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死鬥

雖然躲過了鐵櫃但依然被亂七八糟的鞋子砸中而且因為太重被砸得快吐血的劉昊傑被氣瘋了，端起手槍就連續射擊。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速度更快的紀柳剛剛用手扒開冰殼還來不及再度撞門，回手就将手上巨大的冰殼擋在了身前。她在扔鞋櫃之前就在防備射擊了，最好的打算是自己沖到門外，可是當她三拳打出裂紋的瞬間就得出這冰層比自己想象更堅硬的結論。所以，她第一時間改變了注意用力摳住門鎖旁邊的裂紋硬生生地将冰殼掰開，将能拿到的位置都用來擋在身上。

冰殼被擊中的瞬間雖然只在門鎖處呈現了最初的裂紋，但其實內部已經有更多比肉眼能看到更小的痕跡了，掰碎冰殼并不費力，費力的是用手指硬生生挖進只有小縫隙的冰殼。現在紀柳雙手的拇指、食指、中指都滿是鮮血，指甲都已經劈裂，但她并不後悔——小夥子你異能有待開發呀，你的冰殼能擋子彈你知道嗎？

早就弄到手槍但是憑借冰系異能橫行無忌的劉昊傑一口氣打光了子彈，可是卻氣惱居然只打中兩發。其中一發在紀柳的小腿，疼得她差點站不住，另外一發打得有點偏，雖然她努力防護頭部了但那塊冰殼之前被子彈連續擊中幾次也産生了新的裂紋，在這一發時終于被崩碎，恰巧從紀柳的額頭刮過，除了帶走周圍燒焦的頭發之外還有一溜頭皮之下的血槽。

鮮血順着額頭就滾落下來，直接流進了眼睛裏，這麽下去她肯定會失血而死，她的身上居然有好幾個穿通傷，真是太慘了！想想都心疼自己。

但是，此刻，紀柳的氣勢變了。

後面被飛鞋霰彈攻擊吓得鬼哭狼嚎差點跑光的五個人都傻眼了，沒想到這個女的這麽厲害，居然一個人對付兩個異能者。徐志遠更是後悔得要死，早知道這樣就努力策反她，有她加入他們公寓就更有實力了，最壞不過放她走而已。可現在，眼看着兩個異能者似乎和她旗鼓相當，只希望她流血過多又力氣消耗殆盡束手就擒。

但是，五人組并不像戰鬥中的當事人更清楚此刻的局面，劉昊傑在沖動之下，居然一發子彈都沒留，異能也消耗沒了。除非憑借性別體能差異肉搏才有可能勝利，而他是絕對不會那麽做的——這女人的怪力根本一般人阻擋不了，而且她把他幾十個冰彈加在一起造成的冰殼都給弄碎了，這是人？

最重要的是，相處這麽久，他更清楚米雪這個人。雖然現在她仍然是三人當中看起來最有戰鬥力的一個，可實際上除非在紀柳想要殺死她與之死鬥為了保存自己性命的時候才會最後出手，這樣自私的隊友能托付性命？

“我們停戰吧！”口中這樣說着，劉昊傑心裏卻還是在不停地計算雙方的勝率，看對方傷成這樣其實很可能根本逃不出小區，因為她到達大門附近前後左右的攝像頭都能監控到，其他人不出手才怪。“我承認我已經力竭了，可是米雪還有異能可以戰鬥，我不希望雙方魚死網破，我們損失太多，你也撈不到好處。”

他內心其實是極度矛盾的，其實根本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劃算，只是如果放走紀柳他們雖然會被嘲笑、會白忙一場，但是起碼不用拼命。他們的命比紀柳的珍貴多了，走了一個紀柳，他們樓上還有很多備用豢養的活肉可以吃。紀柳應該會同意的吧？

紀柳笑了，背靠着大門，卻什麽都沒說。

雙方都在沉默，除了拼命計算下一步如何行動的得失概率之外，還有一萬種扭轉當前局面的可能。

突然，紀柳毫無預兆地縱身暴起，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平地跳起這麽高——清脆的金屬聲音讓所有人都沒回過神。當紀柳躍上高處俯視他們所有人的瞬間，狠狠地用右手扔了一個東西砸向了米雪。

