伴有高燒。
這一折騰,晚上九點才得以安寧。司茵打上點滴,躺在病床上,很虛弱。
姜邵餓得前胸貼後背,點了份兒冒菜外賣,坐在司茵床頭拆開飯盒,開始大快朵頤。
香辣的味道勾得司茵口水直流,只能眼巴巴望着,卻又不能吃。
時穆去樓下買了點鮮花,推門進來,一股火鍋麻辣味兒撲鼻而來。
他眉頭一皺,怒道:“姜邵!”
這一吼,吓得姜邵一顫,被一口巨辣巨燙的土豆片嗆到,眼淚直流,半晌說不出話。
時穆将鮮花擱下,走到姜邵身邊,将他的外賣用塑料袋裝好,打死結,丢去了外面垃圾桶。
姜邵憤憤然,攥着雙拳和他講理:“你講不講道理!我剛吃了兩口的麻辣燙!”
時穆垂着眼,并未看他。
他慢騰騰修剪花枝,眼皮兒都懶得擡,甚至懶得與他争執,“我就是道理,有意見?”
男人聲音冷沉,又剛毅。
姜邵頓慫,噘嘴切了一聲:“老子下樓去吃!大壞蛋,孤立你,吃火鍋,不帶你。哼!”姜少爺給完他臉色,抱着一雙胳膊轉身走出病房,吃火鍋去了。
等他走後,時穆去将窗戶推開,散味兒。
外頭風大,冷風灌入。
時穆從櫃子裏再取一床棉被,給司茵蓋上,又仔細替她将邊角壓嚴實。
她還很虛弱,嘴裏是苦的。一張嘴,腦袋炸裂似的疼。
病來如山倒,大抵就是這麽個意思。
司茵的枕頭又蓬又軟,時穆又替她加了一床棉被,她仿佛置身在一團棉花裏。
這樣舒服暖和的床鋪,讓她很快入睡。
時穆輕輕地拉開凳子,在病床邊坐下,長臂一伸,關掉床頭燈,只留下玄關一盞。
這裏光線瞬暗,看小姑娘恬靜的面龐卻綽綽有餘。
小姑娘挂液體的手還伸在外面,怕她涼着,時穆脫下衣服,蓋住她的胳膊。
睡夢中。
司茵仿佛嗅到一陣兒心儀的氣息。離她有點遠,于是便側了身,一點點朝那股氣息挪近。
時穆擔心她動作幅度過大,扯落手背針管,一直盯着她。
小姑娘的身子慢慢朝床邊移,腦袋幾乎貼着床沿,搖搖欲墜。
眼看她的腦袋就要往下栽,時穆及時伸手接住,小腦袋便穩妥地落入他的手掌。
司茵緊着的眉頭驀地松開。
那股熟悉又安全的氣息,仿佛就在她鼻尖之下。
咦?枕頭變硬?似乎……還有溫度?
她臉側壓着耳朵,貪戀地在男人手掌蹭了蹭。
這樣的姿勢,時穆保持了近三個小時。
期間護士進來換了兩次液體,男人沒有松手,也沒換手,被暖到。
小姑娘長得乖乖巧巧,男人英俊成熟。
嗯……有點甜。
護士進來換第三瓶液體,發現男人依然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小聲提醒說:“先生,您可以将女朋友的腦袋扶上枕頭,不會吵醒她的,您這樣多辛苦啊?”
“沒關系,”時穆緊着的眉頭舒展開,聲音低和:“小姑娘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穆叔叔怎麽想?
小司茵:“這個枕頭我想睡一輩子。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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