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你做主

“這就是你那位命中的貴人?瞧着也并不如何出奇嘛!”等周敏走了, 唐一彥立刻往椅背上一靠, 半分貴公子儀态也無的道。

邱五爺瞪了他一眼,“一彥, 慎言!”

而後又看了唐掌櫃一眼。

唐掌櫃很尴尬,眼觀鼻鼻觀心的坐着, 假裝自己是個雕塑什麽都沒聽見。

邱家有一位爺在這邊休養,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時不時的還會往大石鎮上送個東西。——當然,是讓人送,他自己只在剛來的時候登門拜訪過一次,但邱五爺不見客,他也就沒有再自讨沒趣了。

今天跟着唐一彥見到邱五爺的瞬間, 他頓時知道為什麽唐家仆人之中都流傳着唐邱兩家要親上做親的消息,人選還是這位病怏怏的五爺了。這樣的品貌,只怕是遭了天妒,身子才會不好。即便如此, 他也仍是無數名門閨秀所傾慕的對象。

萬萬沒想到, 邱五爺竟然會與此間的主人,那位齊姑娘相識。對了,方才他介紹的時候, 好像說的是周姑娘, 這又是怎麽回事?

唐掌櫃思量間,唐一彥又看中了邱五爺屁股底下那張搖椅,直接一把将人拉了起來, “你這椅子瞧着倒是不錯,讓我試試。”

他沒有掌握坐搖椅的訣竅,邱五爺也沒有提醒,所以這一坐,整個人就倒了下去,然後還順着搖椅的力道晃了幾下。唐一彥吓了一跳,但很快覺得這椅子有趣,一邊晃一邊道,“這椅子倒是不錯,哎喲……這麽一靠,感覺渾身都放松下來了。”

而後又抱怨道,“這什麽破路啊,馬車一路上颠來倒去,我差點兒沒直接吐了,現在全身上下都覺得酸痛。”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着邱五爺,“我說表哥,虧你這病怏怏的樣子,還特特乘馬車爬山路到這裏來,真的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邱五爺心想不是沒有想法,只是已經給人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一次,他是決計不會再提這個問題了,當下板着臉道,“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不管什麽事都能想到這上頭?”

“既然你沒看上這個村姑,為什麽不娶我六妹?”唐一彥道,“我們邱唐兩家世代聯姻、知根知底,我六妹又溫柔娴雅、端莊穩重,且對你一片癡心,哪一點配不上你?”

邱五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若是為這事來的,現在就可以請回了。”

“少自作多情了!”唐一彥嗤笑,“我是為了黃金米的事來的,你這事不過順口問一句。我六妹人這麽好,求娶的人家不知多少,你沒看中她是你的損失。你可要想好了,這麽好的姑娘,往後未必還能找着。”

邱五爺低頭不說話,唐一彥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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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明明別的事情上,兩人多少還說得上話,一旦提起婚事,就成了個鋸嘴的葫蘆。連自家六妹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他邱玹究竟想娶個什麽樣的天仙美人。

到這裏來的第一個目的沒有達成,唐一彥對第二個也興致缺缺,反複的搖着搖椅玩兒,直到周敏過來叫人去正房那邊吃飯,他才頗有些戀戀不舍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邱五爺,“五哥,你這椅子是誰做的?倒是有趣!”

“唐公子對這搖椅也有興趣?”周敏才進屋,聞言笑道,“這是我冬叔打的。唐公子如果想要,也可以定做一把。”

“那敢情好!”唐一彥立刻點頭道,“就去定做一把。這麽看來,你們這村子裏倒是還有幾個人才,這樣好的手藝,待在這小村子裏可惜了。”

“冬叔的手藝自然沒得說。”周敏道,“可惜外頭的路子也不是那麽好趟的。話說回來,若是唐公子用了這搖椅覺得好,肯替我們打個廣告,說不準回頭生意就源源不斷上門,冬叔也就能做這家什的生意,不必窩在這小村子裏了。”

“打廣告?就是你們同唐掌櫃說的那樣?”唐一彥來了幾分興致,“這個嘛,也不是不行。但真要替你們拉了生意,又如何謝我?”

