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3)
。
氣息也很好聞...
這是沒有被這個世俗沾染過的氣息。
約翰尼竟有些沉醉一般的,眯起了雙眼...
他湊在她纖細的脖子前,深深聞了聞,而後,他伸舌輕輕舔了舔。
這個看起來貌不驚人的女人,味道竟然還不錯?
許是脖子上的異樣讓安眠回過神,她用力推了一把約翰尼...
安眠推人的力道用得很重,約翰尼也未曾察覺,便這樣摔在了地上,地上有不少石頭,他這一摔,腳踝擦過幾顆石頭,竟讓他疼得輕微皺起了眉。
“嘶。”
抽氣聲。
安眠後知後覺靠近他:“你,你沒事吧?”
“你說呢?”
約翰尼瞪她一眼,他動了動腳踝,卻發現完全動不了,看來不僅受傷,還崴到了。
安眠靠近他,看了看腳,顫聲問他:“你沒帶人嗎?”
她聽姜姐說過他的家世,只知道他背景強大,這樣的人到哪應該都會帶不少人吧?
約翰尼的臉色更黑了,他這次是興致而來,嫌那群人管這管那,根本就未曾與他們說過...他又看着安眠,咬了咬牙,這個口口聲聲說不喜歡他的女人,怎麽會這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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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卻未曾看他的神色,她看着他的腳,的确是崴到了...
就算沒崴到,這個傷,也不好走路。
她看了看天色,嘆了一口氣:“你是打算我帶你下去,還是我先下去,找人上來背你下山?”
約翰尼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身子...
讓她帶下去,怕是得走到明天早上了。
“天色晚了,你跟我在山上住一天,明天再找人帶我下去。”
他這話說完,伸手遞給她:“扶我上去,我的帳篷都在上面。”
“哦。”
安眠扶起他,由他把全身力量放在身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上走去。
約翰尼側頭看着安眠,輕輕“喂”了一聲:“你可別想趁着我受傷吃我豆腐...我告訴你,你這個小身板,我是看不上的。”
安眠咬了咬牙,真想甩手走人。
又想着約翰尼腳上的傷因她而起,便又深深憋了下來,悶聲說道:“知道了。”
...
天黑了。
月亮出來了。
山頂的一處平地上,一直有一個男人絮絮說着話...
“喂,你這火什麽時候生好?”
“喂,小身板,你這晚飯什麽時候才會好?”
“喂,你在烤什麽,不好吃的我可不吃。”
安眠咬了咬牙,她剛生好火,又開是燒起了水...
好在這些,她在家鄉的時候常做,倒也不慌不亂。
只是——
這個混蛋“喂喂喂”的,喂不好了嗎!
約翰尼好整以暇的坐在地上,他看着在忙活的安眠:“喂,小身板,你幹嘛不理我?”
安眠到底還是忍不住,擡頭瞪他:“我不叫喂,也不叫小身板,你要是實在不知道就閉嘴吧!”
約翰尼一怔,他看着火堆旁的安眠,她的五官只屬普通以上的樣子,可這會如玉的臉龐,鼻尖上的汗珠,還有那一雙似瞪非瞪的雙眼...
竟然無一處不妙。
他剛想說話,才發覺喉間有些啞...
他擡了眼,臉頰上的酒窩很深,這會又扮起了不知世事的模樣:“我偏要叫!”
安眠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埋頭不理他了。
...
月色很深。
兩人用了一頓簡餐,安眠勞累了一天,靠着樹就睡着了。
約翰尼看着月光下的她,心下竟又忍不住一動。
他抱着她進了帳篷。
安眠很輕,許是有些冷了,被他抱起的時候,就朝他依偎了過去。
約翰尼身形一頓,良久,他看着懷中的女人,輕輕哼了一聲:“還說不是勾引我?”
他這話說完,彎腰吻在她的額頭:“不過,看在你今日的表現...”