她是個外來的，根本也和大家沒什麽交流，更不知道米雪是什麽樣的人，她不會知道米雪絕對不肯為了別人拼命消耗自己最後的異能來戰鬥的。

但是，她不是瞎子。

在劉昊傑和她談判的時候，她看見米雪正在小幅度地慢慢後退——迂回戰鬥嗎？難不成這個只會攻擊同一個地方的渣渣木系異能者的藤條突然有能力穿越單元樓的承重牆牆壁從隔壁房間或者單元大門偷襲自己？

不可能的！她不過是想要遠離戰圈而已。

放走她可以嗎？不可以嗎？放走她我就有機會逃走嗎？不放走，我有辦法殺掉她嗎？

雖然米雪不可能使用最後一點餘力來殺她，但是她不能留下一個有異能餘力的尾巴來威脅自己。

在中槍之前她确實是有過打算放棄自己的背包和鐵鏟一個人光杆逃跑出去，可是現在這樣的狀況，她渾身都是傷，而且要不了多久就會力竭，更會因為失血而随時都可能突然昏厥，逃出去只能是死。她的腿上有傷，移動困難，勉強騎車也不是絕對不行，可關鍵的是，這小區有大門、有鐵欄，而且還有其他的人！

除了背水一戰，這兩個異能者将她逼迫到沒有第二條可選的路。

…………………………………我是17幢的分割線………………

所有人萬萬沒想到劉昊傑把米雪吹得那麽厲害結果居然沒唬住紀柳，反而導致她率先攻擊她，所以那一把紅漆皮鋼鎖從額頭直接砸塌頭蓋骨、然後卡在腦中只有一瞬而已，米雪連個“哼”聲都沒出就直接倒地。走廊米白色牆壁上噴濺好幾米大大小小的高速血點，李虹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子搖了搖，看起來要暈。

劉昊傑也是吓尿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米雪已經死了，而此時這個兇殘的女人已經從空中落下奔向了自己，他已經連轉身逃跑都反應不過來了，只能下意識地後退。

然而，地上都是散落的17幢衆人的鞋子，腦後沒長眼睛，很自然地就踩到不知道誰的鞋子，一個趔趄，就在劉昊傑歪倒的瞬間，被紀柳一拳砸在臉上。

劉昊傑的臉一下就塌陷了，整個鼻梁的軟骨過于脆弱，本該凸起的地方都深深地凹進去，這一拳的威力太大連顴骨都沒放過。而且，他死得比米雪慢不了多少，卻更加可怕，從他頭臉噴濺出來的鮮血染了紀柳一頭一臉，甚至她拳頭上還有白色的疑似腦漿的液體。

“啊——啊——”錢雨燕捂着嘴也無法抑制地尖叫，這太可怕了~！她切過無數人肉，可這些肉都是死的，他們養的人每次都是楚秋和李豪動手殺的，大不了加上一個徐志遠，像劉昊傑和米雪根本都只負責外出找物活資人帶回來，她和李虹只負責做飯，他們分工明确，大家都沒有怨言。可是，知道人是被殺死的和認識的人在眼前被殺死是不一樣的，他們甚至認為六樓豢養的那些人，和雞鴨豬牛沒有分別，而現在死的不是雞鴨豬牛而是真正的人！

她轉身跌跌撞撞地想要逃走，面對樓梯也是一陣腿軟，只想趕緊遠離這個地獄的場面。

反應最快的楚秋已經奔跑到二樓了，徐志遠反映慢點也緊跟在後面，李豪雖然也想逃，但是整幢樓只有一個出口，一樓、二樓所有窗戶都有防盜欄杆，他又不是紀柳根本逃不出去。他抖着腿，向後退着，張口結舌看向了紀柳，之前種種小混混一樣的放縱做派全部都消失不見了，甚至，連大叫都喊不出來。

