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滿妞跟對象正式退婚的時候, 江省日報一個小角落裏, 刊登了一份稿子,上面的配圖赫然是望江公社農機修理合作社前的那張合照。

“老林,這姑娘隐約瞅着怎麽那麽像你家愛青, 你看看。”這時候報紙發行量大, 許多國營廠或者個人都有訂報的習慣,棉紡廠修理車間倒是沒有定, 不過有個老師傅愛看報,經常會去辦公室拿過期的報紙來看。

林父接過來,仔細看了眼,立馬就認出來, 站在左側第三個看着鏡頭的姑娘是林愛青, 再翻一下日期, 前天的報紙。

“還真是呀!”老師傅一直看着林父呢,林父都沒開口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結果來,就是林愛青。

老師傅也是看着林愛青長大的,跟着湊過來一起看, 黑白照片不是很清晰,但确實越看越像林愛青,老師傅羨慕地看向林父, “你家愛青是真出息了,這都上報紙啦。”

這時候能上報紙,那可是光耀門楣的事兒, 棉紡廠裏的先進個人,好人好事偶爾會有上報紙的,這不稀奇,稀奇的是棉紡廠這十幾年來,下鄉的職工子弟一茬一茬,但在農村做出一番成績,還上了報紙的,就林愛青這一個。

其實就是個小豆腐塊而已,在報紙上并不顯眼,甚至文字介紹裏都沒有提到林愛青的名字,只是講了望江公社的書記視察農機修理站,以及農機修理站成立至今的發展情況。

但林父知道,這個修理站是林愛青一點點從無到有,親手建立起來的。

看着報紙,林父心裏驕傲得不得了,但嘴上還是謙虛,“她就是在旁邊湊個數,還說不上出息。”

要是林父能把上翹的嘴角壓下去一些,這話會更有說服力。

下班後,林父特意去辦公室再要了份前天的報紙,準備拿回家好好收着,回去的路上,還特意拐到外頭的門市部,買了些素熱鹵下酒吃。

自從林衛紅氣暈林母,搬出家裏後,林父還是頭一回這麽高興,因為林衛紅帶來的愁雲,也終于因為林愛青上報的事,被暫時沖開。

這次林愛青上報紙的事,并沒有在綿紡廠裏引起什麽轟動,本來照片刊在報紙上就會模糊失真,如果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是不可能一眼認出來的。

不過該知道的,也都知道這事。

像顧美芝和林衛紅,都是在看報紙的時候,直接認出了照片裏的林愛青。

顧美芝看到了就看到了,頂多就是對林愛青的印象又好了那麽一點點,但林衛紅看了報紙後,就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心裏難受又憋屈,沉重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林衛紅是在學校辦公室裏看的報紙,年後開學,她還是到了學校給先前那位老師代課。

找個人代課,出了代課費不過是工資的三分之一,就算是給三分之二,也沒什麽關系,反正有一部分是白得的,而且編制還是她自己的,想什麽時候回來都行。

那位老師嘗到了請人代課的甜頭,也是真舍不得剛出生的孩子,所以林衛紅還是有份能夠簡單糊口的工作。

看到報紙後,林衛紅連下午的課都沒有上,請別的老師幫忙換了下課,自己就失魂落魄地回了租處,林衛紅是第一眼就認出林愛青的,但下一個反應就是不敢置信,覺得自己只是看岔的。

但事實卻是,人确實是林愛青,報紙上寫着望江公社四個大家呢。

回到租處後,林衛紅頭一回沒有守在桌前看書,而是早早就上了床,躺了一會,突然就把自己蒙到被子裏痛哭起來,正哭着,隔壁又傳來打罵孩子的聲音,孩子們争吵哭泣的聲音。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明明她才是被命運眷顧,重生的那一個,但林愛青卻不管做什麽,都能做到最好。