“若唐公子肯幫忙,替你打的搖椅必定十分盡心,而且分文不取。”周敏道。

唐一彥嗤笑,“你這小姑娘,算盤倒是撥得挺響。一把椅子就想買我給你們幹活兒?人家都說村裏人質樸,我倒從周姑娘身上不大看得出來。這份算計的心思,只怕去城裏做個大掌櫃都夠了。”

這句話說得有些不客氣,但周敏前世什麽樣難纏的客戶沒見過?唐一彥現在的身份就好比甲方,本來就有資格對乙方挑三揀四。只要把人的定位認準,這口氣不忍也得忍了。

“唐公子說笑了,說到底我們也是迫于生計,像您這樣的貴人自然是不屑算計的,但我等升鬥小民,要養家糊口,自然免不了算計。這金銀之道,無非‘開源節流’四個字。不怕唐公子笑話,我們鄉裏人家,一年也賺不到幾個銅子,節流自然是不可能的,只能設法開源了。”她微笑着道。

“開源節流,這四個字的确很妙。”唐一彥聞言挑了挑眉,認真的将她打量了一番,托着下巴道,“你這村姑倒是有點意思。”

“唐一彥!”周敏還沒開口,邱五爺已經冷了臉,皺着眉厲聲呵斥,“說話做事要有分寸,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唐大公子自然是很不樂意的瞪回去,但視線一接觸到邱五爺那張臉,氣勢就弱了下來,小聲嘀咕道,“還說你對人家沒心思,這樣維護,以前可從沒見過!”但到底不敢再多說了。

邱五爺坐得近,這番話一字不漏的聽見了。他面色不變,對周敏道,“不是說飯菜都已準備好了?既如此,現在就過去吧。”

“是的,幾位請。”周敏點頭,然後在前面引路。

按理說待客在邱五爺這邊就可以了,但既然唐一彥是來談生意的,周敏自然要将地方安排在自家主場,還将齊老費也請了過來。這會兒齊老三和石頭回來,飯菜也已經得了,她才過去請人。

所以邱五爺和唐一彥過來入座之後,寒暄幾句便直接開飯了。

酒是齊老費送來的,正宗的土釀米酒,周敏在裏頭泡了不少藥材,味道更家醇厚的同時,還有養身的功效。唐一彥喝了一口,不由挑眉道,“這酒不錯。”

“唐公子喜歡就多喝幾杯。”齊老費立刻笑眯眯的道。

說是談生意,但是酒桌上觥籌交錯,根本沒人理會這件事。直到唐一彥喝得半酣,情緒都更放得開之後,周敏才讓暫時撤了酒,添上剛剛蒸好的玉米飯。

估計是喝了酒的緣故,唐一彥嘗了味道,立刻将這玉米飯誇了又誇,更是當場就應下了這次的合作,于是飯桌上的氣氛便更加熱烈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最後散席時,唐一彥已經直接醉死過去。好在他自己帶了家仆,也不需要麻煩別人,直接被擡回了邱五爺的別院,今晚只能在這裏将就一宿了。

邱五爺也喝了一點酒,他喝酒有些上臉,紅霞滿面讓人不敢直視。回到別院之後,他只覺得身體燥熱,情緒也有些興奮,躺下之後卻怎麽都睡不着。隔壁房間的唐一彥大約今日的确累極了,又喝了酒醉得沉,竟是鼾聲如雷,更是吵得他頭痛。

在床上輾轉片刻,邱五爺坐起身,索性披了衣裳出門。

一開門,瑞聲就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五爺。”

“酒興上來,有些睡不着,我出去走走。”邱五爺道。

“外頭涼,爺加件衣裳吧。”瑞聲說着,已經取來了一件灰鼠皮的大氅。邱五爺原本想拒絕,但最後還是站在那裏,讓瑞聲為自己披上了。雖然這個季節天氣應該已經回暖,但山間夜風大,別人或許吹吹無妨,但他的身體卻未必受得住。

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

推開門出去,一抹月光靜靜的流瀉在院中的地面上。周圍都是靜悄悄的,只有蟲鳴的細微聲響,在夜裏傳得很遠。邱五爺在院子裏吹了一會兒風,才覺得身上那種燥熱消減了不少。

他忽然來了興致,轉身道,“瑞聲,取我的琴來。”