“喂,小身板,我允許你,可以勾引我。”
作者有話要說: 安眠和約翰尼的結局就無需寫了,番外(一)中講到了,這裏主要講述兩人這一場偶遇~
嘤嘤嘤,我是真的沒想到,最後會出來個約翰尼。
本來,還打算讓顧遇和安眠過日子的。
不過~
哈哈哈,顯然這樣正好。
☆、番外(三)
酒吧。
顧遇很少來酒吧, 往常就是去, 也只是挑個安靜的地方, 喝杯酒。
如今他所在的地方…
卻是美國紐約最熱鬧、最繁華的酒吧。
這個酒吧是上流人士最愛的地方,在這裏面的,不是有錢的、就是有權的。
而裏面的設施,也是精致華美。就連項目, 也要比其他地方多許多…
如今舞臺上正有十多個妖豔的女子衣衫半解,随着音樂擺着臀跳着舞。
而與這些熱鬧氣氛格格不入的,卻是坐在吧臺前的顧遇。
他穿着一件白色襯衫, 扣子解開了三顆, 在這光怪陸離的燈光下,愈發顯得皮膚白皙…偏偏他氣質冷冽, 倒是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顧遇擡了頭。
連着十幾杯酒下肚,他的面上已經帶了幾許緋紅,一雙眼也開始有幾分流離…
一張緊抿的紅唇, 如今沾着酒, 在這昏暗的燈光下,晶瑩欲滴。
冷冽的氣質, 禁欲的氣息,勾人的魂魄。
同時結合在一個人的身上, 竟讓圍觀的一群男女都起了幾分意思。
顧遇顯然并不知道,這個時候的他…
是多麽惹人。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已經沒酒了…
“滿上。”
這話是對吧臺的服務員說的。
服務員是個年輕姑娘,她看着顧遇這樣的神色, 便好心勸道:“先生,您已經喝得夠多了,再喝下去該醉了。”
顧遇笑了,他這一笑,剎那之間令得滿室生華,連帶着一群人的眼睛也更亮了。
“醉?醉了好啊…醉了,就不會想那些求不得的事了。”
那年輕姑娘顯然也被顧遇的美色所惑,可更觸動她心靈的卻是他低聲呢喃的那句話,以及那句話後的悵然與悲傷,竟讓她忍不住便想落了淚來。她也不再勸他,給他又倒了杯酒,倒的卻不是先前顧遇所喝的,而是一款味道相似,酒精度卻稍低的。
顧遇接過酒杯,笑着和她道了聲謝。
而後,他繼續轉頭看着舞臺,震耳欲聾的音樂,人群的吶喊,舞臺上的女人已經快脫到沒有衣服了…
顧遇抿了一口酒,繼續看着,眼中卻無欲無波。
一個長得體态豐腴、模樣精致的女人往他這處走來,她的手輕輕搭在顧遇的肩上,唇貼得人很近:“你是一個人來玩嗎?不如和我們一起去玩啊,我的朋友都在那呢。”
顧遇順着她的眼神,往一處看去,那裏坐着五六個年輕男女,如今正興味十足的朝他看來。
他不喜歡這種眼神,更不喜歡這種氣息難聞的女人,靠他太近…
他剛想說話,女人卻已經被人推開。
另一個女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甚至占有欲十足的挽住了他的胳膊:“這個男人是我的,你們誰敢動他?”
顧遇皺了皺眉,他側頭看去,首先看見的是那一雙如海洋一般、如天空一般的眼睛…
他一怔,眼中還有些許迷離,聲音卻很清醒:“是你?”
惠特莉輕輕哼了一聲,先前搭讪的女人早就走了,她轉頭看着他,卻聞到一股酒味,味道濃郁卻并不難聞:“你究竟喝了多少?”
顧遇歪着頭想了想:“也許十杯,也許二十杯?記不清了。”
惠特莉看着他帶着紅暈的臉頰,還有那一雙迷離的雙眼…
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溫潤如玉。
沒想到喝醉酒,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副情景。
惠特莉這個時候,特別慶幸今天和朋友來了這邊,要是顧遇真被哪個小妖精勾了去,她真是哭都沒法哭。
她坐在顧遇的邊上,讓服務員也倒了一杯酒…
作為女性的知覺,她察覺出顧遇有事,這一樁事估計還和女人有關。
她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你怎麽了?”
顧遇笑了笑,他把杯中的酒一口飲盡:“我沒事。”
惠特莉搖了搖頭,斬釘截鐵:“你有事。”
顧遇看着她肅穆的神色,一愣,而後是輕輕笑了起來…
他湊近她,低語道:“那你說,我有什麽事?”