上輩子是,這輩子依舊。

反觀她,處處碰壁受阻,就連現在給人半打白工,也要被辦公室裏的老師們排擠,住的地方也簡陋又喧嘩,隔壁孩子多吵得厲害,她晚上經常沒有辦法看書。

但再換一個地方,林衛紅折騰不起,這裏已經是她能租到的最好的房子了。

出來時雄心壯志,出來後沒多久,林衛紅就後悔了,她實在是無比懷念,能夠在家裏心無旁骛地複習的日子。

本來日子已經夠難了,林愛青還要出來刺激她。

公社那邊,比省城這邊更早知道稿子被選用,登上了日報的事兒,詹書記高興得很,先是在會上把寫稿投稿的魏延安點名誇了一遍,又誇林愛青工作做得好,給公社長了臉。

尤其是林愛青拿着數據,跟領導們彙報修理站的工作情況時,柴油才開始銷售一個月,就已經賣出了近十三噸。

這個數字真是把詹書記給驚到了,倒是李站長很淡定,這事林愛青已經提前跟他彙報過了,但臉上還是掩不住的喜氣,“以前咱們用的柴油都是從縣城買,一年的柴油耗費,大概是在三十多噸左右,但現在修理站有柴油賣了,不光供應本公社需要,就是旁邊幾個公社的,也就近來這裏買。”

銷售得多,利潤也是看得見的,林愛青之前提的要購置榨油機的事,李站長也直接提了。

只不過沒說是林愛青的主意,只說是他自己的想法。

會上一讨論,直接就給批了,農機站越來越好,公社是樂見其成,既然有需要,公社這邊就大力支持,詹書記直接讓財務那裏給撥了款。

“小林啊,這事還是交給你去辦,務必辦得漂亮!”回到了辦公室,李站長就把購置榨油機的事,都交給了林愛青。

林愛青也沒有推脫,她先前在李站長面前提油菜籽收獲後處理難的事,目的就是為了引導李站長去跟公社提這件事兒,功勞不功勞的,林愛青真沒那麽在意。

反正提出好意見是功勞,把事情落實好做到位,同樣也是功勞不是。

先前魏延安挺擔心林愛青不夠圓滑的,現在看來,林愛青是圓滑得有些過了頭,往清高的歪路上走過去了。

“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一些,不是你自己跟我講,要适當的捧着上級領導的嗎?”林愛青聽得魏延安的話好笑,笑完正了正神色,“我就一個目的,把這件事落實下來,李站長提還是我提,對我來講區別不大。”

魏延安不說話,他心裏并不認同林愛青的想法,你看甭管他跟領導同事關系怎麽樣,該他的就得是他的,有些步他可以讓,但事關功績,誰也占不到他的便宜。

但聽林愛青這樣一講,他也不能說林愛青就完全不對,林愛青要的是一個結果,能夠達到她的目的就行,她既然不在意,那他也無話可說。

殊途同歸,兩個人的側重點不同,但一樣看中結果。

林愛青這樣做,也未償不是适當地隐藏鋒芒,公社這種地方,太出挑真不是什麽好事,魏延安失笑搖頭,他跟林愛青本身的性格,行為處事就不一樣,是他代入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嚴重了些。

“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魏延安剛剛還擔心林愛青跟徐向陽一樣,現在看來,是他想看低了林愛青。

林愛青這樣做,給足了李站長面子,而詹書記那邊,未必就不知道這事跟林愛青有關系,心裏應該給林愛青記着功。

榨油機直接去縣城就能買到,林愛青喊了滿妞的拖拉機,抽着天空檔就跑了趟縣城,直接拉了兩臺榨油機回去,三臺榨油機放在新開的油坊裏工作,那場面還是很壯觀的。

林愛青是白灘坪出來的嘛,這榨油機又是滿妞去拉回來的,小劉隊長頭一個支持林愛青的工作,滿妞連氣都沒歇,卸完榨油機後,又去家裏拉半車曬好的油菜籽來。

看着金黃的菜籽油從出油口裏出來,小劉隊長樂開了花,油菜籽糧店收是每公斤是一塊二毛錢的價格收,但是每公斤油的價格十四塊八毛六,油菜籽出油率大概是百分之二十八左右,賣油比賣籽足足要多賣八十多塊錢。

