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一戰

紀柳慌慌張張地開始收拾東西，雖然已經沒什麽可以收拾的了。包裹早在星期日都已經準備好，那裏面放了她能負擔的所有必需品，還有一部分飲食和水，這個倉庫裏的東西她不打算繼續動，但也不打算給別人用，就算是她作為退路的私心吧。出去之前，她還是小心地用手機攝像頭掃了一遍門外。她發現門外的喪屍腳都還是在拖地走的，這才放心出來，甚至還鎖好了兩扇門。

這裏是濱城貧民居住的地區，所以平時人口更加密集，只不過上班時間大部分人都離開家去商業區、辦公區工作了，這裏的狀況才好點兒。整個小區的所有樓都是“口”字四邊結構，每一幢大樓中間下方各自有一個出口，正常一個大院是有四個出口的。紀柳選擇這個倉庫的原因是因為這裏的地理優勢特別強，除了貧民區、修地鐵路不好走、價格便宜之外，這個大院也是整個小區唯一出口最少的，一共只有兩個出口。出口多意味着危險多，一個出口又容易出意外。

倉庫的背面是一座商業大廈，因為在貧民區的緣故生意總是不景氣，大約兩三年就要倒閉一波，超市倒閉過不知道多少個了，就連開在那裏的k記都倒閉了——這還是紀柳第一次知道k記都能倒閉！當然，因為貧民區人均消費水平低，附近開設的真vs、老上砂鍋連鎖、達fn鞋店也都倒閉了。

就是因為這個商業大廈将本該應有的一個出口徹底堵死了，那裏被改建，本來空餘出來的兩幢樓之間應有的走道成為大廈專屬的後倉庫，而另外一個堵死出口的是整個小區的一長溜車庫，包括一個室外自行車棚。

比起小區其他大院四座居民樓滿滿的人來說，這裏只有兩幢半樓的人兩幢的下面一樓二樓和地下室都是車庫，人少意味着喪屍少。

但是，當紀柳走出卷簾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居民樓背後就是勞保街和五金街，居民雖然都出去上班了，可這些在附近上班的還在。一個穿着迷彩勞保服裝的喪屍晃晃悠悠地在樓中間空地的小涼亭旁邊，聽到卷簾的聲音正拖着腳蹭過來。

卷簾門一共兩層，打開需要更多時間，可能那個喪屍是從更遠的角落裏過來的，因為速度慢才挪到涼亭附近。

紀柳握着鐵鍬的胳膊都在顫抖，腿也是。

紀家曾經想過将女兒紀柳培養成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少女，所以雖然沒有讓她學武什麽的，但鍛煉身體是必要的，她從小就經常跑步。跳高、跳遠啥的雖然沒專業練過，但總比長期不運動的人好多了，而且最主要的是身體素質好。而且這一個禮拜，紀柳拼命地盼望世界末日，因此更加努力地臨陣磨槍鍛煉身體，要知道喪屍可都是力大無比的，要殺死他們必須準确地爆頭或者扭斷脖子，體弱意味着風險，她懂。

這樣矛盾的心态，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明明希望世界末日早點到來，大家一起死。但真的末日到來了，又拼命地想多活一秒。

這個平頭鐵鍬是個意外的産物，她本來作為武器準備的是兩把西瓜刀。刀具管制，她去買大刀的時候發現店裏基本都是不開刃spay的樣子貨，偶爾有開刃的但就是死貴買不起，倒是路邊攤賣西瓜的勻給她兩個才花了一百塊錢。不過現在發現倉庫裏摳門老板附贈的舀水用平頭鐵鏟這種利器也蠻好的，尤其這個鐵鏟的柄并不是常見的木頭柄，一樣是金屬的，所以輪起來幾十斤重攻擊力強、還是長兵器，對她來說再合适不過了。

而且，自從拿了這個鐵鍬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居然比以前大了，有點懷疑是自己有異能，當然也可能是她自己異想天開，想異能想瘋了。然而她自己都很清楚，她根本沒有什麽被喪屍咬了之後異變或者突然發燒、撿到特殊物品之類的經歷。

紀柳是打算鎖好倉庫的，她沒那麽慈悲為懷給将來可能逃跑到這裏躲避的人留個準備啥的。這裏還有那麽多吃的和水，尤其是背不走的桶裝礦泉水，她寧肯作為自己的退路，萬一沖不出去回來窩着等死，也不留給別人！

