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燕子繞梁
大概是因為自己險些感冒, 所以石頭也給周敏蓋了兩床被子, 其中一床是柔軟的羽絨被, 另一床則是厚棉被。
屋子裏本來就有地熱, 又蓋了這麽多被子,加上體內殘餘的酒精發散, 于是半夜裏, 周敏就在這重重原因的疊加之下, 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頭腦仍舊有些昏沉,但酒已經醒了。她踢開蓋在上層的棉被, 總算覺得好過了一些,這才覺得喉嚨裏幹渴無比,迫切的需要水分滋潤。
坐起身時周敏才察覺到不對勁。
身上的衣服換過了,但她卻沒有任何記憶……不對,她記得……
喝醉酒之後的記憶就像膠卷斷了片,沒有流暢清晰的影像, 只剩下一幀一幀定格的畫面,那是印象最深刻的部分。雖然只是片段,但是從頭到尾的記憶的确都存在。
周敏忍不住擡手捂臉, 誰來告訴她為什麽她喝醉了會是這個德性啊?大半夜的還瞎折騰也就罷了, 反正石頭估計已經習慣了,但是後面……一直蹭在人家身上不願下來的人是誰?
一旦記憶複蘇, 身體上的種種感覺便也都立刻出現了。唇微微發腫,舌尖舔過還帶着一點刺痛,可見石頭親得有多用力。還有身上也有些隐隐的、不可描述的酸痛。
話又說回來, 石頭可真是個“正人君子”。
其實對周敏而言,做到這一步和做完全套其實沒什麽差別,那種所謂“沒有進入就不算做”的話,不過是自欺欺人。但石頭的确是從頭到尾只動了手,衣服都穿得齊齊整整。
單方面的恪守道德禮儀麽?
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但石頭的确做到了。
人也是一種動物,本能的沖動不是那麽容易克服的。不是因為愛之深遠,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畢竟在尋常人看來,反正兩人婚期将近,就算略有逾禮也沒什麽打緊,一個月的時間,就算真的中了獎,也可以用早産之類的借口搪塞過去。
何況當時兩人都喝了酒,有的是借口推脫。但石頭卻選擇了取悅她而自己忍受折磨。
周敏傻笑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這麽半天只得出了“石頭真的很愛我”這個結論,但問題是,這個事實她早就知道了,不但她知道,恐怕其他人也都知道,根本沒必要再總結。
她搖了搖頭,揉着眼睛下床,準備去倒水喝。
結果才往前走了兩步,就被絆住了。雖然周敏反應機敏立刻往旁邊讓了一下,但奈何絆住她的“東西”實在是太大了,就算讓了一下還是沒躲過去,最後還是被絆倒了。
“唔……”兩人同時悶哼一聲,周敏聽到這聲音,不由一愣,然後才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試探着叫道,“石頭?”
“敏敏?”石頭也坐了起來,聲音裏還有些迷糊,“你怎麽起來了?”
“我去倒水……”
“我來吧。”石頭說着站了起來,臨到要走又倒回來,伸手将周敏給塞進了自己的被子裏,“你別在外面站着,看凍壞了。”
“知道了。”周敏裹着被子,周身都是熨帖的溫度,便又忍不住傻笑起來。
沒一會兒石頭就端着水回來了。茶壺就放在溫泉旁邊溫着,水溫微微有些高,正好是适宜飲用又能暖身的溫度。周敏伸手接杯子時,手指從石頭手背上擦過,觸手冰涼,與茶杯的熱度形成鮮明對比。
她一手接了杯子,卻不急着喝,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石頭的胳膊,連忙往旁邊坐了坐,将位置讓出來,掀開被子道,“進來暖和一下。”
石頭略略猶豫,見周敏掀着被子,熱氣都快跑光了,只好鑽了進去,飛快的将被子籠好。
周敏又将杯子遞過來,“你也喝一點,別凍病了。”
石頭将剩下的半杯水喝完了,伸長手臂将杯子放回床頭櫃上,轉過身來,就用杯子将周敏嚴嚴實實的裹住,順手把人給摟進懷裏,然後才言不由衷的問,“水喝完了,回去睡麽?”
周敏“嗯”了一聲,但人卻往他身上靠了靠,聲音裏含着一點笑意問他,“你怎麽睡在地上?”