就算刨除來榨油的費用,那也是賣油更劃得來呀,就是能多幾塊錢,他們也是樂意辛苦一些的。

而且,油菜籽賣了就賣了,但榨了油後,不光多了收入,榨油剩下的菜籽餅能帶回去,可以做肥料,也能做飼料,用處大着,光這一個,就能替隊裏省下不少飼料和肥料錢。

不同于小劉隊長的喜氣洋洋,林愛青看着出油稱重直皺眉頭,她覺得出油率太低了,得想辦法提高出油率才行。

“這機器就是比手工好,你瞅瞅這油。”跟着小劉隊長來的,還有別的隊上的大隊幹部,幾個幹部湊在出油口那裏,都激動得很。

林愛青下生産隊的時候,見過那種手工木榨油,就是不知道手工榨油的出油率跟機器比怎麽樣,林愛青打算這兩天去走訪一下。

公社裏有什麽動作,魏延安是一定在的,榨油機到位後,他就來拍了照,公社唯一的一臺相機就在他手上,開始的時候,公社還不敢把相機交給魏延安呢,怕給弄壞了。

結果魏延安不光會用,還拍得好,還能自己配齊藥水自己沖洗照片。

新榨油機和社員幹部們喜氣洋洋的臉,魏延安已經在腦子裏想好了下一篇稿子要怎麽寫,結果鏡頭一轉,就見林愛青擰着眉頭站在油桶旁邊。

“榨油機已經到位了,怎麽還皺着個眉頭,跟個小老太太似的,愁什麽呢。”魏延安走過去,跟着林愛青一起看那油桶裏的油。

林愛青眉頭下意識趕緊松開,松開後立馬就瞪了魏延安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說話?我在想出油率的事情,效率太低了,白白浪費了許多油。”

随手拿起一塊油籽餅,林愛青捏了捏,還是有浸潤感,她遞給魏延安,示意他捏一下。

魏延安沒接,只看了眼林愛青浸了油的手指一眼,“确實利用率不夠。”

聽到林愛青要下生産隊去找老榨油師傅取經,魏延安點點頭,對林愛青的想法表示贊同,再多就沒有了。

你別看魏延安沒少往生産隊跑,但他心裏是不是真樂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瞅見林愛青是一心一意要為社員們謀福利,提高生活水平,魏延安想了想,也給她提了個建議,“你既然想做農産品加工,目光就放寬一些,咱們這裏也有生産隊種冬小麥的,是不是可以做挂面,秋收的時候紅薯也收得多,有些社員家裏會自己刮紅薯粉,你覺得紅薯粉怎麽樣。”

“你有想法,你怎麽不自己跟領導講。”林愛青看了魏延安一眼,打趣他,“這要是辦成了,可都是實打實的政績。”

魏延安,“……”

所以說,好心這種東西,是真的沒有必要有,“在其位謀其職,越界是官場大忌。”

林愛青打趣完,也正了正臉色,“我有想法,不過暫時公社還沒有這個我條件,一步步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愛青每天早上先去公社一趟,然後去修理站安排一下工作,再去榨油坊轉一圈,然後就騎着自行車往生産隊跑。

劉栓柱默默記下林愛青的行跡,卻一直沒有去縣城跟張紅強講,上次年後去送禮,張紅強跟他說了,只要他把這件事情辦好,工作的事讓他不用操心,一準給辦妥了。

工作劉栓柱确實想要,但是讓張紅強不是什麽好人,他心裏也清楚,之前他确實是去找張紅強告過林愛青的狀。

但他當時只是想張紅強把林愛青的職位給撸下來,然後他能重新當回拖拉機手,現在張紅強讓他打聽關注林愛青的行跡,誰知道張紅強要做什麽壞事。

這段時間,劉栓柱心裏異常地煎熬,實在是拿不準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去縣城跑這一趟。

“你說我養你這麽大有什麽用,連個師傅都籠絡不好!”油菜籽已經收了,現在隊上正熱火朝天地忙着春種的事兒,怕被人說嘴,劉大根都沒讓劉栓柱去上工。

但他自己閑在家裏,就忍不住要訓斥劉栓柱幾句,“你趁着這兩天,趕緊去縣裏再問問,到底是個什麽說法,不能老這樣拖着,東西也送了不少了。”