但是，當她和涼亭旁邊的喪屍對上眼光的時候，已經怕得連門都忘記鎖了。

她覺得，那個喪屍是有眼光的，哪怕是眼珠一片渾濁，也許是錯覺，他的面向只是故意向着發出聲音或者有呼吸的位置。但是，被那種深邃死寂，根本看向她毫無表情的眼珠對上，她覺得超級恐怖。

“嗬——嗬嗬——”喪屍拖着沉重的腳步歪歪扭扭地蹭過來，發出了熟悉的聲響。

紀柳瞠目結舌。雖然早有預感，但是一旦預感成真她還是想尖叫然後抱頭縮回到倉庫角落裏去。

這個喪屍在發出聲音的時候抻着腦袋，好像在向她挑釁。但是，當紀柳還沒有做出應對的時候，她又聽到了其他的聲音，原來在車棚旁邊還有一個喪屍，甚至那個喪屍也發出了聲音，兩只喪屍像是在說話一樣你一句我一句地“嗬嗬”。

車棚旁的喪屍紀柳認識，她這幾天來回很多次，白天這個車棚是有看車人的，整個濱城這種看自行車的人已經很少了，一般都是看臨時停靠機動車的人多，因為賺錢也多。不過這個院子比較例外，有自行車也有機動車，蚊子再小也是肉，因此看車人兩樣車都看，自行車象征性收一毛錢，一天也就幾塊錢收入他也不嫌少。

紀柳看着兩個形成夾角的喪屍都在慢慢靠近，內心只想瘋狂大罵——喪屍還會協作分工？這不是末日剛開始嗎？初級喪屍都這樣了以後高級的怎麽辦？

為了避免被圍毆的最壞結果，她只能硬着頭皮逐個擊破，要知道，目前她唯一的優勢就是速度比喪屍快。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喪屍移動速度的提高，她的優勢會漸漸消失。

“去死吧！”簡直是和給自己打氣一樣，紀柳高喊了一聲，舉起鐵鍬用力怼向涼亭喪屍的腦袋。這個時候，車棚喪屍腳步一頓，以一只腳為重心轉移了方向。

“嘭”！因為對得太準，只有一聲，喪屍動作緩慢。涼亭喪屍的胳膊還沒有舉到高處防禦頭臉就直接被一鐵鍬鏟在了胸口，紀柳繼續用力怼下去，正好卡在脖頸深窩，一下鏟斷了他的腦袋。喪屍直挺挺地倒地，發出了不大的聲音，死得這麽利索居然連她本人都沒料到，而且，和影視劇以前看到的那種張牙舞爪連吼帶叫甚至還會竄天蹦的喪屍不一樣，這裏的喪屍蠢得都有點萌了。

紀柳想也沒想地趕緊轉身，看見了迎面朝自己慢慢挪過來的看車喪屍，但是，她發現和這個喪屍還有一段挪動距離之後又立刻轉回身來，将鐵鍬用力地拍向地上那顆喪屍腦袋。

雖然鏟斷了，但是沒有斷得很徹底，腦袋還在屍體身上，她擔心萬一喪屍沒死全只是昏過去呢？一會再給自己來一個前後夾擊的偷襲？

一鏟子将喪屍腦袋拍成餅，紀柳這才放心了一點，重新轉過頭面對車棚喪屍。她整個人的心跳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特別快，甚至能感覺到從胸腔往頭頂激流奔騰的血液，雖然明知道自己的雙手還在顫抖，卻絲毫沒有動搖用鐵鏟打敗喪屍的信心——方才那個一鏟就死的喪屍太脆了，這給了她“我居然是無敵的！”的錯覺。

“不好意思，我不但要打死你，還要搶你自行車！”紀柳氣勢洶洶地說着，一鐵鍬朝着車棚喪屍的腦袋輪了過去……

兩道卷簾門鎖好，紀柳拄着鐵鍬站在大院裏低頭看兩個已經被自己砸稀爛的喪屍頭。預言帖子裏面沒有說過喪屍腦袋裏是不是有別的作品裏寫的“晶核”之類的東西，她又不可能伸手在裏面挖，而且，那種東西也許有用，但也有的作品裏說了吃了還有副作用，她一個人也不敢亂嘗試。她糾結了幾分鐘，決定不管。

