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25)

道您對佩雲好,可是佩雲真的無法再繼續這樁親事,我以後……也不會再嫁人。”

“你……你這又是何必……”老太太聽她說以後不會再嫁人,心裏一抽一抽地疼,愧疚和憐惜齊齊湧現。

“老太太成全我吧,我過得不開心。”鄭佩雲不提杜敬羲的那事了,她直說自己過得不開心。

“哎……”老太太頓時紅了眼睛,因為她瞧着鄭佩雲也流了眼淚。

這時候,盧氏和杜敬羲來了,母子二人默默地各懷心思,各有各的憂愁。

“羲兒!快過來求你媳婦原諒!”老太太一看見杜敬羲,便立刻岔開話題,做最後的挽留。

杜敬羲走過來,噗通一下跪下,雖是跪在老太太面前,也相當于跪鄭佩雲:“佩雲,我錯了,你就原諒我一回好不好?我發誓我以後都不會再犯的!也不會納妾,我只要你一個。”

鄭佩雲卻一直搖頭:“不好,我不怪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了這種事,心裏怎一個膈應了得?

說嚴重點的,現在看到杜敬羲和銀瓶,鄭佩雲就覺得犯惡心。

這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是來自身體的本能反應,她無法勉強自己。

“佩雲……那你究竟要我怎樣?只要你說出來,我都依你。”杜敬羲無法子,他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到能夠挽留鄭佩雲的法子。

他甚至白着臉說:“你是不想看到銀瓶?那就把她送出府,以後都不用再見着她,好不好?”

“如果她懷了你的孩子呢?”鄭佩雲難過的是,這男人也是個狠心的,身為女人,她替銀瓶感到悲哀。

“你願意的話,是個女胎就把孩子留下,不願意就不必留着了。”杜敬羲搖頭說:“也不一定就懷上,也許沒有呢?”

他見鄭佩雲不再談和離了,以為症結就在銀瓶身上,就越發地表示:“銀瓶是一定要送走的,不能留着她礙了你的眼。”

鄭佩雲聽到這兒,越發肯定了自己要離開杜府的心思,這阖府除了老太太,沒有一個是好的,一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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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她再次磕頭:“求您讓我走吧,您不讓我走,我就長跪不起。”

老太太聽了孫兒的一番說話,也是心涼的,她不能不答應鄭佩雲的請求……

“母親,既然佩雲去意已決,我們也不好挽留她……人各有志,何必苦苦勉強?”盧氏見狀,巴不得老太太趕緊答應了她,然後把她趕出府裏,這下府裏就清淨了:“您若是擔心佩雲在外面過得不好,可給她送些盤纏。更何況您之前也送了不少頭面首飾,那些東西夠佩雲揮霍一陣子的了。”

“哎!”看着這個家,老太太心裏難受的要命,她捶着胸口說:“好好好,我不強留你,你此後……好自為之吧。”

“謝謝老太太。”鄭佩雲又磕一頭,這是最後一個。

“好好好,翠珠去拿筆墨來,給你們羲少爺寫和離書。”盧氏一刻不停地吩咐道,等筆墨來了,就叫兒子趕緊寫和離書。

看見自己母親這翻作态,杜敬羲也沒臉挽留了,他們家……不若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好,也無怪乎鄭佩雲說在這裏過得不開心。

“好。”他顫動着手腕,提起筆,寫下了和離書。

“謝謝。”鄭佩雲平靜地看着,這是她第二次拿和離書了,區別在于,上一次是休書,這一次是和離。

等寫完之後,盧氏馬上派人去官府,把二人的戶籍分開。

從此以後,鄭佩雲就是自由身,自己一個戶籍。

還是登記在平城城裏,也就是所謂的女戶。

沒想到成一次親還得了這樣的便利,鄭佩雲看到獨立戶籍還是高興的,以後就是自己獨門獨戶,不必再受誰的牽連。

143:和離之後

拿到和離書之後,也才下午時分。鄭佩雲之前的緊要東西,已經收拾到了小跨院。留在淩雲閣的,是一些老太太送的珍貴物件。

那些值錢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有要。

只帶了自己平時積累的私房,和一些做好的藥品之類的,大多數都放在秘境中,随時備用。

所以離開的時候,孑然一身,只帶了一個小小的包袱。

“姑姑……”初雪望着她,眼神中帶着希望,她是想跟着一起走的。

“初雪,我此去前路未知,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我不想耽擱你,也無法給你好的生活。”鄭佩雲握住初雪的手,對她說道:“你留在杜府,還能掙一份安穩。”

轉身,看見一身天青色長衫的杜硯,鄭佩雲一時沖動就拜托他:“三爺,以後能否幫我照看一下初雪?”

