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知人知面不知心

醫生愣了愣，倒也沒有提出異議，這種事情本來就是看病人自己的，有些的病人忍耐力強，并且不願意打麻藥也是沒有影響的，畢竟麻藥這種東西，确實不是什麽好東西。

見醫生二話沒說就放下了麻醉劑，周堯堯忍不住了，她自己也是個醫生，自然知道縫合的時候需要忍耐多大的痛苦。

“你別鬧行不行？你知道那有多疼嗎？”

霍亦突然就笑了：“疼？比這更疼的傷我都受過，這麽一點算得了什麽？”

周堯堯張着嘴，茫然的看着霍亦。

“你以為你有多了解我？”霍亦輕笑了一聲，轉過頭去，對醫生說道：“可以開始了。”

整個縫合的過程，沒有任何的意外，即使疼的臉色蒼白，霍亦依然一聲也沒坑，身子一動也沒動。

處理好傷口之後，醫生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

手上的溫熱突然消失了，又是熟悉的冰冷的感覺，周堯堯擡起頭，剛想說什麽，就被霍亦的聲音斷了話頭。

“剛才麻煩你了。”

他說。

周堯堯突然想笑，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她會錯了意？那些暧昧的話語，剛才的十指相扣，只不過是因為他太疼了，需要找一個支撐點？

所以才會在自己擔心他的時候，毫不留情的丢下一句‘你以為你有多了解我’？

難堪，憤怒。

“不麻煩，本來你就是因為我受的傷，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到時我應該說聲謝謝。”

周堯堯站起身，拉開自己和霍亦之間的距離，轉眼之間又變成了那個冷靜淡漠的周堯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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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霍亦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救命之恩，你用一句謝謝來還？”

“救命之恩，當然不是三言兩語能夠還的清的，”周堯堯淺淺一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你滿意的回報的。”

周堯堯轉身，卻被霍亦牽住了手。

“我有說過，你現在可以走了嗎？”霍亦的聲音冰冷，帶着絲絲怒意。

周堯堯也生氣了。

她本來就在生氣，被霍亦這麽一挑釁，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霍亦，我是個獨立的個體，你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命令我。”

霍亦望着她，薄唇緊抿着，半響，突然笑起來了：“你可真是，冷血啊。”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讓周堯堯的心一下子疼了起來。

十年前，似乎也是這樣的場面，霍亦拉着她，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薄唇吐出同樣簡單的一句話：“周堯堯，你怎麽這麽冷血？”

她不是冷血，她只是太過害怕受到傷害，她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做安全感了。

“十年的時間，你倒是一點都沒變，”頓了頓，霍亦迎向周堯堯泛紅的雙眼，輕笑道：“不對，好像變得更嬌弱了。”

‘嬌弱’，這是一個周堯堯十分讨厭的形容詞，霍亦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偏偏用了。

周堯堯沒有生氣，對手是霍亦，她早就沒有了反抗的權利，更何況，十年前，确實是她有過。

“好，我不走。”

周堯堯定了定神，甩開霍亦的手，昂着頭，大步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霍亦挑眉，看着這樣的周堯堯，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

他喜歡周堯堯在他的面前露出不一樣的一面，任性也好，軟弱也好，只讓他看到就好。

“我們來談談吧。”霍亦就勢躺在了周堯堯的病床上，形容自然。

“我和你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嗎？”周堯堯憤憤開口。

霍亦輕笑：“當然，比如，我們可以談談我為你受的傷，又或者，你整形所裏的小護士，為什麽要殺害我的母親？”

即使一開始是帶着笑容的，可談到自己的母親，霍亦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霍亦和霍家的人關系都不好，包括他的親生母親。對于霍亦來說，林美蓮的存在，只不過是給了生命，僅此而已。

陳悅的事情确實讓周堯堯有些措手不及，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查了半天的真兇竟然就在自己身邊。

不過現在想起來，那一日，她和邱湉回整形所裏，陳悅還守在那裏似乎就能夠解釋的通了，而且，她後來也确實懷疑了陳悅。

原本，周堯堯只是懷疑，陳悅是受人指使的，可是現在看來……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陳悅是在我的手下工作，我也不可能未蔔先知的防備着她，”周堯堯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不過，到底是我手下人做了錯事，我也确實應該負一些責任。”

“你的責任？”霍亦扯着笑，似乎對周堯堯的話很不屑。

周堯堯卻點頭：“對，我有責任，但最多也就是個牽連罪。”

