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那段日子于梁敘實在太為珍貴。
以至于後來他平凡而普通的活着時再回想起也會淚眼朦胧,那是他為理想不顧一切的堅持過後有過遲疑糾結卻從不後悔的時光。
在那段時光裏有汗水和滿足。
譚家明曾經問他為什麽喜歡後搖, 他說可能是由于它最接近于他內心想要表達的東西。至于那東西是什麽, 他也說不清楚。
一切平和而靜谧的發生着。
北京的初夏就要來了, 其其也長成大貓了。他時而會空出一個時間去學校裏找餘聲, 圖書館裏她看書他趴在一邊睡覺,像高中時候那樣子。
六月末的一天梁敘四五點便下了班。
琴行裏陳皮玩樂說着棟篤笑, 只有周顯一個觀衆, 可那家夥仍說的不亦樂乎。梁敘倚靠在架子鼓前也跟着聽, 三個人活活把地下室搞成了一個小舞臺。
陳皮說完,梁敘敲起了鼓。
“來段唐朝的。”陳皮喊。
梁敘擡了擡眼皮,手下用了勁兒打在鼓上, 頓時噼裏啪啦響,速度快如閃電。他穿着黑色短袖,脖子上的象牙晃得人花眼。周顯也拿起吉他附和起來, 一曲彈完說着再來個崔健的。
陳皮立刻吆喝:“一塊紅布。”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與人生抗衡, 架子鼓敲得震天響渾身都是蓄積的力量。那兩個月譚家明來來去去和以前差不多,偶爾出現喝點小酒和他們玩玩音樂。他們演奏過程中出現了什麽問題, 這個人總能及時出現然後毫不客氣的做一頓批評言論。
再後來陳皮便叫這人為老譚。
于是就在他們以為時間差不多可以出山的時候, 譚家明又做了一個決定, 他們仨終于明白即使三個臭皮匠終究還是不如一個諸葛亮。
梁敘和車行請了一周假。
他記得那天是北京的七月初一, 街道都快被太陽曬幹了。他穿着黑色短袖, 襯衫甩在肩上沿着人行道往前走。陽光直直的貼着皮膚,像被燙傷了一樣。
那會兒餘聲剛考完最後一門。
接到他的電話時她正往宿舍方向走,餘聲怕他來回跑便謊稱自己已經在去租屋的路上了。她很快回宿舍換了身幹淨衣服再出發, 正是中午下班時間公交車走走停停一直在堵。
距離近兩三站她下車步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對面的站牌也有一個人在等公交。許鏡穿着樸素的黑白棉布裙子,手裏提着簡單的帆布袋。整個人看起來比方楊變化還大,風一吹就能倒下去。
許鏡在擡眼的時候也看見了她。
有行人一波一波穿過馬路,許鏡沒有上車跟着人流走了過來。餘聲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麽當時她自己沒有走,而是在耐心的等待着對面的人。
“是去找梁敘?”許鏡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餘聲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表示了。路邊的人來來往往,車子永遠沒停下過。七月流火的夏天裏太陽幹燥卻溫暖,生活平常心情也平常。
“當年你和他好的時候我還在想像你這樣的大小姐會玩到什麽時候。”許鏡聲音很淡,甚至還笑了,“沒有想過你一直堅持到現在。”
餘聲認真的看着對面的女人。
“我很羨慕你。”許鏡說,“真的。”
公交車走了,又一堆人擠在路邊等下一輛。燈光從上往下落在許鏡的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脂粉味道。餘聲早該意識到當薛天身邊換了別人之後許鏡的結局,畢竟對于那些人而言喜新厭舊是常理。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青草坪第一個考上大學的。”許鏡扯了扯嘴角,“我爸當年幾乎請了全村的人,他以前有多為我驕傲現在就有多擡不起頭。”
風将女人的頭發吹起到肩頭。
“我害了梁敘這點沒錯。”許鏡眼睛裏有些水光,“可我也付出了代價,當年大概比你也就大一歲吧。”
餘聲慢慢的搖了搖頭。
“我不在乎你付出多少代價。”餘聲臉色很淡漠,“那是你的事。”
許鏡就這樣看着她,緩緩笑了一下。
“你錯在不該讓梁敘來償還。”餘聲說,“他那麽年輕本該前途無量。”
許鏡低了低頭又擡起看她:“你說的對。”然後又說了一遍。
灰黃的路邊餘聲看見女人的眼淚有一滴落向地面,餘聲忽然想立刻轉身就走。有一輛車過來了,剛才擠在一堆的人流瞬間沒了,站牌空了。
“有時候人沒得選擇。”許鏡垂眼看着自己的肚子,再擡眸又是一抹笑,聲音比之前抖擻起來,“我要離開北京了,還不知道會去哪裏。”停了停又接着道,“不過應該不會再來這個地方了。”
馬路邊此時此刻只有風在吹。
“一直沒機會和他說對不起。”許鏡停了好幾下才将這話完整的講出來,“勞煩你了。”說完朝餘聲溫柔的笑了一下側身走了。
餘聲回頭去看那瘦弱的背影。
那天的太陽有點奇怪,一會出來了一會又被烏雲罩住了,像是一直往她們這邊吹似的。許鏡一手放在衣服前擺,提着包的那只手捋了一下頭發。
“鏡子姐。”她忽然喊。
那個背影有一剎那的僵硬,就連餘聲自己也愣住了。接着那個女人慢慢轉了過來,很輕很輕的‘嗳’了一聲。
餘聲說:“一路平安。”
這四個字像石頭砸進水裏一樣将許鏡的心腹攪了個水洩不通,然後女人微微颔首轉身離開了。許鏡一面昂首往前走,眼淚啪嗒啪嗒往下直掉,不明白哪怕在撐不下去的時候也沒現在這麽難過。後來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做了錯事不能再回頭的時候——有一天她向世界求救,世界能給一點回聲也是好的。
太陽又從烏雲裏爬了出來。
餘聲慢慢走到了紅磚胡同,擡頭就看見那個普普通通的二層平房。她三步并作一步的小跑着上了樓,梁敘正蹲在門口喂貓。
聞聲擡起頭朝她看去。
“路上堵車了?”梁敘問。
“沒啊。”餘聲也蹲了下來,伸出手從他懷裏抱過其其,“我走回來的。”
梁敘斜睨了她一眼,太陽下她的眉目溫暖極了。他站起身來将她從地上拉進屋裏,金色的陽光從門外流了一地。
“不對呀。”餘聲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星期五你不上班嗎?”