“好。”卻沒想到,杜硯想也不想一口答應:“你真的要走?”

“嗯,去意已決。”低頭看着自己這身幹淨利落的打扮,鄭佩雲的心情很放松。她來到古代這幾個月,終于弄清楚了自己需要什麽樣的生活。

“那好罷,我送你至門口……”杜硯也不怕別人說閑話,堅決要把鄭佩雲送到門口。

“謝謝,後會有期。”鄭佩雲心裏卻在想,以後可能不會再見面了。天大地大,一個小小平城,不是她逗留的地方。

鄭佩雲不會騎馬,她在集市買了一頭騾子。也考慮到自己年輕惹人注目的外貌,她買了一個鬥笠。

自從上次和杜硯在路上經歷了強盜,鄭佩雲對自己的安全問題很上心……之後慢慢研究了一種可以把人迷暈的藥粉。

暫時只在動物身上實驗過,鄭佩雲希望自己不會有使用的一天。

因為天就快黑了,她在平城的客棧住了一天,第二天才背好幹糧,騎着騾子出了城門。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回一趟水邊村。

既然決定離開這裏,就沒有想過再回來。

關于以前鄭佩雲的一切,就這樣煙消雲散也沒有什麽不好。

出了那高門大戶,過回自己自供自足的生活,除了不太安逸之外……有時候趕路,風餐露宿,這些都是常有的,其餘也沒什麽不好。

身上銀子充足,想要什麽就在城鎮裏買什麽,俨然一個預算充足的背包客。

至于目的地在哪裏,鄭佩雲沒有仔細想過,她到了一個地方看看,覺得滿意就逗留幾天……

也許将來有一天會找到自己心儀的城市定居下來發展。

這樣一走就走了三個月,從十月到深冬,已經是轉年一月份了。從南方到北方,天氣越來越冷,偶爾還會下雪。

可是這些天氣的變化不怎麽影響鄭佩雲,她無論天氣再冷,也是裏面一襲長裙,外面一件灰色的兔毛鬥篷。

姿容豔麗,牽着騾子行走在細雪飄飄的大街上,雖則戴了鬥笠,但是仍然不時引來別人的注目。

“姑娘,打尖還是住店?”客棧門口的店小二,看見一個牽着騾子的單身女子,立刻出來接過缰繩,幫忙把騾子拴好。

“住店。”天色不早了,天上還飄着小雪,鄭佩雲不打算繼續走。

“好的,姑娘這邊請。”店小二拴好騾子,給添了糧草,然後笑着在前面帶路。

跨過門口的時候,鄭佩雲看到牆角處倚着一個乞丐,渾身邋遢得可以,可是卻有種異樣的感覺。

“姑娘別理會那乞丐,他也是個可憐的,腳斷了,掌櫃的可憐他就讓他在牆下休息。

這大冷的天氣,那乞丐裹着一層薄薄的毯子,蓬頭垢面。

許是聽到了店小二和鄭佩雲的對話,那邋遢的乞丐動了動,轉過頭來。

除了兩只眼睛之外,他的臉也是髒得叫人看不清楚五官。

鄭佩雲被那雙冷漠到極點的眸子震撼了一下,然後心生了憐惜,從包袱裏拿出一些之前吃剩的饅頭,走過去放到他身邊。

只見那乞丐的眼睛裏,流露出驚訝……或者說激動。

“你吃吧。”鄭佩雲搖搖頭,雖然可憐,但是乞丐到處都有,這是不能解決的問題。

自己人單力薄,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姑娘……”陸宜修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似曾相識,他雖然沒看見這女子的臉孔,但是他相信自己從前肯定見過這個姑娘。

鄭佩雲擡腳離開的時候,一只髒兮兮的手握住她的繡花鞋,令她皺緊眉頭。

好心人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一次可憐了他,卻得寸進尺。

“你還有什麽事?”

