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 (53)

吃得這麽胖。

短短的兩個月內,至少胖了足足十斤。

以前還能稱得上苗條,現在完全是微胖界的代表。

“只有你敢嫌棄我笨手笨腳。”奕王倒是委屈上了,端着自己的碗吃飯。

“難道不是麽?”鄭佩雲含糊道,嘴裏不停地吃:“我不管,我到時候胖成豬,你也還是要喜歡我,不可以嫌棄我。”

“知道了。”奕王哼哼了兩聲:“本王是那種人?”

“對,你是見色起意的人。”鄭佩雲點頭。

當初要不是看自己這份美色誘人,他會死纏爛打?

什麽內在美,那都是哄小姑娘的玩意兒。

“見色起意,也只有你這般的顏色才能讓本王見色起意。”奕王拐着彎兒誇贊自己媳婦美貌:“其他的就算了,本王一概看不上眼。”

“嘴巴真甜。”鄭佩雲被恭維得笑眯眯,可惜自己現在吃得滿嘴油光,不然真想啵他一口。

“快吃。”奕王不停給她夾菜,看見她胃口好,他的心情就像坐火箭炮般,舒坦暢快。

“謝謝孩子他爹。”鄭佩雲放下筷子,用兩只手來吃那塊紅燒豬蹄,太好吃了。

291:落難美男

奕王能在府裏陪伴的時間不多,更多時候是鄭佩雲自己待在府裏,每天找些事情給自己打發時間。

“郡主,你看府裏的虞美人開花了。”這天,蓮兒高高興興地進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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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懶洋洋地斜靠在榻上的郡主,她自懷孕後越發珠圓玉潤,光彩照人。

比做姑娘的時候好像還要更美了一些。

“虞美人開了?”鄭佩雲聽了也挺高興地,她還記得那花是自己親手栽種的呢。

“是啊,郡主要出去看看嘛?”蓮兒小心道:“奴婢扶着您。”

其實鄭佩雲的身體很好,壓根兒不用扶着,可是小丫鬟們都很緊張,天天把她看得比三歲的孩子一樣緊,從不允許她自己走動。

為了看一眼花園裏的虞美人,鄭佩雲挺着四個月餘的肚子,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随着天氣漸漸變暖,身上穿的衣服越來越少,她的肚子就顯懷了。

所以這些天也閉門謝客,誰來都不見。

這也是奕王的意思,他害怕那些人不懂事,萬一沖撞了鄭佩雲,就不好了。

“果然開了啊,這顏色挺俏的。”鄭佩雲今天心情好,看見滿院子的花花草草,越發笑眯眯起來:“殿下也走了快十天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榮幸看見這花。”

蓮兒想了想說:“按照殿下的習慣,也該回來了。”

往常都是隔個七八天回來,不會超過十天。

“嗯,也許吧。”鄭佩雲倒是不着急,她心裏穩着呢。

可是等了一兩天之後,等回來的不是奕王回府的消息,而是一個讓人提心吊膽的消息。

“郡主。”回來送口信的士兵說道:“段将軍讓小的回來告訴您,殿下在虎牙關失蹤,他現在帶着人去尋殿下的下落,請您保重自己,安心在城中等待,段将軍必會找到殿下。”

“什麽?殿下失蹤了?”鄭佩雲一時陷入惶恐,如晴天霹靂。

“郡主不必擔心,虎牙關多山谷叢林,也許殿下只是暫時迷路了。”那士兵安慰道,可是他們自己都七上八下,殿下究竟是什麽情況?

“我知道了……”鄭佩雲輕聲道,努力穩住自己:“蓮兒,你帶這位将士去歇一會兒,春兒,你跟我回屋。”

“是,郡主。”兩個丫鬟各自領命。

“郡主,您別胡思亂想,殿下吉人天相,會化險為夷的。”春兒跟着她進來,臉上布滿擔憂。

“我怎麽能不胡思亂想。”不過也沒有自亂陣腳,她連忙取了一些藥,讓春兒送去那位士兵:“叫他帶去找殿下,若是用得上便用。”

“是。”春兒道。

鄭佩雲倒是希望,這些藥用不上。

她祈禱他平平安安,順利歸來。

此時的虎牙關,大河下游,一對從河岸上經過的游人,穿着柔然族的服飾。

馬車上的女孩,掀開簾子,突然看到岸邊躺着一個男人。

“阿母,快看,那裏有個人!”