劉栓柱心裏對家裏很愧疚,為了他的事,家裏先是花大價錢買了輛自行車,後來又花了很多心思去送禮,所以他爸訓他,他也是低着頭,由着他爸訓。

劉大根看着向來讓他驕傲的兒子耷頭耷腦的樣子,心裏也不是滋味,沒忍心再罵下去,皺着眉頭給自己卷了些煙葉子,叭叭吸了兩口,“去問問,再問這一回,不能拿了東西不辦事啊。”

縣城裏頭,張紅強照舊閑在家裏,現在他媳婦連給他炒下酒菜的工夫都沒有了,從前有多閑,現在就有多忙。

明明以前都是捧着敬着他們夫妻倆,現在他岳家一落難,那些人就和跟他們家有什麽深仇大恨似地,可勁地糟踐起人來。

但現在形勢逼人,不得不低頭,張紅強心裏不痛快也沒有辦法。

劉栓柱這裏一來,張紅強臉上就露出個陰森的笑容來,憋屈了這麽久,可算有個地方可以讓他發洩怒火了,“怎麽樣,讓你打聽的事都打聽到了?”

這次來,劉栓柱沒有帶什麽東西,就帶了些家裏的一些出産,不多。

張紅強看了眼,臉上露出嫌棄的眼神,半點也不掩飾,劉栓柱看着,心裏特別不是滋味,這些可都是他娘老子,一點點整理出來的,怕人嫌棄,拿的都是家裏最好的。

“說呀,啞了?”張紅強見劉栓柱一直不說話,擡腳踹了他一下。

劉栓柱咬了咬牙,“師……師傅,我那工作的事兒?”

“我說了能幫你安排就能幫你安排,你在這裏廢什麽話。”張紅強眉頭一皺,臉色立馬就不好看起來,“趕緊說林愛青的事兒。”

張紅強還跟先前一樣橫,劉栓柱也确實打心底裏有些怕他,猶猶豫豫之下,還是把林愛青最近在公社的作為行跡仔細跟張紅強說了個遍,張紅強聽得很認真,聽完就讓劉栓柱走。

劉栓柱還想問工作的事,結果張紅強臉一板,他就不敢再開口說什麽了,畏畏縮縮地離開了張家。

林愛青還不知道張紅強已經盯上了她,說實話,張紅強岳父剛落馬的那一陣子,林愛青還擔心了一陣子,但張紅強沒把事情聯想到她這裏來,她也漸漸放下心來。

想來張紅強為了岳父家裏的事正焦頭爛額呢,應該是顧不上管她的,也說不定早忘了她這個人。

手工榨油的出油率肯定是沒有機器的高,但是也很不錯,找了兩個老手工榨油坊了解過後,林愛青幹脆跟一個還在榨油的油坊師傅學起了榨油。

“這油菜籽啊,首先得把雜志去幹淨一些,榨的時候泥沙也會吸油,一定要篩幹淨。”老榨油坊已經改成公私合營了,老榨油師傅也不死守着自己這門手藝,林愛青要學,他就教。

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緊手藝,就是苦力活,裏頭由生做熟,慢慢體會到的一些小訣竅而已,他這上了年紀,也差不多該退休回家帶孫子了。

“炒的時候要注意,爐火一定要控制好,不能糊,七到八分熟的時候就要改爐火。”子孫輩的現在都不樂意幹這些苦力活兒了,哪怕漏勺裏漏一些,就夠全家人吃油的。

老師傅也沒什麽保留,都跟林愛青說了。

按着老師傅教的,林愛青回去後教給了榨油機的操作員,效果是有的,出油率提高了百公之五,林愛青摸了摸油籽餅,還是有微微浸潤的感覺,裏頭還有不少油。

“師傅,咱……咱們拆機器啊?”楊鐵蛋都傻了,林愛青晚上讓加班,他們還以為是幹啥呢,結果是去拆油坊的榨油機。

十年前的老機器,和今天才買來的新機器外型上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出油率的話,是新機器好,但出的油質沒有老機器的澄清,林愛青打算研究一下。

