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拿不住
齊老費也知道自己這個交換條件非常離譜。在這個官民兩重天的時代, 官場中的事, 對普通小民來說,被卷進去不說是拿命去拼, 那也要狠狠的脫下幾層皮來。
且不提周敏能不能辦到,就是能, 也不可能就為了一個長工把自己搭進去。
不過他也實在是沒辦法了,去年冬天新任縣尊走馬上任,交割清楚了各項事宜之後,就兜頭把這個差事給砸了下來,弄得整個縣衙的人這個年都沒過好,踢皮球一樣将這差事推來讓去。最後齊世雲因為資歷淺,以前陳縣尊在的時候又蹿升得太快, 這個燙手山芋就塞到了他手裏。
為這事他也想了不少辦法,年都沒過完就進城去奔走,卻收效甚微。眼看那位徐縣尊已經決定将此事張榜公布,并派遣差役下鄉催繳欠稅, 正式将此事辦起來, 齊世雲更是急得團團轉。
一旦消息公布出去,就再無轉圜的餘地,這位縣尊大人的位置還能不能穩住不好說, 他齊世雲這縣衙裏的差事, 估計要做到頭了。
所以齊老費來找周敏,那實在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其實他本來沒指望周敏幫忙,只是事情悶在心裏, 想找個人說說。在他認識的人之中,能夠說一下這件事的還真沒幾個。結果一看周敏這個反應,他心下立刻一喜,有門兒!
于是态度不知不覺就變了,“敏敏你這話說的,你老費叔是那種人嗎?我來找你,只是讨個主意罷了,不會當真讓你陷進這件事裏去。不管成與不成,總歸找不到你身上來。你放心,這點數叔心裏還是有的。至于長工,敏敏你想要幾個,盡管挑就是。”
周敏無奈,“叔你實在高看我了。世雲哥在衙門裏當差,人脈見識都不是我能比的,他都想不出法子,我能有什麽主意?”
“你這丫頭,還非要我把話說白了嗎?這兩年你做的這些事,樁樁件件,那都不像是咱們村裏人會有的見識。叔要不是沒辦法,也不會來找你。你只要幫忙出個主意,不管成與不成,我們全家都念你的好。”齊老費說着,在旁邊坐了下來,也不嫌髒。
半晌,見周敏自顧自的忙碌,也不說話,他又嘆了一口氣,“何況這種事,說起來是衙門裏的事,與普通人沒什麽關系。但真要讓明公促成了此事,受苦受累的,不還是下頭的小民?這欠稅真要追繳起來,那是真會出人命的!”
周敏相信,齊老費這番話絕不是危言聳聽。古代因為交不起賦稅家破人亡的例子并不少見,所以才會有當地讀書人考上舉人進士,百姓們帶着土地去投靠的事。因為有了功名就不需要交稅,投到他們門下,每年只要上交一部分租子,其他的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而且這欠稅也跟後世的偷稅漏稅不太一樣,很多人家是真的交不上。一旦追繳,有很大可能會逼死人。
不說別的,這萬山村的稅,周敏就不敢保證是年年都交足了的。別的地方出事,她還能冷眼旁觀,但如果是周圍的鄉鄰呢?
官員想要政績無可厚非,但總歸要考慮一下實際情況,不能一拍腦門就亂來。也許這位徐縣尊只是剛開始當官不了解這些情況,但高順縣的百姓卻沒有義務成為他成長道路上的墊腳石。
“老費叔連人命關天都搬出來了,看來我是不答應不行。也罷,說起來我承了您不少的情,知道了這事,總不好當做不知道。”她想了想,轉頭看着齊老費道,“但是話咱們先說好了,我只出主意,別的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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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齊老費立刻抖抖衣裳站了起來,一臉期待的看着周敏,“有主意就行!”
周敏無奈,“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哪裏來的主意?叔你總要讓世雲哥把這位徐縣尊的事打探清楚了,縣衙裏其他人又是什麽想法,那些大戶們是什麽主意,這些都弄清楚,我才好設法。”
“對對對!”齊老費一拍腦門,“這些我還真不知道,要問清楚,只怕要進城一趟。”
他說着看向周敏,“要不,我讓世雲回來一趟?”
