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北京的春天是真的來了。
街道上全是綠的樹紅的花,有着朝氣的姿态仰頭沐浴陽光。這麽大一個城市遇見熟人不容易, 認錯一個背影卻時時有。
四月中旬的時候她們宿舍幾乎空了。
那兩個大二開始就準備考證考研的室友已經搬了出去獨自複習, 陳天陽也在找正經的實習單位天天外頭跑。除了夜晚兩人才能說兩句之外平時幾乎見不上面, 大三下的教室裏逃課的比上課的都多。
方楊是在一個晴天的下午給她打的電話。
當時餘聲正在圖書館聽TED, 得知電話那頭的姑娘已經到了她學校大門口有些驚訝。在她的印象裏方楊一旦陷入某種長期或短期狀态,是不會輕易走出來的。
可是見了面還是震撼到了。
方楊穿着厚厚的高領毛衣黑色外套, 頭發自腦後束起打到腰間。一張臉看起來特別蒼白疲憊, 比幾個月前相見瘦了一大圈。
“怎麽這會兒過來了?”餘聲走近。
“沒啥。”方楊笑了一笑, “就過來看看你。”
餘聲看着那笑容有些難過,她或許清楚方楊的夢想和努力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兩個人去了學校假山附近的一個長椅上坐下,太陽從湖面飄過來曬到腳下。
“複習怎麽樣?”她問。
方楊停了一下才說:“挺好的。”這樣兒哪是挺好, 聲音裏全是落寞。
“你別給自己這麽大壓力。”餘聲腕上方楊的胳膊,輕嘆了口氣,“順其自然知道嗎。”
方楊緩緩地做了個深呼吸。
“我知道還有八個月呢沒事兒。”這句話說的挺有精神, 方楊自己也笑了, “你最近幹嗎了?”
“我啊。”餘聲凝神想了下,說, “上課, 圖書館。”說到這個又想起了什麽, “周末會去找梁敘玩。”
“梁敘現在做什麽呢?”
“上班啊。”餘聲說, “然後做他自己的事情。”
方楊大概知道一點那個男生玩音樂的事兒, 對于這點堅持還是挺佩服的。從小涼莊跑來北京,一無所有到現在站穩腳跟那是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那時候還真沒想過你們倆……”方楊話沒說完便笑了,“他人不錯我支持你。”
兩個人就坐在那椅子上說了很久的話, 方楊初來的無精打采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後來到了夕陽時候,餘聲送方楊上車前接到了梁敘的電話。
一兩分鐘後挂斷餘聲跟着方楊一起上了車。
“你怎麽也上來了?”方楊一愣。
餘聲朝着司機師傅說了個地名,然後才看向身邊的女孩子。
“梁敘說今晚陳坡有個表演。”餘聲說,“反正你回學校也多看不了幾個題,一起去看看好了就當放松一下。”
方楊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才到地方,她們下了車梁敘已經等在酒店門口了。餘聲拉着方楊走了過去,後者有些腼腆和梁敘淡淡一笑算是打招呼。
梁敘帶她們倆上了二樓。
來看熱鬧的人還挺多,他們站在了人群比較少的地方,周顯也在那站着看。舞臺上正是兩個小女孩玩着雜耍,上頭拉着一橫幅是在慶祝某廠牌開業五十周年。
陳皮的棟篤笑還排在後頭。
這麽喜氣的氛圍讓方楊輕松極了,整個人不再那麽頹喪耷拉。餘聲瞥了過去一眼心安了不少,又仰頭去看舞臺上的節目。
梁敘趁着熱鬧握上她的手将人扯了出去。
兩個人退到層層疊疊的人群外頭,他将她拉到了一個過道的凹處。兩個人近一周沒見,趁着這個機會不單獨處會兒怎麽行。
“方楊還在那兒。”她想掙開他。
“怕什麽。”梁敘低頭看他一眼,“周顯陪着呢。”
他穿着灰色襯衫頭發又剪短了,眉眼間雖然精神不錯但仍透露着一絲疲憊。餘聲嘆了一口氣伸出食指摸了摸他下巴的青碴兒,像是認真在看某一樣物件。
“明天課多嗎?”他問。
“只有早上一節,是個挺厲害的教授的課。”說到這兒,她看見梁敘已經輕輕擰上了眉頭不由得一笑,“不過我不喜歡。”
梁敘悠悠的又擡了擡眉。
似乎是聽見走廊外頭有人說話,餘聲雙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眼裏有急切。梁敘倒是滿不在乎依舊将她堵在身前不松手,像是做好了‘大白于天下’的打算。
餘聲咬了咬牙然後踮起腳。
手指間用力将他的衣服揪着,嘴巴很快的挨了一下他的臉。趁着他還意外愣怔着從他身側溜了出去,很久之後梁敘才從那凹處漫不經心的走了出來。
陳皮已經開始說起了棟篤笑。
人群裏時不時的傳出來一陣掌聲和笑聲,梁敘斜靠在角落邊的窗臺前往那邊看。不一會兒身邊過來了一個人,有些意外來的人竟然是譚家明。
“沒想到那小子還有這本事。”
舞臺上的陳皮動作幅度很大,一會兒甩頭一會兒扮鬼臉吐出的金句和玩笑不少,除了做樂隊的心思在這個方面也不知下了多少工夫。
陳皮在臺上那麽自信,一如當初。
“還有。”譚家明說,“女朋友不錯。”
梁敘笑了一下,将視線落在前方某處。兩個女孩子偶爾對視一下像是在說話,她們倆個頭兒都差不多瘦瘦的站在一堆人裏光背影看着都讓人惦記。
節目快完事兒的時候,他們幾個人走了。
方楊要坐車回學校,正好譚家明也是那個方向便一起離開。天色早已黑透,梁敘帶着餘聲回了租屋。那晚他們的心情都不錯,餘聲洗了澡陪着其其玩了好一會兒,才被他威逼利誘上床睡覺。
她趴在床上翻來覆去。
“梁敘啊。”她在黑暗裏叫他,“你睡了沒?”