“我在這看着你。”石頭說。他的唇就停在周敏頸側,呼吸的溫度燙得吓人。
周敏微微側過身來看着他,故意問,“那也不用睡地上吧?睡床上怕我吃了你嗎?”
“怕我吃了你。”石頭摟緊了她,壓低聲音,有些含混的道。
周敏知道他這是害羞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可惜夜裏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不然應該更有趣。這樣想着,她伸手在石頭臉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将一截手腕遞到他唇邊,“是嗎?那給你咬一口解解饞。”
“真的?”
“當然是真的。”
石頭就用唇在她腕上輕輕啜了一下,但周敏本來就比較瘦,皮膚又因為經常勞作而比較緊實,滑溜溜的根本吸不住。倒是周敏癢得受不住,要縮回手。卻被石頭眼疾手快的抓住,然後以牙齒咬住一小片皮膚,用唇含着反複的吮吸。
一股麻癢伴随着細微的疼痛,從皮膚下流竄到心口。周敏輕輕地哼了一聲,整個人靠在了石頭身上。
石頭這才将她整只胳膊重新塞進被子裏,抱着她笑,“怕了吧?怕了就別鬧我。”
周敏覺得自己可能是明知道石頭不會做什麽,所以有恃無恐。聽到這句話,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手一伸就将他的腰帶扯開了,然後在石頭反應過來之前,将手掌貼在了他的腰上,挑釁的問,“為什麽要怕?”
其實她純粹只是想惡作劇,畢竟這只手剛剛放在外面,體表的溫度自然低一些,而石頭身上火力強,不管什麽時候都很熱乎,這樣把手貼上去,自然能夠刺激到他。
她的目的也的确達到了,石頭下意識的收緊小腹,整個身體都跟着繃了一下。
不過這樣一來,就将他腹部肌肉的輪廓都顯了出來。緊實的肌肉表面是漂亮的線條,周敏忍不住一寸一寸的摸了上去。
可惜沒等她數清楚究竟有幾塊腹肌,就被吻了個七暈八素。石頭不再克制自己,雙手放肆的在她身上游走,大概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沒一會兒周敏就被他揉捏得渾身發軟,仿佛整個人下一瞬就能融化開。
“嗯……石頭……”唇齒摩擦間,周敏終于偷得了一會兒空隙,低聲叫着他的名字,表示拒絕。
石頭其實也很不好過,見她認了輸,便将手抽出來,替她整理好了衣裳,而後方才低聲道,“以後別再叫石頭了,換個稱呼。”
那是小時候取的乳名,是為了讓他長得更健康壯實。這個稱呼雖然顯得親昵,但石頭和周敏之間的身份幾次變化,石頭知道周敏至今對着他仍舊有種姐姐的感覺,索性讓她換一個。
“那要叫什麽?”周敏問。
“唔……就叫郎君好了。反正我們就要成親了,到時候也要改口。”石頭含笑道。
周敏聽到這句話,莫名的紅了臉,片刻後才聲音極低的叫了一聲,“郎君。”
“娘子……”雖然只是個稱呼,但石頭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起來,顯然在努力壓制身體的反應。
見他那麽辛苦,周敏都有些不忍了。她的手順着石頭的腹部往下滑,很快就覆住了堅硬滾燙的地方。但石頭的反應也很快,幾乎是立刻就将她的手拉開,然後十指相扣,不給她留下任何機會。
“乖娘子,別鬧。”他低聲的哄道。
周敏咬着唇,小聲的暗示道,“其實下個月我們就成婚了……”
這已經是她所能夠做到的極限了。世俗的标準要求女子矜持且保守,周敏倒不怕這個,但她在石頭面前其實也很放不開,又多少顧慮石頭的看法,所以只能做到這一步。
石頭明顯也很心動,半晌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長出了一口氣,堅定的道,“不行。”
然後将周敏從被子裏撈出來,送回了床上,将兩床被子重新壓上來,不給她動彈的餘地,霸道的命令,“快睡。”
周敏哭笑不得,這怎麽可能睡得着?
火氣這種東西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有,要知道,她剛剛是真的已經做好了準備的。
但她還是閉上了眼睛,努力放緩呼吸,假裝自己已經睡了過去。片刻後,身上的禁锢一松,她聽見石頭走了幾步,回到地鋪上躺了下來。一陣輕微的響動之後,屋裏再次陷入了寧靜。
周敏自己回想了一下方才這番折騰,不由得想笑。她覺得不管自己還是石頭,表現都很傻,但這種狀态,卻又讓人沉浸其中。在愛情裏,每個人不是都一直在犯傻嗎?