滿頭飾品的柔然族婦女,轉頭看着女兒所指的方向,然後目光犀利起來。

“阿輝。”那個叫做阿輝的青壯年,是她的兒子:“你下去看看。”

“是。”青年是隊伍的領頭,他讓大家停下來。

自己下了馬背,到岸邊看看。

一會兒傳來他的聲音:“阿母,是中原的士兵,身上穿着盔甲。”

“咦?”阿輝身後,一個漂亮的女孩探出頭來,她是阿輝的妹妹琳琅。

奕王的臉龐露出來之後,琳琅看入了迷:“是個俊美的中原士兵。”

“阿妹不要多看,我們走吧。”阿輝說道,并不打算救助這個士兵,他們是柔然族人,不補上一刀就不錯了。

“阿哥,救救他吧,我喜歡他。”琳琅說,拉着哥哥阿輝的袖子,小聲央求。

阿輝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他是中原士兵,你不能喜歡他。”

可是琳琅依依不舍地看着奕王的臉,他躺在岸邊,胸膛微微起伏着,看起來很虛弱:“不,阿哥,我們救救他吧,生為中原人不是他的錯。”

“他醒了之後會殺了你。”阿輝恐吓妹妹,但也是真的:“我們柔然族和中原勢不兩立,一直在打仗,你難道不清楚嗎?”

“阿哥!”琳琅說:“可以讓阿母用巫術讓他忘記自己是中原人。”

阿輝面露猶豫,因為他家阿母的巫術很厲害,抹去記憶只是雕蟲小技。

如果阿妹真的喜歡的話,也不是不信。

“我去問問阿母。”他轉身走上去,在馬車邊詢問自己的阿母。

他們雖然是柔然族,卻一直游走在周圍的幾個國家,很少待在柔然境內。所以心裏面也沒有多少歸屬感,只是承認自己是柔然族人而已。

柔然族一直想拉攏他們這支家族,可惜他們并不想為柔然族效力。

因為柔然現在的皇族太過心比天高,而且剛愎自用,根本不是明主。

所以他們現在打算離開,前往別的國度。

“把人帶上來吧。”他們的母親叫阿莎,是一個具有巫力的女人,大家叫她大巫阿莎。

得到阿莎的肯定,阿輝回到岸邊告訴妹妹:“阿母答應了。”

“那太好了!”琳琅從奕王身邊站起來,開心得不行:“阿哥,他長得好高啊,是個跟你一樣健壯的男人。”

“哼!”阿輝又瞪了一眼妹妹,然後兄妹倆把地上的中原男子擡起來,弄到馬車上面去。

從他們出現的時候,奕王就是清醒的。他只是太累了,從河裏游到岸邊,體力透支。

原本想等這人離開後自己再離開,可是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看上,還要抹去他的記憶。

懂得這些旁門左道的,一定是柔然族的人。

可是他們卻會說中原話,而且用中原話交流。

“阿母,你現在要開始了嗎?”琳琅讓自己哥哥阿輝,幫自己看中的中原男子脫去盔甲,讓他舒服地躺着。

阿莎過來看了眼,被自己女兒一眼看上的男子,究竟長得什麽樣子。

看過之後就皺着眉頭:“琳琅,他太出色了,不是你的良配。”

“我不管。”琳琅嘟着嘴巴哼哼:“阿母,如果他不出色,女兒也不會喜歡他。你說是嗎?”

292:少女心思

說的沒錯,如果奕王不夠出色,琳琅也不會一眼就看中這個中原男子。

“那就抹去他的記憶吧,讓他忘記過去。”阿莎的聲音充滿神秘的力量。

可是奕王不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這麽神奇的力量。

反正等阿莎念完咒語,給他喂了一些水之後,他什麽都沒有忘記,還是一切如常。

可是阿莎卻說:“好啊,等他醒來就會忘記所有。”

“太好了,謝謝阿母!”琳琅的聲音很年輕,聽起來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得知他們暫時不會傷害自己,奕王疲憊的精神就撐不下去了,兩眼一黑跌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耳邊依舊聽着小姑娘的叽叽喳喳:“阿母,他怎麽還不醒來?他什麽時候會醒來?”

