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剝蝦

言司遠終于也會着急了,只是更多的是不耐煩。

而不是剛才他挽留寧嫣兒時的那種慌亂和重視。

初卿驀然想起他輾轉在她唇上的那個重重的吻,和炙熱的唇息。

走廊的燈光灑在她臉上明明滅滅,她仿佛陷入了一片沼澤。

言司遠久等不到她的回應,将她握得越緊,不耐的催促了一聲。

她突然發問,“男人是不是都能把性和愛分開?”

就像他,昨天剛睡過她,剛才又吻了她,轉瞬滿心滿眼就牽挂上了另外一個女人。

言司遠這次聽清了,低低的嗤笑了一聲,擡眉間又是個豐神俊朗的沉穩模樣。

他掐着初卿的腕骨,像捏着她的命脈。

“一個生育工具想那麽多做什麽。”

言司遠的聲音其實很好聽,微帶磁性的低音炮,吐音字正腔圓,不自覺就讓人沉迷,偏偏他的表述總是直接,粗暴,像把淩厲的刀直往人心髒戳。

就像此刻,他的諷刺比鋼鐵鑄的尖刃還要鋒利許多。

讓初卿的心無聲無息地開始隐隐作痛。

她努力睜大了眼,想讓穿堂風把那陣酸澀吹回去。

在這個男人面前流淚,多丢臉,顯得自己有多玻璃心似的。

初卿不甘示弱,昂着小臉對上他深邃的眸子。

“生育工具至少不需要被當作擋箭牌。”

言司遠一怔,初卿掙開了他的手,扔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你想演戲,姑奶奶不奉陪了。”

言司遠眯眼看了看女人瘦弱的身影,背脊挺直,裙下那雙小腿白得晃眼。

真是麻煩。

他舌頭頂了下腮幫,決定晚點再教訓女人。

回到飯桌上,言振邦已經用完離桌,只剩下他們四人,各懷心思。

言司遠倒沒有再殷勤伺候初卿用菜,盡管張媛給他使了好幾個顏色,他仍舊不緊不慢地自己用着飯,目光時而停留在對座的寧嫣兒身上。

寧嫣兒依舊面無血色,吃飯也心不在焉的,只夾着面前幾盤菜草草應付着這頓飯。

張媛不知看出了什麽,一反常态地給寧嫣兒布菜。

“嫣兒,你這麽久才來做客一次,怎麽這麽沒胃口啊,是不是這些菜不合你心意啊?”

寧嫣兒笑得勉強,“沒有的事,這些菜都是我喜歡的。”

“那就好,你看,這焗油大蝦焖得很鮮的,你試試看。”

張媛二話不說就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只紅豔豔的大蝦,只是這蝦還沒落碗,就被言司遠攔截了去。

“媽,她不能吃蝦,你媳婦在這,你就別費心思照顧別人了。”

張媛斜了言司遠一言,懶懶說着,“哦,這樣啊,卿卿有你照顧我放心,總不能冷落了客人,你說是吧?”

寧嫣兒原本眼裏閃過一絲波動,卻又在母子倆一應一和下神色黯然下來。

初卿不動聲色地看了這一出戲,見兩人話風波及到她了。

這才低着頭淺淺的笑,一派溫婉,張媛自然滿意地點頭。

被言司遠一打岔,張媛也沒什麽心思給人布菜了。

反正寧嫣兒估計今晚也受夠打擊了,張媛心裏不懷好意地想着,嘴角一翹,轉而看向自家兒子兒媳婦。

“司遠,卿卿,你倆今晚在這裏睡吧,我讓阿姨把你以前的房間給收拾出來了。”

初卿的手一頓,一雙妙目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寧嫣,轉而回到張媛笑盈盈的臉上。

“那寧小姐呢?”

“嫣兒今晚也宿在這裏了,她剛回來,我讓她別急着走。”

初卿感覺到身邊的言司遠微微擡起了頭,他在看誰,不言而喻。

同一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真夠暧昧橫生的。

這男人,名義上還是她的丈夫呢。

初卿心裏冷笑,嘴角笑意卻越發溫雅。

“媽,這不好吧,寧小姐在這裏……恐怕不太方便呢。”

這話一出,連言司遠都側目瞥了她一眼,暗含警告。

張媛微微訝異,“怎麽不方便了,家裏房間多,下人手腳麻利,收拾起來也不礙事的。”

她還想讓寧嫣兒多體驗下這紮心的感受呢。

初卿還想再說什麽,被言司遠握住了手,她一頓,男人接過了話頭。

“媽,聽你的,我們今晚就住這裏。”

他的話簡潔有力,一錘定音,張媛頓時笑得合不攏嘴,急忙去安排下人換新被套了。

飯桌上便只剩下三個人,言司遠盯着對面女人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

寧嫣兒卻像被這視線灼燙了般微微回避着,卻突然低聲道了一句。

“剛才……謝謝了……”

初卿半響才反應過來寧嫣兒的意思,她說的是剛才擋蝦的事。

言司遠低低應了一聲,眉眼微展,氤氲着一絲惬意,越發俊美無滔。

他轉頭便看到初卿賊眉鼠眼地打量着他們,頓時眉眼一沉,想起剛才女人趾高氣昂地離去,心裏悶着的火苗簇地一聲拔高。

但見寧嫣兒的目光掃來,言司遠又生生按壓下怒火。

眼珠一轉,見那大蝦長須紅殼,計上心來,起勢夾了一只放到初卿碗裏。

初卿莫名其妙地看了言司遠一眼,便聽他一板一眼地說道,“剝蝦。”

“……”

Excuseme?

寧嫣兒也愣愣地看着他們,筷子夾的土豆掉了都不知道。

言司遠目光如淬了冰,望着初卿做着無聲的唇形,“不想做言家少夫人了?”

初卿低下頭,看着自己晶瑩粉嫩的指甲,即使以前不是過着大富大貴的日子,但也是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命,而現在沒有了将她寵在心尖上的父母,她還拿什麽任性。

她如今還要仰仗言家的錢財和權勢生活呢,言司遠一句話就能剝奪掉她所有的希望,她怎麽還沒收斂住脾氣跟他對着幹呢。

初卿思慮萬千,一時懊惱一時頹喪,終于還是撚起那枚大蝦,小心翼翼地剝起殼來。

她沒見過母豬上樹好歹也見過豬跑,倒也沒為難住她,不過是海鮮味濃了點,鮮汁淋漓了點嘛。

初卿暗暗撇嘴,将剝得光滑無比的蝦扔到言司遠碗裏。

但準頭不對,“啪”的一聲掉桌子上了。

言司遠撇過頭來,若眼神可以殺死人,初卿覺得自己已經被掃射成蜂巢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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