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貼春聯
一月。
連着下了幾日雪, 如今雪已深的,邁過了人的腳踝。
天還大早,東院便有丫頭先掃起雪來, 是要先開出一條道...
免得過會, 愈發不好走路。
偌大的東院,除去幾個掃雪的丫頭, 便只餘幾個守夜的丫頭坐在廊下。
屋子裏尚未動靜,她們也不敢說話, 便圍着暖爐, 靜悄悄的打着絡子。
徐修醒時, 趙妧早已醒了。
她側躺着,一只手滑着徐修的眉眼,然後看着他緩緩睜開眼睛, 輕輕笑了,“你醒了。”
徐修嗯一聲,他握過趙妧的手放在胸前,摟她入懷, 聲尚還帶着幾分啞,“怎麽不多睡會?”
趙妧窩在人的懷裏,手卻不安分, 滑到人脖頸凸起的那處,輕輕按了按,“外頭太亮,我睡不着。”
徐修抓過她的手, 不許她動,才轉頭看了看外頭,“今日大雪,我不出門。你想想,要做什麽...我陪着你。”
趙妧擡着頭,眉眼彎彎,說起來,“我先前就想,若是你有空...我們便去外頭走走。”
“從汴京的東到西,看過繁華到平靜,去吃那外頭的小吃...我長這麽大,還沒吃過外處的吃食。我還想與你去游湖,去騎馬,換兩身尋常的衣服,誰也不帶,就你我兩個人,去外頭走走。”
徐修低頭,眉眼也帶着笑,“可你這些,今日都做不了。雪太大了,湖也結冰了...”
趙妧一聽,神色就怏了幾分,輕輕哦了一聲,頭埋在人懷裏,“我一高興,就忘了。”
徐修伸手撫着人的發,“你先前不是還說,要寫對聯。今日就寫對聯,你那些...等天好了,我再陪你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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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妧眼一亮,忙支起了身來,問句,“當真?”
徐修點頭,也挂了個笑,“當真。”
趙妧起了精神氣,便往外喚四惠,是要洗漱起身的意思。
徐修看着她從被窩裏坐起,面上高高興興的,全然沒先前的怏怏...他搖了搖頭,輕輕笑了笑,也坐起身,看着她由四惠幾人服侍着穿衣。
這樣,也挺好。
因着大雪,徐修便也沒往書房去,只讓青文去書房,把這幾日要看的公文取來。
等用完飯,丫頭們便在長案上鋪了桃符(春聯),又磨了墨,便往外退去。
徐修便領着趙妧過去,等到了長案,把筆遞給她,讓她握好。
一面是從身後環住她的腰身,握住她提筆的手...問她,“可有什麽想寫的?”
他這聲很淡,氣息吐在趙妧的耳邊,卻讓她紅了耳朵,羞了臉。
她與他做過許多親密的事,可卻是頭一回在這樣情況中,被人環了腰身...他就在她的身後,胸膛貼着她的背,她還能感受到他溫熱的身體,以及那均勻的氣息。
趙妧頭腦一片空白,她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想不了,就這樣怔怔站着。
等徐修再喚了一聲,她才回了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低低出了聲,“沒。”
徐修便嗯一聲,他握過她的手去蘸墨,是想了一會才在紙上寫道,“積雪消融山取匿。”
再擇一張紙,寫下另一句,“春風骀蕩花謝邀。”
趙妧便順着他寫的,一字一字念出來,等人寫完最後一個字,側頭問他,“橫批呢?”
“橫批...”
徐修垂着眼,看着趙妧那粉嫩的耳垂,輕輕咬了上去,“一刻千金。”
趙妧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她的身子輕輕顫着,連筆都握不穩,徐修接了過去,放在洗盒裏。
他抱着趙妧的腰肢,松了口,把她轉過身來。他仍看着趙妧,氣息也有了幾分不穩,良久才說道,“這樣,可好?”
趙妧喘着氣,聽他這樣說,想着方才他說的那句“一刻千金”...腦子裏轉過幾個情景,臉便愈發紅了。
便是她有再大的膽,再厚的臉皮,也不敢把這對聯往外貼了去——
讓外人瞧見,還不羞死。
趙妧仍垂着頭,露着一段細白的脖頸,不說話。
徐修的指腹,磨到那處脖頸,感受着指腹下趙妧的顫動,聲也有幾分啞,“不喜歡?”
趙妧磨着腳尖,輕輕開了口,“喜歡的...”
她仍低着頭,手裏絞着玉佩,輕輕說道,“就是,讓人害羞。”
徐修便笑,他的手握着趙妧的下巴,輕輕擡了她的臉,“那就不給別人看,只有我們兩個人看,這樣...可好?”