根據身體上的搖晃,奕王得知自己還在馬車上,現在應該正在趕路。

“我也不知道,你再耐心等等。”阿莎顯得有些無奈,對這個小女兒。

奕王是被餓醒的,所以他睜開了眼睛,不客氣地要食物。

“有水嗎?”他突然睜開眼睛,吓了琳琅一跳,然後小姑娘十分驚喜:“你醒了?有的有的。”她連忙找出水囊,倒了水給奕王喝。

“有食物嗎?”奕王坐起來,喝足了水,又要食物。

“有!”琳琅找出他們帶的肉幹,羞赧道:“不過只有肉幹,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奕王看了一眼,接過來直接塞進嘴裏嚼着,他行兵打仗,有什麽吃不慣的。

琳琅看着眼前這名男子,偉岸俊美,就是有點冷,連吃東西的時候都顯得很冷清。

“那個,你叫什麽名字?”她小聲試探道。

“……”奕王愣了下,吃了兩口肉幹,皺眉道:“不記得。”

雖然欺騙小姑娘有點不厚道,但是眼下他身體還沒恢複,不宜暴露身份。

“啊,不記得了?”琳琅藏不住表情,小臉上頓時露出開心和歡喜。

還是阿莎比較謹慎,又問了幾個問題,才相信奕王已經失去了記憶。

“我們現在要去青鸾國,你既然失去了記憶,就跟着我們吧。”阿莎仔細盯着奕王的反應,如果他拒絕的話,她會後悔救下這個青年人。

“也好。”奕王沒有拒絕。

這些人明顯是有所企圖,如果自己拒絕的話,他們可能會做出過激行為。

“那個,你忘記了自己的名字,那我叫你阿古好不好?”琳琅坐在奕王身邊問道,雙眼不停地偷看他,越看越喜歡這個俊美的中原人。

“随便你。”奕王目不斜視,吃飽之後,躺了下去繼續修養身體。

“你很累嗎?”琳琅小聲問道,看起來很想跟他說話。

“是,我想休息。”奕王說,眼睛閉得緊緊地。

琳琅小臉上滿臉失望,但是又不忍心打擾他:“好吧,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

沒有了她的吵鬧,奕王很快又陷入睡眠。

年輕的身體恢複得很快,再加上鄭佩雲一直給他調養身體,他現在的身體說是銅皮鐵骨也不為過。

否則之前那麽高的地方跌下來,早就和馬匹一樣……

那是奕王最愛的馬,和他一起跌落山間之後,十分痛苦,奕王擰斷了它的脖子,讓它不必痛苦地死去。

這樣在路上行走了兩天之後,奕王從他們的字裏行間推測出現,現在已經快要進入戰區,所以他們在商量繞路走。

等到了晚上,奕王借着去出恭的名義,一個人起夜。

阿輝發現他離開,也沒有多想,只是看了兩眼就繼續睡覺。

通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們都相信這個中原人已經是失去了記憶。他沒有地方可以去,沒有不跟他們的理由。

而且琳琅那麽漂亮,是個男人就會心動的。

可是阿輝沒想到,這個中原男人沒有失憶,而且家中有個更漂亮的女人,正在為他懷着孩子。

從頭到尾,奕王都沒有正眼瞧過琳琅。

他一心想着養好身體,趁機離開,然後回去找自己的部下。自己失蹤的消息,他們應該會瞞着的吧?

最好不要告訴鄭佩雲,否則她懷着孩子,還要天天擔心自己。

想着這些,奕王快速穿過叢林,當聽到附近傳來野獸的聲音時,彎腰拔出靴子裏面的匕首,拿在手上備用。

他繼續向前行,找了很久才找到路,這時候天已經亮了。

那些柔然人知道奕王跑了,也不會大費周章地來找他。

奕王靠着雙腿,在路上走走停停,終于走到了戰區內。

不僅要避開柔然士兵的視線,還要小心周圍的野獸,這兩天他走得很艱難。

從鄭佩雲得到奕王失蹤的消息開始,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天,這五天裏面一點消息都沒有。

衆人的臉色越來越沉重,派出去尋找奕王的人也越來越多。

而柔然人似乎知道他們在尋找什麽人,也加入了搜尋,甚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次發起攻擊。