如果能夠找到改進機器的辦法,那就更好了。

劉栓柱從縣裏回來後,一直惶惶不安,擔心張紅強真要幹什麽壞事,心裏對工作的執念反而少了不少。

因為內心實在是太不安,他這兩天都沒窩在家裏,而是在修理站附近蹲着,注意着林愛青的動靜,他這回倒不是盯林愛青的梢,而是想着萬一張紅強真要做什麽,他能攔一攔。

至于主動去跟林愛青講,劉栓柱心裏還是怕,就沒他這樣兒的,背地裏做了壞事,又怕去受害人面前邀功。

“栓柱子,你幹嘛呢。”齊雙全下工回來,開着拖拉機準備去修理站買桶柴油,結果就看到了蹲在路邊的劉栓柱,直接把車停了下來。

先前張紅強使人弄壞兩臺拖拉機,齊雙全被劉栓柱拖累,因為這事,兄弟兩人雖然有一點兒小龌龊,但畢竟是親戚,碰上了還是說話的,何況劉栓柱也吃到了教訓,被縣裏開除了,齊雙全也就釋懷了。

劉栓柱看到齊雙全吓了一大跳,心裏有鬼,臉上自然就顯現了出來,齊雙全覺得不對,再看看劉栓柱剛才盯的方面,臉色立馬就嚴肅起來。

上次的事,齊雙全還欠了林愛青一個天大的人情呢,齊雙全雖然一直沒說沒道歉,但心裏一直記着的。

“你在這裏幹什麽,別是又想使什麽壞。”齊雙全看着劉栓柱,皺着眉頭,有些恨鐵不成鋼,“栓柱子,你拖拉機手的位置被撸了,真怪不上林幹事,就是真要怪,我只能怪張紅強。”

本來就是,拖拉機壞了兩年,劉栓柱不也兩年沒開過拖拉機。

為什麽林愛青一去,拖拉機就能修好,歸根結底還是林愛青自己有本事,劉栓柱就是要怪,也只能怪張紅強,當時白灘坪可沒少請張紅強過去,但人愣是修不好,有什麽辦法。

要是張紅強早把拖拉機修好,哪裏還有林愛青什麽事兒。

“不是我,是張……是張紅強!”劉栓柱聽齊雙全替林愛青說話,咬了咬牙,直接把張紅強給供了出來。

齊雙全立馬問到底是什麽情況,話已經說出了口,劉栓柱也沒再吱吱唔唔,把張紅強許諾他,給他安排工作,只讓他把林愛青的行蹤調查清楚的事情給說了。

得知劉栓柱已經去縣城告訴了張紅強情況,齊雙全都不知道說劉栓柱什麽好。

林愛青除了下生産隊,幾乎每天都是三點一線,知青點、公社和修理站,大部分時間都是固定的,一逮一個準。

“你說你怎麽就這麽糊塗。”齊雙全嘆了口氣,拉着劉栓柱就往修理站去,讓他親自跟林愛青講清楚。

劉栓柱本來就是想借齊雙全的嘴,讓他去說,結果齊雙全二話不說就扯着他走,他自然是不肯的,兩人拉拉扯扯地,還提到了林愛青,從他們旁邊路過的徐向陽和魏延安對視一眼,停下了單車。

“這個張紅強,居然一點也不吃教訓!”聽完全程,徐向陽氣死了,看劉栓柱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瞅他那樣子,是想在路邊上就把劉栓柱給揍一頓,魏延安把徐向陽給拉住,“等去找愛青,把事情跟她說一下。”

說完,讓齊雙全和劉栓柱也跟上,這事還是劉栓柱來說最好,不會出現什麽遺漏。

劉栓柱苦着個臉,無奈地上了齊雙全的拖拉機,還有一截路呢,齊雙全也不能把拖拉機丢在路邊上。

“這事用不着跟愛青說,別把她給吓着了,我就能處理好。”徐向陽覺得這事就不應該讓林愛青知道,現在他們知道了,直接把問題解決完了就行。

張紅強的岳父倒了,張紅強就是被拔了牙齒的惡犬,揍一頓就老實了。

魏延安看了他一眼,“這事誰都可以不知道,但林愛青必須知道,她要是沒有一點防備,你能承擔最壞的後果嗎?”