“是。”瑞聲應下,很快就捧着琴盒出來了。

因為早就預料到這樣的情況,所以院子右邊還特意搭了個臺子,這會兒瑞聲在地上鋪了毯子,再将琴凳、琴架和琴都擺好,又拿出一只做工精致的銅香爐,燃了線香插在裏頭。

邱五爺淨了手,此刻在琴凳上坐下,在淡淡的香煙缭繞中閉目靜心片刻後,才睜開眼睛,擡手撫在琴弦上。

铮琮的琴聲從他的指尖緩緩流淌出來,在這樣靜的夜色之中,在這樣清冷的月光之下,顯得低而且沉,讓人的心都跟着一點點靜下來。

周敏梳洗罷,才要上床睡覺,就忽然聽見了這琴聲。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畢竟這聲音很淡很遠,顯得十分模糊渺茫。推開窗戶聽了一會兒,她才發現聲音是從邱五爺的別院方向傳來的。

她不懂琴曲,只覺得這首曲子在讓人靜心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幽獨孤寂。

周敏遙望着遠處并未亮燈的別院,忽然想起了王維的詩:“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

第二天唐一彥直到日上三竿才總算醒來,洗漱完畢之後,見邱五爺正在看書,他便走過去道,“好久不曾睡得這麽沉了,就是昨晚總覺得好像聽到有人在彈琴,一首曲子反反複複的彈,害我夢裏都是這琴聲。”

邱五爺頭也不擡,“早飯給你熱着,自己去吃。”

唐一彥頓覺饑腸辘辘,于是不再多言,轉身去吃飯。

才剛剛吃完,周敏就過來了,“昨日唐公子說要搖椅的話,可是當真?”

“自然當真。”唐一彥道。

“那不知唐公子有沒有興趣到冬叔家去看看?”周敏問。

唐一彥立刻欣然答應,順便将邱五爺也拖了出來,“成日待在家裏悶着,身體怎麽會好?多出來走動才是正理。”

一行人來到村裏,因為周敏提前說過,所以冬叔今日沒有出門,還将自己的家夥事兒都擺了出來,好讓貴人長眼。雖然他不知道這有什麽用,但既然周敏這麽說了,也就這麽安排。

他們到的時候,冬叔正在刨木頭,地上鋪着一層薄而卷曲的木花,屋子裏則都是木頭散發出來的清香之氣。唐一彥果然對這些很感興趣,拉着冬叔不停發問,一會兒問這是在做什麽,一會兒問那個工具有什麽用,滿臉的興致勃勃。

“你倒懂得投其所好。”站在門外的邱五爺看了周敏一眼,道。

周敏狡黠一笑,“我也只是胡亂猜測而已,唐公子正好感興趣,真是僥幸。”才不是,她只不過将唐一彥當成沒來過鄉下的小孩子,必定看什麽都新鮮。

木工這種手藝說起來不怎麽樣,但看到現場的話,還是會覺得它很有技術含量,看起來很高大上的。

唐一彥看起來二十多歲了,但在富貴之家長大,哪怕是邱五爺這種敏感多思的性子,其實內裏也是有些任性的,更不用說順風順水的唐一彥,心理年齡必定不會太大,喜歡新鮮玩意兒也不出奇。

果然,不需要周敏開口,唐一彥已經直接對冬叔開口要定一張搖椅,還拍胸脯保證回去會替他做宣傳,多薦幾個人過來打椅子,喜得冬叔無可不可。

趁着他們交流的時候,周敏去跟冬嬸和齊慧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去逗小寶玩兒。

這孩子已經八個多月,身材稍微苗條了一點,胳膊腿都十分有力,放在地上爬得飛快,還能扒着別的東西站起來,需要專門有個人看着,否則一個錯眼可能就不知道爬到哪裏去了。

所以齊慧的差事就變成了看弟弟,兩人把孩子抱到院子裏,試着教他走路,也玩得十分盡興。玩了一會而,周敏不知不覺就退到了院子的角落裏,感覺腿蹲得有些麻了,她站起來,下意識的伸手去撐旁邊的一棵樹,卻聽見齊慧大聲說,“別摸那個樹!”

“哎?”周敏吓得連忙收回手,又轉頭看了一眼這棵樹。卻見這棵樹有些奇怪,樹幹上到處都是“傷口”,就好像被人刻意鋸開過似的。樹身筆直,顯然修剪過,高高的枝丫上挂着零星的葉子和一串串的種子,是一種周敏沒見過的樹。

周敏忍不住問,“這樹有什麽問題嗎?”

齊慧見她沒碰到,松了一口氣,說,“那是漆樹,碰了會生漆瘡的。”

“七樹?這名字怎麽那麽奇怪?”周敏驚訝。

齊慧不解的看着她,“這名字哪裏奇怪?”