她在心裏幸福的嘆息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晚安,我的……小郎君。
……
雖然睡得很晚,而且半夜又折騰了一回,但或許是神經還處在興奮的狀态之中,天剛剛微明時,周敏就醒了。
而且清醒得根本不可能再睡一次。
她坐起身,才發現地上的被褥已經被收了起來,石頭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起床的。
周敏想了想,小聲的叫了一聲,“石頭?”
“你叫我什麽?”簡直像是在等着她這一聲呼喚,石頭立刻出現在了門口,但卻沒有進屋,就站在那裏看着她,眼神認真而專注。
周敏臉上又是一熱,改口道,“郎君。”
石頭才轉身離開,沒一會兒就捧了厚厚一疊衣服回來,“快換上吧,我放在火盆上烘熱了的。”
然後不等周敏開口,就放下衣服出去了。
衣服果然烘得很熱,比周敏身體的溫度還要高一些,所以穿上去感覺十分熨帖。周敏想着石頭一件一件替自己挑好衣服然後拿出去烘的表情,臉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換好衣服,她将被褥整理好,才剛把裝匣找出來,石頭就又進來了。他将周敏按在鏡前坐下,順手打開了匣子,取了梳子在手裏,低聲道,“我來幫你梳頭。”
“你行不行啊?”周敏有些懷疑。
這是個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時代,也不是絕對的不能剪頭發,但是只能在特定的時間和場合才行。平常基本上不會去碰。所以她的頭發現在已經超過了腰,還有繼續往下長的趨勢,打理起來非常麻煩。
反正周敏自己是練習了很久之後,才勉強掌握了梳頭這項絕技的。而後又跟村裏的小姐妹們一番交流,才學會了用簪釵梳篦在頭上做文章,梳出幾種固定的發型。
所以周敏已經非常深刻的理解為什麽古代會有“梳頭娘子”這種職業了。
好在石頭沒有被現代文化荼毒過,對“行不行”這個問題也沒有任何深入解讀,他解開周敏的頭發,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手指翻飛,很快就在發繩的幫助下結了個飛仙髻。
不過這樣的高髻都需要用發飾承托,周敏正準備提醒,就見石頭從懷裏摸出一只盒子打開,取出牡丹花型的頭飾,三兩下別在頭上将發髻撐了起來。
弄了半天,梳頭是假,借故送東西才是真。
周敏伸手扶了一下,确定發髻很穩固,又對着鏡子照了照,才笑着問,“你從哪兒學來的這手藝?”
“我自己琢磨的。”石頭道。
周敏用“你覺得我啥嗎”的眼神看着他,石頭有些無奈,“當真是自己琢磨的。京城裏有許多編發的小冊子賣,我就買了一冊。比照上面的步驟,要梳好也不難。
“是嗎?”周敏聞言,視線禁不住往他頭上溜,“你該不會平時都用自己的頭發來練手吧?”
