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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茵示意宮女走過扶她起來,好心好意詢問:“午膳吃過沒有?”

櫻珏脾氣上來,忘形就是不回話。

氣氛冷靜又尴尬,不過文茵不在意,她提了下嗓子直接做了決定,“廚房再準備些熱參湯,取來一件披風,公主受凍了那還了得。”

如果不喜歡一個人,她說話就覺得讨厭,小女子心态,對他們來說是十多年前現在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對櫻珏來說才過了幾個月,不喜之心情并無消失。櫻珏總覺得這個人故意說給四哥聽,讨好花言巧語,巴結,很是不屑。

文茵肯定是真心真意,現在又不是小孩子計較不了那麽多,從前吃醋心裏不甘說話氣人故意為之,可是氣的當年阿阮卻不是這個小姑娘。

今天無論這位公主是失蹤複得真身還是假人裝扮,她想補償一下,無論是自己還是替阿阮,操縱一個人的生死不經本人同意控制人生,為了錢為了私欲本身就是不道德的事情,能回來就是心安,解了一點點心結。

皇帝不允臉色不佳宮女不敢動,文茵不顧,親自去裏房拿了衣服出來。

梅紅色,今年皇帝新賞的,覺得過于嬌豔沒穿過一次。

披上去櫻珏脾氣倔強又扔了去,“虛僞做作!這麽多年你怎地就一點沒變?慣會假面唬人。”

皇帝本來不爽,如此說話頓時大怒,他發怒先摔碗筷再吼人:“妖女不識擡舉!以下犯上冒犯主子,跪下領罪!”

妖女二字一出櫻珏委屈而難過,若是之前易未吼她也就算了,畢竟無親無故沒有關系,到了這地方還是被哄罵不留情面,胸口疼痛,眼睛撐着瞪得圓圓不肯掉淚,撇過頭不照面。

文茵要勸:“皇上,公主剛回來規矩年久忘了些,她……”

皇帝打斷文茵求情,“你一貫謙和畢恭,朕看今後性子是要改一改,不然下人都要登鼻上臉!朕還沒應她公主稱號你別一口一聲。”

文茵配合着弱下來:“皇上恕罪,臣妾口誤!真要是公主豈不成了皇上的女兒,那臣妾就直呼其名了。”

換做之前,看見他和自己的福晉親親我我甜言蜜語也是無所謂的,今日處處難過處處傷心,就想着不看不聞不聽。

文茵一個勁眼色讓櫻珏軟下來,她膽子大無腦,不給皇帝好色看,以為他是在從前王府未奪嫡時候溫和模樣,就這麽氣匆匆離開,剛一走皇帝氣瘋了,馬上就要下口谕以下犯上之罪君上無禮之罪打二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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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茵平生沒這麽拼命相求,恨不得跪下。

“臣妾瞧的仔細,她若是假的怎敢頂撞皇上?不是要想方設法哄皇上開心才能得逞詭計?公主金枝玉葉,女孩子傷了身體羞憤做傻事可怎麽辦才好?”

皇帝對她寬容是因為十多年為他生子,又一個接一個喪子沒有一個存活至今,痛徹心扉不忍任何苛責,不怪罪不等于任何事情由着。

她說多了,跪在地上皇帝也不攔着,感情再深,深不過皇權威嚴,女子從來不會左右他的思想決定。

文茵還要拼着全力還要護着:“恕臣妾多嘴,即便七年前真是公主所可終歸…沒造成實質傷害,這麽多年過去她現在只身一人露面肯見皇上一定是心中愧疚,皇上何不解開心結與公主重歸于好?”

胤禛鐵青着依舊耐着性子跟她說話:“你比朕更清楚,櫻珏已經死了,無論是十七年前逃亡失蹤而死還是她僥幸活下去七年前朕已經親手殺了她!時局情況你了解無需我解釋,與老八勾結無論是誰必死無疑,若是第一次朕信她無意刺殺,二次呢?”

“皇上與公主大婚當日,她性子突變說不定被人鬼魔控制不小心動手不算數的!再說幾年前,皇上沒見她任何蹤影怎知一定是櫻珏所為?就算是她臣妾看在眼裏皇上心裏卻比誰都心慈,拿到那步搖認定是她所為不還是沒有趕盡殺絕留了一口氣讓逃跑?大火燒的再大還是給了逃生的機會。今早臣妾第一眼看見公主就知道未見其人不足以下定論!昨日見到皇上哭的痛徹心扉,怎會對皇上下狠手?”

