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致芝(捉蟲)
汴京十九年, 一月初頭。
自先前王芝從茶樓歸家,便有幾分異樣。平日或是看着外頭的景致發着呆,或是去謝亭那處坐個大半天, 連書也沒看幾本...
底下的丫頭瞧着稀罕, 可她們着實也不敢說什麽,只好多添了幾分精神氣, 時刻等着人不定的吩咐。
這會,王芝仍歪靠在塌上, 手上握着一本半開的書, 從半開的窗棂外看去...下雪了。
十九年的, 第一場雪,終于還是來了。
她把手伸到窗外,雪打在手心, 涼——她的心裏不知在想什麽,面上卻很平。
良久,她開了口,很淡的聲, “備車。”
“是。”
丫頭應聲,站起了身,轉身後才愣了會, 忙又轉頭拘了一道禮,問了聲,“姑娘是說,備...車?”
王芝側頭, 看着那個丫頭,眉一挑,嗯了一聲?
那丫頭一看,忙低頭應了是,往外頭去讓人準備了。
待王芝坐上馬車的時候,外頭的雪卻下得,愈發大了。
她并未定個準地,那車夫便盡職的駕着馬車,車輪軋着尚未深厚的雪,緩緩的往前去。
車廂外...雪飄飄,風飒飒,街上人無幾個。
車廂內...王芝握着丫頭遞來的一杯茶,從那稍稍帶起的車簾,往外看去。
跪坐的丫頭看了看外頭,輕輕勸道,“外頭風大,奴把車簾放下?”
Advertisement
王芝握着茶盞,沒說話。
她仍看着外頭,眼滑過一處喚作“千腳店”的門匾,面色帶着幾分複雜的神色。
半蜷的手指輕輕敲着桌面,半會才開了口,“停車。”
丫頭一愣,應是...
她轉身,輕輕扣着車廂,與外頭車夫說道,“停車。”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王芝由丫頭扶着下了車,她仍看着那處門匾,良久才開了口,“你們在這處等着...”
丫頭方想開口,看了看王芝的面色,便收回手,低頭又拘一禮,再應一聲是。
王芝的雙手交握着,掩在那狐貍毛的袖子下...然後她邁了步子,往那座腳店過去。
路上無人,腳店外頭,挂着一塊厚重的布簾,用來擋風。
她的手放在那塊簾上,終歸還是擡了起來,屋裏頭燒着炭,熱氣撲面迎來——
她剛站穩,那店家便迎了上來,一撞眼忙又躬身,喚上一句,“貴人來了。”
王芝落下了簾子,點頭嗯一聲,她的眼滑過店裏...只有三三兩兩幾個人,正在烤着炭火,喝着熱酒,聞聲便轉頭看來。
沒有...他。
王芝的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只是有些空落落的。
她邁步往前走去,仍是擇了那日靠窗的位置,她坐下坐,才與店家說道,“兩壺熱酒。”
店家笑着“哎”了一聲,躬了躬身,去準備了。
那處坐着的幾個人,瞧了王芝這處一眼,先前的聲便壓低了幾分。
王芝仍交手坐着,她去看那糊着白紙的窗外,白花花的景,去想那心中的幾樁事。
她不知,今日為何要走進這處地,更不知為何見他不在,心下有此等心情。
她只知,她近日所有的不對勁,都是,與那人有關。
她這邊尚未有個結果...店家就上了熱酒來,他是先瞧見那屋裏打起的簾子,走出一個青年,笑着喊了聲,“陸先生...”後頭是往王芝那處,上了兩壺熱酒,又欠了欠身,附了一句,“貴人慢用。”
王芝的心一顫,忙擡了頭,她看見陸致之從簾子裏走出來,然後...與她的眼撞在一起。
陸致之是先愣了一會,與王芝點了點頭,他走到人面前,喚上一聲,“王姑娘。”
王芝點頭,也喊他一聲,“陸先生。”
陸致之點頭,也不問她,直接坐在人對面。讓店家再取來一個酒杯,便斟了兩杯酒,一杯遞于她,“外頭風雪那麽大,你怎麽來了?”
王芝接過酒,道了聲謝,握着酒盞的手用了幾分力。
她面上很平,心下卻不穩...王芝只覺着,她這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很快。她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情,像是這顆心,都快要跳出喉嚨來。
她低頭,喝下一口酒,待氣息漸穩後,才擡了頭,看着陸致之,“那先生,又為何來?”