“我見過你……”陸宜修喃喃道:“我肯定見過你,你是……”

說起這個,鄭佩雲心裏也是有些異樣的感覺,她剛才一見這個乞丐,就覺得身形有些眼熟。

“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陸宜修……”落到今天這樣狼狽的地步,陸宜修羞憤至死,他故意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面,一是怕興德侯府和武昌侯府的人認出自己,二是怕被認識的人發現丢臉。

可是眼下,他已經走投無路,即便是丢臉又如何……他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

就算腿斷了,人也廢了,但是他不甘心,他心中有恨!

“陸宜修?”僅是那次見面,鄭佩雲确實沒有印象,不過多虧了她不尋常的記憶力,慢慢就把過去的畫面想了起來。

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年輕男子,也就是那麽幾個,一個個排除過去就知道了。

可是她皺着眉頭,內心大駭:“你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嗎?”才幾個月沒見,怎麽就輪落到這種地步?

“說來話長……”陸宜修沙啞着嗓音,垂眸把自己眼中洶湧的恨意壓了下去,不敢叫面前的姑娘看見:“我本是武昌侯府的嫡長子,但是我親娘過世得早,父親娶了繼室……”

聽到這裏,鄭佩雲心裏有了底,原來又是一出原配兒子和後媽的戰鬥。

“我父親那繼室柏氏,給我訂了一門親事,是她娘家侄女。出身也好,但是個藥罐子。去年十一月下旬,我們成了親。因着她自己身體不争氣,不能圓房。為怕我納妾生子,她就将我……”

鄭佩雲聽着滿臉同情,難道那小柏氏将自己的丈夫給剪了?

“咳咳咳,她給我下了藥,使我不能人道。”陸宜修忍着羞憤,說出這些事實,不能不說是為了博取鄭佩雲的同情,也是為了讓鄭佩雲放下戒心。

他現在是個不能人道,而且斷了一條腿的人。

“你真可憐……”鄭佩雲确實可憐他,從一個好好的侯府嫡長子,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也是倒了大黴。

144:侯府世子

陸宜修聽那姑娘可憐自己,立刻露出晦澀的神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只怪自己當初太大意。”一不小心就着了小柏氏的道。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定會萬分小心。

雖然與這位武昌侯府的陸宜修公子并不熟悉,但是眼下看見人家遭逢大難,鄭佩雲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當然她也不想惹麻煩,想了想就說道:“那我有什麽可以幫得上公子的,你盡管開口。”她在想,如果陸宜修諸多要求,就意思意思幫一下,如果這個人人品還成,就考慮考慮送佛送到西。

然後就聽見那陸宜修說:“在下已經是個廢人了,不想拖累姑娘。”他驚覺自己還握住鄭佩雲的繡鞋,連忙放開了手,低低道了聲歉:“方才是偶遇故人……抱歉。”

鄭佩雲看見他眼眸黯淡,了無希望的樣子,內心不是不可憐,于是嘆了一聲氣:“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在這裏茍且着,最終不外乎就是死路一條。

“嗯,但是如今我,腿廢了,心也廢了……”陸宜修把羞憤積壓在心頭,忍而不發,他不能暴露自己的野心和恨意。

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也許不會救助一個暴戾乖張的複仇者,但是有可能會救助一個孤苦無依的可憐人。

“那你還想活着嗎?”