方才的一躍可以算是紀柳的“信仰之躍”了，落地之後光顧着打死劉昊傑根本沒考慮別的，但劉昊傑一死，剩下的都是普通人，這讓她的鬥志瞬間松懈了，方才感覺到疼痛。她可是小腿穿洞的人啊，疼死了啊！居然還蹦高！真是作死！

紀柳拖着一條腿慢慢靠近了李豪，發現他順着褲腿在流尿。

“抱歉了。”紀柳沉重地說，“如果你們不吃人，我可能會放過你，但是現在，我還不想死。”說着就立刻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臂來一把捏住對方的喉嚨。那裏的軟骨和細小零碎的骨頭特別脆弱，隔着肌肉和皮膚甚至連個清脆的聲音都沒發出來，李豪就軟軟地倒地了。這樣恐懼迅速的結束或許對他來說是一種慈悲。同樣的，紀柳也不想要再度感受一下被血和腦漿洗臉的回憶。

她看了看這只手，方才摳挖冰殼造成的指甲劈裂血液外圍已經凝固在那裏形成了暗黑的顏色，中間還有一些鮮紅，似乎還沒有徹底止血，以前被車門夾過腳，她知道過後整個指甲都會變黑，然後掉落，長出新的來。

掐人的時候指甲會疼！

她決定下一個将手指彎曲用指節夾，反正她力氣大又不費勁。看了一眼已經昏過去的李虹，一腳踢在她的下巴颏上，整個屍體被踢得竄出去兩米。

擡眼看見錢雨燕還在手腳并用地往樓上爬，紀柳沒有着急追，而是先撕了死人的衣服給自己簡單包紮了一下，然後上到了二樓。

挨個房間巡視，藏起來的人她總會找到的。

一個都不會落下！

越是精神松懈的時候身體就越是疼痛，紀柳忍住了矯情。她其實應該好好坐下，認真止血，再吃點好的休息休息，不過還有一些小雜碎沒有處理，她并不能完全放心休息。

在二樓她發現了寫着名字的房間，驚訝地發現楚秋居然住在這一層，于是，她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整個人的臉都扭曲了。

匆匆檢查了一遍二樓就沖上了三樓，在三樓她自己的房間裏有她可靠的大鐵鍬和應急藥品，她用最快的速度将背包拿出來就坐在3樓通向4樓的樓梯拐彎脫了衣服開始給自己認真止血和包紮。然後就将包裹放在了旁邊最近的公共廚房櫃子裏，繼續往上沖。

樓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4樓的标簽只有一個住戶，那就是劉昊傑。果然不出紀柳的所料。

5樓也沒有人，沒有标簽。

紀柳提着平板大鐵鍬上了六樓的時候，還故意用它用力鏟了鏟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大叫了一聲：“有沒有人呀！我是不吃人的好人！我知道方才吃人的壞蛋逃上來了，要不要和我一起戰鬥呀！”

整個六樓寂靜無聲。

紀柳側耳傾聽，什麽聲音都沒有，她皺皺眉，突然，她立刻一個箭步用鐵鍬用力怼開最近的門……

門居然沒有鎖。

滿眼的血。甚至已經看不出房間原本的裝飾風格。進門就能看清楚的客廳裏橫七豎八地躺着十幾具屍體。

紀柳的眼眶突然濕潤了，張大了嘴巴狂喘着粗氣：“艹你a——”她用力地吼叫出聲就沖進了卧室裏。

卧室的面積比客廳小很多，但屍體人數并不少，有幾具屍體甚至是摞在一起。紀柳粗暴地伸手在他們的口鼻試探呼吸，在他們的脖頸摸脈搏，可是這個時候才發現每個屍體的喉嚨都被割斷了。甚至有個別的因為太用力整個腦袋和脖子只連着一層皮而已。

手上的皮膚還殘留着溫度。滿手的血，才剛剛開始凝固，眼淚滾落在泥濘的地板上發出微妙的響聲。

“我殺……”紀柳已經說不出話了，眼淚順着兩頰掉在地板濺到剛剛凝固的血液上，微微暈開了一點點，“我殺了你們！我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畜生！我殺了你們，我……”

嗚嗚嗚……

末日之後，她第一次用力地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