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到學校之後餘聲填了點肚子便回了宿舍。

身體還沒好徹底整個人還是有些暈,她将自己蒙在被子裏包裹的嚴嚴實實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是被外婆的電話叫起的, 看天色已經是下午三四點, 老人的聲音親切溫和讓餘聲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她躺在床上握着手機聽外婆說話。

好像老太太就在跟前似的, 拉着她的手溫言軟語笑起來慈祥善良。小涼莊一別已半年有餘, 不知外婆的鬓角是否已再添白發,幹起活來仍舊利落。

“一個人要把自己照顧好。”外婆說, “啥時候想回來就回來。”

餘聲輕輕的‘嗳’了下。

“學累了就歇會兒別使那麽大勁兒。“外婆的話裏有一絲長長的輕嘆, “知道嗎?”

餘聲慢慢的吸了口氣‘嗯’了聲。

說了有十來分鐘外婆才挂了電話, 餘聲将頭埋在被子裏眼淚順頰而下。這兩年來一直假裝很忙,事實上确實是這樣。一方面為了緩解某種孤獨和難過,一方面也是為了像陸雅證明她的選擇沒有錯。

只是理想這個東西太不現實并且殘酷。

餘聲獨自流了一會兒眼淚下床打算找飯吃, 剛穿上鞋子陳天陽就從外頭回來了。她看了眼時間這個點應該還在兼職,正奇怪怎麽回事兒陳天陽就稀裏嘩啦倒了一大堆苦水。

大概就是說好的價錢對方臨時變卦。

餘聲實在不忍心打斷女生的憤慨喝了一杯又一杯水,看她再次端起水杯陳天陽停住話匣子笑她渴成這樣。餘聲嘆氣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餓了, 女生恍然大悟。

“早說呀。”陳天陽摸過手機, “我給咱叫外賣。”

餘聲:“……”

沒一會兒功夫對方電話過來說已到樓下,陳天陽樂呵呵的跑下去拿。餘聲趴在桌子上等了很久都沒見人上來, 于是探頭到窗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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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樓旁的大樹下有兩個人正在說着什麽。

從四樓望下去餘聲覺得那背影有些眼熟, 卻想不起來是誰。然後她看見男生騎上車陳天陽笑嘻嘻的搖手再見, 好笑這女生搭讪技巧一流。

她又坐回椅子上等。

陳天陽哼着歌拎着盒飯腳尖旋地推開門進來, 一臉的春風得意比拿了獎學金還興致勃勃。餘聲接過自己的茄子蓋飯低頭吃起來, 擡眼看陳天陽撐着下巴在桌上陷入沉思一勺都沒動。

“你不會想腳踏兩只船吧?”餘聲問。

“不會的。”陳天陽目光落在某處聲音格外溫柔,“前兩天剛分手。”

餘聲:“……”

“今天我攔着問了,他也是大學生。”陳天陽說完一笑, “還是個學醫的。”

餘聲從來都知道陳天陽不缺愛,但那時候沒有人想到這回到來的愛情會如此艱難。校園裏的林蔭路上法國梧桐整整齊齊排成兩列,太陽落下來照亮一片夾雜着金黃的綠色喬木。

那一天夜幕降臨時似乎立秋了。

距離北京城千萬裏之外的小鎮已經有葉子往下落了,再往裏走的菜市場上人煙罕至蕭條的不像樣子。沈秀做好了飯讓梁雨去叫房間裏的人起床,安靜的餘晖下聲音好似都有回響。

男生耷拉着肩膀從屋裏出來。

他随随便便套了件地攤貨短袖,灰不溜秋的顏色顯得人更頹廢無力,人字拖在地上趿拉。頭發較之前的光溜已經冒出了新的,短而蒼勁之外倒是身上唯一一點有精神的地方。

整個人百無聊賴漫無表情。

寧靜幽長的院子裏拉着用久了的十五瓦舊燈泡,昏黃的光線下那張側臉冷漠堅硬。他直接過去水龍頭旁邊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後過來往飯桌那兒一坐端起碗就埋頭呼啦吃起來。

“李謂他爸有個朋友在青海是做木材招學徒。”沈秀斟酌片刻說,“你要不過去試試?”