腿廢了,也不是沒有辦法重新站起來,至于那尴尬的地方廢了,鄭佩雲就不能保證還能不能治好。

“……”陸宜修久久沒有回答,看起來是無從選擇。

越是這樣,鄭佩雲就愈發可憐他了,開口說道:“陸公子若是不嫌棄,就跟着我粗茶淡飯,等日後你身體好了,再行計劃。”

“姑娘,你何必……”陸宜修并不理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艱澀難懂。

“你稱我為故人,我怎能袖手旁觀?”鄭佩雲反問道,然後不管陸宜修同不同意,就喊了一旁等候的小二,過來幫自己攙扶陸宜修。

那店小二見他們是認識的,而且這位姑娘衣着光鮮,也不像是沒錢的人,于是就二話不說,幫忙把陸宜修攙扶進了客棧。

被挪動身體的時候,陸宜修忍住腿上的劇痛,眉頭都不皺一下……相反他的內心是狂喜的,因為終于有了希望,他想複仇柏氏和小柏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心點。”鄭佩雲看了看陸宜修那條不敢着地的腿,有幾分擔心,同時想起了幾個月前陸宜修的樣子,再次搖頭感嘆世事難料。

命運是個奇怪的東西,讓人無力抵抗。

“小二哥,麻煩你送一些熱水上來,另外再去幫我準備兩套幹淨的衣服……還有,再要一桌飯菜。”鄭佩雲從荷包裏拿出銀子,交給小二哥去置辦。

“好的,姑娘。”小二哥收到銀子,恭恭敬敬地去了。

陸宜修扶着桌子,并未坐下來,鄭佩雲奇怪地問道:“你還是坐下來歇着吧,你的腿腳不便。”

“我身上髒……”陸宜修的嗓子不知是不是受了傷,說話一直很沙啞。

“沒事,你的嗓子怎麽了?”

進了屋裏,鄭佩雲就把鬥笠摘下來,露出一張明豔照人的臉龐……她看到陸宜修露出驚訝的眼神,不過很快又平靜了下去,看來是見慣了美色的男人。

鄭佩雲地他的反應十分滿意,她可不想面對一個對自己美色垂涎的男人。

“前兩日找不到水喝,太渴了……”陸宜修的目光避開鄭佩雲的臉,慢慢坐下來,其實是因為那幾天腿太疼了,喝了水就會想解手,很痛苦。

“你的腿斷了幾天?”

“五天。”

“嗯……”

不多時,店小二給他們送了熱水,并且把兩套幹淨的衣服也送來了,不過飯菜要晚一些。

鄭佩雲說沒關系,看着店小二把熱水送進浴間,她就開始琢磨自己的計劃……等店小二離開房間,她就給陸宜修到了一杯茶水。

“謝謝。”陸宜修早就渴了,眼下終于敢喝水。

他連着喝了好幾杯茶水,然後昏倒在桌上。

“哎,迷魂藥果然有用。”鄭佩雲看着他亂糟糟的頭頂說:“你也別怪我,你腿腳不便,肯定需要我幫你洗澡,但是我會尴尬的……”所以只能把人藥到了,這樣洗澡就不會尴尬了。

還好鄭佩雲的力氣大,扶着一個成年男子去洗澡并不吃力。

她脫光了陸宜修的衣服,讓他靠在浴桶裏,自己幫他慢慢地清洗,包括頭發……一共花了兩桶水,最後店小二一共送來了三桶水。

“……”看到床上洗幹淨了的人,跟幾個月前見過的貴公子一般無二,只是有一只腿因為腿骨斷了,現在扭曲着,不用想也知道他有多麽痛苦。

所以說陸宜修是個能忍的,要是換了旁人,肯定早就大呼大叫了。

“算你幸運,遇到的是我……”鄭佩雲嘀咕道,從秘境拿出了泉水和自己做好的斷續膏,給陸宜修外敷內用,雙管齊下。

她發現秘境的東西對治療外傷很見效,可以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治療內傷就略差一點點。

否則自己調理了這麽久,體質早就好了。

飯菜送來的時候,陸宜修沒有醒來,鄭佩雲就自己吃了。她開始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迷藥分量放多了?

等到睡覺的時候陸宜修還是沒有醒來,鄭佩雲就有點不放心……确實是分量放多了吧?

陸宜修是在半夜裏餓醒來的,他這段日子一直忍受着挨餓挨凍的滋味,甚至是痛不欲生的滋味,那種絕望的情緒歷歷在目,将他折磨得苦不堪言。

有好幾次都快要忍受不住折磨,想着一頭撞死算了……但是陸宜修不甘心,他不想讓那些辜負自己的人,在世上逍遙快活地活着。

報仇雪恨的心思就像一顆魔種,在他心頭穩穩地紮根成長,已經占據了他的所有心神!