這些消息鄭佩雲都知道,拖得越久,她的心裏越是不安。幾乎有種要自己出去尋找的沖動。

但是她還有理智,不會做出這麽弱智的事情。

現在外面兵荒馬亂,別說自己一個懷孕的弱女子,就是奕王那樣的強壯男子,也讓人擔心不已。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鄭佩雲這樣安慰自己。

每天強迫自己不去想有關奕王的事情,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睡覺的時候好好睡覺。

可是這五天裏面,食量還是減少了。從原來的一天五頓,改成了一天兩頓,都吃不下去。

“郡主,您又不吃了?”蓮兒滿含擔心,看着鄭佩雲全無胃口的臉色:“您這樣下去怎麽行,就算不為您自己的身體着想,也為小主子想想,他會餓的。”

小姑娘的勸話,讓鄭佩雲感到慚愧,摸摸肚子說:“我欠他太多了。”沒有名分,一出生就是私生子。

也沒有好的環境,可能要在這兵荒馬亂的邊關出生。

眼下更是,他的父親下落不明,這些都快讓鄭佩雲崩潰了。

293:誅心之論

段凜帶着士兵在虎牙關附近方圓十裏搜尋了整整六天,這期間遇到兩次柔然族的士兵,雙方激戰之下都損傷了不少士兵。

幸虧當時帶着鄭佩雲給的藥,用上之後起死回生。

衆人皆感嘆:“幸虧有郡主的妙手回春,否則這些兄弟們就回不來了。”

段凜皺着眉頭,看着越來越少的藥品:“眼下殿下還沒找到,我們還是少用藥比較好。”

“沒錯。”士兵們很贊同地說:“要是再受傷就不用藥了,萬一找到殿下,他受了傷就不好了。”

大家為了奕王,都堅定地不顧自己的性命,只希望能夠盡快找到他。

這天在叢林間停下來休息吃幹糧,突然一個去出恭的士兵,急急忙忙提着褲頭回來喊道:“段,段,段将軍!段将軍!”

“什麽事?”段凜噌地一下站起來。

那士兵氣喘籲籲,又滿臉激動,大家都猜到了:“我好想看到殿下了,快,他們在打鬥!”

不遠的叢林中,奕王遇到了幾個落單的柔然族士兵。

大概有四五個人,被發現的一瞬間,他拿起匕首向他們發起攻擊,想來個先聲奪人。

“中原人?殺了他!”柔然族士兵叽嚕咕嚕地說着柔然話,面呈兇狠地圍攻奕王。

奕王的身手矯健敏捷,很快就抹了其中一個的脖子。

但是身下的其他幾個,一窩蜂地朝着奕王撲來,他們手上持着長槍。

“殿下!”段凜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柔然士兵的槍戳在奕王身上,他簡直雙眼冒火,十分震怒:“殺了他們!”率領士兵沖上去,大開殺戒!

幸虧那幾個士兵又累又餓,奕王被他們圍攻的片刻,只是受了輕傷。

後來又有己方的士兵加入戰圈,不出一刻鐘就把他們全滅了。

撥出插在柔然士兵身上的匕首,奕王輕吐了一口氣,擡起憔悴滄桑的臉來,看着自己那些面容激動的士兵。

“回去。”他擲地有聲道。

“是!”全部士兵領命,然後都開心地笑了起來:“殿下,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們足足擔心了六天!”

“殿下身上的傷怎麽樣?”段凜連忙把背上的包裹取下來:“郡主可是專門準備了藥,您快點用上。”

聽見鄭佩雲的名字,奕王這才有了反應,扭頭說:“都是小傷……她,也知道?你告訴她了?”那雙眼睛陰鸷得吓人,段凜被他看得渾身一抖。

“額,是……”他這才開始害怕,自己之前的自作主張。可是能不告訴嗎?“殿下,這個……”

“她懷着身孕你知道嗎?”奕王的眼神簡直要吃了段凜:“你告訴她有什麽用?只會讓她提心吊膽,萬一有什麽事你承擔嗎?”

“我……”段凜被吼得傻眼,回不了神:“對不起,殿下,是末将沒有考慮周到!”