梁敘靠在牆上,話在嘴邊滾了幾遭。
“可能要出趟門。”他想起譚家明發話說的随便去哪兒都行總之得離開北京,簡單和她提了下,“你現在放假了——”
餘聲聽到這話将貓放了下來。
“去哪兒?”她打斷他。
梁敘:“還沒想好。”
樓下像是那個房東老太太放起了歌,收音機裏在唱陝北的信天游。歌聲混着陽光在這個時候感覺好極了,梁敘看見餘聲的目光亮了好幾下。
“咱回小涼莊吧。”她說。
那聲音裏有抑制不住的高興,跟信天游的調子相溶。自打梁敘來了北京到現在有一年了還沒回去過,沈秀每次打電話過來也說不了兩句,前兩天剛通話說梁雨考上大學了。
梁敘說:“好。”
當天下午他就跑火車站去買了兩張第二早回羊城的火車票,再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屋子裏開着燈,餘聲正拿着鉛筆在畫紙上描。
看他回來放下筆找他要火車票。
梁敘好笑的看着她對着車票一臉的垂涎欲滴,正要說話屋子裏的燈募得滅了。餘聲輕‘啊’了一聲,梁敘打開門去外頭看了一下。紅磚胡同裏除了他們這一家黑漆漆一片其他地方都亮着,緊接着便聽見樓下的老太太叫他。
保險絲燒了,得明天才能修好。
于是梁敘拿着房東老太給的一根蠟燭和火柴上去了,餘聲抱着貓正在門口等他。兩人一貓進了房裏,門被輕輕關上。梁敘将蠟燭放在桌臺上,然後慢慢劃開火柴點上。
火柴輕輕擦過的一瞬間,屋子亮了。
身邊的姑娘比剛才看見火車票還樂,湊在紅色蠟燭面前瞧來瞧去。那紅的微弱的光芒将屋子照亮,牆上的壁紙地上的板磚望着都格外溫暖。
“真好看。”她說。
梁敘笑了一下甩滅火柴坐去床邊,他一腿搭在床上,一腿吊在地上。看着她距離蠟燭那麽近,人影都反光在了牆壁上。
“又不是沒見過。”他笑說,“有那麽好看嗎?”
餘聲只‘嗯’了一下,盯着蠟燭又不說話了。梁敘慢慢一手枕在腦後視線也落在蠟燭上,那閃爍的花火光瞧着就足夠溫暖人的了。
“我認識一個作者。”餘聲盯着那燭光說,“她喜歡風雨雷電也喜歡火。”和她一樣。
“風雨雷電就算了。”梁敘聽着一皺眉,“還玩火?”
餘聲不樂意的回頭瞪了一下他,又回頭去看燭火。那火光看着漂亮極了,光束氤氲開在四邊形成一個圓圈,淡淡的很微弱。
“她叫舒遠,取自舒冬遠方之意。”火光映着她的臉頰,餘聲問,“好聽吧?”
梁敘不溫不火的道:“還沒你好聽。”
餘聲笑了一下,從蠟燭上移開目光也坐去床上。屋子裏有微暗的光還有胖貓和梁敘,她翻身躺進被子裏多麽希望時光能慢一些。
兩個人斷斷續續的說着話。
梁敘趁她快睡着了躺去折疊床上,正要去吹蠟燭她又醒了。他停下動作将踢開的被子給她蓋好,其其像是沒見過似的一直守在蠟燭邊上。
她半睡半醒:“別吹。”
“不吹。”他低聲說,“睡吧。”
那會兒已經到了深夜,外頭除了寧靜什麽聲兒都聽不見。屋子裏的光亮慢慢變小變弱,後來那燭火也不知什麽時候便燒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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