兩人對視片刻,周敏才反應過來,“你說的是哪個qi?”

“就是漆啊,爹刷在家具上的那種。”齊慧道,“敏敏姐你快過來吧,萬一不小心碰到就糟了。”

周敏聽她這麽說,心裏也毛毛的,連忙走過去,距離那棵樹遠了一些,然後才反應過來,原來她說的是漆樹,油漆的漆!

說起來,周敏一直以為油漆是一種化工産品,合成材料呢!完全沒想到,這玩意居然會是從樹裏長出來的?

不過想想也就不奇怪了,橡膠那種氣味濃厚的化學産品,也是可以從橡膠樹裏割出來的。再說,中國自古就有使用油漆的習慣,當時可沒從西方進口化學材料,更不會是本土自制,顯然只有從大自然索取這一個途徑了。

“原來漆是從樹裏長出來的?”覺得好奇的不止周敏一個,聽到兩人的對話從屋子裏出來的唐一彥也饒有興致的盯着那棵漆樹,“這東西要怎麽弄?”

“這就複雜了。”跟在後面出來的冬叔說,“割漆也是一門手藝活兒,要用專門的工具,在樹上開一寸大小的口子,然後用蚌殼在下面接着,讓漆淌進竹筒裏。不過這漆還不能直接用,要處理之後調了桐油才行。”

“怎麽以前沒見過冬叔你割漆?”周敏問。

冬叔笑了起來,“我割漆的時候,你還沒起來呢!這東西只能夏天割,但是夏天太陽烈,漆也流不出來,所以只能趁着早上天沒亮的時候弄,太陽一出來就收刀,你當然沒見過。”

“這麽辛苦。”唐一彥看着那棵傷痕累累的漆樹,“這樣一棵樹能割多少漆啊?”

“一個夏天,一棵樹估計也就能割幾兩。”冬叔道,“再多樹就會直接死掉了。”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嘆,“生漆的價錢貴,我這漆割下來其實也不是自己用,都是賣給專門的漆匠。他們在城裏做活兒,雇主家裏富裕,才肯花這個錢。我平常做的東西,多半都只刷一層桐油,那個便宜些。”

難怪了,周敏左右看了看,冬叔家附近也就種了兩棵漆樹,并沒有擴大種植規模,想來也是因為這東西用不上。

不過,冬叔明明有這樣的手藝,割漆刷漆和木工都能一手包辦,卻因為鄉鄰出不起錢而放棄,實在是可惜。

不光是周敏這麽想,唐一彥也道,“這麽好的手藝,不能物盡其用,實在是可惜了。冬叔你難道就沒想過進城去讨生活?憑你的手藝,想來不愁生意。”

“年紀大了,沒有這樣的拼勁。”冬叔道,“再說我家人都在這裏,有田有地,能養活這一家子。平常做點東西補貼就夠了。”

周敏一聽就知道這是托詞,估計冬叔年輕的時候在外頭學手藝,應該也發生了不少故事,并且促使他最後選擇回到家鄉當個農民,木匠反而成了副業。

這樣想着,周敏便道,“唐公子這話說得不對。其實只要有人知道冬叔手藝好,就算他住在村裏,應該也不愁生意了。比如唐公子你,不就剛定了一張搖椅?”

唐一彥搖頭,“我只是适逢其會,正好在這裏,自然就定做了。若是要我從府城千裏迢迢的跑到這裏來,我還不如在城裏叫人仿制一把,省時省力。”

他這話也不算錯,這個時代沒什麽自主知識産權的說法,做出來的新東西,別人看了好,立刻就能跟着做。所以才會有人處心積慮的掩蓋自己的核心技術,就是為了不被別人學去。

周敏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唐公子其實也可以不在這裏定,回去之後再讓人仿制,不也十分省事?我想你家裏應該不會找不到好木匠吧?”

唐一彥一愣,下意識的看了邱五爺一眼,“既然五哥是在你們家定的,想來不會差。左右我在這裏了,定下也不費太大功夫。”

“這早就對了。”周敏鼓掌道,“所以你會這麽想,焉知別人不會?手藝這種東西就像招牌,即使做的人千千萬萬,但大部分人還是只會買自己熟悉的,不是嗎?”

唐一彥低頭沉思片刻,道,“就像你的黃金米,做成了招牌,就算別人也賣,還是會有人認準這一家?”