“快回去!”奕王二話不說,搶了一個士兵的匹馬,朝着城裏趕路。

他明明又累又餓,卻顧不上自己的身體,只想着趕緊回到那個女人的身邊。

段凜現在只祈禱,城裏的郡主千萬不要有事,否則自己就完蛋了!

他們在路上足足趕了兩個時辰,跑得馬匹噓噓喘氣,終于回到軍營。

奕王在軍營沒來得及停留,又換了一匹馬,趕回城裏。

段凜也跟着他,不敢大意,也不敢勸他先把傷口處理一下。

因為段凜太清楚了,跟自己的傷口比起來,奕王更擔心城裏的母子倆,只恨不得有雙翅膀能夠飛回去。

當門房看見胡子拉碴的奕王時,雙眼瞪得老大,嘴裏激動得口齒不清:“王……王……”

奕王一把推開門,風塵仆仆地進去。

“殿下急着去看郡主。”段凜跟在後面,苦笑着解釋道。順便向門房打聽打聽:“這幾天郡主還好吧?都吃得香睡的香吧?”

房門還真很清楚,搖搖頭說:“郡主吃不香睡不好,天天在擔心王爺。”

“……”段凜頓時哭喪着臉,直想扇自己巴掌,叫你嘴賤,叫你什麽都往外說!

眼下正是下午的飯點,鄭佩雲坐在內室被兩個丫鬟伺候着吃飯,可是看着滿桌子的飯菜,她還是茶飯不思。

蓮兒和春兒對視一眼,都寫滿了無奈和擔憂:“郡主,您再這樣下去,等殿下回來就該怪您了。”

“那就讓他回來怪我吧。”鄭佩雲恨不得奕王馬上就出現在自己身邊,被他罵被他打被他教訓,都行,只要他回來!

話音剛落,就聽到蓮兒一聲驚呼,指着門外面快速走來的身影:“殿下……”

鄭佩雲反射性地看過去,頓時也睜大了眼睛,熱淚盈眶,然後就是惶恐不安,不停地眨眼間,生怕是自己的幻覺。

“佩雲!”奕王跨進門檻,直直向她走來,第一時間将這個女人抱進懷中。

鄭佩雲傻傻地待在他懷裏,不可置信地問道:“殿下?”

“是。”奕王抱得更緊了一些,憔悴的臉埋在她脖子上,深深地呼吸一口屬于她的溫暖氣息。

“李奕?”鄭佩雲還是不信,伸手掐了掐自己,又掐了掐對方。

“是。”奕王終于松開她,讓她看着自己的臉,好好辨認一下:“是我,我回來了。”

那張憔悴蒼松的臉孔,少說也老了十歲有餘,看得鄭佩雲心頭火氣,好不心疼:“你還知道回來?”想起這些日子的擔心和睡不着覺,她頓時就發飙了,捏着拳頭用力砸:“你沖鋒陷陣的時候,就沒有想想我們母子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們怎麽過?啊?你說啊,你有沒有心啊你?”

奕王沉默不語地被她砸着,哪怕砸痛了傷口,也一動不動,任她出氣。

“你心有國家!為國家奔命,可是李奕,你還是我孩子的爹,你有沒想過我們?”鄭佩雲在這些天一來,第一次哭得稀裏嘩啦,之前都沒哭過:“我心裏有多難受你知道嗎?我難受得後悔了,我就不應該跟你生孩子,就不應該跟着你!”

這話誅心之極,頓時讓奕王臉色驟變,變得無法承受:“你後悔了?”她怎麽能說出這種話呢:“你後悔與我生孩子?”

294:和好如初

段凜趕到門口,聽見的就是鄭佩雲嘴裏一句句像刀子一樣的狠話,看見的就是她用力地錘砸在奕王身上的拳頭,頓時心驚膽跳。

就連身為一個局外人,他也覺得這場面夠紮心的,殿下必定不好過。

可那也不是殿下的錯,他頂多就是不夠謹慎,可是馬有失蹄,人有失手不是嗎?