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卻是顧遇先失了神,重新坐好了。
惠特莉臉上也有幾分紅暈,可她看着比她更不自在的顧遇,心裏便更想笑了…
她眨着眼睛,也低語道:“你是因為女人,而這個女人,是莊姜吧。”
顧遇一怔,他側頭看她…
那雙眼睛有他的倒映,他怔然的神色,微皺的雙眉,都倒映在那一雙湛藍色的眼睛裏。
顧遇回過頭,指腹磨着酒杯的面。
他低聲與她說了幾樁,他和莊姜的舊事。
良久,他才輕輕嘆了一聲:“我說過,要忘了她。我也真心為他們祝福…可是每每見到他們在一起,我這顆心還是忍不住抽動。真是可悲啊。”
惠特莉一直未曾說話,她安靜的,聽着他一樁一樁,一句一句說來。
等他說完,她才開口:“我聽人說過,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進入一段新的戀情。”
顧遇扯了扯唇,搖了搖頭,卻未曾說話。
惠特莉看着他,燈光下的他容顏比往日更甚:“你讨厭我嗎?”
顧遇一愣,而後是搖了搖頭。
他對惠特莉,從初見時複雜的情緒,直到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知曉她是一個直來直去的性子…
他向來喜歡這樣的性子,又怎麽會讨厭呢?
惠特莉一雙湛藍的眼睛因為笑意,藍的愈發濃郁了,她伸手把臉側的發撩到耳後:“那,我們試試吧。”
“試試?”
顧遇仿佛沒聽明白,在觸到她的眼睛,卻像是福至心靈一般,知曉了她所說的“試試”是什麽。
他攏了眉,聲音清冽:“我不讨厭你…甚至還有幾分喜歡,可這個喜歡只是朋友間的喜歡。”
惠特莉湊到他的身前,親了他一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讨厭嗎?”
顧遇整個人都緊繃住了,他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這是在拍戲外,第一次有人親他。
竟讓他一時間有些怔然。
惠特莉見他不說話,伸出小舌輕輕舔了舔他的唇角,聲音喑啞:“這樣呢,讨厭嗎?”
顧遇依舊緊緊握着杯子,他合了合眼,而後側頭看她,有些無奈:“惠特莉…”
“噓——”
惠特莉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我知道你不讨厭,既然不讨厭,為什麽不試試呢?”她這話說完,竟撒起嬌來:“你是我這麽多年,頭一個看中的男人。你連試都不試,就打算讓我出局嗎?”
顧遇的背脊,以至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
他垂眼看着惠特莉,唇緊緊抿着,卻未曾說話。
顧遇其實并不喜歡他人的觸碰和接近,可是眼前這個女人的親近,他卻并不讨厭。
良久,他低頭看着她,伸手撫上那一雙眼,喑啞着聲音:“試試?”
惠特莉喜笑顏開:“好啊,試試!”
顧遇看着她的笑顏,太過燦爛,竟讓他也忍不住笑了開來。
那就試試吧。
。…
2017,九月。
百花獎後,莊姜提議四個人好生聚一餐。
聚餐的地點…
是在莊姜和唐卿的家裏。
如今正是初秋季節,主餐便為火鍋,其餘再做幾個簡菜。
屋子裏很熱鬧。
唐卿和顧遇在廚房忙活着,莊姜便教惠特莉包餃子,兩人一面說着話,一面包着餃子,動作并不快。
莊姜看着惠特莉依舊平坦的小腹,湊近她低聲問道:“什麽時候和他說?”
惠特莉臉一紅,她垂眼看着小腹,陽光下的她竟然有幾分說不出的柔和:“我打算,今天和他說。”
“不錯不錯——”
莊姜眼中興味十足:“我很期待顧遇會有什麽表情。”
兩人聊得起勁,顧遇走出來看着他們,便也笑着插了一句:“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惠特莉現在也會說些中文了,有些磕磕絆絆,意思卻是對的。
“我們聊女人間的話呢,你不去做菜了?”