難怪唐家會派他來處理這件事,果然很有商業觸覺。周敏點點頭,忽然問,“唐公子,不知道你們家又沒有類似的家具生意?”

“什麽意思?”唐一彥的反應很快,“你的意思是,想借用我們唐家的名聲來賣這個招牌?”他指了指屋裏,見周敏點頭,便道,“也不是不行,但這要商量出個章程來才好。”

“這是自然。”周敏道,“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

其實周敏本來是打算自己來做這個生意的,但她根本沒有門路,想想還是不摻和了,直接讓冬叔跟唐家接洽。

雖然作為供貨商,肯定會被中間商賺走差價,但想想唐家的牌子多硬,有這位唐公子幫忙宣傳,東西轉一道手,身價必定立刻随之上漲,冬叔能賺的也就多了。

“這……”聽見周敏三兩下就替自己拉來了這麽一個大主顧,冬叔不由目瞪口呆,“這當真可行?”

“怎麽不可行?”唐一彥笑道,“我和五哥既然都用了這搖椅,只要宣揚出去,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去買別家的。”

他說着意味深長的看了邱五爺一眼,有他的招牌在,只怕各家的閨秀們都要争相搶購一張搖椅了。

冬叔想了想,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保證道,“公子放心,我這裏的椅子絕不會偷工減料,制作抛光刷漆打蠟都是我親自來,保證不會出問題。就是速度可能會慢些……”

“這倒不妨,慢工出細活兒嘛!這樣我們才賣得上價錢。”唐一彥道,“那咱們就回屋坐下,商量一下具體的章程。不知道冬叔是什麽意思?”

冬叔有些無措的看向周敏。周敏便上前一步道,“先進屋吧,這會兒太陽出來,有些曬了。”

進屋坐下之後,周敏直接掌握了主動權,“唐公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這邊希望能采用入股分紅的合作方式。以技術入股,具體的分成再行商量。”

“技術入股?”唐一彥微微一愣,詫異的看了周敏一眼,道,“三成。”

周敏這回沒有做決定,而是看向冬叔,“這是您的生意,您來決定吧。”幫忙是一回事,但涉及到具體的利益問題,就不好插手了。萬一自己答應了,将來冬叔嫌少,幫人不成反成仇。

冬叔雖然老實,但也不傻,現在不是謙虛的時候,所以他先沒提分成的事,而是問,“原料算誰的?”

周敏都在心裏為他這個問題拍案叫絕,的确,既然是技術入股,那原材料就應該共同提供。如果不要冬叔出材料,那麽三成的确是很合适的價錢。但之前唐一彥沒提,分明有将原料算在三成裏的意思。

連她都差點兒被唬過去了。

不愧是生意人,唐一彥面色不變的道,“原料自然是另算,分的是紅利。”也就是說共同承擔經營成本了。這裏頭不光有原材料,還有他開店請人之類的支出,不過這是應該的。

冬叔點頭道,“我同意。”

又促成了一樁生意,周敏的心情相當好,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

唐掌櫃跟來,主要就是帶了印章文書之類的東西,當下寫了一張,各自簽字畫押之後,這份契書就算是生效了。

當然,更具體的章程,原料從哪裏來,怎麽制作,怎麽運出去,怎麽賣之類,還要仔細商量,不過這些事肯定不會是唐一彥這個老板來負責。他只需要定下大方向就可以了。

所以簽完了字,轉頭看見周敏笑得那麽開心,唐一彥便忍不住問,“我說周姑娘,你這辛苦了一大早上,給別人拉了生意,自己還那麽高興,是什麽道理?”

“鄉裏鄉親的,冬叔家做成生意,我當然高興。”周敏道,“再說了,唐公子看到那邊的屋子了吧?”

她指了指齊家原來的屋子,“那是我們家的房子,搬到山上去之後,這裏就空出來了,我正愁不知道做什麽用呢!冬叔的生意做起來,他們家這點地方就不夠折騰了,我打算把屋子租給他,也跟着賺幾個錢。再者,既然這生漆那麽貴,我就再在山上種些漆樹和油桐樹,只要你們的生意做一天,我這進項就不會斷,難道不好?”