說是讓齊世雲回來,但他的眼神分明是要周敏跟他一起進城。但這件事周敏的确不想過多的幹涉,便當做沒看懂眼色,點頭道,“也行,這種事情轉述總容易出差錯,跟世雲哥見一面也好。”
……
大概這件事是真的很急,所以齊老費當天進城,晚上就帶着齊世雲回來了,然後直接找到齊家山這裏來,弄得全家人看周敏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知道老費叔是心急,但這大晚上的,就算商量完了,世雲哥不也得明天才能回嗎?”周敏抱怨道,“這事我爹娘原本不知道,讓你這麽大張旗鼓的一弄,回頭要怎麽解釋?”
齊世雲道,“敏敏見諒,我爹也是着急了。回頭我去跟三叔三嬸解釋吧,正好快要到春社的時候了,就說縣衙裏要向你們定一批糧食,應該能說得過去。”
周敏這才點頭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世雲哥你先說說吧。”
齊世雲便将整個情況介紹了一遍。
這位新任的徐縣尊,今年才不到三十歲,這個年紀能夠考中進士,可以說是大有可為。所以對方才會如此躊躇滿志,一來就想大刀闊斧的采取行動。追繳欠稅這種政績非常難得,若是能夠成功,一個能吏的評價跑不掉,其誘惑力自然很大。
當然,徐縣尊也沒什麽為民做主的意思,否則應該朝刑律方面下手,而不是追什麽欠稅。畢竟那些懸而未決的官司,大部分都很棘手。至于什麽抓盜匪之類,那更是危險重重,怎及得上拿治下百姓開刀?
“既然是新進士,應該不怎麽了解官場中事才對,他是怎麽想到追繳欠稅的?”周敏想了想,問。
齊世雲無奈,“徐縣尊到任時帶着一個師爺,這主意就是他出的。”
“縣衙也好,那些大戶也罷,我想沒人會想看到此事真的成了吧?若是上下一心,徐縣尊就算有再大的心估計也沒用,這又是怎麽回事?”周敏問。
考進士出來有資格做官的人之中,真正知道該如何治理地方的,只有寥寥數人而已。所以要治理地方,離不開縣衙的一整套班子。畢竟縣令三年一換,但這些屬吏卻基本上不但是終身制而且是世襲制。他們自己之間,跟縣裏大戶之間的關系盤根錯節,對當地事務的了解和掌控,都是空降的縣令所遠不能比的。震懾不住下面的人,被架空成了光頭縣令的先例又不是沒有,高順縣這些人就那麽聽話?
之前齊老費說這件事周敏或許會有辦法,齊世雲雖然跟着他回來了,但心裏是不以為然的。一個小姑娘而已,就算有些能耐,又怎麽可能明白這官場中事?
但聽到周敏這個問題,他心下詫異的同時,也不免信了幾分,因此也沒有隐瞞,直接道,“敏敏你說得不錯,但這種事,總歸要有人承受明公的怒火。”
周敏恍然,那個被推出來承擔怒火的倒黴鬼,就是齊世雲這個在縣衙裏沒多少根基的人了。縣衙的位置都是有數的,他靠着上一任的陳縣尊才能站住了這個位置,但現在靠山走了,就有人想利用徐縣尊,再把他給弄下去。
所以這件事,着急的不是縣衙上下,而是齊世雲。
“我明白了。”周敏低頭想了想,問,“那世雲哥想要個什麽結局呢?是直接讓這位徐縣尊離任,還是只要他安分些就好?”