顧遇察覺出惠特莉口中濃濃的嫌棄,他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
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大多還是惠特莉遷就着他,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要是以後生了孩子,他怕是連一絲地位都沒有了。
。…
這一頓飯,四個人吃了很久。
等吃完——
惠特莉躊躇了下,便和顧遇說了:“我去檢查過了,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
她這話音剛落,便是盤子掉在地上,清脆而破碎的聲音。
顧遇怔楞的看着她:“孩,孩子?”
惠特莉看着他這副模樣,心底一沉,他不會是不高興吧?
“你,你等下…”
顧遇說完這句話,就風風火火往外走了。
這一番動作,三個人都有沒回過神來…
等回過神,顧遇早已消失幹淨。
莊姜皺了皺眉,扶着惠特莉去沙發坐着:“你別急…”這話說完,她便先罵了出來:“年紀越大,越不穩重。”
惠特莉手撐在小腹上,勉強扯了個笑:“他是不喜歡嗎?”
莊姜握着她的手,輕聲勸慰着:“不會的,哪有父母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別着急,等他回來好好問清楚。”
。…
顧遇一來一回用了半個小時。
莊姜去開的門,剛想說話,便見他風風火火走到了惠特莉的身前,單膝跪了下來…
他從褲袋裏摸出一個首飾盒,打了開。
裏面放着一枚鑽石戒指…
在燈光的照射下,愈發顯得璀璨。
顧遇看着怔住的惠特莉:“這是我很早以前就讓人定制了的,我把你和我的名字刻在上面…那麽,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
惠特莉怔怔看着他,她以為,他是不喜歡,逃避了。
原來,他是去拿戒指了。
惠特莉一串串眼淚掉了下來,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先前委屈留下來的:“等我戴上你的戒指,這一生,你都不能離開我了。”
“好。”
惠特莉面上的淚化作笑,她緩緩伸出手:“顧遇,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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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顧遇同學也有了自己的另一半~
☆、番外(四)
A市。
自從莊姜結婚後, 就開始把原先工作的強度逐漸減少了…
這些年, 她每年最多只接兩部電影, 雖然拍的少,質量卻尤其高,幾乎每部都能拿一筐獎。
微博上的粉絲卻還是不滿足,一直念叨着讓她常常出來。
莊姜每回看到這些, 或是聽到旁人的言論。
便也只是淡淡笑一笑,她如今的地位,不管是在國內, 還是在國外…
都是排得上前幾位的。
既然想要得到的, 都已經得到了…
那最該珍惜,便是眼前人。
。…
時間過得很快。
莊姜和唐卿結婚也有五年光景了。
這幾年裏, 她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兒子今年4歲,叫“唐逾”。
原是打算把他往詩書禮儀去教導的, 偏偏這孩子搗蛋的很, 會走路了,就開始爬樹…常常把一群人吓個半死, 自己卻樂呵半天。
莊姜疑惑的很,明明她和唐卿都不是這樣的性子, 怎麽生了這麽個混世魔王?
不過,唐逾雖然愛折騰人,嘴巴卻甜的很。
無論是年紀小的,還是年紀大的, 每回見到他,都忍不住抱上很久。
女兒今年3歲,叫“唐靜”。
經過唐逾這個孩子的頑劣不堪,莊姜懷唐靜的時候,也沒什麽詩書禮儀的心思,再去熏陶自己的兒女了…
索性打算不管兒女,都放養了。
偏偏唐卿卻乖巧的很,剛出生的時候就不哭不鬧,睜着一雙眼睛看着人,看着看着便笑。
等長大了,倒也不怎麽愛笑了,便成日抱着書,安安靜靜的看着。
有時,唐瑜闖了禍,還是唐靜幫忙收拾。
莊姜總覺得,這兩人完全是掉了個…
她原想着,老大沉穩,可以教導自己的弟弟妹妹。
老二貪玩些,倒也無所謂。
偏偏他們家,完全是掉了個,老大頑劣,老二沉穩。
好在兩個都是粉粉嫩嫩的團子,任誰看着都心生歡喜。
。…
醫院。
莊姜一手牽着一個孩子,坐着電梯往住院部十八樓過去。
她戴着墨鏡,兩個孩子卻沒什麽遮掩。
如今母子三人這樣站着,便吸引了一大片目光,要不是莊姜散發出來的氣質太過冷冽,肯定會有不少人上來逗孩子。
好在這邊是私立醫院…
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即使覺得母子三人氣質特別,卻也未曾做出什麽失禮的事來。
電梯到了十八樓,莊姜牽着兩個孩子徑直往前走去。
十八樓住的人并不多。
莊姜到了1816的房間才停下了步子。
唐靜有些疑惑媽媽為什麽不敲門,便擡了一張粉團似的臉,晃了晃莊姜的手,輕聲問她:“媽媽,怎麽了?”