“怎麽可能?”石頭絕口不認。
“咳……好吧。”這個問題追究起來也沒意思,周敏就輕輕放過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趁着還沒人起來,先回那邊去吧。”
今兒是大年初一,此間風俗是一定要睡足了才好,所以這一天早上,少有人早起。兩人攜手出了門,見四處果然都一片寂靜,才放心的回了家。
……
因為有客人在,所以這個年過得很忙碌,并不怎麽安生。
好在開春之後,天氣就一天天暖和了起來。河面上那一點浮冰,自然受不住這樣的溫度,沒幾天就化開了。正月初七,欽差朱大人啓程回京,也順便帶走了昌平侯宣斌。
周敏收拾了整整半船的東西給宣斌帶走,投桃報李,他這一路也就走得大張旗鼓,府城和清平鎮上的豪門大戶聽到消息,紛紛來送,便也見識了一番昌平侯對齊家的禮遇。
不管他是出于什麽原因而表現出這樣的姿态,但既然看見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哪怕昌平侯常住京城,以後或許都不會再來,但齊家已經跟他聯系在了一起,等閑不會有人再敢打主意。
何況昌平侯臨走時還殷殷囑咐,讓周敏記得将東西送到京城去?雖然不知道“東西”指的是什麽,但有這句話在,齊家就等于多了一條路。令人羨慕嫉妒,卻不敢恨。
這是周敏耍的一個小心機,臨到送客的時候,她才告訴宣斌,自己一直在利用泉水進行作物種子改良。種植改良之後的種子,産量和質量都會有很大的提高。以後每年都會往京城送一批種子。
種子方便攜帶又易于保存,當然比送別的更方便。而宣斌雖然不能将泉水帶走,但每年在自家莊子裏種植這些作物,也就能夠第一時間享用新鮮采摘的産品。而且自己種植,當然更放心,就算要送進宮去也沒問題。
當然,周敏深谙往來之道,所以同時拜托了宣斌另一件事:那就是為自己尋找雕版印刷的熟練工。
知道周敏是要印書,宣斌拍着胸脯保證肯定給她把人找到,然後第一時間送過來。
把人送走了之後,齊家山這一帶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
不過這麽說也不确切,因為對齊家山來說,今年的變化還是挺大的。
首先,阿香招了兩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做徒弟,跟着她學織布。徒弟管吃管住,一個月500個銅板的工錢。
周敏原本還擔心不會有人來,但事實上,前來報名的小姑娘有十幾個,阿香費了一番功夫,才從中挑出了兩個手腳靈活性格卻沉穩的。因為開織機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最需要耐心和細心,十幾歲的女孩兒卻是性情最跳脫的時候,若是靜不下來,根本就學不了這個。
劉叔和劉勇那邊也一口氣招了四個幫工,預備今年再次擴大種植規模。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過完年之後,家裏就開始籌備婚禮的諸般事宜了。
周敏的針線活兒拖拖拉拉的做了幾個月,還剩一些邊角沒有弄完,被安氏關在家裏做活兒,同時養養身體,從現在開始直到成親,別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
雖然周敏曾經是個宅女,但那是因為網絡上的娛樂活動非常豐富,根本不需要出門。而且透過網絡,可以跟無數的人交流,一起玩耍,也根本不會覺得寂寞。
但現在被一個人關在家裏,拒絕任何探視,除了做針線和看書之外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周敏只覺得度日如年。
奈何在這件事情上,安氏半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為了避免周敏摸魚,還特意也找了一些針線活兒來做,每天就在小樓這邊守着她,休想偷溜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周敏莫名的回想起上小學的時候,寒暑假結束的最後幾天,玩瘋了的她和哥哥就會被老媽關在房間裏,不寫完暑假作業不許出來。雖然那厚厚的一本習題冊,老師收回去之後既不會批改也不會翻看,就是扔在角落裏接灰。
現在想想,她的拖延症可能早有端倪。
這天早上,周敏正坐在床前百無聊賴的做針線,就聽見了門口的響動聲。透過窗子往外一看,卻是石頭蹲在院子裏,不知在忙活什麽。
這個時間段,安氏還在主屋那邊忙活,要将家裏的牲畜都喂過一遍才會過來。所以周敏立刻扔下簸籮,推開一扇窗,揚聲叫他,“石頭。”
石頭便扔下手裏的東西,跑了過來,站在窗前看着她,問,“這幾日悶壞了吧?”
周敏不答,反問他,“你在做什麽呢?”
“這門口雖然有幾棵樹,但還是有些空曠,我打算種一架葡萄,夏天爬滿了架子,必定十分蔭涼。”石頭道。
周敏有些不解,“怎麽好端端的忽然想起種這個?”
“那還不是因為某人被關了禁閉,看起來很慘,所以尋個由頭來看她?”石頭靠着窗棂笑,“這架子我慢慢搭,怎麽也要搭個十天八天的。”
“這麽好?”周敏又驚又喜,“娘也同意?”