齊世雲聞言吓了一跳,心道周敏膽子也真是夠大的,他連讓徐縣尊安分些的辦法都沒有,她卻已經直接想把人給撬掉了。
別說,齊世雲還真的有些動心,但是轉念想想,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就算成了,對他有什麽好處?再來一位新縣令,未必就會比徐縣尊更好。而他還得重新上下打點,去摸清對方的底細,費時費力。
所以最後,他還是克制住了誘惑,道,“能讓明公……安分些就好。”
“那就好,”周敏說,“你要是真的選讓他離任,我也辦不到,只好讓你另請高明了。”
齊世雲苦笑,“敏敏,十萬火急的事,你就別開玩笑了。有什麽辦法,只管說出來就是。事情若是成了,我有了好處,也絕不會虧待你。”
“這就不必了。老費叔開了這個口,我又一直承蒙他照顧,所以不得不略盡綿薄之力。我只負責出主意,成與不成,都與我不相幹。”周敏道,“既然是那位劉師爺出的馊主意,只要把他解決掉就行了。”
“這我也知道,但聽說劉師爺是徐縣尊家中為他禮聘,似乎還有些拐着彎兒的親戚關系,只怕不好動。”齊世雲道。
還有句話他沒說,劉師爺是徐縣尊的人,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高順縣,劉師爺才是他要倚重的臂助,根本不可能聽信陌生的可能不懷好意的僚屬的話,反倒将劉師爺撇到一邊去。
畢竟一位進士或許不會做官,但一定被告誡過,下頭的屬吏十分奸猾,要小心應對。
周敏道,“徐縣尊不知道追繳欠稅的後果,劉師爺未必不知道。他與人做師爺,不替東主考慮,卻出這等馊主意,為的應該是各方請托的那些好處。如果徐縣尊知道這一點,想來也不會再信任他。這個時候,若能抓住時機,取而代之也并非不可能。”
“徐縣尊既然那麽年輕就中了進士,即便沒能授館,對仕途也一定很有野心。他想要的,無非是官聲和政績。選擇追繳欠稅,也只是覺得這裏頭有天大好處。只要有人讓他明白這件事不好辦,一個不慎就會出人命,他愛惜自己的名聲,或許就會回轉心思了。若還有人能帶給他更大的政績,想必他也就顧不上這欠稅的事了。”
“妙啊!”齊世雲聞言,不由輕輕一拍掌,“我怎麽就沒想到?”
他能在縣衙混得風生水起,可以說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實際上他并不需要有人給他出具體的主意,只是需要一個思路,一個方向而已。而周敏這番話,給他的就是這個。
他現在的問題有兩個:一是同僚們的不友善,甚至已經在算計他這個位置,二才是徐縣尊給的壓力。
而周敏給出的解決辦法是,讓他設法成為徐縣尊的心腹。這樣一來,兩個問題便都迎刃而解,而且他還能夠從中得到莫大的好處,在縣衙的地位更加穩固,甚至更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他原本就是因為會辦事才被陳縣尊看重,現在如果能在徐縣尊這裏更進一步,将來就算這位走了,再來新人,想動搖他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周敏道,“世雲哥不過身在局中一葉障目,只想着怎麽應付徐縣尊,将他放在了對立面而已。只要轉過這個念頭,其實我這辦法也沒什麽稱奇之處。”
“是沒有稱奇之處,但卻需要足夠的能力才能辦。”齊世雲嘆氣,“敲掉劉師爺的飯碗,我已經有腹案了。但這獻計獻策取而代之,卻不是那麽容易的。政績官聲,人人都想要,但要做到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沒有足夠的好處,徐縣尊怎麽可能被打動?打動不了他,那就萬事皆休。
所以齊世雲說完之後,立刻擺出誠懇的表情,看向周敏,“一事不煩二主,敏敏既然出了這個主意,那就還是煩勞你,再給設個法子。”
“官員政績,無非賦稅、治安、訴訟、教化、流民等幾項。”周敏道,“既然不讓徐縣尊管賦稅,那就只能考慮其他幾項。”
齊世雲想了想,道,“這兩年風調雨順,沒什麽需要安置的流民,至于接下來有沒有,就只能看老天爺了,不可作為常例。高順縣不在要沖,也沒什麽盜匪,治安之事循例便可。至于教化,一向是學官負責,明公要插手倒也不是不行。但高順縣不是人傑地靈之地,既沒有大儒講學也沒有知名書院,一年也不見得能出一個秀才,要在這上頭有所進益太難。剩下的訴訟之事,多半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難以避免。”
“訴訟雖然無法避免,卻能設法規避。”周敏道。
“這是什麽意思?”