“……不能。”徐向陽心裏有些煩躁。

兩人正說着這事呢,後頭齊雙全突然喊了一聲,他們也沒聽清是什麽,停下車回頭一看,就看到剛剛發起拖拉機走了十來米的齊雙全又熄了火,劉栓柱正一瘸一拐地往回跑。

劉栓柱跳車了。

齊雙全被劉栓柱吓了個半死,好在他才啓動,拖拉機開得并不快,劉栓柱跳下去後,還能瘸着腿跑,應該傷得不重。

劉栓柱跑了,齊雙全還不能走,徐向陽和魏延安只聽了個大概,但他聽得詳細,他得先去跟林愛青說清楚才行,這是最緊要的事。

跟林愛青把事情說了後,齊雙全嘆了口氣,忍不住還是替劉栓柱說起了情,“林幹事,栓柱他人不壞,他就是家裏逼得太狠了,想要個工作,他這兩天良心也是備受譴責,就算我不出現,他也是要來跟你說的,你別……別怪他。”

“我知道,這事謝謝你。”林愛青向齊雙全道謝。

林愛青一道謝,齊雙全就不好意思了,把事情說清楚了後,齊雙全就趕緊走了,劉栓柱瘸着腿走的,他這裏還是有些擔心。

“這事咱們明天再說,我這裏還有事,先忙去了。”等齊雙全一走,林愛青又趕緊去拆榨油機去了,她剛剛就是領着徒弟們拆機器時被喊回來的。

徐向陽和魏延安,“……”

他們也沒急着走,幹脆跟着林愛青去了油坊,就在油坊裏等着了,等林愛青幹完活再說。

林愛青一直忙到夜裏十一點多,才把榨油機拆了遍,又重新組裝了起來,結果一出來,就見到坐在門口的徐向陽和魏延安,“你們怎麽沒走?”

“我們也沒什麽事,等着你一塊兒回去。”徐向陽忙站起來,他剛剛都等困了,這話都是迷蒙着眼睛說的,魏延安估摸着,徐向陽要是清醒狀态下,決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魏延安看向林愛青,“忙完了?”

林愛青點頭,改進機器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也不是拆一遍再裝一遍就能做到的,得慢慢去試驗,現在正是榨油的高峰時期,今天也是抽着晚上不用榨油才拆開研究一下,真正要做,還得等油榨完後。

剩下的事情交給楊鐵蛋和何江西,由他們帶着修理站新招的學徒處理,林愛青跟着魏延安和徐向陽一起往知青點趕。

林愛青自己在單車龍頭上用鋼筋焊接了個小架子,正好能卡着手電筒,當車燈用,三個人也沒騎車,推着自行車,邊走邊聊這事。

“這事就不能像你們說的那樣辦。”開始徐向陽都沒有開口,就聽着魏延安和林愛青商量,聽到他們說,要靜觀其變,等張紅強先出手這樣,徐向陽立馬就按耐不住了。

真要等張紅強動手了,萬一林愛青出了危險怎麽辦?剛剛魏延安還問他能不能承擔最壞的後果呢。

“張紅強這人,欺軟怕硬,他現在也沒有靠山護着,打一頓就老實了。”徐向陽真覺得他們應該主動出擊,不應該被動地等張紅強主動來挑釁。

林愛青搖頭,“徐向陽,你不能去打架!”

“跟這種小人,怎麽能叫打架,這叫匡扶正義!”徐向陽聲音默默地小了幾度,魏延安冷眼看着,徐向陽一到林愛青面前人就慫了,“你們幹什麽都要師出有名,真的太君子了,對待小人,不能用這樣的法子。”

都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現在既然已經得罪了,就不能被動挨打,得主動出擊才行。

藏在暗處的毒蛇,你不能等他出來咬你一口,再說你咬了我,我要打死你,蛇你是打死了,但你也要毒發身亡了。

你得趁他還藏着的時候,就掐住他的七寸,讓他不能翻身才對。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你打了他,你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嗎?張紅強那種潑皮無賴,反咬你一口的可能性更大。”林愛青看着徐向陽,眼裏滿是認真。

徐向陽氣道,“我晚上去套他麻布袋。”

