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他過些天要離開安城, 來這一陣都沒時間好好游過安城,想找她這個當地人當向導好好逛逛。

夏言對安城也算不得很熟。

以前總被要求着注意飲食注意休息,也沒像別的人那樣到處挖掘美食好景, 但江熠要求,她還是很爽快地應承了下來。

挂了電話,夏言遲疑轉向沈靳,問他知不知道安城哪裏适合招待朋友。

沈靳雖沒聽到江熠那邊說什麽,但從夏言的話裏還是能輕易推斷江熠要找夏言作陪游安城。

大晚上的, 孤男寡女……

心思一轉, 沈靳合上電腦:“我陪你一起去。”

夏言遲疑“哦”了聲,有沈靳一起她自然是樂意,不用她事事張羅, 但又有些壓力大,與沈靳單獨在一起都讓她覺得有壓力。

她記得她和沈靳算不得熟,這些天的事她也不是完全沒印象, 只是像隔了層紗似的有些懵懂和奇怪而已, 她記得他的嚴厲和不茍言笑的樣子,與上午抱她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夏言不知道沈靳到底怎麽了,這樣的他讓她很不自在。

下班後沈靳開車和她一起去接江熠。

車裏悶得慌,夏言也憋得難受, 猶豫了好一會兒, 還是忍不住忐忑問沈靳:“沈總, 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啊?”

沈靳扭頭看她:“你說?”

夏言:“你有沒有覺得你今天很奇怪啊?”

沈靳:“……”

夏言:“我覺得你今天和以前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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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靳:“哪裏不一樣?”

“就是以前好像很嚴肅很高冷, 今天突然又特別溫和和……”夏言遲疑了下, “很深情的樣子……可是我和你不熟啊。”

沈靳頭轉向她:“是不是吓到你了?”

夏言老實點頭:“我覺得你這樣有點像……”

猶豫了下:“精神分裂。”

車子突然震了下。

沈靳平靜看她:“你沒有想過為什麽嗎?”

夏言茫然搖頭。

“夏言。”他的頭微微轉開,聲線有些低,又慢慢轉了回來,視線緩緩落在她臉上,“我想讓你做我女朋友。”

夏言:“……”

前面紅燈,沈靳将車停了下來,看着她:“願意嗎?”

夏言:“為……為什麽啊?”

他沒有說話,手朝她伸了過來,緩緩落在她肩上,替她撥開肩上的頭發。

“夏言。”他輕聲叫她名字,嗓音有些啞,“我不想失去你。”

夏言:“……”

沈靳看了眼前面慢慢轉綠的燈,重新啓動了車子:“夏言,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夏言:“……”

遲疑看向他過于平靜的側臉:“你信啊?”

沈靳點點頭:“信。”

夏言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麽回他,他也沒再說話。

車廂裏一時陷入沉默,直到車子在度假山莊門口停了下來。

沈靳并沒有将車門鎖打開,只是沉默着。

夏言擔心看他:“你又怎麽了啊?”

他扭頭,似乎對她笑了下:“我沒有精神分裂,你不用擔心。”

手朝她伸了過來,落在她頭上,一個很親昵的揉頭動作,夏言一下紅了臉。

江熠已出來,一眼認出沈靳的車,也看到了車裏的兩人,彎身沖兩人打招呼。

夏言也沖他打了聲招呼,臉頰還燙着。

沈靳開了車門,與夏言一道下車,客氣和江熠握了握手。

江熠笑:“沈總今晚也一起嗎?我還擔心沈總太忙,抽不出時間,沒好意思打擾你。”

沈靳:“今晚沒什麽事。”

又問他:“江總想吃什麽?有想去的地方嗎?”

江熠:“這不是想找夏言推薦嘛。”

沈靳:“江總不介意的話,我請江總嘗一下我們安城的特色菜,順便游個湖,安城地方小,也沒太多能去的地方,也就古巷和老江那邊值得一游,都是本地比較有特色的地方。”

江熠當下爽快應:“成啊,我還沒時間去那一帶逛過。”

沈靳:“走吧。”

轉身時牽住了夏言手掌。

很自然的一個動作,夏言愣了愣,不大自在地想抽回,沒抽動。

江熠視線也緩緩落在兩人交握的手掌上,微微挑眉。

沈靳面色如常,也沒松手,拉着她回了車裏。

老江一代的夜景是安城古城風貌保存最完整的地方,連通安城古巷,沿途古韻濃重,各色手工藝沿街叫賣,寧靜悠遠。

沈靳夏言和江熠一起坐在烏篷船裏,看着沿街工藝,沈靳問江熠:“聽說江總最近要參加5月底的家裝設計展?”