“據我所知,為了盡可能的減少訴訟,所以許多事衙門是不會受理的,都是發還裏長村正和鄉老斷決。”周敏說。
齊世雲點頭,“的确如此。但大多數仍舊無法決斷,或者決斷之後鄉民不服,仍舊繼續上告,使得訴訟數目居高不下。有時每日早中晚三堂,仍舊無法盡數審結。”
“所以一些不重要的民事争訟,不妨交給下頭各房的人負責調停。既然是調停,不遞狀紙不過堂,自然也就不需要記錄在案了。如此縣尊只需要審結那些重要案件,即可省時省力,又能減少訴訟。多出來的時間,不妨請縣尊多多召集本縣讀書人談詩論文。若能得縣尊這位進士親自督促指導,想來縣裏的讀書人必然進步神速,教化之上或許能有所成效。”
“下發各房……”齊世雲沉吟片刻,眼睛一亮,“的确是個好辦法。”如此一來,就相當于是讓各房分潤了權力和好處,自然能夠堵住他們的嘴。雖說這些人還在算計齊世雲,但官場之中就是如此,好處你不能自己一個人得。這對齊世雲鞏固地位也是有好處的。
周敏又道,“如果徐縣尊怕被分去權力,也可從各房抽調人手專門負責此事,由縣尊信任之人總領。”
當然,這信任之人除了齊世雲不會有別人了。這樣的好處在于,齊世雲可以在縣衙裏培養自己的親信,有限度的把好處分潤下去,不讓那些算計他的人占半分便宜。
這份算計之巧妙,讓齊世雲都忍不住吃驚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卻是越想越為之嘆服。只這麽一個小動作,徐縣尊可以拉攏一批人,他也能得好處,同時還讓那些算計的人平白吃個大虧。經此一事之後,縣衙的局面就要大變了。
見齊世雲還在琢磨,周敏便道,“時候不早了,我出來那麽長時間,也該回去了。”
“也好。”齊世雲回過神來,忙道,“等事情成了,我請敏敏吃席。”
“吃席就不必了,買糧食的事別忘了就成。”周敏道。
等周敏走了,齊世雲又想了一回,将事情在心裏盤算好了,才招呼齊老費回去。路上齊老費忽然提起齊老三架梁那天說的話來,齊世雲不由驚詫,“三叔怎麽會突然想到這一出?”
“嘿,我看老三也是清楚敏敏是個人物,知道留不住,索性就大方些。”齊老費說着,壓低了聲音道,“小雲啊,你也還沒成親,要不要……爹替你去提一提?”
齊世雲吓了一跳,“爹你胡說八道什麽?這種事可是不能渾說的!”
齊老費不高興的皺眉道,“怎麽就是胡說?你到現在都不成親,說是要娶一門對你将來有利的婚事。敏敏這麽聰明,外頭的事也幫得上忙,難道還不好?”
“好是好,只怕我消受不起。”齊世雲搖頭,“她就是太聰明了,這般當個朋友相交還好,娶回家來只怕根本拿不住,也不知什麽人才能消受得了她!”
頓了頓,又道,“爹你別瞎出這些主意,若這回的事情定下來,我的婚事多半也就有譜了。”
“還是那個劉班頭的女兒?這事你提了有兩年了,究竟能不能成?”齊老費的注意力立刻被轉開了。
齊世雲道,“劉班頭在縣城裏人脈更廣,衙門裏也吃得開,這件事有他支持更容易,借着這個機會,這門親事八成能定下,您就等着喝媳婦茶吧!”
第二天一大早,齊老費父子兩個就過來,拉走了滿滿一車的東西,也徹底打消了齊老三的疑惑。
這一車東西價錢給得很高,齊世雲也沒有隐瞞,直說道,“春社這種大事,明公肯定會派人去城中商戶家裏化緣,一二百兩銀子肯定能弄到。我這也是借花獻佛,你們不拿也有別人拿。”
既然如此,那就不拿白不拿。
齊世雲這件事要處理好,肯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說不準還要拖個一兩個月,所以他走了之後,周敏也沒有多想,繼續忙自家的事。
樹苗種下去之後,周敏便打算将小樓後面那個天坑給挖出來,弄個魚塘,養點兒荷花菱角什麽的,再放些魚苗進去,又好看又實惠。當然最重要的是,可以給旁邊的靈泉做掩護。
魚塘裏都是水,就算到時候從這裏取水被人看到了,也不會引來注意。好好布置一番,弄個障眼法,這靈泉就更安全了。
所以不管是知道實情的石頭還是不知道實情的齊老三,對此都十分贊同,只有安氏一如既往的覺得周敏這樣興師動衆不太合适,但其他人都答應了,她的意見也沒人在意。所以很快,魚塘就開挖了。
這回他們沒有請人,一來一個小小魚塘,又不複雜,工程量也不大,二來現在春耕時節,大家都在忙活地裏的事,讓人來做這個也有點兒不大合适。
齊老三和石頭做主力,安氏和周敏輔助,三天時間,就挖出了将近三米的深度。泥土一部分墊在了魚塘周圍,剩下的都倒進了果園裏。