眼下的陸宜修,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吊兒郎當,還對他人保留着善心的陸宜修。

145:意料之外

可是這一次醒來,陸宜修很奇怪,自己身上除了饑餓的感覺之外,并沒有其他的不适感。反而覺得渾身輕松舒服溫暖,已經很久沒有試過這樣的安穩了,自從被小柏氏暗害之後,就沒有試過這種安穩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陸宜修摸摸自己身上的被褥,終于想起一些畫面……在暈倒之前,自己正在喝水,然後喝着喝着就迷糊了過去。

難道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屋裏還殘留着那位姑娘留下的香氣,但是很淡很淡,只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味道。這代表着對方并不在這間屋裏。

也是的,陸宜修嗤笑地想,雖然自己成了廢人,但是始終是個男人,對方會避嫌是應該的。

可是不對……陸宜修摸摸自己身上,幹爽舒适,明顯是沐浴過了的,那是誰幫自己沐浴的?還有腿為什麽不疼了?

太多的疑問,他用手摸來摸去,也沒有弄清楚。

估計是鄭佩雲給自己親了大夫,陸宜修這樣想。想着想着又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被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醒來。

“陸公子,起來洗漱吃早飯。”鄭佩雲一大早就醒來,吩咐小二給他們送早餐。

陸宜修很久沒有睡過這麽舒服的覺,醒來之後尚有些迷糊,但是聞到食物香氣的他,連忙撐起身體。單薄的裏衣,令他露出一側肩膀,那體魄比之幾個月前稍微有些消瘦,看來是吃了不少苦頭。

“天氣冷,把外衣穿上。”鄭佩雲把棉襖外套扔給他,雖然屋裏燒了地龍,但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謝謝姑娘。”陸宜修接過來,把自己的衣裳整理好,弄到褲子的時候,神情晦澀不明地問道:“姑娘幫在下請了大夫?”

“嗯,你的腿沒什麽大礙,休息幾天可以走路。”鄭佩雲坐在桌子邊,慢條斯理地吃早餐。

“什麽?”陸宜修露出驚訝的眼神,休息幾天可以走路?這是真的嗎?

“骨骼錯位而已,板正就好了,你在自己感覺不到嗎?”鄭佩雲把他的傷勢往小了說,說得連自己都信了。

“是這樣嗎?”陸宜修也信了,因為他小心翼翼地下地試了一些,确實不太痛,而且可以着地。他嘀咕道:“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去洗漱吧。”鄭佩雲老神在在地吃東西,一雙纖纖細手端着瓷白的粥碗,看起來賞心悅目。

陸宜修的眼梢一晃而過,并不敢多瞧,他抿唇說:“謝謝姑娘,你對在下的恩德,在下沒齒難忘。”

“無需客氣。”鄭佩雲救人只是因為自己想救,不是為了要什麽回報。

“……”陸宜修也感覺得出來,對方無欲無求……就是因為如此,才叫人向往不已。

一個長相美豔又心地善良的溫柔女子,沒有人會不喜歡吧。

默默地去洗漱完畢,陸宜修腿腳略微颠簸地來到桌邊坐下,面前立刻被放了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謝謝。”他用手端着,感受着掌心的溫暖。

這些東西在從前都是很普通的,因為他是侯府嫡子,吃穿用度從來都不缺。

只是區區一碗白粥而已,卻不曾想,有朝一日他會為了一碗白粥而求而不得……想起那些日子的痛苦和折磨,陸宜修的眼底又開始聚攏了風暴。

“快趁熱吃,冷了就不好了。”

女子稍微有點清冷的聲音,打斷了陸宜修的思路,他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謝謝姑娘。”出身侯府的他,教養優良,是個很有禮貌的人。

“不必一直對我說謝謝。”鄭佩雲有些無奈道。

“嗯,大恩不言謝,在下往後就不說了。”陸宜修點點頭,低着頭喝白粥,暖洋洋的食物流進胃袋裏,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我看你也沒有什麽大礙,不若我給你一些銀子,你留在城裏修養?”鄭佩雲考慮了一晚,覺得陸宜修跟着自己還是不太好,畢竟男女有別,而且是萍水相逢,沒必要在一起。

