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荒郊祭墳
愣了好大會兒,趙夕辰緩緩抽出手,笑着點了點蕭重錦的鼻子道:“重錦,我跟你說件事,在方裕離開之前,我想去看看他,跟他說清楚我們之間的糾葛。我事先跟你說好了,你可不要随便吃幹醋,聽到沒?”
蕭重錦聞言,不滿地嘟了嘟紅潤的嘴唇,最後還是應了聲:“好吧。”
趙夕辰感激地看了蕭重錦一眼,蕭重錦卻逮着機會勾住了她的玉頸,在玉頸處呵着熱氣,極其蠱惑地說道:“翎兒,我們繼續剛才的事情好不好?”
趙夕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蕭重錦說的話,傻傻問道:“剛才的什麽事情?”
蕭重錦氣惱地推了趙夕辰一把,埋怨道:“你白日裏答應我的事情啊,生娃娃……”
趙夕辰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道:“我記下了。但是我今晚實在是沒有心情了,重錦,我們改日好嗎?”
蕭重錦聞言有些失望,但也沒多說什麽,拉着趙夕辰的手到床上躺下,單手挽住趙夕辰的腰,輕聲道:“都是被那臭小子害的,哼!”
趙夕辰轉過身面向蕭重錦,在看到他細密的眼睫和嘟着的紅唇時,忍不住偷笑了一聲,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尖。
一夜就這樣僵直地躺着,趙夕辰久久無法入睡。蕭重錦也是。
第二天早上,趙夕辰在得到蕭重錦的許可之後,待得老夫人離開,便和淘淘一道來到了後院方裕的住處。
方裕趴在床上,一張臉早已蒼白得沒了顏色,但仍舊抿緊雙唇,不讓自己發出疼痛的悶哼。一塊破舊的布單蓋在他上過藥的傷口之上,方裕微微一動,就被那布單擦痛了傷口,額頭上溢滿汗珠。
趙夕辰暗自道:“到了這個時候還這麽倔強,方裕,你到底是要怎樣呀?”
想罷,趙夕辰拿着幫他準備的食物走了過去。方裕聽到腳步聲馬上擡起頭來,看到是趙夕辰的時候,他蒼白無色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但是趙夕辰看得出,他笑得多麽艱難,嘴角都是僵硬的。
盡管如此,方裕還是努力想要坐起來:“姐姐……你來看我了。”
方裕的努力沒能成功,悶哼了一聲之後,還是倒在了床上,額頭上的汗水更多了。
在先前趙夕辰與淘淘躲在門口偷看方裕的時候,淘淘的眼淚就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卻強迫自己不許哭出來。看來淘淘如此地愛方裕,趙夕辰心裏更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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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看到方裕這副模樣,淘淘實在忍不住,腳步停在了門口,哽咽着說了一句“傻瓜”,就扭頭匆匆跑掉了。
感情這東西真的是很磨人的。可方裕卻并不在意,只是努力揚起臉,對趙夕辰笑道:“姐姐,謝謝你來看我。”
趙夕辰苦澀地點了點頭,在他的床邊坐下,随後打開手中的籃子,拿出一個雞翅遞給方裕道:“吃點兒東西吧,補補身體,傷也好得快點兒。”
方裕接過雞翅,流下了淚水來。
“姐姐,你是不是很恨我?”方裕輕聲問趙夕辰,又似是自言自語一般。
趙夕辰道:“我不恨你,只是不想看你這樣糟蹋自己,也折磨別人。”
“姐姐,我已經停不下來了。呵,怕是再幹淨的雨水也洗不淨我了。”方裕說着,淡淡地看向窗外。
窗外,秋風傍着秋雨,朦朦胧胧,細細密密地斜織着一個煙遮霧籠般的世界。梧桐樹的樹葉已經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偶爾幾片卷曲的枯葉還不肯飄零,宛如眷戀着春天裏留下的美夢。
“方裕,離開蕭府之後去開始一段新生活,這樣你會很快忘記這裏的事情,找到幸福的。我仍舊願意把你當成我在乎的弟弟,關心你、對你好。你,醒醒吧。”趙夕辰嘆着氣說道。
方裕聞言,看向趙夕辰的眼神突然射出了凜冽的寒光,一瞬間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冷聲道:“我叫你姐姐,只是為了讓你記得我,把我放進心裏,我才不想真的被你當作弟弟!”
說罷,方裕神色一凜手臂一揮,用盡全身的力氣将手中雞翅扔在了地上。金黃色的雞翅染上了塵土,就如同趙夕辰的心蒙上了一層灰,回不到最初了。
“方裕,你何要這樣,你瘋了嗎?我那麽努力地想要跟你回到從前,為何你一定要破壞這樣的關系?”趙夕辰望着地上的雞翅黯然道。
方裕突然笑了,笑得那麽彷徨:“我是瘋了,在你救下我給我溫暖關懷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瘋了。為什麽他可以而我就不可以?翎兒姐姐我喜歡你,這也有錯嗎?”