莊姜回過神,她垂眼看着兩個孩子,輕輕笑了起來:“沒事。”
她剛想敲門,門便開了。
走出來的沉修,她仿佛有些驚詫莊姜的到來,剛想說話,兩個孩子便争先恐後的喊他:“舅舅!”
小孩子的聲音尤其清脆,又都是這樣粉團似的可人。
即使寡淡如沉修,這會也忍不住嘴角微微勾了下…
他本就不常笑,這個動作便已經顯示出他如今心情很好。
沉修蹲下身,一手抱起一個。
而後,他看着莊姜:“怎麽不進去?”
莊姜順着門縫看過去,病床上有個男人,臉色有些蒼白,面上卻帶着笑,雙手交握放在身上,睡着了。
她收回眼,看向沉修:“他,怎麽樣?”
時隔多年,莊姜與沉安的關系也緩和了許多,平日兩個小孩也常常往沉家跑,她也未曾管過。
只是,這一聲父親,她卻還是喊不出來。
因此平日也多用“他”,“您”來稱呼。
沉修知曉她的心結,便說道:“老毛病了,他以前把自己的身子折騰壞了,後來雖然修身養性,戒煙戒酒,身子卻總不見好。”他話說到這,看了看莊姜,還是低聲說了出來:“這段日子,我看他已經有離世的意思了…”
莊姜臉色一變,好一會沒說話。
良久,她輕輕嘆了一聲:“我去看看他。”
沉修點了點頭,他抱着兩個孩子,用他認為最柔和的聲音說道:“舅舅帶你們去吃東西。”
“好!”
“好。”
。…
莊姜推門往裏進去。
屋子裏并沒有多少東西,只有床頭櫃上放着一束滿天星…
這是顏曼最喜歡的花。
她走過去,看着他平和的雙眉,臉上的微笑。
即使他的鬓角已經開始花白,即使他的眼角已經有無數折痕…
可他身上這風華,卻還是令人忘不了。
莊姜把他的被角輕輕掖了掖…
“阿曼?”
沉安的眼睛還有幾分迷離,恍惚之間竟把莊姜認成了顏曼,他輕輕笑了下:“阿曼,我夢到剛見到你的那一天了。那天,你穿着一條火紅色的連衣裙,倚門喝酒朝我看來,一下子就闖進了我的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一直帶着笑。
等他眼中的迷離散去,再看莊姜的時候,是先一怔,而後才又笑了起來:“原來是小姜,是我病糊塗了,還以為是在做夢。”
莊姜未說話,她取過床頭櫃上放着的橘子,剝了起來…
等剝完了,便遞給他:“我聽沉修說,您有離世的意思。”
沉安握過橘瓣咬了一口,聞言,是些微一怔,而後便又笑了,他把正瓣橘子咬了下去,才又笑着說道:“我先前心中有記挂,如今你嫁人了,有孩子了,小修也快結婚了…事事都好,我也該去追她了。這麽些年,我怕我再不去,她該不認識我了。”
他說到這,手撐在臉上,眉頭便又輕微一皺:“我都這麽老了,連我自己也快認不出了,她還會認得出嗎?”
莊姜喉間一哽。
良久,待她緩過心中的那股子難受,她才淡淡開了口:“會的。”
“我聽說,人死後無論多老的人,都會回到最好的那個年紀…她會認出您的。”
沉安輕輕笑了起來,這個久病未愈的老人,卻依舊帶着最初的風華…
他看着她,覆在臉上的手放下,笑着說了一句:“那我就放心了。”
直到沉修回來。
莊姜和沉安也再未說些什麽…
兩人都不是健談之人,一個剝水果,一個吃着,倒也處得很平靜。
莊姜看着沉安,聲音很平:“我先回去了。”
“去吧…”
莊姜點了點頭,她站起身,往外走去。
“小姜…”
莊姜步子一頓,她回過身,看着他:“怎麽了?”