“同意,怎麽不同意?”石頭揶揄的看着她,“娘說葡萄多子多福,種在這裏正合适。”
周敏伸手捶了他一下,然後左右看了看,朝他勾了勾手指,“你過來點兒。”
“做什麽?”石頭湊近了些。
周敏雙手撐在窗框上,探過頭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正要退開,卻被石頭按住了後腦勺,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等她退回來時才發現,安氏正遠遠的朝這裏走來,也不知道剛才那一幕她看到沒有。周敏吓了一跳,連忙将石頭推開,低聲說了一句“娘來了”,就砰的一聲關上了窗。
好在安氏過來之後,半個字都沒有提起這一幕,不管是真的沒看見還是裝作沒看見,都免去了尴尬。
接下來的幾天,石頭仍舊每天都來,兩人會隔着窗戶交談幾句,但再沒敢親近過。不過有人說話,總歸沒有那麽悶,就連時間好像也過得快了一些。
正月十五這一天,九叔公帶着石頭過來送了聘禮。
說起來複雜,實際上就是把一堆東西從主屋那邊搬到小樓來。不過同時還請了一堆親朋好友,所以倒也顯得熱鬧非凡。
鄉間的婚事,通常而言,幾十兩銀子置辦的聘禮就已經十分體面了,畢竟有些人家一輩子也未必能攢到那麽多的銀子。但齊老三這次将家裏這幾年的二三百兩銀子都拿了出來,東西裝了十幾擡。引來不少村民圍觀,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接下來一段時間裏衆人的談資。
不過齊家山如今在這一片地位穩固,大家多少都要讓幾分面子。不管心裏怎麽想,但明面上還是誇贊的多。
當然,也免不了有人酸溜溜的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類的話。
不過這還只是開始。
到了二月初一這一天,按風俗要曬嫁妝,親朋好友街坊鄰裏都要過來添妝。結果村民們才到這裏,就發現院子裏已經堆滿了東西,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本來還有人認為是将東西都搬出來了,但進了屋才發現,那都是屋裏放不下的。
院子裏放着的都是大件的家具,床、櫃子、桌椅沙發和其他一些雜項。屋子裏擺着的卻都是細軟,被子、衣裳鞋襪、各色布料和裝在匣子裏的各種地契……
其中有齊家準備的,有周敏自己準備的,還有唐一彥和邱玹給的添妝,村民們本來打算過來贊嘆一番,但臨到這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震得麻木了,根本說不出任何評價。
周敏也略作裝扮,由阿香帶着幾個姑娘陪着,坐在樓上的房間裏等着人來道喜。
唐一彥一上樓便站在門邊笑道,“總算看過你的香閨了。”
周敏瞪他,“這像是做哥哥的該說的話?”
“不像話,該打。”邱玹說着,先一步走了進來,目光溫和的看着周敏。
周敏已經看到了剛才添妝的場面,不由道,“兩位兄長也太破費了,該不會是把你們的家底都送來了吧?”
“放心吧,我的家底還夠陪嫁幾次的。”唐一彥說,話音未落,就被邱玹用後肘撞了一下。玩笑話說一兩句不要緊,一直這麽口沒遮攔就不太好了。
他撞完了人,神色自如的收回手,對周敏道,“我們家的姑娘,陪嫁的衣裳首飾要夠她穿戴一輩子才好,不可委屈了。”
在今日之前,周敏也一直懷着期待甚至有些迫切的心情,在盼着成親的這一天。也許是因為結婚恐懼症一早就治好了,也許是對未來信心十足結婚不過走個形式,反正她的心态很輕松。
但是此刻,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這樣喜慶的事,聽到邱玹這句話,她鼻尖一酸,眼淚就湧了上來,不可遏制。
周敏一貫是從容的、淡定的,好像這世上就沒有任何事是她無法面對的。所以她也從來沒有在唐一彥和邱玹面前露出過這樣的表情。此刻,被她這麽眼淚汪汪的看着,兩人都不免有些慌神。
唐一彥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緊張的道,“怎麽哭了?這是好事。放心吧,明兒我親自背你出門上轎,往後要是姑爺有對不住你的地方,盡管開口,我替你去教訓他。”
周敏連忙用帕子去拭眼角的淚痕,奈何越擦眼淚就越多,最後無聲的哭了起來。
她想起了在現代的親人。
從大學畢業之後,老媽就時不時的明裏暗裏的提起她的終身大事,不是“隔壁家那誰誰帶男朋友回來了/結婚了/生孩子了”就是“工作雖然重要但你自己的事情也要抓緊”。
但是茫茫人海之中,遇到一個合适的人是那麽的困難,所以她永遠都只能含糊且不耐的應一句“知道了”,然後匆匆岔開話題。
現在,她終于要結婚了,但已經永遠無法收到來自至親的祝福,甚至無法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周敏以為那麽多年自己已經習慣了,但到這時候才發現,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習慣,她只是少了這樣一個爆發的時機。
