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早安，阿湮（3）

淩湮沒有絲毫的遲疑，足尖一勾，将腳邊的一塊砂石踢起。

石子以淩厲的角度飛撞向持槍的紅發少女，不偏不倚地擊中槍身。

槍脫手了，子彈射出的瞬間，槍口正指向化墟機體。

子彈打在鋼化外殼上，嗙的一聲被彈飛，斜擦入沙土，與淩湮的腳尖不過一尺之遙。

只差一點點，她非但救不了白飒，自己還得挂彩。

眼看着腳邊的彈坑，淩湮臉色煞白，倒抽了一口冷氣，惶恐的樣子與剛剛雷霆動作的女戰士判若兩人。

不，事實上救人是本能，而恐懼才是真正的感受……她快被吓死了好嗎？

白飒長鞭一卷，将摔落在地的槍納入手中，眼底浮現出難以掩飾的不解——這個傻乎乎的雌性，剛剛表現出的能力已經完全超出人類的水平了。

出身自古E星的人類，即便經過了一輪又一輪的基因進化依舊難改缺陷。對普通人類來說，B級體能已是極限，所以他們才對頻出S級體能的獸人忌憚不已，唯恐失去了對銀河政權的掌控。

白飒的目光劃過她起伏的胸口，顯而易見，她被吓到了。這并不是個生死場上的老手……盡管身手卓絕。

注意到蛇族少年審視的眼神，成燼眸光幽暗，沉默地上前握住淩湮的手腕，硬生生将被吓傻了的少女拉回自己身後。

“我……”淩湮欲言又止。她剛剛好像失控了。

成燼握着她手腕的勁道加重了一點，暗示她不要開口。

淩湮閉上嘴，渾身依舊隐隐發抖。

遙步怒不可遏地吼道：“淩湮，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之前你已經打出七顆實彈，現在槍管裏還剩一顆。這裏有多少‘敵人’，你剩下的那一顆能做什麽？自盡嗎？”成燼的口吻一反常态的涼薄，“如果不是阿湮出手，現在你早就一命抵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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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湮錯愕地看着身邊的少年，連她都不知道聯邦配槍的彈夾裏有多少子彈，他怎麽會知道？

遙步也同樣意外，畢竟，聯邦軍人對平民來說遙不可及，武器什麽的更是機密。她冷眼撇過身份不明的少年，挺直了腰板，

逼視着淩湮：“你替這群野獸出頭，是打算背叛聯邦了嗎？”

背叛？

淩湮知道，海蜃號歸屬銀河聯邦，但聯邦以外還有什麽？她幾乎一無所知。

突然被遙步質問，她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沒有想過背叛上尉。”

對她來說艾思提·庫拉就是聯邦的象征。

遙步紅色的短發被吹得蓬亂，眼神卻異常堅定：“面對獸人餘孽，你非但不幫我，還助纣為孽。身為聯盟的秩序者，你不覺得可恥嗎？”

秩序者。

三個字剛剛被說出口，狼群裏就發出了陣陣低沉的咆哮。

那種來自獸類的威脅，讓淩湮脊梁骨發寒，回身果然看見那群沙漠白狼全都已經拱起了背，目眦欲裂，随時要撲上前将他們撕裂的架勢。

就連勞恩也面色冷凝地審視着她，一言不發。

遙步冷笑：“看見了嗎？這就是你試圖去‘和談’的對象，它們根本就是畜生，你居然妄圖和畜生談判？”

她的話顯然進一步激怒了狼群。

若不是勞恩一聲斷喝“退下”，淩湮疑心一秒之內，她和遙步就該喪命異星了。

“不是的，”淩湮的視線苦惱地在蓄勢待發的狼群和怒不可遏的同僚間逡巡，“獸人或許跟人類是不太一樣。可是你看，我們明明是可以交流的。既然能夠溝通，為什麽一定要針鋒相對呢，我們本來無怨無仇——”

“無怨無仇？”遙步憤怒地打斷她，“你是在維生艙裏被洗腦洗得太幹淨了嗎？十二年前的緋紅十三夜，你難道全給忘了？”

這一次狼群的反應不大。

可淩湮分明感覺到扶着自己的成燼身體一僵。

緋紅十三夜嗎……

确實是不記得，關于這個世界的過去未來，她一無所知。

她曾只是路過的夢旅人，甚至不确定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一場夢。

“……我确實不記得了。”她輕聲說。

“不記得？！你根本不配做秩序者，簡直丢聯邦的臉！”