沉安笑了笑,帶着幾分猶疑和希冀,開了口:“你明天,還會來嗎?”
莊姜那顆心猛地一滞,有幾分疼痛。
她的聲音有些喑啞:“來的。”
這話說完,莊姜徑直往外走去,等合上門,她的眼眶卻還是忍不住一紅。
兩個孩子看着她,忙問道:“媽媽,你怎麽了?”
莊姜抽了抽鼻子,她蹲下身,輕輕笑了下:“沒事,媽媽只是被蟲子咬了。”
“壞蟲子,寶寶給媽媽吹吹,媽媽就不疼了。”
兩個孩子還當真輕輕吹了起來…
莊姜輕輕笑了起來,她最後望了一眼合着的病房門,站起身朝沉修說道:“我們先回去了,他,已想好了…等你結婚,他的心願也就滿足了。”
沉修臉色不好,剛想說些什麽,良久卻又一嘆。
他合了眼,頹然的坐着。
“我出生的時候,他已經是沉家最尊貴的人了…”
“我只是一個私生子,父親不疼,所謂的母親也不是我的母親。要不是他認了我,也許我活不過十歲…”
“他是一個好人,也是我最尊敬的人。”
這是沉修從小到大,說過最長的一番話了。
他想起七歲那年,他被族中的兄長欺負,是沉安制止了他們。他蹲在他的身前,問他:“你願不願意跟着我?我沒有孩子,也沒有家庭,你願不願意跟着一起我生活?”
那時,他覺得奇怪,又覺得他可憐。
這個沉家最尊貴的人,蹲在他的身前,聲音哽咽,看起來比他還可憐。
沉修睜開眼,他的嘴角甕動,是想說些什麽,最後卻也只是說了一句,依舊漠然而平淡:“你走吧。”
莊姜看了他一眼,帶着兩個孩子往前走去。
電梯口走出一個男人,他如今也有30了,歲月卻仿佛格外厚待他,這幾年的時光,為他增添了閱歷,也讓他的肩膀愈發寬厚起來。
卻從未在他身上留下這俗世的塵霜。
“爸爸。”
兩個小孩見到他,忙圍了上去。
莊姜面上的愁容也終于化為笑意:“你來了。”
唐卿笑着抱起兩個孩子,他往前走去,看着她:“還好嗎?”
莊姜笑了下,歲月讓她也多添了幾分溫和,她看着唐卿,又看着兩個孩子…搖了搖頭,笑着說了句:“沒事。”
要進電梯的時候,莊姜最後望了一眼那條過道,那扇緊閉的門。
她笑了笑,轉過身:“我們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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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的時候,哭了很久。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覺得不煽情,可寫的時候卻一直哭。
嘆氣。
明天是最後一章番外了,前世的故事~
☆、番外(五)
“嗯…”
莊姜醒來的時候, 覺得頭疼得厲害, 她昨夜被李舒幾人灌了不少酒, 現在覺得喉嚨還疼得厲害。
她一手撐在額頭上,也未睜開眼,聲音有些低啞的喚道:“卿卿,水。”
“醒來了!”
“姜姐醒來了!”
“小姜, 小姜,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莊姜一怔,她能辨別出這是安眠、霍姨的聲音, 不過她們怎麽會在這?
她緩緩睜開眼, 許是還有幾分迷離,待能适應了這自然光, 才看清眼前的人…
安眠、霍姨、李舒,還有顧遇。
“你們怎麽會在這?”
莊姜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還是有幾分喑啞。
她一手揉着眉心, 一面是說道:“唐卿呢, 還有那兩個小鬼頭去哪了?”
“姜姐你在說什麽?”
安眠紅了眼眶,她圍得最近, 聽到的話也最真切…
“您要退出娛樂圈也就算了,為什麽要自殺?醫生說您吃了不少安眠藥, 要是發現不及時,我,我們就見不到你了。”
她說完,就又忍不住落了淚來。
她只要一想起, 開門之後,躺在沙發上蒼白着面色的姜姐,忍不住心中就是一陣後怕。
自殺?