唐一彥聽得目瞪口呆,“周姑娘,我簡直懷疑你是不是無時無刻不在盤算着怎麽賺錢,這念頭一個接一個,實在是令人佩服。”

“其實唐公子是想說我鑽進錢眼裏了吧?”周敏一笑,“也差不多,畢竟錢怎麽都不會嫌少,我要将我家那片山頭經營起來,還差得遠呢。”

唐一彥這回是臨時出來,不能在這裏逗留太長時間,在冬叔家吃過午飯之後,他便準備回去了,不過唐掌櫃倒是留在了這裏,跟冬叔商量接下來的具體事務。

所以邱五爺用了自己的馬車送他,兩人走到門口,登車之前,唐一彥忽然道,“邱五哥,我有點兒明白你為什麽別人都不放在眼裏,獨獨對那丫頭另眼相待了。”

“別胡說八道。”邱五爺皺眉。

唐一彥哼了一聲,站住了腳,轉頭問他,“你敢說對她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邱五爺琢磨着這四個字,臉上露出了幾分苦澀的笑意,“既然知道是非分之想,就該及早收斂。一彥,敏敏不是你能玩弄的對象。我實話與你說吧,我之前向她提親,被拒絕了。我許的是正妻之位,她尚且看不上,何況你早已有妻有子,回去好生過日子才是正經,別打她的主意。”

“正妻之位?”唐一彥吓了一跳。雖然他之前信誓旦旦,但真沒覺得邱五爺會動真心。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能把人帶回家給個名分就是難得了,外頭扔着的又不知多少。雖說邱五爺從前沒有這方面的傳聞,但那是因為他身體不行。所以聽到他這麽說,頓時大吃一驚。

邱五爺靜靜的看着他,沒有說話,唐一彥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會讓六妹死心的。”

然後直接登車走了。

……

周敏并不知道這表兄弟二人之間的争執,回到家之後,她将唐家和冬叔談成的生意說了出來,其他人也都跟着高興。

齊老三道,“你冬叔當年在城裏學徒,因為為人實誠才被人擠兌回村裏,如今可算是苦盡甘來。”

“這是怎麽說?”周敏好奇。

齊老三搖頭,“他沒細說過,我也沒問。你們往後也別提這事,心裏有個數就行了。”

周敏應了,又道,“回頭咱們在山腳種上些漆樹和油桐樹吧。我聽慧慧說,這漆樹碰上了就會生漆瘡,正好用來做防護林,如何?”之前他們空出了一片地方,是要種防護林的,但目前還沒來得及種下,如今正好定下這兩種經濟樹種。

“也不是人人都會生漆瘡。”石頭在一旁道,“我就不會。”

“你去試過?”安氏吓了一跳,連忙拉過石頭的手看了看,自然是看不出什麽來的,但還是抱怨道,“你這孩子,沒個輕重。”

周敏道,“這只是附加的用處,有最好,沒有也不打緊,主要是這兩樣東西好好打理每年就都有出産。”

齊老三笑着搖頭,“敏敏你最近是不是都在琢磨這些,主意一個接着一個,咱們家的日子沒那麽難,這些慢慢來就是。”

“這已經是慢慢來了。”周敏道,“我的目标是将咱們這片齊家山打造成一個什麽都有,物産豐富到能夠自給自足的莊園。現在才只是剛剛起步呢!要添置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只能一樣一樣的來。”

她說完之後一轉頭,就見石頭眼睛發亮的看着自己。周敏原以為他有什麽話要說,但石頭只是看了她一會兒,卻沒有開口說什麽。

倒是齊老三道,“野心不小,不過一步步來,相信總有一天能做成你說的那樣。”

“那當然。”周敏道,“等做成了這件事,我就可以徹底歇下來,萬事不用操心了。”

“我看你是天生的操勞命,這件事做完還有下一件,總不會讓自己閑下來。”安氏在一旁道。

周敏本來打算反駁,但仔細的想了想,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這樣,頓時蔫了。不過她還是振奮精神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且先顧着眼前。”

安氏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終還是低下頭去,什麽都沒說。

依她說,周敏目前該着急的不是這些問題,而是她的婚事!鄉下的姑娘們成親早,哪家姑娘十六歲了還連親事都沒定下?安氏好不容易被齊老三勸得回轉了心思,将周敏當成女兒而不是媳婦來看,這件事就成了她最大的擔憂。

偏偏齊老三渾不在意,說什麽等十八歲再議親不遲,反正敏敏這樣的好姑娘只會人人求娶!也不想想,等她十八了,還能找到什麽好人家?合适的早都已經娶親了,剩下的不是年紀太小,就是續弦填房,哪裏還會有好的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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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