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永安
盛寧二十年, 六月初。
趙恒登基,改年號永安。尊先帝為昭元帝,生母王氏為太後, 胞妹趙妧為晉陽長公主。另追封先帝嫔妃謝蘊為莊太妃...冊封太子妃劉氏為後, 賜居未央宮。側妃李氏為妃,賜居甘泉宮...侍妾許氏為妃, 賜居章華宮。
繼以王氏為師,謝氏為相...
春秋歲月更一半, 而那樁舊日的□□, 當真能掩在那紅牆黃瓦裏?
———
今日是個好天氣, 藍天白雲,亦有暖風徐徐。
趙妧于祖宗牌位前被授予大長公主的金印,再于大慶殿受百官跪拜, 才歸。
她的裙擺拖曳在地,往阿房走去,身後是一衆女侍...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極了她成年那日。
那日, 她也是穿着一身醺色正裝,帶着初為成人的喜悅與忐忑,去見她的父皇與百官。
而如今——
如今, 她不再彷徨亦不會害怕。
她的面上...帶着得體而又端莊的笑容。她的步子,踏在這長長的宮道上,穩穩當當。
而她的身影,在這夏日當空的照射下, 卻愈發顯得挺直與孤傲了。
阿房宮,仍是王蕙的住處,半點裝飾都不曾改...
只是,如今這阖宮上下,都要改喚她一聲“太後”罷了。
趙妧往裏去的時候,不見王蕙。她也不曾過問女侍,便往後院走去,兩邊站着的女侍瞧她走來,一面是屈了膝,恭聲與她請安。一面是擡手打了簾子...趙妧邁步往外走去,入眼的首先是她舊日愛玩的那架秋千,如今正随着風一晃一晃的輕輕搖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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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看着,仿佛就看見有一個梳着雙環髻的小姑娘坐在那秋千上。
那是年少時的她,而她的身後是少年模樣的趙恒,正一下又一下推着她,滿院子裏都是她那清鈴似的笑聲...
趙妧的眼滑過去,她的父皇與母後,還有謝娘娘...他們三個人正坐在那銀杏樹下,一面下棋,一面飲茶,端的是和風日下,清俊肆意。
而後,他們轉頭看來,笑着喊她,“晉陽。”
晉陽...晉陽?
她再看去,卻只看見她的母後,獨坐在那銀杏樹下斟飲。
原先父皇與謝娘娘所坐的地方,如今卻已空空如也...
而那輕輕晃蕩的秋千,無稚女也無少年,唯有暖風吹得那架秋千随風浮動。
趙妧心裏悶悶的,面上卻強撐着笑。她走到王蕙的跟前,蹲下來,柔聲與人說道,“母後,您又再喝酒...”
王蕙低頭看着趙妧,手中仍握着那盞酒,良久...她才伸手放在趙妧的面上,開了口,“你來了。”
趙妧彎了眉眼,點了點頭,伏在人的膝上輕輕蹭了蹭。
王蕙把酒盞擱在石桌上,如往日一般,疼愛的看着這個幼女,“往後...哀家只有你了”
趙妧仍乖巧的伏在人的膝上,聞言才擡了頭,輕輕笑着,“母後一定是醉了,您怎麽會只有晉陽呢?您除了我,還有哥哥...我們都是您的骨肉。”
“是啊...”
王蕙擡頭,看着那無邊無際的天空,良久才開了口,聲很淡,“還有你那位哥哥。”
趙妧攏了眉,她不清楚母後是怎麽了...
只是覺着,有些奇怪。
奇怪母後對哥哥的态度,也奇怪哥哥近日不知怎麽回事,面色也不大見好。
她問了好幾回,卻只從人嘴裏聽來幾句,約莫是說近日忙碌,沒怎麽睡好...
再問下去,卻是什麽都不肯說了。
趙妧握着王蕙的手,攏了一雙眉,思來想去還是輕聲問了,“母後,可是哥哥...惹你生氣了?”
王蕙低頭,她的手輕輕拂過趙妧的眉眼,說道,“沒有,你哥哥...又怎麽會惹我生氣呢。日頭大了,進去吧——”
她說完這句,便扶着趙妧,站起身來。
王蕙一面是往前走去,一面是開了口,與趙妧說了話,“你在宮裏待了也有不少日子了,今日,就回去吧。”
趙妧的步子一頓,看了看她的面色,撒起嬌來,“女兒自出嫁後,就沒好好在宮裏待過。如今...您就讓女兒再多待幾日,好不好?”
王蕙看着她,也停了步子,她伸手拂過趙妧額前的碎發,開了口,“母後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晉陽...有些事,只能等,慢慢等。等歲月過去,等時光荏苒,等我放下。”
“可是...”
“你不必說了——”
王蕙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止了她的話,不再看她,“等用完午膳,去與你哥哥說一聲,就走吧。”
她這話說完,便重新提了步子,往前走去...
趙妧看着她的背影,終歸還是随了人的步子,一道去了。
等用完午膳,王蕙果真不再留她,也不與她說旁話,自往裏屋歇去了...
趙妧在外頭瞧了好一會,也沒瞧見人出來。只好招過人身邊的近侍,囑咐了好些話...才一步三回頭的往外去了。
如今日頭已愈發大了,趙妧坐在辇車上,往趙恒那處過去,四惠便在邊上輕輕扇着風。
趙恒如今就住在大去宮,舊日敬帝所住之處。
趙妧到那處的時候,趙恒正在外殿處理政務,便讓人先去殿裏坐着。另吩咐了人上了時興的茶點與酸梅湯...
