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王家婦
時至五月, 邊界報喜,是道已收複三城,西夏此次損失慘重, 近年來想必是不會再來犯亂。
敬帝高興, 連喝三聲“好”,允衆人歸, 并讓人好生統計戰功,是要論功行賞。
日子過得快, 邊界的将士們要回來, 烏衣巷的謝姑娘要出嫁了。
由沈将軍打頭的軍隊, 正往汴京而來,他們在路上行走一月,直到六月中旬, 才将将到汴京城外。
晏琛看着那城門外,寫着“汴京”的匾名,手中握着的缰繩收緊。
盔甲下的他,身材偉岸, 臉龐愈發堅毅,素來冷硬的心腸卻有了幾分柔軟...
謝亭,我回來了。
沈将軍轉頭看向晏琛, 很意味深長的開了口,“晏将軍,是想家裏人了?”
晏琛轉頭,沒猶豫, 應是了。
沈将軍便笑,他握着缰繩,與晏琛說道,“那就快去吧,一路辛苦,也該回去洗個熱水澡,睡個熱坑頭了。”
他心裏是欣賞這個年輕人的,上場不懼敵,下手也是快準狠...
全然不像,是第一次去戰場。
晏琛也不拒,忙拱手道謝,又與其餘兄弟拱手辭別,手握缰繩快馬加鞭,往烏衣巷去了。
他想着那個明媚,愛穿紅衣的姑娘,心裏有抑制不住的激動。
他要與她說,那年殺死他父親的拓跋夷,已經死在他的劍下了。
他終于,可以娶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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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衣巷裏,一路紅綢,擺着一副喜氣。
謝府門前也站着一堆賓客,門前已擺了一摞禮品,可後頭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一個王家,一個謝家,哪個不是在汴京城裏,讓人敬三分的。
今日,是那謝家女與王家子的大婚禮,往後王謝兩家愈發沾親帶故,他們便愈發要多敬幾分了。
謝亭屋子裏,有不少人,大多是謝家的親戚,亦有謝亭的朋友...正在翹首以盼,等着人出來。
那面簾子一拉,便瞧見謝亭穿着一身大紅婚服,由兩個丫頭扶着走出來。
她梳着墜馬髻,頭上插着簪釵。
謝亭面容本就明豔,因着大婚還特地妝扮了一回,愈發顯得唇紅面白,很是好看。
這廂熱熱鬧鬧的,是圍着謝亭誇贊起來。
另一處也是好生熱鬧,敲鑼打鼓的迎親來。
王璋着一身大紅婚服,坐在馬上,面容風流。
他心情很好,唇上挂着笑,正與路邊恭賀的人,拱手道謝。
等到了謝家門前,便瞧見謝宏、謝安兩兄弟,正在門外接待來客,另有賓客站在外道瞧着。
“新郎官來接新娘子了!”
王璋翻身下馬,先與謝家兩兄弟拱手一禮,開了口,“我來接阿亭。”
謝宏嗯一聲,是想側身引人進去,便瞧見晏琛騎馬而來,等到了謝家門前拉着缰繩,翻身下馬。
他着一身銀色盔甲,腰間挂劍,在那太陽的照射下,一步一步向前走來。
晏琛的到來,讓謝家衆人着實是愣了下,倒是那管家先回了神開了口,躬身喊了一聲“琛少爺”。
另有不識得晏琛的賓客輕聲問了起來,後面是知曉,這位就是那個自幼住在謝府,晏家僅剩的血脈——晏琛。
謝宏輕咳一聲,開了口,“阿琛...你回來了。”
謝安看了看王璋,又看了看晏琛,心裏着實是有幾分遺憾的,若按他心裏的想法,自是不願讓小妹嫁給王璋的。
且不說他早年名聲不好,如今瞧他這幅小白臉的模樣。哪裏是,能好好照顧他那個妹子的?
可是,遺憾歸遺憾,如今喜帖已發,賓客已至,哪裏能悔了去?