此時此刻,再聽到方裕叫自己“姐姐”,趙夕辰心裏真的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了。一樣的稱呼沒錯,但卻真的回不去了。
“方裕,我只把你當做自己的弟弟。”狠了狠心,趙夕辰還是說出了最後的真話。
方裕一愣,随即笑了,這一次,他的笑容中帶着危險和詭異的味道對趙夕辰道:“我不要做你弟弟,我要你屬于我!為了這個目的,我會不惜一切!反正我也瘋了,一個瘋子,什麽事都做得出的不是嗎?”
傍晚,一家人聚在一起用晚膳,趙夕辰看着花樣繁多的飯菜,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不知道為何,在上午聽過方裕說的那些話之後,趙夕辰的心就像被重重擊打了一樣難受。方裕那副志在必得的神色讓她害怕,她總擔心會發生些什麽。
蕭重錦沒有說話,卻用眼神告訴趙夕辰:“吃點兒東西吧。”
老夫人見狀笑笑,問趙夕辰道:“翎兒,沒有胃口是麽?”
“恩,不太想吃東西。”趙夕辰苦澀地笑笑道。
“這?”老夫人瞅趙夕辰一眼,轉頭對蕭老爺說道,“莫不是翎兒有了身孕?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
聞言,趙夕辰手一抖,剛夾起的那塊魚肉掉在了桌子上。見旁側幾人目光一齊朝她看來,看得她更是尴尬無比。
蕭重錦吃吃笑了幾聲,道:“不用了娘,我自己不就是個大夫麽?呆會我回去好生給翎兒檢查檢查!”
“好好好!”老夫人一疊聲說了三個好。
趙夕辰哭笑不得,心道:“這些人還真是盼娃娃盼瘋了,我只不過是不想吃東西而已,他們怎麽就能想那麽遠?還有蕭重錦,這還用得着檢查麽?娃娃難道可以自己憑空産生啊?”
“重錦,明日的靈芝藥酒可是要送進京城的,切莫像上次一樣大意了。”蕭老爺囑咐道。
平常時候,蕭老爺從未在飯桌上提起過生意之事,這一次特別囑咐,看來是非常重要了。
蕭重錦重重颔首,道一聲:“爹請放心,孩兒一定小心謹慎地把事情辦妥。”
用過飯,趙夕辰正欲回房,卻被蕭重錦神秘兮兮地拉住了胳膊。趙夕辰剛要發問,又被他捂住嘴拉到一個黑咕隆咚的角落裏。
“做什麽啊重錦,這麽神秘兮兮的?”因為蕭重錦的神秘,趙夕辰也不由自主地掃了一眼四周。
蕭重錦深情凝望趙夕辰,露出了在黑暗中亦無比明亮的笑容:“翎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就我們兩個人去。如果被爹知道的話他一定會不高興,所以我們兩個悄悄的,我會讓添福給我們留着門,方便回府,我們這就快去快回吧。”
“好,你說去哪裏就去哪裏。”能暫時離開蕭府,哪怕是一小會兒也好,趙夕辰快被這裏的壓抑氣氛弄瘋了。
兩個人借着夜色,趕着馬車離開了蕭府,蕭重錦駕車,趙夕辰坐在他身邊,就靠着車廂的邊緣。冷風拂過,趙夕辰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蕭重錦回眸瞥趙夕辰一眼,說道:“其實我是要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這人是誰?”趙夕辰迷惑問道。
蕭重錦抿緊了唇,沒有回答。
馬車颠簸了好久,路越到後面就越是難走,天色也慢慢地更黑了。趙夕辰感覺馬車已經走了很久,而且經過的地方也越來越荒涼,怎麽還不到目的地呢?
“重錦,我們還要……”
趙夕辰的話将将問出口,蕭重錦突然剎住了馬車,對她道:“我們到了,翎兒,你去車廂後頭把我放在那兒的小籃子拿出來。”
“嗯。”趙夕辰答應着,進車裏取出蕭重錦所說的小籃子,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趙夕辰打開蓋子瞧了一眼,卻被看到的東西吓住了。籃子裏滿滿的都是一些紙元寶和紙錢之類的冥幣。
蕭重錦用火折子點起一個燈籠挑着,一手拉着趙夕辰,踏着一路幹枯落葉,“咯吱咯吱”又走了一小段,眼前的視界更荒涼了。
借着微微夜色,趙夕辰竟看到了山邊許多的小墳頭,一個挨一個,有的墳頭前還冒着屢屢煙氣,留下些未化盡的紙錢殘片,該是不久前有祭墳人來過。
蕭重錦看出了趙夕辰的畏縮,忙拉住她的手道:“今天是我姑姑的祭日,因她年輕時執意要嫁給朝廷逆賊的兒子,所以祖父同爹将她鎖了起來,一鎖就是三年,後來逆賊全家被處死,姑姑就出家去了尼姑庵,再後來郁郁而終。爹不許我和娘來看望她,不過她那時對我真的很好,所以我會偷偷來看她。她一個人在這裏太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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