讓周敏驚訝的是,居然沒挖出水來。她一直覺得這附近是有地下水的,否則泉水哪裏來的?而且,之前正房那邊也的确是打出了一口井,深度只有一米多。
挖不出水,這魚塘弄起來就比較麻煩了。就算挑水過來将之灌滿,死水也沒辦法養活物。
不過齊老三和石頭都沒說話,打算繼續挖。
這幾年來,周敏做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是為家裏考慮,真正為了自己開口的,第一件是建小樓,第二件就是挖這個魚塘。但齊老三不知道,石頭卻是知道的,小樓也好魚塘也好,多半都不是為了周敏自己,而是為了靈泉。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是必須要做的。反正沒別的事情忙,往下挖也就是多費點兒功夫的事。
好在第四天早上,兩人才挖了沒半個時辰,地下就出水了。而且還不是通常挖出水那種滲出來,而是直接從挖破的地方噴出來,将齊老三和石頭兩個澆了一身。
那還不是幹淨的水,而是裹挾着泥土,顯得又黃又濁。兩人面面相觑片刻,才提起工具,順着之前留下的“臺階”往上跑。
等兩人爬上來,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坑底完全被淹沒了,水平面還在迅速上漲。
直到下半晌,水面漲到距離地面還有三十厘米左右的距離,才平靜了下來。而且原本渾濁的水也清了許多,想必再沉澱幾天,應該就能夠恢複清澈了。
齊老費聽說了消息,匆忙帶着兩個人過來,見魚塘已經全部挖好,便埋怨周敏,“這種事就該早些說一聲才是,你上回不是說要兩個長工?人我給你帶來了。大山和大樹,果園裏的事他們都熟,別的事也能幫得上忙。回頭再去我那裏分兩箱蜂子回來,也就能自己釀蜜了。”又說,“你這池子裏是要養魚還是要養花?回頭我讓世雲問問,給你弄點兒藕節和魚苗養上。”
“那就多謝老費叔了。”周敏擦了手,打量了一下他帶來的兩個人,“我這裏用不着那麽多人,留一個也就夠了。”
既然是幫忙的“酬勞”,而且自家也的确是需要人,周敏也就沒有客氣。但之前說好了是一個,她覺得自家也沒那麽多活計要忙,留下一個就夠了。
齊老費道,“這些事忙起來費神,兩人還能搭把手不是?再說了,你那麽多的地,到時候總要人侍弄。将來萬一要是有了車,還得有人跟着出門。哪一樣不要人?”
周敏琢磨了一下,的确是這個道理,只好點頭把人留了下來。齊老費便将契書取出來給她,周敏一看,發現已經是變更過的文書,估計齊老費這兩點都在忙這事了,真是半點都沒讓她費神。
人既然留下了,周敏也就打定主意,之後就算事情成了,齊世雲要給什麽好處,也不能再收。
不過等送走了齊老費,轉頭看到一家人都滿臉疑惑不解的盯着自己,周敏又開始頭疼。對了,還得給他們解釋清楚齊老費為什麽要給自己送兩個人過來。
她吸了一口氣,努力振奮起精神道,“人都是認識的,也就不用介紹了。大山哥,大樹哥,客套話也就不說了,你們在我這兒,只要用心幹活兒,我們吃什麽用什麽,你們也一樣。如果偷奸耍滑或者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我就直接把人退回去給老費叔。”
見兩人滿臉緊張的點頭,她才對安氏道,“娘,你安排一下他們兩個的住處。”
幸好建房子的時候,除了正房還造了廂房,原本是預備作為客房,還有存放一些比較重要的東西,騰一間出來給他們做宿舍不費工夫。
安氏不由看了齊老三一眼,見他面色嚴肅,但還是點了頭,這才領着兩人去了。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齊老三這才問。
周敏本來想找個理由,但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實話說了,“其實上回世雲哥過來,是有一件難事請我幫忙出主意,老費叔說,我要是肯幫忙,就給我兩個人。咱們家的果園需要懂這些的人侍弄,地裏的事咱們幾個人忙不過來,總請人也不是那麽回事,我就答應了。”
如果安氏在這裏,一定會問幫的是什麽忙,但是齊老三和石頭卻都沒有開這個口。
齊老三點了點頭,沒說什麽,也轉身走了。
周敏松了一口氣,但心裏又有點兒堵。她無法形容這種心情,既不是怪別人,也不是怪自己,好像也沒哪裏不滿意,但就是莫名的憋悶。
好在石頭很快走到她身邊,低聲叫道,“敏敏。”