他這面想着,便上前拍了拍晏琛的肩膀,輕輕說道,“你先與我去見父親。”
晏琛看向王璋,面色很沉,“我要見她。”
“阿琛!”
王璋眉一挑,也看向晏琛,不說話。
晏琛邁了步子,謝家兩兄弟,忙伸手去攔他,“阿琛,今日是王謝兩家結親的日子,你...”
“讓開。”
“晏琛!”
這廂僵持不下,外頭的賓客自是轉頭不語,鬼都能曉得這事不簡單,可他們哪裏敢去說、敢去論?只當眼不見,耳不聽,省的回頭找他們算賬來。
到後來,還是王璋開了口,“讓他去吧。”
謝家兩兄弟皺眉看來,便見王璋輕輕一笑,“到底阿亭還是要喚他,一聲哥哥,如此——”
他向晏琛側身,仍是笑着,“只是吉時快到,萬不要耽誤我與阿亭,大婚的好時辰。”
晏琛冷冷看了眼王璋,大刀闊斧的往裏進去了,這次沒人攔他。
王璋又與謝宏說道,“還請大舅哥先請賓客進去,先飲一杯。”
謝宏自是應了,與衆人拱手,親自領人進去。
王璋便也要邁步往裏,轉頭看見謝安,正面容古怪的看着他,“二舅哥,有事?”
“無事。”
謝安搖頭,先邁了步子,等邁過門檻又轉頭看向王璋,“好好照顧阿亭,若是她有什麽委屈...”
王璋拱手,“璋活在世上一天,就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謝安點頭,“走吧”...
他這聲很冷,面容卻總歸好了些,看了王璋一眼,先轉身邁了步子。
王璋點頭,面上仍笑着,随人一道進去。
謝亭那處,幾個丫頭正站在門外,望着眼。
有丫頭聽到腳步聲,忙正了身,先往裏頭喊了聲“來了”。
便瞧見晏琛沉着臉,走進來,幾個丫頭一愣,等晏琛走到了前,才拘禮喊了一聲,“琛...琛少爺。”
晏琛目不斜視,往謝亭的屋子走去。
丫頭們哪裏能讓他去推門,忙在門外攔住,打首的一個丫頭便與晏琛說道,“今日是小姐大婚的日子,裏頭貴人也多。琛少爺剛剛回來,不如先回屋子,好生休息...”
晏琛聽着大婚兩字,面色愈發黑沉,他的眼看向那個丫頭,冷聲,“滾!”
幾個丫頭漲紅着臉,卻還是不肯讓步。
這廂動靜大,屋子裏自也是能聽到。如今坐在屋裏的,都是謝亭的朋友,她們一聽,互相望了眼,便又看向謝亭——
趙妧皺了眉,看向謝亭,“你要不要見?你若不要,我自會讓人把他請出去。”
謝亭輕輕一笑,她交疊放在腿上的手,抓的很緊...她看向屋外,然後看向趙妧,“勞你們去隔壁屋子,先坐一會。”
趙妧點頭,先邁了步子,讓四惠推開門,外頭的丫頭一瞧也忙避了開。
衆人也都沒出聲,跟着趙妧的腳步,往隔壁屋子去了。
晏琛仍站在門外,他的眼睛望向屋子裏坐着的,那個穿着大紅衣裳的姑娘。
他見她擡了頭,露出一張妝容得體又明豔的臉,然後開了口,喊他一聲“晏琛哥哥”。
她...原該是他的新娘。
晏琛邁了步子,走進屋裏,他的眉皺着,看着謝亭,聲很沉,“為什麽?”
謝亭倒一杯茶,遞給他,“晏琛哥哥,一路辛苦了...”
晏琛沒接茶,他握着謝亭的手腕,“阿亭,這是你與我開的玩笑,是不是?”
“晏琛哥哥是覺得,我會以王謝兩家的臉面,與你開這樣的玩笑?”