只怕，不但和你沒關系，連你手下的那個小護士，也沒什麽太大的關系。

霍亦心裏清楚，卻沒有将這句話說出來，趁着機會勒索這個女人一把也不錯。

“一會，和我一起去警局，好好問問你的小護士，”霍亦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看到外套上撕開的裂口和斑駁的血跡，有些嫌棄的将外套扔在了一邊，“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得先回去一趟，我要換件衣服。”

話題的跳躍度有點大，周堯堯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看着好像沒事人一樣的霍亦，周堯堯又生氣了：“你能不能別鬧？你剛受的傷，身體不是自己的嗎？”

剛才的傷口，周堯堯看在眼裏，深可見骨，只是看着，都覺得疼，更何況霍亦自己？而且傷口才剛縫了針，随意亂動，要是傷口裂開了怎麽辦？

周堯堯的擔心全寫在臉上，霍亦看着，心裏倒是開心，臉上依然不動聲色：“鬧？我的母親被人殺害了，我連原因都不知道，你覺得這是鬧？更何況，我只是傷了胳膊，腿還是好的，應該不會影響我走路？”

周堯堯被噎的沒話說。

以前從來都是霍亦被周堯堯噎的說不出話，但是現在，自從霍亦替周堯堯擋了那一刀之後，看着面前的霍亦，周堯堯總是覺得提不起底氣。

這種感覺實在不是很好啊。

最終，周堯堯還是聽從了霍亦的話，和他一起去了警局，只不過，開車的時候，司機變成了周堯堯。

“放心，就算真的出了車禍，也沒人敢怪你。”

這是周堯堯坐上駕駛座之前，霍亦對她說的話。

整形所開了三年，周堯堯也算是混的風生水起，雖然有足夠的經濟能力買車，卻一直沒有買，只是因為，她不敢。

周堯堯是個連電動車都不敢騎的人，代步工具從來都是自行車。

霍亦摸清了周堯堯這十年來的所有生活細節，這樣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霍亦的這句話，說的實在是太暧昧了，讓周堯堯根本想不到霍亦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她滿腦子都是霍亦說這句話時淺笑的樣子。

甩了甩頭，努力讓自己集中精力，這一路周堯堯倒是開的安穩。

很快就到了警局，霍亦事先給林默打了電話，林默早早的登載了門口。

“霍總，周小姐。”林默連忙走過去幫着開門。

周堯堯也朝着他禮貌的點了點頭。

“怎麽樣了？”霍亦掃了周堯堯一眼，對着林默問道。

“她什麽都不願意說，還在審訊室。”林默回道。

霍亦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周堯堯：“一起去看看吧，你是她的上司，她多少會聽你的一點。”

周堯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若是陳悅真的聽她的，又怎麽會想要來殺她？是她想的太複雜了，還是霍亦想的太簡單？

霍亦在廣省的地位确實很不一般，警察局這樣的地方也是進出随意，看着圍在他們身邊一臉谄媚的局長，周堯堯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甚至有一次局長說完了話，她還哼了一聲。

“我們自己進去就行了，麻煩周局長了。”霍亦還是客氣的，畢竟是需要打點的地方，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過了。

“是是是，霍總有需要喊我就行了。”

那個被喊做周局長的中年男人，連連點頭，那副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倒胃口。

審訊室裏，按照霍亦的要求，只留下一個記錄的警察，連林默都在外面等着。

“做人還是圓滑一些好。”

霍亦丢下這句話，徑直坐在了審訊桌前的椅子上。

周堯堯愣了一會，才意識到，霍亦的那句話是對她說的。她承認霍亦的話是沒錯，只不過是，她做不到。

小小的審訊室此刻卻擠滿了四個人，周堯堯、霍亦、記錄的警察，以及他們對面的，陳悅。

霍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周堯堯一眼，似乎是在示意她先開口。

周堯堯皺了皺眉，倒也沒有拒絕，她确實很想知道，陳悅為什麽那樣，甚至冷眼看着自己被冤枉，若不是她和霍亦之間的豪賭，或許，現在待在監獄裏的，就是她周堯堯了。

“周醫生，對不起。”

讓幾人有些意外的是，之前一直不願開口的陳悅，這次卻先開了口。

周堯堯也頗為意外，只是，這聲對不起，她不會接受。

“陳悅，你告訴我，你這麽做的原因。”周堯堯冷靜的盯着對面的陳悅，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陳悅一直低着頭，長發擋住了她大半張臉，有低低的笑聲傳進了周堯堯的耳朵裏，接着是陳悅空洞的聲音：“原因？侮辱我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