什麽自殺?
她為什麽要自殺?
莊姜絕對自己一定是睡糊塗了,不然怎麽會聽到這麽可笑的事。
她如今生活美滿,有疼愛自己的老公,有兩個粉團似的兒女,還有幾個知心好友…
她怎麽會想不開去自殺?
不對!
莊姜放下揉着眉心的手,她仔仔細細看着眼前的幾人,的确是安眠他們,可是太過年輕了…
她從安眠看到霍姨,再看向顧遇和李舒。
他們的臉上都是掩蓋不住的愁容和擔憂,可莊姜卻忍不住身子一顫。
良久,她才啞聲開口:“現在是什麽時候?”
安眠一愣,她低聲說道:“9.17。”
“年份…”
“2017。”
安眠說完年份,便又跟着說了句:“昨天我去公寓找您的時候,您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2017.9.17——
第三十二屆金雞獎過後兩天。
莊姜面色一白,她這是…
回來了?
她原本就是剛醒,身體正虛弱着,又聽到這麽個消息,哪裏承受得住…
又暈了過去。
“小姜!”
“姜姜!”
“姜姐!”
。…
在這些急切的呼喊中。
莊姜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她在那活得很好,真的不想回來啊!
。…
等莊姜再醒來的時候。
便見到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正低着頭,手中的病歷表掩蓋了他的面容,只能聽到一陣溫潤如玉的聲音:“病人剛醒,身體還虛弱。不過已經沒什麽大礙了,等再好好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這幾天盡量不要打擾病人。”
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好像唐卿。
莊姜依舊有些半夢半醒,她半睜着眼,迷離的眼神看着身邊這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良久,她伸出手,攥着他的衣角:“卿卿。”
聲音低啞,無幾人聽清。
可莊姜還是察覺出來,眼前這個男人,身子似是僵住了片刻。
良久,他放下病歷表,一張熟悉的面容顯了出來。
眉眼溫和,溫潤如玉——
正是唐卿。
莊姜看着看着便笑了,聲音帶着迷惑,還有幾分欣喜:“我還以為我又穿了,原來只是做夢啊。”
她這話說完,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一雙手卻用力攥着,那白大褂的衣角,沒有松開。
“姜姐沒事吧?”
安眠看着又暈了過去的莊姜,擔心的問道。
唐卿搖了搖頭,聲音溫和:“只是剛醒,身子承受不住。”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依舊是舊日的溫和,聲音卻低了好幾度,還有幾分難掩的喜悅。他看着病床上,因為生病而顯得蒼白的面容,卻依舊是他記憶中最美好的一道光景。
原來,你還記得?
。…
莊姜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日清晨了。
她看着這房間的布置,不是她A市的家,依舊是她醒來見到的病房…
她又拿過床邊的手機看了下,2017.9.18…
微博上的熱搜第一,還是“莊姜退出娛樂圈”。
莊姜的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明明昨天她和唐卿,還在和李舒幾人聚會,吃着飯,喝着酒,熱熱鬧鬧。可醒來的時候,就到了這,這個地方,這個時候。
她一手揉着眉心,現在她可以确定,她的确是回來了。
那麽…
她往日的一切,難道只是一個夢?
不對,不可能是夢。
那麽真實的一切,怎麽可能只是一個夢?
莊姜這樣沉吟着,她又想起上一回醒來,那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他的确就是唐卿。
如果她的确是回來了,那麽他怎麽會在這?
她記得唐卿曾與她說過,在她進入娛樂圈後,他就去了國外學習,一直留在國外擔任醫生,那麽…
他怎麽會在這?
莊姜看着睡着一邊很沉的安眠,看來是這幾日日夜的照顧,讓她累着了。
她心下一嘆,小心翼翼下了床,把披肩披在她的身上,才又輕手輕腳出了門。
門開門合。
唐卿看着她出來,一怔之下,忙快走幾步,低聲說道:“你怎麽出來了?”
莊姜轉身看他——
唐卿,是她的卿卿。
她無言,只是這般看着他,像是要把他仔仔細細看上一遍。
唐卿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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