陸致之也握着酒,他眉眼很平,面上帶着淡淡的笑,亦飲下一口酒,“此處有幾個孩子,也算是我的學生...”他這話說完,看向王芝,仍挂着笑,“今日,我為他們而來。卻不想,遇見了故人。”
王芝看着他面上的笑,握着酒盞的手也一頓,忙避開了他的眼,輕輕嗯了一聲...開了口,“這處酒不錯,我來嘗嘗。”
她這話說的不高明,陸致之卻只是笑了笑。他擱了酒盞,再斟兩杯酒,與王芝一碰,“第一杯,為你這句不錯,而飲。”
王芝眉一挑,舉杯與他一碰,飲盡。
陸致之再斟兩杯酒,又道,“第二杯,為在這冬日的第一場雪,你我同坐一堂,而飲。”
王芝嗯一聲,再舉杯,一碰,飲盡。
陸致之再擡手,斟酒,他舉杯...懸于半空,望進王芝的眉眼裏,“至于這第三杯...是為這美酒,為你,而飲。”
王芝的手一頓,她的手放在酒盞上,并未舉杯而飲。
此間一時無話。
良久,還是陸致之舉了杯,飲盡。
他仍笑着,看着王芝的眉眼,緩緩開了口,“慧極汴京的十六姑娘,遲疑了。”
王芝仍低着頭,指腹磨着酒盞的紋路,“學生素來是個直白人...”
良久,她才擡了頭,看向陸致之,“先生,卻是話裏有話。”
“王芝,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陸致之這是頭一回,這樣來喚她。他喚過她王姑娘,十六姑娘...可此次,他喚她,王芝。
王芝擱下酒盞,面上端着無懈可擊的笑,矜貴,而又端雅,“學生不明。”
陸致之閑适的面上,也帶着笑。他往後靠去,手交握放在膝上,一瞬不瞬的看着王芝,一字一字說來,“悠悠我心,豈無他人?唯君之故,沉吟至今。”
他說完這句話,坐起身,看着王芝,聲很淡而悠遠,“如此,你可明白?”
王芝心下一動,手指輕輕翹起,面上很穩,回道,“學生愚鈍。”
陸致之嗯一聲,端了一副為人師表的模樣,“你是愚鈍。”
然後,他看着王芝,面色仍很平,“我悅卿卿兮,卿卿悅我乎?”
王芝眉心一動,忙往四處看了一眼,卻不知何時人已都走光了。這才又看向陸致之,淑女模樣不在,只作咬牙,“誰是你卿卿!”
陸致之便笑,他端坐着,聲調微微上揚,“親卿愛卿,是以卿卿,你不卿卿,誰當卿卿?”
你不卿卿,誰當卿卿——
這話入了王芝的耳,竟讓她有一瞬癡了,她那顆心随着他這句話,跳的愈發快了。
她看着陸致之,口一張,吶吶一句,“你...”
這一樁話,着實是未持續下去。
王芝不是頭一回,見他的無賴模樣,亦不是頭一回,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可卻是打頭一回,語無倫次的告了辭。
她回時的步子走得匆忙,連個酒錢都未付。那店家瞧了瞧還在晃動的簾子,又瞧了瞧自斟自飲的陸致之,搖頭笑了笑,繼續算賬去了。
丫頭瞧王芝匆匆而來,心下大惑,忙迎了上去。等扶人上了馬車,把暖爐推到人腳邊,烤着先前因風雪而濕的鞋子。又斟了碗熱茶遞給她,才問道,“姑娘,是出什麽事了?”
王芝沒說話,她握着熱茶,貼着手心。
馬車尚未動,她從半打的車簾外望去,只瞧見大雪紛飛,一塊門匾,以及那厚重的門簾。
卿卿——
她一想起方才陸致之說這句話的面容,那顆心就忍不住又快速跳動起來。
王芝放下熱茶,一只手握着車簾,待穩了氣息,良久...才落了車簾。
馬車緩緩駕了起來,王芝仍靠着車廂,右手緊緊掐着左手。
她想起那日秦清說的,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
王芝這會才有了幾分明白,其實——她待他,還是有幾分感覺的。
不是她單單以為的病了。
她确實看見他,會開心。見不到他,會失落。聽到他說的話,面色會紅,心跳會加速。
王芝的眉眼很清明,她仍握着一盞茶,喝下一口...茶香四溢,侵入她的脾肺。而後,她擱下茶盞,往後靠去,閉了眼睛,右手掐着左手。
只是,她得好好想想,想想他說的那些話,想想她自己這顆心,再想想...
再想想,她到底是要什麽?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