“文茵!”胤禛微怒,“朕顧念先皇聖恩,她父兄為國捐軀已做到仁至義盡,放過一馬,朕今日可以再念在昔日兄妹之情免了她的罪責,無論人真假,妖女還是長生不老狐貍精,決計不可留在宮中,更不會在朕身邊!”

“皇上...”

“好了!你先歇息,朕前朝有事這幾日便不過來了。”

皇帝心裏明白,文茵再真誠求情,卻是個很會明哲保身的人,進退得當。

只有皇後過于心軟,專門下了口谕,不得留在體順堂。

見此情景無奈,皇後打發櫻珏去了宮女雜役做零碎刺繡縫補衣服工作,這個工作最輕松。

綠荷千交代萬交代宮人照顧着不可辛苦勞作,能休息就休息。

再高貴無人識得,還是宮女,綠荷又不是日日過來,不欺負新人欺負誰?

他們的皇帝陰晴不定,今日對她好,明日說不定殺了。今日不喜歡明日成為大紅人。

皇後對櫻珏有情感,再三交待,宮人才不敢為難。

別的都還好,至少不算無聊有事做,就是天冷,雪下了一場停了沒幾天又一場,陰冷又潮濕。

對于一般宮女來說,縫縫補補修改衣服是好差事不受累,對于櫻珏從小什麽沒做的人來說還是遭罪。

她懼冷,每天手腳都是抖的,別說工作連飯都吃不下。

連續幾日哆哩哆嗦,從沒發覺冬天這樣冷過。

終于天氣放晴,心情跟着輕松愉悅,不同往日,中午到了放飯時間大家全部跑了去,這麽多天可以吃一頓熱騰騰飯菜。

櫻珏這兩日剛學會一點刺繡,有了事情占據內心沒着急出去。

等到出來時候飯菜涼透,冬日暖洋洋休息的陽光下位置全部占了去。

皇宮她熟悉,離這不遠處有個梨花園最是清靜養心。

一個人悄悄到別院不大的小林裏,那裏陽光充足,小時候避開宮女偷偷來過這裏捉蟲子。

庭院梨樹枝光禿禿,枝頭雪兒被太陽照射很快融化盡去,滴在地上堆成小坑。

櫻珏想坐在地上,貼上去冷如石塊。

腦袋磕在膝蓋,蹲着發呆。

遠遠看去好似縮圈在一起的褴褛小人。

有些人很容易觸景生情,櫻珏同樣如此,之前繁華如夢,現在落到此等地步,原本是應該悲天憫人,卻一點情緒都沒有。

有點麻木,有點空洞。

大概從十六歲偷聽到皇父将她要遠嫁離開,當着皇太子的面說兩人身份不同不可過度來往,就崩了心态,聽之任之了吧。

寵愛她的父皇要變,皇太子會變,所以對她最為親近的四哥變了反倒又可以理解了。

總是比惺惺作态表面維持關系比較好,何況十多年過去現在突然出現,任誰都不會相信。

可依舊是失落。

這幾個月離開皇宮獨自一人,他就像一直揣在手裏的糖,只要剝開舔一舔就知道是甜味。

世道輪回,打開一看什麽都沒有了。

她手指應着雪寫了一個字,‘易’。

恍然發現,長這麽大,這個陌生人最為無私相待。

人就是如此,天天年年待你的人,一旦不如意立馬忘卻所有恩情,陌生人一聲問候便可感激涕零心心念念一輩子。

“姑娘,皇上說您擾了興致先行避一避。”

櫻珏正低頭沉思,聽到聲音擡起頭,蘇培盛說話,她起了身,“我蹲着不動又沒言語怎麽擾了四哥興致?他是千裏眼還是順風耳?”

蘇培盛很客氣:“姑娘息怒,奴才就是傳口谕,別無他意。”

她傷感異常,不忘嘴硬帶話:“你且告訴他,今晚我就做成厲鬼找他去!”

哼了一聲走開了。

皇帝心情不佳,蘇培盛肯定不敢開這樣的玩笑如實告知。

晚上依然召見冉嫔。

冉嫔性子剛烈,最愛跟皇帝鬥,可偏偏皇上喜歡這種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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