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吃人

紀柳設計的從濱城往奉城的路線并不是直線，甚至連“盡量直線”都沒達到，這條路線只是已知“可行”道路中最近的那條，但其實還是繞遠路了。原本從濱城直線經過榆城到達奉城才是絕對最近的直線，從濱城到油城和從濱城到榆城幾乎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是絕對的繞遠，可是預言帖子裏面說了，榆城鄰近的松城和周邊的所有城市都不安全，那裏有一大批吃人肉的怪物。

明明是人，卻吃人肉。

雖然喪屍也會吃同類，卻是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本能，但人不一樣，起碼人類從來都是自诩有思想、有道德和規律的。據說末日初期那附近的城市就有一股或者幾股吃人肉的團夥了，後來他們聚集在一起，攻陷了周圍好幾個小型幸存者基地，這個團夥當中有不少異能者，甚至還很厲害。

這件事情根本不能細想，紀柳甚至擔心自己腦洞開大了可能後來這夥人也占領了濱城，整個濱城基地淪陷都是因為他們。

現在她的腦洞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了，說不定這股油城的怪物才是濱城淪陷的根本，也或者這夥人後來和松城的怪物彙合了？還有，這幢樓是吃人的，那麽其他樓呢？是不是整個小區都一樣？

“吃什麽？”劉昊傑慢條斯理地問着，湯匙裏明顯地有一塊一寸見方的紅肉。

紀柳掃視了一圈，發現自己的位置空前危險，這裏的七個人都是一夥的，而且其中有兩個異能者。

那幾個能區分出來的小孩子聲音還在繼續說話：“應該超過100斤了吧，夠吃好久的，棒！我還想吃麻辣肉幹！”“回來的時候20幢的人還在嘲笑我。神經！他們找到的那些破爛有什麽用？有什麽比人還補？”

雖然不知道那聲音是怎麽回事，但是，她不能坐以待斃，現在手裏連鐵鍬都沒有，周圍也都只有一些餐具。

餐具！她低頭看了看木制的筷子和金屬湯匙。這個湯匙能用來殺人嗎？她力氣這麽大，應該可以吧？

紀柳的大腦一瞬間經過一萬種想法，卻無法在思考的同時回答問話。

“真是的！”米雪不耐煩地一拍桌子，“是不是被發現了？”她說話的瞬間，紀柳只感覺到一陣冷風，她立刻往相反的方向閃避。這個時候她甚至無暇注意方才說話的到底是在座的七個人當中的一個，還是那些詭異的小孩子娃娃音。但到底還是反應不夠快，兩根深綠色的藤條齊齊地從她左肩穿透，獻血立刻噴湧出來，其他衆人也是條件反射地閃身避開。

“喂，這樣太浪費了，也不先說一聲，如果煮湯的話……”錢雨燕懊惱地站起身，避開了打鬥的主要範圍，靠近門口的李虹和李豪已經退出了餐廳，她也打算挪過去讓地方。“我告訴你們，損失太大可別後悔！”

“就是！血豆腐也很好吃，我們好久沒涮鍋子了！”這是楚秋第一次出聲說話，可紀柳已經顧不得注意。

手中只有一雙筷子，扔過去的瞬間就被空中飛舞的藤條抽飛，異能者太陰險，米雪的藤條居然從地板上爬到她身後發動偷襲。她唯一做出的正确應對就是用手裏僅剩的勺子割斷了藤條。

“你就看熱鬧嗎？廢物！”米雪大罵道，她本來以為一擊就能得手的，但沒料到這女人居然能反擊，而且，她的藤條被對方抓到手裏，整個人差點被怪力生生地扯過去，幸虧她急忙放棄了那幾根藤，就這樣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然我幹嘛？”普普通通的劉昊傑抱着雙臂懶洋洋地坐在離他們最遠的首座沒有動，“凍到你的藤條你又怪我。”

紀柳邊打邊往門邊挪，但仍然小心警惕着四周，門口有已經退出去的李豪、李虹、錢雨燕和徐志遠，萬一再來一次偷襲自己可是腹背受敵。

距離門邊還有一米遠的時候，紀柳再度眼疾手快地抓住米雪的藤條，然後趁機會另一手舉起身邊的椅子就從門口扔了出去。

“咣當！”果然，椅子在掉落到門外走廊之前被什麽東西攻擊了。

“小人！”紀柳暗罵道，這樣狹窄的空間對她的力量攻擊不利，但對米雪更差，雖然逃到走廊這個比較寬敞的地方對冰系異能者更有利，可是她也有機會撞開大門逃出去。整個小區雖然大，不過她體力好啊，大門再堅固她撞不開難道還爬不過去嗎？她又不是只知道搖門的喪屍。

一旦被紀柳抓住了，米雪就會立刻下意識地放棄這幾根藤條，而就趁這個松懈的機會紀柳竄出了餐廳，而此時，超過七八米的距離，冷不防一顆冰彈正中她的左肩，瞬間就将之前被擊傷的地方包裹了起來，甚至還在蔓延。

普通的劉昊傑終于出手了，他的表情仍然一點異樣都沒有，看起來都不像是在戰鬥，而是在給買到的豬肉做速凍保鮮。

紀柳根本沒管身後，三兩步竄到公寓門口同時右手用力将左肩的冰殼子掀開。原本那個拳頭大的冰彈分布在那塊是有一寸多厚的，可是這玩意居然慢慢地延展開來試圖包裹她身體更多的部位，因此就被分攤變薄了，紀柳直接像是揭螃蟹蓋一樣掀掉了冰殼子，甚至都沒怎麽用力。