“姑娘要去何處?”陸宜修聽說她要走,神情崩了崩,但是不敢表現出來。

“再走不久就是京城了吧?我想繼續北上,去京城看看。”而京城又是陸宜修的故地,他願意這樣回去嗎?所以鄭佩雲才考慮自己走。

“我也想回京城。”對方卻這麽說。

“哦?”其實鄭佩雲去不去京城無所謂,只是不想帶着陸宜修罷了,始終覺得自己一個人比較好,可是看到陸宜修明明沒有表現得可憐兮兮,卻比可憐兮兮還要令人可憐的倔強執拗,鄭佩雲就不忍心:“那不着急,等風雪停了再看看。”

“嗯。”陸宜修斂下眉眼,繼續吃東西。

他的動作并不猴急,雖然他很餓很餓,這就是世家子和普通百姓的區別,無論什麽情況,他們都講究自持和風度。

這樣的一個人,确實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打從心裏感到舒服。

鄭佩雲也喜歡這樣有素質和教養的人,更別說陸宜修還有一張很好看的臉。

跟杜敬羲那種唇紅齒白的少年相貌不同,陸宜修是一個成熟的青年,他的臉是輪廓分明,五官立體,帶着幾分野性的俊美。

可惜遭遇太可憐了,想到他已經被自己的妻子弄成不舉,鄭佩雲又開始在心裏可憐他。

也許就是因為對方不舉,身上沒有任何侵略性,所以鄭佩雲對他很放心,也很同情,不由地就對他越來越好。

“多吃點。”桌上還有其他早點,鄭佩雲主動給對方添到碟子裏,叫他多吃。

“嗯。”陸宜修果然不再一直說謝謝,而是淡淡地接受,來者不拒……眼下已經知道食物的可貴了,這些東西來之不易。

如果沒有遇到鄭佩雲,自己最終會是餓死,還是如何?

陸宜修不敢想,也不屑再去想,因為他遇到了鄭佩雲,他的命運從此不同。

146:救命恩人

鄭佩雲的聽力過于常人,就在他們專心吃早飯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模糊的說話聲音。

“聽說你們這裏藏着一個逃犯?”

“這這,官爺,小店怎麽可能藏着逃犯,哎哎……”

“廢話少說,上去搜!”

聽到這樣可疑的對話,鄭佩雲的心提了起來,不管對方要抓的人是不是陸宜修,他們都得以防萬一。

“有人來了,你先躲一下。”鄭佩雲對陸宜修說道。

陸宜修擡起頭,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看見她嫣紅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官府的人,有六七個左右。”

“那好。”陸宜修眼睛一黯,端着自己的碗筷站了起來,他不能把碗筷留在桌面上。

“躲進浴間的櫃子裏。”

鄭佩雲立刻也把自己的碗筷擱下,站起來進了浴間……

陸宜修看了她一眼,表情凝重,如果官府的人真的要來搜查,躲在櫃子裏也是無濟于事的。

“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點躲起來?”鄭佩雲看見他還傻站着,擰着好看的眉頭有些着急地說道。

“姑娘,不若……”

“別廢話了,來不及了。”鄭佩雲看他還要叽歪,簡直急得上火,幹脆直接過來将他塞進櫃子裏,關門之前叮囑道:“別出聲,不管聽見什麽都別出來。”

“……”陸宜修在黑暗中看着她妖媚的臉龐,呼吸屏住了似的,覺得胸口發悶。

他堂堂一個侯府嫡長子,也曾意氣風發,在人前風光無限。雖然一直受到繼母的壓迫,但日子不算難過,就從來沒這麽窩囊過……想到這裏,眼神又閃過幾絲恨意。

卻又顧忌自己眼前的女人,擡頭再次瞥見,女人的容顏依舊奪人心魄。只要是個男人就不會無動于衷,可惜自己是個廢了的。

抿着薄薄的嘴唇,陸宜修垂下了眼睑,壓下了心中的滂湃,點頭應道:“嗯。”

咔地一聲,鄭佩雲把櫃子門關上。

這時候官兵也差不多來了,他們一間一間地敲開門,敲不開就用腳踹……

“開門!官府搜查!快開門!”