謝亭擱了茶,擡了頭,“你離開的日子,我想了許多。你有你的大業,有你的理想...我不願讓你拘于這一方天地,也不願随你奔走受累。我很抱歉,不曾與你當面說清,只好借今日這個機會,與你說明白——”
她掙開,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晏琛哥哥,我放手了,你也...放手吧。”
晏琛的心悶悶的,疼的難受,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抽出來了。他看着謝亭...這個他陪了十九年,讓他心心念念,不忘的姑娘。
竟然有一天會梳着婦人頭,穿着婚服,對他說,你放手吧。
晏琛的手慢慢松開,腳步往後退去,面上帶着一股濃重的悲傷。
他看着謝亭,聲有幾分啞,“我來的一路上,想着我這次記了那麽多戰功,陛下一定會賞我。到那時,我想給你掙個诰命,也想求他一道賜婚的聖旨...然後跪在伯父、伯母的面前,讓他們把你交給我。”
“我還想着,你那麽喜歡穿紅衣,那你一定會更喜歡婚服。我會找汴京最好的師傅,讓她們給你繡一身,最好看的婚服。”
“阿亭...”
謝亭放在膝上交握的手,用力握着,她擡頭,仍是挂着笑,切斷了他的話,“如今我已是王家婦,再也回不了頭了。”
外面有丫頭輕輕叩門,道是“到時辰了”,謝亭輕輕嗯一聲,與晏琛說道,“吉時已到,晏琛哥哥,再會了。”
晏琛到底還是走了,謝亭看着他離去的方向,終于還是哭了。
她很少哭,大抵只有幾次委屈的眼淚,也全淹沒在了晏琛的衣服裏。
謝亭擡着頭,聽着丫頭輕輕喚道“小姐”...她轉過頭來,拿袖子揩去臉上的淚,換了笑,“無事,替我補妝吧。”
王璋來之前,謝亭的屋子又熱鬧起來了...她們都是曉得晏琛的,如今瞧的這一回,自也不會傻傻去問,各自轉了話題,打起趣來。
等王璋進來,她們這廂是又起哄幾句,一面是送着謝亭出去。
最後是由人送來一段紅綢,由王璋與謝亭,一人握着一邊往外走去。
外頭鑼鼓通天,王璋與謝亭辭別謝父、謝母,往外走去。
路上,謝亭便輕聲與王璋說道,“我該謝你。”
王璋轉頭,一雙桃花眼含着笑,“能得你一句謝,很值。”
等扶謝亭上馬車的時候,王璋順着揩了一把油,還在她耳邊輕輕說道,“那就請夫人,好好想下謝禮吧。”
他這話說的暧昧,又纏綿,只把謝亭聽的紅了耳朵,瞪他一眼。
王璋也笑,給她放下了車簾,才翻身上馬。
來時熱鬧,歸時也喜慶。
王二郎春風得意騎着馬,看着後面那一頂轎子,心下是從未有過的滿足。
他終于如願以償,娶到她了。
鑼聲慢慢遠去,趙妧看着晏琛站在一株合歡樹下,看着遠方。
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開了口,“疼嗎?”
晏琛看着趙妧,拱手一禮,喊了聲“晉陽公主”...
後話卻沒提,只是眉頭深鎖,看着謝亭離去的方向。他如今,終于是曉得那日王璋沒頭沒尾說的那句話,“晏大人,你要小心了。”
原來,竟然是這個意思...
疼嗎?
疼...
他的姑娘沒了,他世界唯一的光芒也沒了。他再也看不見,那樣明媚,只對他一個人的笑了。
趙妧的纨扇搭在手心,轉頭看他,“晏琛,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也把謝亭看的太輕了。你以為,你連一個明确的答案,都不肯給她...她會一直等着你?”
良久,晏琛才轉頭看向趙妧,低垂着眼,“我以為,十九年的相伴,足夠說明一切了。是我,來遲了...”
趙妧沒說話,只是看着遠方,良久才輕輕嘆了一聲。
她說不了什麽,也不同情晏琛...只是覺着,有些可惜了。
最後,趙妧由四惠扶着上了馬車,看着被撩起的半邊車簾外,天邊的雲彩正好看。
她想着遠方的徐修,有許多話想與他說。
他...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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