因為讓她将喪屍腦袋徹底鏟掉拍扁離開身體，是為了确認對方确實死絕了，但如果讓她用鐵鏟将腦袋鏟成肉泥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別的東西……想想都覺得好惡心。

大院有兩個出口，一個正對着紀柳租用的車庫大概七八十米遠，那個出口旁邊也有一個正在晃蕩的喪屍，距離他十來米遠的出口通道就是大樓樓體下面好像還有一個。她想要騎自行車出去，首先要解決這兩個喪屍，因為大樓下面的出口只有幾米寬，萬一被撲上來咬一口怎麽辦？

她側目看了看自行車棚裏的一排排車子，又擡頭看了看喪屍，于是将背包放在靠門口的自行車上，提着鐵鍬往出口走。

喪屍本來似乎都是在游蕩的，眼神也都是沒有什麽焦點，看起來只是發呆，但是紀柳靠近的時候，那個出口外的喪屍突然轉過頭來，本來微微低垂的腦袋也變得平視，像是察覺到她，然後看過來一樣。

紀柳被看得一抖，這什麽喪屍？她腳步都放最輕了，居然都能聽見？而且長得挺白，不會是有異能的那種吧？

因為天氣霧蒙蒙的，遠看并不清楚，如今距離大概有二三十米遠，大概能看到喪屍的膚色了，紀柳心中打突，再次後悔自己沒有事先找一個結伴的人，并且自我安慰地發誓，如果下次遇到活人，一定結伴一起走。

那個喪屍扭過頭之後，也是頓了一頓，然後轉身向着她慢慢拖着腳走了過來。

之前有了兩次戰鬥經驗，沒有別人可依靠，紀柳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但是快步迎上了這個喪屍，卻因為手滑或者什麽原因沒有能第一時間鏟中對方的頭，而是被他偏過去了。紀柳頓時急得一頭汗，而且這個喪屍偏身的瞬間，能清楚他後頭那個十來米遠的喪屍也正直勾勾地看向他倆，并且執着地拖着鞋刮着地皮蹭過來。

“去死！去死！去死~！喪屍都給我去死！”又急又怕的紀柳已經沒有什麽章法，揮舞着鐵鍬在喪屍頭上打來打去。可能是喪屍的身體特殊，比如身體僵硬的時期防禦能力比較高，打上去傷害小，不過到底還是怪力女，有幾下砸中了喪屍的太陽穴，終于将他平砍歪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出口那頭的喪屍已經很近了，紀柳往旁邊閃了閃，一鐵鍬朝着對方的面門就用鐵鍬背糊了過去。鐵鍬最大的好處是長兵器，她能打到對方的距離對方伸長手臂卻還是碰不到她，這一下正好糊在對方的面門，喪屍被打得後退了幾步，卻明顯不疼不癢，還不屈不撓地擡起了手，似乎是終于想起來自己也可以用道具手攻擊的。

太陽穴被鏟到的喪屍并沒有徹底死掉，但顯然是腦部受到了一定損傷，他艱難地用怪異的姿勢支着地面，試圖爬起來，但是僵硬的膝蓋和手肘讓他很難完成這個行為。當然也有可能是腦部損傷讓他的身體無法配合大腦行動。

在和後來的喪屍纏鬥的期間，紀柳抽空又補了地上那個喪屍一鐵鏟，這才讓他徹底停止奮鬥。

後來的喪屍戰鬥力似乎是比之前的三個都要強，即使是打了幾分鐘，挨了許多鐵鍬，但對他來說都不是致命傷，而且，在打鬥中紀柳居然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的動作從最初的滞澀變得有些順暢了……

卧槽，不會是在戰鬥中進化了吧？或者，是屍僵時間結束了？紀柳都快哭了，一面尖叫着一面加大了手中揮舞鐵鍬的力道，終于，這個皮糙肉厚的喪屍幾乎是被亂鍬“錘”死了，她整個人就頓時虛脫了，連站都站不住，最後退到看車人的小破沙發椅上狂喘氣。

驟然放松下來讓她的兩個腿肚子都在不斷地抽搐，兩手上臂也有些發酸，但最慘的還是手腕，她覺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擡不起來了。一直都在眼圈裏的眼淚才終于落了下來……

她在這裏尖叫打鬥了那麽長時間，居然沒有一個活人出來，哪怕出一聲呢。不知道他們都是死絕了，還是在玻璃窗的後面往下偷看。

這個城市……還有其他的幸存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