周敏轉過頭去看他,石頭卻盯着前面的魚塘,“我知道敏敏你做的事,都是為了咱們家。爹和娘也是知道的。你要是不想說,沒人會逼你。”
“也不是不想說……”周敏想了想,道,“其實就是衙門裏換了一位縣太爺,突然說要追繳什麽欠稅,還把差事派給了世雲哥,這事弄不好他可能連這個飯碗都要丢掉。按理說這種事跟咱們沒多大關系,但老費叔和世雲哥幫過咱們不少忙,再說,衙門裏有個說得上話的人,總不是壞事。”
石頭想了想,道,“你說得對,咱們家現在看着風光,其實根本沒什麽底子,眼紅的人不少。要是知道咱們跟衙門關系親近,應該會收斂許多。”
聽到這番話,周敏不由詫異的看了石頭一眼。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明顯了,石頭被看得羞惱起來,怒道,“怎麽,難道我說的不對?”
“對,就是太對了。”周敏心底那股郁結之氣莫名消散,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擡起手,本來打算摸摸石頭的腦袋,卻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身高居然又快追上自己了。明明這兩年自己長高了不少,之前還超過石頭許多。
但是算來石頭也有十三歲,該開始長身體了。
最後周敏衡量了一下彼此的高度,只能不甘心的拍了拍石頭的肩膀,“咱們石頭長大啦!”
石頭便趁機道,“我知道敏敏都是為了家裏,但這些事情,你其實不需要自己一個人扛着,說出來咱們一起商量不好麽?即使我們幫不上忙,至少知道你在做什麽。再說,你把什麽事都做了,爹這個長輩心裏估計也不好過。”
“知道了。以後有什麽事,會跟你們商量的。”周敏笑着點頭,心想自己看事情還不如石頭明澈。
齊老三以前身體不好也就罷了,現在已經好了,作為家長,不免就想承擔更多責任。所以他對自己的态度才會産生一種微妙的變化,很多事他知道自己能做到,但想來還是會不放心。
這種問題,其實多多交流就能夠解決的,偏偏自己只想不給他們添麻煩,一味瞞着,反而生出了隔閡。
石頭這才滿意,又道,“那道泉水你打算怎麽處置?還是像之前那樣用木桶接着,還是索性打一口井?”
“井就不打了,我怕變動太大,會影響泉水的品質。”周敏說着指了指靈泉所在的方位,“我打算在這裏建一棟房子,裏頭放些工具之類,平時鎖起來。你覺得怎麽樣?”
那麽重要的東西,再怎麽小心在意都不為過。未免被人發現,還是鎖起來的好。
石頭道,“成,這件事也不用跟別人說,咱們自己慢慢弄就是。”
安撫完了石頭,周敏又追上去,将事情如此這般跟齊老三說清楚了,又再三保證以後不管什麽事都會跟他們商量,換得對方展顏一笑,這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在經過了這麽一番折騰之後,就連周敏自己心裏,似乎也莫名的安定了許多。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了底氣和後盾。雖然周敏知道,實際上家裏人能夠幫得上忙的事情也有限。不過呢,她本來也沒什麽野心,并不打算過多的插手這些事情,留在萬山村裏當她的小地主婆就很好。而地裏的事,不管是齊老三還是石頭,都比她更能勝任。
入春之後,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自然山上的風光也就一天天的大變樣。齊家山這裏只有他們一家,沒有別的人煙,周圍都是山,所以這種感覺更加的清晰。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周敏除了白開水和山泉水之外就沒有喝過其他的飲料。在邱家倒是喝過一回茶,但卻是添加了很多香料的那種古式茶,味道一言難盡。
所以去年在齊家山清點出了幾株老茶樹,周敏特意囑咐人留着,就是為了弄點兒茶葉嘗嘗。
春分一過,惦記着那幾株野茶樹,周敏便跑去看了一回,果然已經長滿了嫩芽,正是采茶的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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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