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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貓有本語文書那麽大,放在掌心裏小小的很脆弱。梁敘多買了一個小籠子将它放在裏頭方便路上帶, 餘聲怕颠着将籠子緊緊抱在懷裏。

她心裏眼裏都擱着貓, 連跟他去哪都不在乎了。

北京那個下午的天真是藍的不像話, 長街上一個女孩子抱着貓籠身邊跟着一個拎着一袋貓糧的男孩。陽光自上而下溜在兩人一貓身後, 有忠誠的影子和即将立春時的光芒。

二十來分鐘後,他們走進了一個長巷。

餘聲好似這才回過神來, 将腦袋向四處轉了轉‘咦’了一下。巷子很長很長, 還有很多彎路小道。

“這是哪兒?”她問梁敘。

男生正是習慣性兩手抄兜的樣子, 聞聲故作玩味的‘呦’了一聲。

“大小姐。”他眉毛一擡,“難為您還記得我。”

餘聲被他這一副揶揄的模樣弄笑了,騰出手就去擰他胳膊。梁敘左右躲閃, 她一手抱着貓一手往他身上靠近。可惜她動作太慢,一醒神手裏的籠子被梁敘拎了去舉得高高的。

“我的貓——”她伸長胳膊去拽。

梁敘故意逗她玩,拎着貓籠退了一步走到她身後。餘聲又轉過身去找他, 細胳膊細腿的怎麽都敵不過他。看她一臉急切的樣子梁敘笑着收了手, 餘聲立刻抱了回來摟在懷裏。

“你別吓壞它。”她還心疼了。

梁敘仰天一聲長嘆,又低下頭望了一眼睡熟的貓。胡同裏的矮牆擋不住陽光, 有一束落在她耳後。有家護院裏的樹幹伸了出來, 胖鳥站在上頭往下看也叽喳叫喚。

那應該是一天中最好的日子。

餘聲跟着他走到了一家琴行門口, 看着他用鑰匙開門然後進去。過了一條挂滿吉他的長廊然後下樓梯, 樓梯上有白熾燈亮着, 接着她看到了一個地下室。

這便是他要放眼望去的地方。

“那個譚叔是什麽人?”聽他大概一兩句一講,餘聲好奇了,“玩音樂很厲害嗎?”

梁敘一笑:“下次帶你見見。”

說完他已經将電熱器插好對着她和貓, 然後坐去一旁的椅子上,拿了把吉他擱懷裏擡眼問她點什麽歌。餘聲還沒想好,籠子裏的小貓倒是先軟綿綿的叫了一聲。

她坐在一邊看着他開始撥弦便笑了。

兩三年前他在小涼莊的高中地下室也是這樣子,安靜下來手下挑着弦嗓子裏輕聲慢吼。從前的沖動喊嗓以氣勢壓人到現在早已變得低沉穩重,指間彈出來的曲子有着滄桑和那麽些沉靜。

沒有一句詞,聽起來很不一樣。

足足有五六分鐘他一直在無聲的彈着,目光随着手指撥弦的動作行走。像是純音樂卻又明顯不同,曲子裏流淌出的感覺有些許特別,還有他拍打着吉他板的厚重聲。

彈完一曲後,他擡眼看她。

“這是什麽?”她問。

梁敘本來是想彈首歌給她聽,或許是這樣的氣氛下似乎聲音都是累贅。于是他改了主意,忽然間腦子裏有某些東西一閃而過。譚家明在那天的後來問過他想做什麽樣的搖滾,他想起了幾年前給H&B發的那個demo。

“後搖。”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确定了什麽,“搖滾的一種。”

餘聲聽得迷迷糊糊,卻又感到欣喜和驕傲。她抱着貓聽他講七十年代遇上九十年代,電子音樂融入舊式搖滾。屋子裏一片平和連呼吸都靜下來,他說這些的時候眼睛裏帶着光彩。

那天他們一直待到了天快暗才走。

巷子外再往前有一條夜市,梁敘帶她去逛了逛吃了晚飯後回了紅磚胡同。一到屋裏餘聲就打開籠子将貓抱了出來,小不點獲得了自由跐溜一下蹿到了床上。

房子暖氣很足,一切都是新的。

餘聲小跑到床邊将它抱在懷裏不願放下,一擡眼聽梁敘說要出去一趟。她也沒問只是應了一聲便又低下頭去逗貓,給它喂貓糧。

過了會兒,梁敘回來了。

他拿着一個大紙箱子說要給小貓做窩,餘聲樂的不行抱着貓一起看他忙活,時不時的給他遞去膠帶,沒多久一個有着洞門的小窩就做好了。

“來吧。”梁敘接過她懷裏的貓,“小祖宗。”

餘聲撲哧一聲笑了。

“我們給它取個什麽名兒好啊。”她一面問他一面伸着食指去碰小貓的嘴巴,“好聽點的。”

梁敘看了她一眼,認真的思考了一下。

“餘聲?”