“誰啊,來了……”

鄭佩雲去遲了幾步,那官兵的頭子已經不耐煩地把門給踹開了。

“……”

一開門就看見屋裏站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妙齡女子,唇紅齒白杏眼桃腮,那身子骨玲珑有致,妙曼旖旎,看得門口的官兵們直咽口水……這是哪來的漂亮女人,真是活久見。

“官爺,你們……有什麽事嗎?”女子顫顫巍巍地開口,那嫣紅的唇令人挪不開眼睛。

“姑娘,我們來緝拿逃犯……”官兵頭子難得有禮貌地拱手作揖,生怕唐突了姑娘。

“逃……逃犯?”女子睜大眼睛,有點受到驚吓的意思,那份自然流露不似作假。

官兵們也知道,這個女子的屋裏不可能藏着逃犯的:“是的,請姑娘讓我們進去搜一搜。”

“這……這不太好吧。”女子緊了緊身上的衣裳,臉上已羞紅,往屋裏躲。

“……”這副活色生香的畫面,看得官兵們都直了眼,呼吸都亂了起來。

最後那官兵頭子說:“都愣着幹什麽,沒見過女人?”然後自己踏進了屋裏:“你們別進來了。”

他自己随便看了看,眼睛卻一直往浴間裏面瞟……漂亮的女人在裏頭,他卻是不敢進去唐突人家。

“走!繼續搜查!”

聽見官兵們的腳步聲離開,在浴間準備繼續糾纏的鄭佩雲松了一口氣。

如果官兵還要進來,她就準備犧牲一下了,所幸他們并沒有進來。

走出去看了看,人果然都走了。鄭佩雲栓上房門,才敢進來打開櫃子,放陸宜修出來。

在黑暗中等了許久的陸宜修,終于再次看見那張明媚臉龐:“出來吧,他們走了。”

“……”心情複雜,陸宜修端着碗從櫃子裏慢慢地站了出來。

“腳怎麽樣?沒事吧?”

面對鄭佩雲的關心,陸宜修搖頭說沒事,他嗓音啞澀地說:“謝謝姑娘……”

“客氣什麽,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被帶走。”鄭佩雲想到對方的處境,越發同情他:“看來你是不能在這裏久待了,也不能上京城。”

陸宜修心頭一跳,面上卻沉寂:“姑娘要和在下分道揚镳了嗎?”

“怎麽會呢,你現在身體還沒好,又被官府追緝,我要是再撇下你,豈不是顯得我很無情?”鄭佩雲笑了笑,拍拍手說道:“走吧,繼續把早飯吃了。”

看着走出浴間的曼妙背影,陸宜修的眸子一閃一閃,時而驚訝,時而怨恨,最後變成了貪婪。

一個容顏絕色,心地善良的女人,而且她似乎懷着大本事,這将是自己複仇的籌碼。

陸宜修握緊手中的瓷碗,嘴角勾了勾,眼梢似乎流露着愉快。

這一切鄭佩雲都看不到,她看到的只是一個可憐的侯府公子,年紀輕輕就落得這個地步。

“既然不能上京,也不能在這裏久待,那你随我去鄉下修養一段時間,我正好也要立業了。”鄭佩雲看着對面斯文端莊的男子,如果面對的是一個有侵略性的男人,她可能不會這麽溫柔放心,奈何對方現在已經夠可憐了。

“嗯,我聽姑娘的。”陸宜修點點頭,沒有異議。

“那就這樣決定了。”鄭佩雲說:“這裏官府剛剛來搜查過,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白天我先出去購買一些東西,你留在客棧裏休息。”

“好。”陸宜修低着眉眼,顯得十分順從。

“你想吃些什麽?我在街上看到了幫你買。”鄭佩雲輕聲問道。

陸宜修有些錯愕,似乎這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這樣說話……他想吃些什麽,以前他的奴仆會去張羅,似乎也沒有特別喜歡的。

“随意……姑娘,看着買吧。”他想說沒有特別喜歡的,但是話到嘴邊就變成:“姑娘喜歡吃什麽,就給在下買什麽。”

“嗯,那你真是挺好養活的。”以短暫的相處來看,對方不是一個事兒多的人,這樣挺好的,這樣的人相處得愉快

147:從長計議

後來鄭佩雲想起自己今天的想法,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大嘴巴……當初怎麽就瞎了眼,覺得對方是個純良可憐的人呢?

