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莫緣仙，莫緣魔09

宴會結束後，城主倒是又讓侍女熱情招待了他們回住的地方，唐棠離楚玉楓最近，鳳霜稍遠一些。唐棠最在意的還是，宴會時鳳霜欲言又止的眼神，還有剛才她走過時，那惱恨不得的目光，她到底有什麽話想說？

只是礙于這些詭異的侍女跟在身邊，不好開口過問，唐棠回想起楚玉楓剛才說過的話，平靜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吩咐道:“行了，接下來的事我自己會做，你們先下去吧。”

領頭的侍女一雙黑窟窿般的眼睛張望了她一下，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和身邊那幾位侍女無聲地交流一番，默默地退出了門檻，月光斜斜地從窗棂紙照了進小閣，一地乳白色脈脈流動着，地上只有她的影子窈窕地随着步伐進退，除了她，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的影子。

唐棠吓得一頭冷汗，卻見那侍女笑着盯了她一眼，然後和她那些姐妹拐角不見了，她一把關上門，按照楚玉楓之前叮囑她的話，在屋內四角設了九五真木陣，一旦有生物妄想闖入這間屋子，她第一時間就會知道。

屋內的光朦朦胧胧的，枝纏牡丹花的燭盞流着晶瑩的紅淚，唐棠随意地瞥了幾眼這華麗的屋子，最終目光還是落在紗帳後的那張大床。

躺在上面，感覺四肢無比的舒服，似躺在柔軟的棉花團裏，她這時才意識到屋內的溫度好像有點低，明明如今已經是初夏了，夜裏不應該這麽涼，床上放着的薄被也應該是春天才用得上的，可是今晚披着被子好像也挺合适的。

不，這些東西的擺設都好像有些時間了，唐棠下床轉了一段時間，四處摸摸，發覺還有些細微的飛塵在古董花瓶之上。

難道說剛才那幾個盯着她的侍女……都不是人？楚玉楓之前說過的魍魉魑魅，也許她們也是混進來的妖怪？

回想起剛才宴會上城主那鬼魅般的目光，好似已經把他們當做死物一樣，難道說整個城主府都變成了妖怪的洞窟了嗎？

記得玉京城也算是和修士拉上關系了，因為有白家在背後不斷運輸人才，總體實力也不錯，這一任的城主雖然喜歡扮着老爺爺的模樣，實際上已經快有元嬰高手的實力了。

不至于這麽慘？還有那個白洛，他好像什麽事也沒有。就在唐棠苦思冥想之際，突然九五真木陣動了，她心裏緊張起來，盯着窗外，突然，有人傳音給她說:“絲絲，是我。”

便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從窗子跳了進來，很安靜的聲音，幾乎就像是唐棠從裏間打開了窗戶，輕輕的夜風吹過的聲音。

窗子合起來，楚玉楓也現身出來了，他皺皺眉頭，又是傳音道:“外面有人盯着，放輕松。”

心緒慢慢安定下來，唐棠并不會傳音術，擔憂地往門外望去一眼，然後又看着楚玉楓，好像在問“那現在怎麽辦啊”。

他笑起來有幾分清爽，倒是有符合年齡的樣子了，他拉唐棠在桌子邊坐下，然後下了一道禁制，淡淡的光從他指尖消失，他便開口道:“現在可以了。”

凡人·唐棠疑惑地看着他的動作，大概可以理解這是可以說話了，輕輕松了一口氣，她好奇地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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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內心隐隐有些不安，好像馬上就要發生什麽事情一樣，楚玉楓安慰道:“沒什麽，只是城主府被妖魔纏住了，短時間內應該很難拿到瓊魄。”

他這輕松的語氣讓唐棠有些無語起來，自己在這裏擔心半天，思慮了半天，他一點也不當一回事，“公子——”停頓了一會兒，欲言又止地，“絲絲覺得很不對勁，是不是應該馬上和宗門聯系？還有鳳霜姑娘，她方才好像一直有話想和我說。”

四目相對，最終還是楚玉楓落敗下來，他思量了一下，“絲絲，若是你害怕，我可以——”

唐棠很快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不高興地說:“很久以前我就說過，公子在哪，絲絲便在哪裏。九五真木陣下，自保能力還是有點，公子想做什麽事，盡管做就好了，不必擔心我。”

她目光堅定，如磐石方且厚，難移難動。楚玉楓付以一笑，“我知道了。”

然後臉色又嚴肅起來，“我懷疑白城主已經被妖魔附身，而且時間看上去也不短了，他外身的黑腐之氣有很深一層。在你被拉去沐浴之際，我四處逛了逛，這個城主府很有可能已經成為了妖魔的洞窟，現在外面盯着你的侍女就不是凡人，而是——妖怪。”

雖然心裏已經猜到了，不過如今楚玉楓直接就給出來這個答案，她心裏還是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刺激。

撇了一眼門外，似乎那裏什麽時候都會冒出妖魅一般，唐棠被自己惡寒住，又見楚玉楓繼續說道:“剛才你說鳳霜有話和你說，我想她一定是也發現了不對勁，想要提醒你。”

不知怎麽地，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白城主，不，那個妖怪可能已經懷疑起我們，不過礙于我們的身份現在應該不會輕舉妄動，它讓人盯着我們，就是抱着這個想法。”

她半知半解地嗯了一聲，“那我應該怎麽做？”