她‘嗯?’了一下,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這是作弄,伸手去掐他,梁敘大笑将她一把拉在懷裏。餘聲起初抗議的扭了扭,拗不過他的禁锢索性變乖了。

他身上有種神奇的讓她安心的力量。

餘聲将臉頰貼着他溫熱的胸膛,雙手輕扯着他的衣擺。耳邊是靜靜的深夜和小貓摳着紙箱的聲音,她慢慢閉上眼睛叫‘梁敘啊’。

他低低的‘嗯’着。

“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她說。

梁敘抱着她的手用了力氣将她锢緊,眼眸深沉而柔軟。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說什麽都是這麽輕松自由卻又無比堅定。

天空中一撥又一撥的雲飄忽而過。

像是過日子一樣一天又一天,整座城市開始奔忙起來。三月初一場春雨剛過,餘聲便從紅磚胡同撤退到學校。大三下學期依舊有幾門專業課要上,室內和景觀設計還附加外出學習。

有時候她閑了也會過去找他。

他現在幾乎已經不再去酒吧,平時多待在修車鋪子或者琴行。當初的那種勁兒似乎又回來了或者更甚,整個人活在音樂裏天天熬夜近乎無法自拔。

餘聲在一個周六的傍晚跑去琴行。

她那會兒還在去時的公交車上,路上接到了方楊遲來的報告四級喜訊的電話。那邊的姑娘連聲音都帶着笑,和她分享着這份來之不易的快樂。再問及接下來的打算,這姑娘全身每個細胞都充滿着自信。

“等過了六級請你吃大餐。”方楊說。

聊了幾句對方似乎已經到了圖書館要挂電話了,餘聲舍不得打擾便收了線。她看着窗外夕陽下車水馬龍的長街,既有感慨又多了些惆悵。

到琴行時只有梁敘和周顯在。

她往地下室瞄了一眼看見那兩人正在讨論着什麽,便又悄悄退了出去坐在琴行門口的地磚上擡眼望天。隐約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一仰頭便瞧見李謂走了過來。

“怎麽不進去?”

“他們在忙。”餘聲說,“還是在外頭等好了。”

于是李謂也停下腳步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兩人之間有些短暫的沉默。餘聲以為這男生會問有關陳天陽的事情,可竟然一句都沒有聽到。

“餘聲你覺得小涼莊好還是北京好?”

李謂忽然出聲這樣問令餘聲有些莫名,她瞧着什麽都沒有的天空又去看巷子口的路燈。那燈年代久了昏昏暗暗,從裏到外看全是歲月的痕跡。

“小涼莊。”她想了一會兒說,“這兒都看不到星鬥。”

話音一落身後有人輕笑了一聲,餘聲立刻回頭去望。自打剛才她去地下室梁敘就看見了,和周顯說了兩句便匆匆出來了,沒成想她和李謂聊的還挺歡。

說着李謂站了起來,給他倆騰出地兒進去了。

梁敘拉着她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她褲子上的土。巷子沒什麽行人一切都很安靜,塵埃在光下四處紛飛。

“這地兒多涼你就坐。”

“李謂也坐了。”她還強詞奪理,“不算是很涼。”

“你能和男的比?”畢竟仍是三月的天,大地還沒徹底回暖。梁敘推開門找了個小凳子讓她坐下,又看了眼時間,“在這等着,我進去拿個衣服。”

梁敘轉身去了地下室。

按理來說本應有點動靜,可他下去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周顯趴在桌上睡覺,李謂正将放在一邊的外套給男生披上。兩人似乎都心知肚明,一個不擡頭不出聲一個也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做完這些李謂便出去了。

梁敘拿過衣服一面走一面往身上穿,掃了旁邊一同上樓的李謂一眼。面對這樣的事情他相信當事人更加不知所措,慢慢走到了一層自然光代替了白熾燈泡。

“應該剛睡下。”他說,“怎麽都不叫一聲?”

李謂自嘲的笑了一下。

“裝睡的怎麽叫醒。”話竟也落寞。

梁敘看見門口乖乖坐着的姑娘,止了聲朝她走過去。李謂心情就那樣兒,打着可不想當電燈泡的玩笑話先走了一步。餘聲看着那個已走遠的身影,輕輕拽了拽梁敘的袖子。

“你有沒有覺得李謂有些奇怪?”

梁敘被她的突來一問弄得怔了半秒。

“瞎琢磨什麽呢。”他揉了下脖子,将她的手攥緊在掌心裏,“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一會兒咱吃什麽。”

餘聲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跟着梁敘溜去了小吃街。她在學校寫了一中午的實驗報告,這會兒早累了乏了,吃着飯呢就想她的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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