不過現在,從陸宜修身上感受到的确實是這樣,并沒有任何排斥。

而且鄭佩雲也不會想攬麻煩上身,她不會參與陸宜修以後的一切行動,只是想幫他恢複健康的身體,然後各走各路。

吃完早飯之後,鄭佩雲自己一個人出了客棧,去集市上購買東西。

在進城之前,她在附近的一個漁村落腳過,覺得環境和生活氣氛都還可以,但是當時并沒有留下來的打算。

現在想想,漁村一面靠水,三面環山,周遭除了水就是梯田,用來種植最是适合。

鄭佩雲想建立自己的事業,她手中有秘境,最突出的優勢就是治愈能力,因此當然是從種植藥材開始。

調香和藥物,都是她想抓住的。

因為要購買的東西比較多,包括家具和日常用品,所以租了一輛牛車,當天就拉出了城外。

在客棧的陸宜修根本就不知道鄭佩雲出去幹什麽了,鄭佩雲臨走的時候給了他一些銀子,那時候他接過銀子,在客棧裏一心等着對方回來,怎知天色越來越暗,對方還是沒有回來。

“公子,要熱水嗎?”店小二送晚飯來的時候,詢問道。

“不必了。”現在天冷,陸宜修雖然想沐浴,但是熱水也要花錢的。

那女子出去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再回來……陸宜修突然有些惱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對方說什麽他就相信,萬一這只是對方想撇下他的借口……

想到這個可能性,陸宜修的臉色沉了下去,之前對鄭佩雲的好感也被懷疑磨損了一半。

如果她真的不回來,那就……

然而今天晚上,這樣确實回不來了,因為牛車在村裏準備啓程出發的時候,壞了。眼看着天色已暗,幹脆就在村裏住上一晚。

她在村裏租住的是一戶別人剛搬走的農家小院子,面積有點小,但是五髒俱全,收拾得劃還算幹淨整齊。

來到村裏之後,鄭佩雲花錢雇人幫自己把屋子搬好,舊家具都不要了,換上新的。

忙活了一整天,所以才耽擱了回家。

客棧裏的陸宜修,看到夜深人靜,鄭佩雲還是沒回來,就酌定了對方撇下了自己。

他握緊拳頭,倚在床上獨自想着事情。

外面風霜呼呼地吹着,吹涼了他的心。

女人果真都是一樣的,心思難測,說對你好就對你好,說走就走,可以沒有任何理由。

陸宜修勸自己,以後再也不相信女人的話。

第二天一早,鄭佩雲回到了城裏,上來客棧敲門:“哆哆哆。”

陸宜修以為是店小二,來問自己吃不吃早飯,他聲音冷漠地低聲打發:“不用了,我一會兒就走。”

手裏的銀子不多,用完了就沒有了。

站在門外的鄭佩雲一愣,是什麽不用了?他又走到哪裏去?

“陸公子,是我,開門。”

女子熟悉的聲音傳來,坐在床榻上的陸宜修愣了愣,然後站起來,走過去開門,果然看見披着兔毛鬥篷的女子站在門外,因此他一臉的驚訝。

“你不是走了嗎?”想起她的徹夜不歸,他立刻收起驚訝的神情,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看他的臉色和态度就知道他誤會了,鄭佩雲溫聲解釋道:“抱歉,昨天遇到牛車壞了,我在漁村裏逗留了一個晚上。”

這裏又沒有電話,不能通知對方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果真?”陸宜修眯着眼睛,難道是自己誤會了?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怎麽了?你不會是以為我撇下你跑了呢?”鄭佩雲簡直好笑,進了門說:“我不是這樣的人,就算我想撇下你,也會當面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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