淩湮的坦誠氣得遙步臉色緋紅，捂着手腕眯起雙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算了！既然落進你們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見“敵人”放棄抵抗，勞恩身側的沙漠狼陸續化成人形，走上前來将迅速地将她雙手縛在身後。

綁好了，幾人遲疑地看向淩湮和成燼，一時間不确定兩人究竟是敵是友。

“勞恩，她——”

勞恩與淩湮對視了一眼，終究放不下紅發少女那句“秩序者”，聲一沉：“一起綁了。”

“呵呵。”遙步冷眼看着束手就擒的淩湮，“你以為畜生會領你的情——”

話音未落，白色身影平地躍起，黑影兜頭罩了下來。

遙步被人挾制，避閃不及，臉頰頓時留下鮮紅的爪印，血立刻滲了出來。

落在她身後的白狼，回首狼顧，藍色眼底滿含殺機，獠牙呲咧，像是恨不能将遙步生吞活剝似的。

“雪！”勞恩喝止，“不許胡來！”

被稱作雪的白狼身形嬌小，被勞恩一喝，悻悻地噴了口氣，優雅地踱步走到白飒身側，仰頭朝他嗷嗚了一聲，像在尋求聲援。

白飒随手在它雙耳間一揉，看向淩湮。

他剛剛看清這兩個人類雌性的衣着确實是一樣的，藍白色的緊身駕駛服将“幹癟”的身軀包裹得嚴嚴實實，看上去格外弱小。

比起那個軍人氣質的紅發雌性，眼前的淩湮柔弱得仿佛一只手都能捏碎。

可是，白飒忘不了片刻前她的身手。

這就是——人類的秩序者嗎？

“麻煩綁松一點。”雙手被綁在身前的成燼神态怡然，“阿湮胳膊有傷，血液本來就不暢，綁太緊的話也許會留後遺症。”

獸人士兵愣了一下，猶豫着到底該不該聽從“俘虜”的請求。

“啧，”白飒哼了聲，順手将綁着淩湮手腕的繩索扯開三分，“怕什麽，有我在還能讓她跑了？”說完，推着遙步的後背率先押着人走了。

勞恩留了兩個狼族士兵看守機甲，剩下的人一并押送三個戰俘回綠洲營地。

與淩湮擦身時，他放慢了腳步：“抱歉，我知道你對白飒有恩，但畢竟你和那個紅頭發是……秩序者，不得不防。我有些事還要留他确認，所以必須留你們幾日。”這個他，勞恩是看着成燼說的。

成燼無辜地聳聳肩，表示不知道對方所指何事。

見勞恩沒有敵意，淩湮試圖協商：“我和遙步是秩序者，綁就綁了。燼他又不懂打架，身體還不好……”

“我沒事，”成燼溫聲打斷，“如果這樣他們安心些，綁就綁吧。”

等勞恩離開，淩湮低聲責怪：“他們忌憚的是我和遙步的機甲，其實你完全可以不要被綁着的。”

“我知道，”少年笑容溫和無害，“不過這樣綁着，他們才放心讓我留在你身邊啊。”

哎？為了留在她身邊？

淩湮錯愕地看向成燼，他眉眼一彎，回以柔軟的笑。

淩湮想起了小區的黑色小奶貓，每次她下樓喂食，那小家夥總是貼在褲腳邊咪嗚咪嗚地撒嬌，像枚柔軟的小肉團。

可是它站起身、抖抖毛，眺望遠方的時候又頗有幾分貴族儀态。

就像成燼給她的印象。

他的出身應該相當不錯，所以處變不驚，進退有度。

這樣溫柔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讓人忍不住心生愛憐，想去保護他。

若是葉彌聽見她的心聲，一定會大呼月亮從南方升起——生人勿近的骨灰級宅女淩湮，居然動了與和人深交的念頭，而且，是想保護小奶貓似的漂亮正太。

想到葉彌顏藝般的表情，淩湮嘴角微彎。

一想到那個做夢都想大紅大紫，帶着自己吃香喝辣的丫頭，至今還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生死未蔔，淩湮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看了眼前方赤|裸上身的獸人，她擡頭望向天際。照理說她和遙步被卷入此地這麽久了，艾提斯上尉他們快要來尋人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第一天上榜，不知道如果打滾賣萌求抱抱，求收藏，求花花有沒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