劉昊傑終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從前無往不利的冰凍攻擊居然沒有奏效！今天他的冰彈包裹全身的速度居然變慢了，而且，冰彈除了那一坨冰之外還能造成人體快速降溫，這一波攻擊應該讓對方在冰殼子蔓延全身之前血液就凝固了啊！

聽到身後的腳步追了上來，紀柳根本沒回頭，眼看着就要沖出公寓了，她做好撞門的準備。

“咔嚓”沒想到劉昊傑居然發出了一發巨大的冰彈擊中了公寓走廊外的單元門，因為方才那一彈空前失敗，這一發他凝聚了大量異能，整個冰彈有籃球那麽大，平鋪到大門上也很厚實，而且為了維持溫度和厚度，他馬上又連續發了幾個小冰彈填補，掏空了他所有的異能。

異能用完只好好好吃一頓，再休息休息就還能恢複，可一旦這個獵物逃出去，只要暴露在整個小區公共範圍內就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們知道17幢根本控制不住這個獵物的時候，就會伸手，那時候這坨肉到底歸屬誰就未可知了。

“嘭！”紀柳用全身的力量撞向了大門，但是厚厚的冰層讓大門紋絲不動。

在紀柳試圖第二次撞門的時候，米雪已經趕來了，她的神情很是猙獰狼狽，因為從來沒有一次戰鬥讓她這麽丢臉的，揚手的瞬間又是十根藤條沖向了紀柳。

紀柳早就發現這個木系異能者的毛病了，她總是将所有的藤條都往一個位置攻擊，而且，如果是雙手分開攻擊的話，最多倆位置，所以她只要看準一兩個有代表的目标就能妥妥的抓住藤條，這是米雪一直都失敗的根本原因。

這一次也不例外，她雙手根本就只是擋在胸口的主要位置就沒怎麽費力抓住藤條，然而并沒有像之前一樣努力地和米雪拔河，她一側身就将藤條直接按向了大門上覆蓋的冰坨。

劉昊傑的冰坨本身就能讓碰到的東西迅速降溫，藤條也不例外，他方才自己都說過擔心米雪戰鬥的時候誤傷隊友，所以這些藤條一碰到冰坨就立刻變脆了，還沒等碎掉呢，和之前一樣立刻放棄這些藤條的米雪再度催生了藤條進行攻擊。

這個時候的紀柳已經不像之前的慌張了。

她雖然總是經常倒黴，但是大事上都不太會出問題。比如：遇上了兩個異能者敵人但兩個的戰鬥力都是渣渣。

是的，在戰鬥中她已經克服了對異能者的恐懼，甚至于，她覺得“異能者也沒多厲害嘛！”和之前“我居然能弄死白皮喪屍？！”一樣，都快要自我膨脹了。

因為，戰鬥到現在，紀柳已經滿頭大汗，米雪更是氣喘籲籲。作為使用藤條這種站着就能超遠距離攻擊的異能者，體力應該平時不注重鍛煉的，她身上的汗水比對付兩個人的紀柳還多。而且，她每一次催生新的藤條和使用藤條攻擊一樣消耗異能，每一次被紀柳抓住都意味着大量的損失。

紀柳轉過身，已經沒有能力發出冰彈的劉昊傑滿臉鐵青地舉着槍對着她，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用這種武器，子彈爆炸産生的金屬碎屑和鉛污染血液和肉，那部分就不能吃了。而且，對方本來就被藤條穿通造成失血，再開槍太浪費。

另外的五個人就站在走廊不遠處，但他們沒有靠近，他們習慣了兩個異能者的打鬥，只等如果有機會讓紀柳送上門來補個刀，他們沖進戰局也只能讓隊友掣肘。

米雪正在喘息，她沒有再發動藤條攻擊，雖然還有餘力但是希望用在更有效的時候，比如之前那樣的偷襲。而現在有槍口對着，紀柳應該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她放心地休息，希望能趁機多恢複一點。

“別反抗了，反正你也沒有勝……”劉昊傑的話音沒落，就見紀柳突然用力拽起單元門旁邊的多層鞋櫃，用力朝他們砸了過去。

整個小區都變成以公寓“幢”為單位的小集體，他們的人只有7個，所以也有自己的小規則，像進了單元就要換便鞋這種矯情規矩還是米雪訂立的，劉昊傑沒反對。這個鐵皮鞋櫃原本是樓裏一家住戶的，現在已經沒有人了，鞋櫃有一米多高，一共五層，可以放幾十雙鞋。而這個鐵櫃一扔出去威力可就大了，本身櫃子就很大，很重，砸上去肯定要命，而且櫃子裏現在放着的所有人的鞋子都在紀柳的怪力下和霰彈一樣發射出去，連後面站着的幾個人都沒放過。

趁着鞋櫃阻擋對方視線不能發動攻擊的時候，紀柳轉身用力迅速三拳擊在大門同一個位置。那裏是單元門的門鎖，雖然被冰坨包裹但仍然能看出隐約位置。這三拳可比直接用全身撞威力大很多，因為面積小，壓強高，而且冰彈也不是智能的，門鎖那裏本身就很突出，即使被冰凍了呈現一個包，卻并不像其他位置被冰坨均勻覆蓋，最薄弱的地方最先出問題。

在衆人的驚呼和鐵櫃的落地聲中，紀柳聽見了冰層破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