連忙進來勸道:“郡主!你說的是氣話對吧?只是太擔心殿下了,我們都懂的。”然後趕緊對魔怔的奕王說:“殿下別往心裏去,郡主只是擔心你。”

又對鄭佩雲說:“殿下受了傷,不如先包紮了傷口再說吧,這些天殿下在外頭死裏逃生也不容易。”

鄭佩雲的理智就回來了,流着淚點點頭,但是卻不想去看奕王的臉:“蓮兒,去準備藥。春兒,叫人去打熱水,給殿下沐浴。”

段凜總算松了一口氣,扶着單膝跪在鄭佩雲面前的奕王說:“殿下連續奔波,想必也餓了,先填填肚子,一會兒去沐浴更衣了,再和郡主分說也不晚。”

桌面上就有空碗,鄭佩雲用手帕擦擦眼睛,點頭說:“先吃飯吧,段将軍你也坐下來吃。”

“好。”段凜哪敢離開,就自己拿了空碗盛飯,不拘什麽筷子還是勺子,拿起來就吃。

奕王确實也餓了,可是他心裏頭難受得吃不下去。

鄭佩雲那幾句話對他打擊太大,他以為二個是兩情相悅了的,這些日下來,早已是夫妻情分了。

只能說,沒有那一紙婚書,他的心裏始終不安妥。始終覺得她不是自己的,随時都會離自己而去。

“殿下,吃吧。”鄭佩雲發了一通火,也哭了一通,眼下心裏終于痛快多了。她只是這幾天心情太壓抑而已,發洩出來其實是好事。

就是苦了奕王,是個玻璃心又較真的人。

“段将軍說得沒錯,我只是太擔心你了。”她看見他這副樣子,隐約知道自己說得有點過分,而他很在意。

“那你有沒有後悔?”奕王問道,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臉。

“不後悔。”鄭佩雲看着他的眼睛說,堅定而毫不猶豫:“只是希望你心裏有我,有孩子,別再這樣讓我擔心。”

奕王心裏委屈,他心裏怎麽沒有。

只是這次始料未及,而且也是因為一心想要快點結束戰争,和她作對名副其實的夫妻。

段凜在旁聽着,心裏面偷偷嘆氣,沒想到他們殿下是這樣的殿下,被媳婦教訓兩句,擱點很話就不開心了,蔫了吧唧地。

“你回來我很高興,這些天因為擔心你,我吃不好也睡不好,瘦了一圈兒。”鄭佩雲拉着他的手摸摸自己的腰:“除了肚子大,旁的都瘦了。”

奕王馬上就心軟了,自責得不行,立刻說:“那快吃吧。”

竟是親自動手,給鄭佩雲布菜。

剛才那些情緒倒是壓下去了,臉上不見蹤跡。他到底是沉穩的性子,脾氣來得快去得快,心知現在最重要的而不是跟鄭佩雲鬧別扭。

什麽重要都沒有她們母子倆的身體重要。

“多吃些。”

看見他緊張的臉,鄭佩雲的脾氣也煙消雲散了,重新漾起笑容:“嗯,你也吃。”

一時間氣氛和緩了過來,各自埋頭吃東西。

就是這麽神奇,之前完全沒有胃口。他回來之後,發洩了一通情緒,倒是有了餓的感覺。

同樣的菜色擺在面前,也有了不一樣的食欲。

這頓飯吃了挺久的,吃完之後,鄭佩雲就催促奕王:“快去沐浴更衣,我擔心你的傷口。”

“都是小傷,不礙事。”奕王安撫道,便去了裏間沐浴。

而段凜吃完飯後,沒多久便告辭,回軍營主持大局。順便讓奕王不必急着回來,那邊與他穩住呢。

希望他多點時間陪陪鄭佩雲,好好安撫一下。

雖然知道鄭佩雲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女子,可是發生這種事情,還是要好好安撫。

奕王沐浴出來之後,是鄭佩雲親自給他上的藥,因為她想看清楚,他究竟受了多少傷?

“都是小傷。”奕王赤|條條地躺在榻上,再一次強調道。

“小傷也要注意。”鄭佩雲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比較嚴重的傷口,這才放心了不少:“你別仗着自己武藝高強,就不要命地沖鋒陷陣。再有下次,我就帶你兒子改嫁。”

她又在說這種話,奕王眼皮子一跳,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她。

“哦,對了。”鄭佩雲改口說:“不應該說改嫁,我又沒有嫁給你。”

“……”奕王一忍再忍,幹脆閉着眼睛不說話。

但是耳朵沒有閉上,他還是能夠聽見鄭佩雲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你是自由人,我也是自由人,你不把我們娘倆當回事兒, 我們娘倆也不把你當回事。”

“你再說……”他終于忍無可忍,似乎要爆發。

“再說又怎麽樣?你失蹤六天你還有理了?”鄭佩雲說:“我這幾天掉的肉你負責嗎?”