“那你打他這一頓,有什麽意義?他除了暗道幾聲倒黴,之後,還不是要沖我來就還沖我來?”林愛青反問徐向陽。

徐向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徐向陽幹脆閉嘴不說話了。

魏延安看着徐向陽,搖頭失笑,“其實向陽說得也沒錯,咱們不能被動挨打,劉栓柱那裏得利用起來,他既然能想出偷偷保護你的蠢辦法,說明他還有良心。”

林愛青想了想,點了點頭,“我明天抽空去找一趟劉栓柱。”

劉栓柱沒想到一大早起來,就看到林愛青坐在他家堂屋裏,魂都快被吓飛了,他奶奶還在旁邊陪着,也不知道這一老一少在聊什麽,他奶奶臉上都笑開了花。

見到孫子出來,劉奶奶就起了身,讓他跟林愛青在堂屋裏說話。

“林幹事。”劉栓柱昨天被齊雙全追上送回來的,腿上揉了藥酒,但還是有點兒瘸,看到林愛青,心虛得不得了,“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有點事兒。”林愛青點頭。

聽到林愛青說讓他做內應,給張紅強傳消息,劉栓柱整個人都蒙了,忙擺手,“這不行,我,我不敢。”

劉栓柱是真不敢,這事要是被張紅強知道了,他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在縣城給張紅強當徒弟的時候,張紅強雖然不帶他,但他也沒少聽說張紅強在縣城幹的那些事,有人得罪了他,他就直接帶着人把別人的腿給打瘸了。

聽說再早的時候,還有因為惹了張紅強,而家破人亡的,家都被抄沒了。

張紅強在農機局雖然只是個技術員,但農機局裏誰不給他幾分面子,都不敢得罪他的,就連局長見了張紅強都客客氣氣的。

“你不用怕,張紅強現在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的。”林愛青把張紅強岳父落馬的事跟劉栓柱講了一遍。

屋外劉大根聽得臉色青白,聽到張紅強現在都自身難保時,劉大根再站不住了,直直沖進來,“林知青,你說的是真的!”

林愛青不懂劉大根為什麽會這麽激動,點了點頭,“大根叔,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您去縣城一打聽就知道了。”

劉大根臉色一垮,要不是林愛青還在家裏堂屋坐着,只怕要心疼得捶胸頓足,天殺的張紅強,沒本事安排工作,還收了他們家那麽多的禮!

“也不用你做別的,只要你把我的行蹤完整地告訴張紅強就行,剩下的事我自己來處理,你這也不算是騙他。”劉大根沉着臉,背着手走了,林愛青才又看向劉栓柱。

劉栓柱聽到這事,心裏竟然莫名有些輕松,他想了想,同意下來,“我盡力,萬一張紅強發現了,那我也沒辦法。”

商量好後,林愛青就把自己最近要去,呆得比較久,人又少的地方,都告訴給了劉栓柱。

劉栓柱去了縣城,把這些都跟張紅強說了,好在他在張紅強面前,向來都是畏縮着的,現在心虛也沒有被看出來。

反而把張紅強逗得十分開心,笑罵了劉栓柱一句,“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說你這膽子小得跟女人一樣,以後可怎麽跟着強哥混。”

劉栓柱不敢擡頭,只唯唯諾諾地點頭。

“你叫聲爹來聽聽,爹以後教你把膽子練大些。”張紅強也是混不吝,笑完就占起劉栓柱的便宜來,完全是拿他當傻子耍。

劉栓柱自然不喊,憋得一張臉通紅,最後還是低着頭走了。

哪怕林愛青告訴他,張紅強蹦達不起來,也沒了靠山,但劉栓柱現在心虛,再加上先前張紅強積威甚重,他心裏還是有些怕的,能把林愛青交給的事情辦好,就不錯了。

看着劉栓柱就這麽走了,張紅強也不生氣,往地上啐了一口,就起身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去了。

現在知道林愛青會經常去偏僻的生産隊,他也能放心下手了,先前劉栓柱來告訴他的,都有個屁用。

公社、修理站、還有知青點,都是人多的地方,他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幾個地方沖林愛青下手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捉蟲~

你們是不是都不期待萬更~

到晚上才有小可愛說在等,柒柒差點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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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