折疊床慢慢發出了一點輕微的聲響,梁敘睜開一只眼伸長胳膊摸索着打開壁燈。昏黃的光亮瞬間盈滿屋子,他側了下身正對她。
“想什麽呢睡不着?”他問。
餘聲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壁燈是正方形的樣子,上頭有着花紋圖案,落在牆上形成淡淡的光紋樣子。
“譚叔的手表為什麽不走啊?”
梁敘稍稍一怔,一手撐着腦袋看她的側臉。
“其實我以前見過他,就在一個天橋下。”她像是才想起來這事兒似的在回憶,“那天大雨他拉着手風琴。”說完停了下又道,“我感覺他是個有故事的人。”
聞及梁敘低笑了一下。
“今天還和方楊說了好多話。”餘聲輕輕嘆了一口氣,“她高考沒讀到喜歡的專業現在要考研,總覺得她把自己弄得太累了。”
提到這個,梁敘想起了一件事。
他一直沒怎麽幹涉過她的專業方面,當初也以為她會學國畫像她母親那樣。梁敘擡眼靜靜凝視着她的嘴唇,然後将目光移向她的眼睛。
“你當初是因為喜歡才學的建築藝術?”
他的聲音在她安靜下來之後響了起來,接下來是一段漫長接近一個世紀的靜默。其實也不過才幾分鐘而已,可梁敘卻像是等了很久一樣。
“梁敘啊。”她遲疑了下,“我要是說了你會不會兇我?”
梁敘聲音平靜:“不會。”
像是得到了肯定才感到十足的安慰,餘聲狠狠吸了一口氣,然後将視線從牆上收回,側身面對着梁敘。兩個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裏對視,其其已經睡着了沒什麽動靜。
“我和我媽學畫很久了,到後來已經成了習慣不知道是不是喜歡。”餘聲枕着手臂,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我爸呢一直在外頭出差和鐵路打交道。”
餘聲說到這兒頓了一下。
“後來上大學我媽堅持學國畫我不願意。”
那是段比較煎熬的日子,梁敘入獄她又開始變得孤獨。當時仿佛是一瞬間所有的光亮都沒了,世界裏又剩下了循規蹈矩和她一個人。
“後來呢?”他問。
寂靜的房子裏幾乎沒有其他的動靜,提到那段往事好像空氣都不流動了。梁敘怎麽會不明白這兩年裏她承受了什麽,自然也學着慢慢長大。
“後來我就鬧啊像當年去小涼莊讀書一樣。”餘聲這句話有些歡快,歡快過後又靜寂下來,“除了畫畫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所以——”
梁敘替她說完:“所以就選了個你爸媽的專業結合。”
“……”還是怕他生氣,餘聲小心翼翼的‘嗯’了一聲。這一聲拉的很長很長,長到尾音是自然消失的,“不過後來變了。”最後這幾個字倒是稍微揚起聲來。
“怎麽變了?”
“我現在喜歡古代建築。”餘聲說,“學着蠻有意思。”
燈光在牆上打着固定的光暈,看久了便像是一幅畫。餘聲說完有一會兒屋子裏沒聲響,正要開口就看見梁敘從折疊床上坐了起來。
“你幹嗎?”她怔了一下。
他穿着灰色短袖,白色的象牙吊在胸膛上一搖一晃。雙腳踩在地面的拖鞋上,黑色膝蓋褲淩亂的掀起在腿彎。
“要不要我抱你睡?”昏暗裏,他輕聲問。
餘聲聽完有一剎那的愣住,然後屏住呼吸擡眼瞧。他的眼睛裏有她熟悉的樣子,餘聲在那注目裏慢慢彎起嘴巴點頭‘嗯’了一聲。
其其像是在伸懶腰忽然叫了一下。
梁敘抱着被子上床貼近她的背,一只胳膊将她連帶被子摟在懷裏。餘聲剛才所有的低落在此時都沒了,每個毛孔裏都是他淡淡的呼吸還有心跳。
“睡吧。”他說。
于是她在那溫柔裏慢慢閉上眼睛。
第二天醒來他已經去上班了,餘聲将房間收拾好洗幹淨他的髒衣服才離開。到學校是個下午一兩點左右,經過足球場恰好撞見了很多人在為校運動會做準備。中央主席臺上挂了橫幅,大都是上身短袖一模一樣的男女忙活在球場上。
遠遠看去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陳天陽和李謂并排走在太陽底下像是散步,男生又好像故意錯開距離,女生又往男生跟前進了一步。餘聲沒有打攪轉身遠離,然後在心裏默默祝福他們。
像她和梁敘那樣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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