剛剛升起來的火焰,馬上就被潑涼水,銷聲匿跡。

鄭佩雲嗤笑了一聲,心想,奕王還挺好欺負的,鬥嘴皮子他不是對手。

等她再說的時候,奕王突然抱着她,用嘴唇封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終于成功地讓她閉嘴。

“唔……”女人嫌棄的推開他,抱怨道:“你嘴邊胡子拉碴,一會兒趕緊修面,否則不讓你親我。”

“刁蠻小女子。”奕王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不知道原來她還有這麽刁蠻的時候。

“你說錯了,是大女子。”鄭佩雲笑笑,一邊拿着藥,一邊湊上去親親他的嘴唇:“喊一聲姐姐,我再親親你。”

奕王的臉色立刻一陣詭異,她不是才十八嗎?當什麽姐姐?

只有鄭佩雲自己知道,自己已經三十一歲了。來到這邊兩個年頭,都快忘了三十一歲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的了。

眼下的這張臉蛋,年輕美貌,嬌豔欲滴。

只要秘境在手,往後還能再美上個幾十年,不在話下。

295:破釜沉舟

在閨房之中,鄭佩雲偶爾也會露出小女人的一面,依靠着這個比自己小許多的丈夫,以免對方在自己身上找不到身為丈夫的感覺。

每當這時候鄭佩雲就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如果選擇一個年級小卻不穩重的丈夫,自己包容有餘,久而久之會感覺到累,所以不是良配。

如果選擇一個跟自己年級相仿的男人,那麽自己就不會産生包容對方的想法,兩個強勢的人相處起來也很累。

只有奕王這樣,明明年紀小,各方面卻成熟穩重,不存在幼稚的可能,相處起來才舒服,适合。

哪怕是吵架了,自己也是下意識地包容,理解,因為他年紀小嘛。

也能感覺得到,這段感情正在慢慢升溫,從最初的諸多考慮,到最後的純粹因為喜歡,過程并沒有很複雜,用時也沒有很長。

比起大多數盲婚啞嫁的古代女子,鄭佩雲覺得自己已經十分幸運。

奕王在府裏休息了一天,這一天主要是陪着鄭佩雲,待在家吃吃喝喝,休息,夫妻倆說說體己話。

他特別記仇,又把鄭佩雲擱狠話的事兒拎出來說:“你若是再這般吓唬我,下次我打了鐵鏈,把你鎖起來。”

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可是鄭佩雲還真的拿捏不準,他究竟是開玩笑還是真有此打算?

但是不管怎麽樣都足夠吓人地,更何況是愛自由勝過一切的鄭佩雲,只好嘴上服軟道:“知道了,殿下何必計較,那只是氣狠了,說的玩笑話。”

“即便是玩笑話也不準再說。”他赤腳同她一起坐在寬敞的軟榻上,用手捏住那吃蜜餞的女人的下巴,眼神警告:“你一共說了兩回。”

鄭佩雲的氣早就消了,也不敢跟他對着幹:“好好好,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說了。”舉起握着秘境的手說:“對殿下發誓,這輩子只愛你,只跟你一起個人生孩子,可好?”

繃了幾秒鐘,奕王點頭發出輕笑,湊過去親親他的女人:“好。”

那模樣真的好看得緊,比什麽亞洲天王啊,小鮮肉啊,多辨識度多了。

鄭佩雲瞧着自己家男人,哪兒哪兒都滿意,就是性格太霸道了點,有時候未免吃不消。

不過男人是可以慢慢調|教的,每一個好丈夫的背後都有一個善于調|教的妻子。

“去,給我調一杯蜂蜜水來。”她用腳尖踢踢身邊的男子,使喚道。

卻立刻被奕王阻止了她的動作,不悅道:“說話就行,何必動腳。”那緊張的模樣,俨然是怕她傷到腹中胎兒。

鄭佩雲哭笑不得,孕婦有他想象中那麽脆弱嗎?連動動腳都不行了。

更何況現在才五個月左右,根本還沒有真正大肚便便,行動還是很靈活的。

教訓完媳婦之後,奕王起身走到櫃子邊,仔細找出裝蜂蜜的罐子。

這一整列都是鄭佩雲吃的補品,每天要吃好些。

用小碗調好了蜂蜜水,奕王仔細端到軟榻上擺放的小茶幾上面,用小勺子一邊攪拌了,等涼了些許,才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邊。