梁雨慢慢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也看向對面。

“就當學個手藝。”沈秀解釋,“你要是覺得遠……”

“媽。”說話間他夾菜的手頓了一下,“我想去北京。”然後又往嘴裏刨飯。

那聲音太平淡以至于沈秀都沒有反應過來,待回神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梁敘今年二十有餘年紀輕輕,高中文憑都沒有去北京闖蕩那是得抽筋趴骨,可男兒志在四方沈秀理應支持到底。

“想去就去吧。”沈秀垂着眼睛說,“陳皮他們在那兒也有個照應。”

梁敘沒有在說話,又埋頭吃起來。一頓飯結束他浪蕩在外頭走了一會兒,明明不見才兩年小涼莊卻已不複當年的熱鬧。

靜悄悄的街道上只有流浪貓狗在叫喚。

梁敘站在一個電線杆下摸煙抽,然後慢慢的蹲了下來,拿着煙的手搭在膝蓋上,有小狗尋着腥火跑過來。他逗了幾下往遠處丢了個石子,小狗搖搖尾巴立刻奔了上去。

不知從哪裏傳來有男女嬉笑的聲音。

梁敘眯着眼睛将煙又放在嘴裏吸了一口,低頭看着腳下昏暗的微光沉沉吐了一口氣。等到那根煙抽的差不多時,他将煙摁滅在地上起身回去了。

第二天便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車。

淩晨四點到地方的時候他剛出了站就接到陳皮的電話,梁敘背着把破木吉他提着黑色大包站在路口看着車水馬龍。那耀眼的路燈霓虹和車站的人流味道重重的圍繞着他,不知是該欣喜還是彷徨。

陳皮站在路對面大聲喊他的名字。

身後有人借過匆匆忙忙上了計程車,梁敘的目光好像看着很遠的地方緩緩笑了。夜晚去哪兒都不方便,倆人在車站附近找了家賓館先住下。

“有什麽打算?”房間裏陳皮問。

“先找個活兒。”梁敘半躺在床上,雙腳-交叉搭在一塊,“李謂怎麽沒來?”

“醫學狗的世界圍牆比較多。”陳皮笑哼着說完沉默了會兒,然後又道,“前些天我碰見餘聲了。”

梁敘平靜的‘嗯’了一聲。

“她好像還生着氣呢。”陳皮說,“不過這是好現象,說明心裏有你。”

賓館外頭有汽車摁喇叭的聲音,過了幾分鐘才重新又平靜下來。梁敘盯着窗外看了好一會兒,目光裏的情緒隐藏的一滴不剩。

“我還能配得上她嗎。”他說。

這句話乍一聽明顯是陳述的語氣,陳皮也不說話了。黑夜慢慢就這樣過去了,那一晚梁敘沒有睡着。和在火車上一樣,他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

北京的天空那幾日一直陰雲密布。

餘聲實習結束沒了事情可做,整天都呆在宿舍裏看書畫畫樂得清閑。陳天陽每次兼職回來必要來份外賣,這已經成了雷打不動風吹不搖的事情。

距離大三開學的日子已經很近了。

有很多學生已經提前到校,晚上走廊裏多了走動嬉鬧的聲音也不是那麽寂靜了。餘聲偶爾給方楊打電話後者都在備考,好像是第一次四級沒過打擊了信心每天都泡在圖書館。算下來倆人一個暑假還沒怎麽好好說過話,八月底的一個下午餘聲想來想去得找一趟方楊,只是還沒出宿舍就接到了張魏然的電話。

餘聲一臉煩躁不想搭理。

她用清水洗了下臉簡單收拾了下穿着T恤牛仔褲就下樓了,剛走到樓門口就看見外頭停着一輛黑色轎車。餘聲下意識的皺眉想繞過去,男人從車上下來了。

“怎麽不接我電話?”張魏然問。

“我和你又不熟。”餘聲語氣不太好,“幹嗎接。”

張魏然笑了一下,又往她跟前走了幾步。餘聲一臉警惕的擡眼看過去,眉頭蹙的更緊。

“我好像沒惹過你吧。”張魏然微微傾身,“還是你對我有什麽偏見?”

餘聲一句不吭。

“既然你都說不出來那就是冤枉我了。”張魏然笑着,“上車吧,老師還等着呢。”

“等我幹什麽。”她別扭的将頭轉向一邊。

“作為父親想見女兒好像不需要什麽太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句話一出餘聲的嘴角輕輕扯了一下,張魏然怎麽能看不見她的這個小動作,語氣稍比剛剛放軟了些,“老師他每天都很忙并不是有意忽略你,你以後自然就明白了。”

餘聲的鬓角慢慢的跳了一下。

‘你以後自然就明白了’是句太平常不過的話,就像以前她和陸雅鬧脾氣的時候那個人告訴她的大概也是諸如此類的話。現在想起來,羊城那次去看的無人區電影或許就是有意為之。

張魏然将副駕駛的門打開了。

忽然有一股冷風從腳下襲上來,餘聲再執拗就顯得不太懂事了。她嘆了口氣然後上了車,張魏然繞去駕駛座打開引擎,車子揚長而去。

等那車子開遠,角落裏走出一個人來。

梁敘帶着黑色帽子,兩手插着褲兜微微擡眼。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剛剛女生的每個表情都像撒嬌似的。她依舊那麽乖那麽瘦,抿起小嘴跟兔子一樣。衣服簡單随意讓人看着舒服,都讀了兩年大學帆布鞋還是心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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