自敬帝去後,趙妧這是頭一回踏入這大去宮。
她從外往裏看去,擺設與往日已有大不同,唯有那案幾上,仍擺着舊日的一副棋。
趙妧想起那日,她與徐修陪着父皇下棋,她還賴了十二顆子...那日,她還在徐修的面前羞紅了臉。
她笑了笑,步子仍往前走去,坐在那日的位置上,手裏握着一顆黑子,輕輕把玩着。
趙恒進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副模樣——
他的妹妹坐在那臨窗的塌上,手裏握着一枚黑子,專心致志的瞧着棋局。
往日怎麽說也閑不住的小丫頭,如今竟也收斂了脾氣與性子,端端正正的擺了樣子了...約莫是聽到他這處的動靜,趙妧轉頭看來,眉眼含着笑,輕輕喚他一聲,“哥哥來了。”
趙恒點頭,他接過侍從遞來的帕子,一面擦着手,一面是往前走去,“在下棋?”
趙妧輕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她把手中的棋子下在一處,才開口說道,“我不愛這物,只是想起早年父皇與母後,還有謝娘娘...最愛這物了。可如今,卻難在阿房看到了。”
趙恒擦着帕子的手一頓,良久才嗯了一聲。他把帕子扔在一處,握了白子,下在另一處...
趙妧便也跟着人下着,後頭是與他說道,聲透着幾分無奈,“哥哥,我今日就要出宮了,母後她...往日不愛飲酒,如今卻是日日不離,我很擔心。”
“你如今已成了家,久在宮裏,也不是回事。”
趙恒說完這話,把棋子放下,才又一句,“你放心去吧,母後那處,有我。”
“我很放心...”
趙妧輕輕開了口,她擡起頭看着趙恒,輕輕露了個笑,“因為有哥哥在,所以我可以很放心”
趙恒放下手中的棋子,也擡頭看着趙妧。他伸手放在她的頭頂上,輕輕揉了下,跟着笑了下,“傻丫頭。”
趙妧也笑,“哥哥總說我傻,坊間卻有句話叫作傻人有傻福,我瞧倒是極好。”
而後,是兄妹間的幾句家常話,并無什麽特別。
趙妧走時,外邊的日頭已不是那般大了。她仍坐在辇車上,往外頭去,四惠便在她的邊上,輕輕搖着扇...
辇車要從大去宮,轉過一座庭院,再繞到宮道去。
如今,辇車将将是轉進庭院裏,便聽到前頭傳來一陣說話聲。
四惠擡頭看着趙妧,問了句,“可要奴遣人去說一聲,讓她們先避避。”
趙妧靠在辇車上,漫不經心的看着外頭,聞言也只是搖了搖頭,“不必,過去吧。”
四惠應是,辇車便繼續往前去。行至那處的時候,那面已收了聲,讓在一處,前面有丫頭拘着禮...
辇車沒停留,趙妧的眼...卻恰好滑過一個低垂的眉眼——“停!”
四惠打着扇的手一頓,疑道,“主子?”
趙妧的手撐着簾子上,往後看着,“那是誰?”
四惠往後看去一眼,又招了個女侍過來問了回,才與趙妧禀道,“是章華宮的許娘娘。”
“許娘娘——許,深?”
趙妧面色有幾分迷惘,她仍看着那處,而後輕輕開了口,“去請她過來。”
四惠應聲,喚女侍去請人過來。
趙妧不曾轉頭,她看着許深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裳,越走越近,而後是屈膝拘一道禮,連着一句,“章華許氏給大長公主請安...”
“你,擡起頭來。”
許深擡了頭,她的面上仍是舊日寡淡的模樣,透着一股子冷清意味。
趙妧看着她,松了握着簾子的手,往後靠去,良久才開了口,“你很像一個人。”
許深攏了一雙遠山眉,輕輕問道,“像誰?”
趙妧仍看着她,聲很淡,“仙逝的莊太妃,往日不曾有人與你說過嗎?”
許深搖頭,聲也很淡,“這話,妾頭回聽到。”
“是嗎?”
趙妧不再看許深,她垂眼看了看手心,又擡頭看了看那無邊無際的藍天,“許是,我看錯了罷。”
她這話說完,便不再說旁的,只合了眼,“走吧。”
日頭尚未落下。
趙妧坐在辇車裏,緩緩往宮外去。
良久她還是開了口,問了四惠,聲很淡,“你看着像嗎?”
四惠仍打着扇,聞言是頓了下,才又低頭說道,“奴說不出是個什麽感覺,若說面容,倒也不像。只是那雙眉眼與那氣态,卻是...”
她後話沒說全,趙妧卻是聽得明白。
趙妧的手交握着,仍看着那無邊雲彩——她攏了眉,心中有幾分猜疑,卻不願深測下去...而她的手緊緊交握着,最後,卻什麽也沒說。
而宮裏,許深望着趙妧遠去的方向...她想起那日在東宮,太子妃也曾與她說過那位。
謝妃,莊太妃?
“娘娘,您怎麽了?”
許深輕輕嗯了一聲,面色沒什麽變化,她看了看女侍,良久也只是淡淡一句“無事”...而後,便提步往章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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