“吃太多蜜餞了,倒覺得這蜂蜜水有些酸不溜丢。”鄭佩雲咂咂嘴說道,可是吃了一勺,仍然張嘴繼續吃。

“要不要添點糖塊。”奕王說。

“不用了,你想我蛀牙麽?”鄭佩雲摸摸肚子:“更何況每天吃這麽多甜食,等我生了以後,身材該跟福嬸一樣了。”

奕王腦海中想象着福嬸的樣子,頓時渾身一個哆嗦,那有點吓人。

“哈哈。”其實他還是介意的吧,沒有男人希望自己的媳婦胖成一個球。

和柔然族的戰争依然僵持不下,第三天奕王又要離開。早晨對方起床,鄭佩雲十分不舍,抱着他的腰不讓起床。

“……”奕王渾身都僵硬,不敢推開也不敢掙紮,因為害怕弄傷鄭佩雲。

從前天回來,連碰她都是輕輕地,說話都不敢大聲呢。

他也想整天和媳婦膩在一起,可是前線戰事吃緊,還是要以戰事為重。

“過些天我再回來陪你。”他低聲保證說,手指搭在媳婦的柔暖的手背上,輕輕弄開。

鄭佩雲也沒有抱得很緊,聞言就放了手:“只是舍不得你。”

他轉頭就看見她的笑靥,溫溫暖暖地,讓人心裏面酥麻了一下,也是舍不得挪開眼睛:“我走了。”可是再不走的話,就生不起擡腳離開的勇氣。

他終于還是走了,鄭佩雲也只是恍惚了一下,便倒頭繼續睡眠。

雖然也還是會擔心他,但是困意更勝一籌。

接下來便又恢複了自己一個人在府裏的孕婦生活,吃吃喝喝,偶爾做做手工,調調香,并沒有什麽需要勞心的事情。

之前奕王失蹤的消息,除了軍中知道,奕王府邸知道,其餘人并不知道。

眼下奕王平安回來了,各位在城中有家屬的将領才敢對自己家的家屬開口,透露了這麽件事。

周夫人也知道,可是經過上次的事情,她已經下定決定,不能再讓女兒知道有關奕王的事情。

當周瑾滿臉央求地過來詢問,她卻心軟:“阿瑾,你知道了又如何,殿下心裏沒有你,只有那位京城來的郡主。”

“女兒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周瑾兩眼恍惚地說:“可是後宅的女人與男人,有多少個是兩情相悅的?”

對奕王而言,只是納個妾而已,對自己而言,卻是天大的恩賜。

周夫人堅決不許女兒去奕王跟前丢人現眼,狠心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立刻未能張羅未婚夫,明年把你嫁出去。”

“娘,我不嫁。”周瑾瞪大眼睛:“您怎可以這樣,明知道我心有所屬。”

周夫人頭都大了,難道真的要豁出老臉,去求殿下納了自己的女兒?只怕真這樣做了,會成為整個邊關的笑柄吧?

更何況殿下肯不肯答應還是未可知。

296:溫柔體貼

時間一晃眼又過去了四五日,戰場上的鬥争越演越烈,彼此都知道這是最後一仗。雙方都平靜了最後的餘力,又或者說,是柔然族那邊背水一戰。

奕王還是游刃有餘的,并不曾被逼到手忙腳亂的地步。要不是為了速戰速決,他還能夠更加游刃有餘一些。

但是為了能夠盡快徹底的解決柔然族這個後顧之憂,他铤而走險,帶着人馬深處柔然族的腹地,生擒柔然族的皇族首領姜奇。

這一場仗打得驚險而漂亮。

奕王押送着姜奇回到軍營,把他帶到俘虜面前,他們的族人好好看看,他們的皇族已經不成氣候了。

因為首領被抓,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柔然族潰不成軍,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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