江熠點點頭:“這不就是為這事焦頭爛額來着,度個假也不能安生。”

沈靳:“江總參展作品還沒準備好嗎?”

江熠:“有是有,但滿意的算不上。”

沈靳:“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以江總的才華,最後出來的作品肯定是驚豔的。”

江熠搖頭笑,不置可否。

夏言本是安靜聽兩人閑聊,擡頭時看到了江邊站着的人,困惑皺了皺眉:“那個是不是紀澄澄啊?”

江熠循聲擡頭,果然是紀澄澄,背着個小背包,正一個人站在江邊吹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來了。

夏言看向江熠:“要不要把紀澄澄也叫過來啊?”

江熠:“不用了。”

沒想着紀澄澄眼尖,一眼看到了船裏的江熠,很是驚喜地沖他招了招手:“江熠。”

江熠也冷淡擡頭,與她打了聲招呼,問她:“什麽時候又過來了?”

紀澄澄:“下午。”

江熠:“別一個人在下面瞎晃,早點回去休息。”

沒有招呼她上船的意思。

紀澄澄似乎也習慣于他的這種冷淡,沖他應了聲“知道了”,人卻是沒離開,還掏出手機,沖這邊拍了個照,然後在江熠變臉前沖他笑彎了眉:“不期而遇,留個紀念嘛。”

很滿足地走了。

夏言有些擔心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向江熠:“江總,安城治安一向不太好呢,這麽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好像不太好诶。”

她本意是想讓江熠把人邀上船,沒想着江熠看了眼紀澄澄離去的方向,沉默了會兒後,掏出手機,給紀澄澄打了個電話:“在原地等我。”

然後起身和他們告別了。

夏言一下尴尬了,感覺像在趕人。

“江總,讓澄澄也一起過來就好了啊。”

江熠笑笑:“不了,回頭再約。”

江熠一走,除了船頭的船夫,船艙裏就只剩下夏言和沈靳兩個人,氣氛一下子又變得尴尬起來。

沈靳看着江熠上岸離去,看向夏言:“那天紀澄澄說,他吻你是怎麽回事?”

夏言沒想着沈靳會突然提這個事,她對那天的事記憶也不算特別清晰,就只記得有這麽一個事,做夢似的。

“就紀澄澄突然過來,然後他就一下拉起我,把我壓在牆上了。”她小聲解釋。

沈靳:“吻到了嗎?”

夏言搖搖頭:“沒有。”

沈靳想象江熠把她壓在牆上,低頭吻她的樣子,結婚五年,他還從沒和她做過這樣的舉動。

兩人的親密舉動從來就只局限于床上。

她的身體過于脆弱,他在欲望上一向小心克制。

夏言像是怕他誤會,又讷讷向他解釋:“他就是拉着我借位演了個戲,沒有碰到我,是紀澄澄誤會了。”

沈靳想起那天問她這個事時,對于他的旁敲側擊的關于犧牲色相的問話,她只是安靜地回了他一句,“大概是看臉吧”,幾個字就把他打發了。

她如果現在還記得那五年,大概不會像剛才這般解釋得透徹。

她将所有的恨都藏在了不動聲色裏,也可能是,她對他确實沒有恨的,不止沒有恨,連愛也不會有。

她清楚地記得那五年,利用他的不記得,一門心思地與他劃清界限。

沈靳還清晰記得她那日醫院裏的話,“夢裏和沈先生處得不是很愉快,我們特別不适合彼此。”,“我覺得沈先生是個好老板,但對于我來說肯定不是一個好男人。”“這種前世今生的戲碼,感情深的叫感動,沒有感情的,大概就是終于可以清醒地知道适不适合,避免了不必要的感情浪費。”“有感情的叫再續前緣,沒感情的叫各自安好。”“我要戀愛結婚的話,就肯定不會再考慮沈先生了。”

重遇這麽久,明明什麽都門兒清,卻一直揣着明白裝糊塗,客氣地叫他,沈先生。

也一直利用他的懵懂不知情,給他下一個又一個的套子,一次次地糊弄,心安理得。

這個世界,她會戀愛,會結婚,但不會是他。

她一次次地劃清界限裏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沈靳轉開了視線。

夏言看着他夜色下像隔着紗的臉,擔心問他:“你沒事吧?”

他回頭看她,視線落在她青澀茫然的臉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嘴角微微抿起時,沈靳已輕聲開口:“夏言,你想過結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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