“不要忘記我們的目的。要拿到瓊魄，必須得經過白城主的手，但他現在被妖魔占領了身體，看起來還有救，我會和鳳霜盡快商量接下來怎麽辦？而絲絲你……能夠保護自己嗎？”他語氣很淡，但是很認真。

唐棠豪爽地道:“當然沒問題。”不給楚玉楓添麻煩這件事她還是做得到的。

楚玉楓眼神微柔，“你只要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就是了，其他的事不用操心。”也許，這正是有意鍛煉他和鳳霜也說不定，絲絲不宜摻和進來。

雖然不想與她接近，當是這件事上，似乎缺不了她呢。

他嘴角勾出冷漠嘲諷的笑意。

什麽事也沒發生地，又過了好幾天。唐棠發現身邊跟着的侍女倒是越來越多了，雖然她明言過，但是很快就轉向私下跟着。

她不是傻子，自然很快就發覺到了。不過為不打草驚蛇，日常一般不出門，只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張開各種陣法操練，因為她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雖然她的陣法和楚玉楓鳳霜不能比，但是有總比沒有好，萬一撞上了，也不能拖累他們，便是抱着這種想法，唐棠更加認真起來了。

它似乎有意将他們三人分隔開來，至于楚玉楓鳳霜這次來的目的更是一直打太極，硬着将他們留下來。

在又一次在走廊裏突然被黑霧裹了起來，被打探底細的楚玉楓只是輕蔑地一笑，手中虹淵劍都不用出鞘，便以周身凜冽之氣壓制住了魇氣。

很快，黑氣退散，梁上低落水露，一邊挂着的鳥籠裏面的金絲雀原本綠藍美麗的毛羽都已經脫落大半，氣息奄奄地躺在籠子裏，倒是廊下的牡丹花顏色越發地深邃，一連片的深紅色豔麗詭異，讓人心生害怕之意。

蛇和□□戰戰兢兢地退進了花叢裏。

他走過走廊，最終想起什麽似的，折了一張紙鶴，便離開了，紙鶴乘風輕輕地飛着，飛過假山花園，方向正是鳳霜所居的閣子。

那紙鶴似人性化一般，見到外邊的侍女守着，便躲在花下，直到有送糕點茶水的侍女走過去時，便附在她的衣袖下。

鳳霜有些煩躁，這樣的心情更是在被困了好幾天更加嚴重，從理智來說，她現在必須等待時機，實際上，她早就不耐煩，這個如今已經化為妖窟的城主府讓她覺得惡心，也知道自己絕對是無法打得過那個躲在白城主身體裏的妖怪的。

它很強大，同時也很謹慎。不然偌大一個玉京城主府也不會淪為可笑的妖窟。

本來她的任務是要把這一年來白城主在師尊那裏定的丹藥親手交給他，但現在看來，這個任務很有可能會泡湯。

在不知道那妖魔的底細前，她不敢輕舉妄動，現在心裏隐隐居然有些期待楚玉楓能夠打破這個僵局。可笑，他可以嗎？

城主府的侍女走進來把糕點茶盞放在桌子上，朝她點頭低腰致意，便又離開。

鳳霜眼睛一凝，看見她身上的紙鶴慢慢地接機貼在桌子側，然後落在自己的手裏，打開一看。

今晚，我來找你，不要輕舉妄動。

是楚玉楓嗎？是他。

鳳霜面無表情地捏碎了紙條，哼了一聲，豔麗的臉蛋但見幾分高傲。

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高見。

夜，月圓，似水一般清澈。

無風自動，她的青絲飛揚，鳳霜很快在周圍結了結界，然後坐在桌前慢慢等待，到底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女，雖然素來驕傲放縱，但是面對眼下這種困境，心裏還是有些不安，在這等待的過程中，這份焦躁更是随着時間的流逝而加深。

她很清楚外面的東西還試圖窺探着她，那貪婪的目光更是讓鳳霜恨不得剜了它們的眼睛，只是她明白，必須忍，忍耐……

直到楚玉楓的身影出現，她皺了皺眉頭，有些不爽地道:“你也太慢了吧！”

光影處，黑衣青年輪廓有些冷漠，睥睨一般望向她，“既然決定等待，快慢又何必在乎？”

“你——”鳳霜忍耐住了，“楚玉楓眼下我沒時間和你争吵，這座城主府裏發生了什麽，想必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們應該讨論該怎麽應對？”

楚玉楓挑挑眉，認真起來，“你有了辦法？”

鳳霜輕嗤一笑，“那是自然，這些日子也不是白呆的。聽說你的虹淵劍已經有了劍靈之氣，應該能夠斬斷那妖魔和白城主之間的羁絆，它的原型你猜到了嗎？又有幾次把握。我的計劃必須得有九成的把握，否則我們這次就危險了。”

聽着她的話，楚玉楓沉默了一會兒，“七成。”

鳳霜咬咬牙，“只有七成嗎？”

“該說你的計劃了。”

她停頓了一下，道:“最容易的是誘敵之計，我來當誘餌……”

楚玉楓這次才真正認真地看這個女人，“好。”比起他，她更加适合岱雲仙宗的領頭弟子位置，确實比自己更有魄力。

前世的她是天之驕女，今生同樣出色。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忘記最後那一幕。

他們之間是敵人，路人。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