趙妧看着他的臉,聽着他話中的喑啞,帶着不可抗拒的,讓她點了頭。
等回過神,趙妧愈發羞了,她轉過身把先前徐修寫得,卷了起來...走進裏屋,往她那百寶箱放了去。
再出來的時候,徐修已恢複了平日寡淡的神色,低頭洗着筆。聽見趙妧的腳步聲,才擡頭說道,“你過來,我們再寫一副。”
趙妧的腳步一下子就頓住了,她握着玉佩,不肯過去。
看向徐修的眼裏,眼波橫動,帶着嬌,帶着羞...還有幾分難說的意味。
徐修低頭,仍洗着筆,“這次,好好寫。”
趙妧一怔,紅了一張小臉,半會才低了頭,輕輕哦了一聲,往人那邊過去。
“磨墨。”
趙妧嗯一聲,扶了袖子,磨起墨來。
這一回,徐修沒讓她寫,只是蘸着她磨的墨,提筆寫了起來。
“千年迎新春,瑞雪兆豐年...橫批,年年有餘。”
趙妧一字字念來,臨了擡頭,方想說些什麽...便這樣,撞進徐修的眼裏,聽他說道,“滿意了?”
“你寫的,我都滿意。”
她這話說完,是要讓丫頭進來,把對聯往外貼去。
徐修便攔了她,遞了筆,“你再寫個福,過會,我與你往外去貼。”
趙妧是怔了一小會,才笑着點了頭。
她接過徐修遞來的筆,蘸了墨,再另一處方方正正的紙上,寫上一個端端正正的“福”字。
等趙妧擱了筆,徐修便朝外頭喚了一聲,讓人去準備傘與貼聯的東西。又替趙妧系上了鬥篷,讓四惠進來取東西,握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徐修接過傘,便握着趙妧的手往外走去,身後也只有一個四惠提着東西,。
東院往徐府外的一條路上,是掃出了一條道。
走路,倒是方便。
院子裏,銀裝素裹,很是好看...
可趙妧卻只是看着徐修,她的手被徐修握着,她的心很平,也很穩。
她随着他的步伐,一道往外走去。
等到徐府大門的時候,在外頭站着的幾個小厮是愣了一跳,忙上來打了禮。
四惠便上前與幾人吩咐着,小厮機靈,忙去搬了個梯子來。
四惠捧着春聯,先在上頭粘了膠,徐修方想取過,趙妧便握住他的手,攔了一回,“讓我來。”
徐修沒拒,嗯了一聲,取過春聯遞給她。讓她先在右邊的大門,貼上上聯“千年迎新春”,再在左邊的大門貼上“瑞雪兆豐年”...
另有一張福字與橫批,是要挂在上頭。
趙妧瞧了瞧那梯子,又瞧了瞧上頭,也不懼,讓人把梯子放好。四惠卻不肯讓她去,忙攔了一回,一面是與徐修說道,“驸馬爺勸勸,主子可從來沒攀過這樣的物,若是出個什麽事...”
徐修卻只看着趙妧,問她,“想去?”
趙妧點頭。
徐修便嗯了一聲,“那就去吧,我在這處,不會讓你有事的。”
趙妧眉眼彎彎,輕輕嗯了一聲,她高高興興的,一手扶着衣裙走上梯子。丫頭小厮都圍過來,恐人摔了,圍得很緊...等梯子的階數上的差不多,趙妧便伸手接過徐修遞來的橫批,她貼在正中間。
一面是問人,“正不正。”
“嗯。”
她一笑,又接過他遞來的福字,擺正了貼好。
又問,“歪沒歪?”
“沒。”
趙妧便又看了一遍,然後轉頭看着徐修,滑過他的眉眼,伸了手,眉目仍彎着。
徐修也看着趙妧,他伸手握住趙妧的手,扶她下來。
丫頭小厮繞了開,只還是小心的看着,等人下了來,才松了口氣。
趙妧與徐修的手交握着,外頭白花花的一片,尚還帶着幾分冷意。
他二人...卻相視一笑。
趙妧看着那春聯,看着那福字...心下很滿足,這是頭一回做這樣的事,約莫是因為他的緣故,竟也覺得很有意思。
而後,她轉頭,看着徐修,“我們走吧。”
徐修嗯一聲,歸時仍由他撐傘,握着趙妧走過前院到後院,不時接着她說的話。
雪仍很大,趙妧的手挽着徐修的胳膊,往前走去。
四惠走在後頭瞧着,心下也高興。驸馬爺雖說不愛說話,面上也冷,可心卻是熱的,待主子也是真的好。
主子...四惠看過去,看着趙妧。
風雪這樣大,主子卻被驸馬爺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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