所以這一哭,根本無法收住。
唐一彥和邱玹手忙腳亂,不得其法的勸了很久,周敏這才慢慢的止住了淚意。她擦了擦發紅的眼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失态了,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
“沒事,要出嫁了嘛,舍不得是應該的。”唐一彥立刻道。
邱玹卻道,“以後我們敏敏也要為人/妻、為人母了,得沉穩些、勤謹些,不可再這樣意氣用事。”這番話本該做父親的說,但周敏的生父不詳,齊老三的身份又不适合過來說這些話,所以邱玹索性代勞了。
“知道了。”周敏鄭重的應下,就像是完成了一個等待已久的儀式,答應了之後,整個人也沉穩了下來。
因為邱玹和唐一彥上來之後,阿香就帶着人出去了,而周敏哭的時候又始終收着聲音,所以這一場小插曲,知道的人只有在場三個。周敏後來補了些粉,遮去了泛紅的眼眶,不仔細看也瞧不出來。
過來看熱鬧的人群直到天擦黑了才陸續離開,周敏雖然只需要坐着,卻累得渾身僵硬,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哭得多了,頭部隐隐作痛。連晚飯都沒吃,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敏就被安氏從床上拉了起來。
雖然按照規矩,婚禮是在傍晚之後舉行,但是這一天她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要沐浴淨身,然後要開臉,也就是用麻線将臉上的絨毛絞去。因為臉上的絨毛很細,所以這個過程也很漫長,需要一點一點的來,不能漏掉了任何一處。
等到全部弄完,周敏甚至有一種自己的臉已經腫起來了的錯覺。不過從鏡子裏看,只是面皮微微發紅,距離腫起來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這面鏡子也是她的嫁妝之一,唐一彥送的妝奁。琉璃背面鍍了銀,能将人照得纖毫畢現。
開臉之後,就要梳妝了。
新娘子的妝容非常複雜,連化妝加上梳發,弄完之後,一早上的時間也就過去了。她的時間比較充裕,還是因為距離太近,不需要擔心在路上耽擱。若是別的新娘子,這會兒就該啓程了。
換上喜服之後,周敏就坐在房間裏,等着新郎官前來迎娶。
為免婚禮的過程中忽然出現人有三急的情況,不但不雅,而且有可能會耽誤吉時,所以這一天周敏是不能吃東西的。
她後悔啊!
昨天有得吃但是她沒吃,今天餓得抓心撓肺,卻又不能吃了。
還是阿香偷偷給她塞了兩塊點心,不過吃完之後,周敏發現自己更餓了。畢竟吃了一點卻不能吃飽,更受折磨。最後她跟阿香商量了半天,想辦法到主屋那邊去弄了一個饅頭過來。
這是迎親的時候要用的,蒸得又宣又軟,周敏吃完之後,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才吃完了饅頭,她忽然聽見屋外有叽叽喳喳的聲音,不由好奇想起身去查看。不過阿香奉命在這裏“看守”周敏,不會讓她犯這種錯誤,把人按住之後,自告奮勇的出去查看。
沒一會兒她就興奮的跑了回來,“周姐姐,是燕子!”
“什麽?”
“是燕子,燕子在屋子的梁下築巢呢!”阿香說。
周敏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不由生出了幾分好奇。奈何又不能親自去看,便只能道,“那你們進出的時候小心些,別驚擾了它。”頓了頓,又道,“對了,你去問問我娘,這燕子突然出現,會不會有什麽忌諱?”
到底是成親的日子,風俗之中有各種各樣的忌諱,之前安氏說了很多,但周敏根本記不住,也不知道有沒有這麽一條。
總歸還是小心些好。
阿香慌忙去了,不一會兒回來,身後卻跟了長長的一串人。原來衆人聽說此事,都跟着過來看熱鬧。萬山村這裏屬于山區,極少能夠看到燕子的蹤跡,所以知道此事,他大夥兒都很好奇。
燕子是在二樓的梁下築巢,其他人也不方便上來,所以沒一會兒,大伯公就領着一幫女眷過來了。站在廊下看了很久,才點頭道,“好,好啊!”
“大伯公,這是吉兆?”安氏有些忐忑的問。
大伯公道,“當然是吉兆,而且是大吉大利!燕子繞梁,富貴綿長,好兆頭啊!正應了今日的喜事,将來必定家和萬事興,財源滾滾,福星高照,你們啊,就等着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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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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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