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珑主

出了村長家,夜裏安靜無人,穆瀾快步拐進了旁邊的小樹林。

她早就注意到了這片林子。如果站在樹上,正好能看見村長家的院落。

很多村落的人家都會在家附近種下樹木,等到成材後伐來建房打造家具。林中的樹木稀落,卻很高大。穆瀾倚着棵大楊樹的樹幹,靜靜地等待着。

淩晨的樹林異常安靜。等待的時間裏,穆瀾想起了從前跟着面具師傅學武的時侯。身為女子,力量難免不足。她跟着母親自幼學走索。面具師傅擇其所長,對她的輕功要求更為嚴苛。那時侯是在杜家的竹林裏練功。

面具師傅說,葉随風動,心随意起。這手功夫練到極致,如同小梅初綻。看着梅瓣鼓漲着破開花萼,只有心才能聽到那種聲音。

當心靜下來,夜風吹過時,穆瀾聽到了面具師傅到來的聲音。她望向兩丈開外的地方,面具師傅高大的身影從樹後顯露出來。

星子再亮,星光依然黯淡。朦胧夜色裏,面具師傅沉默伫立,像旁邊大樹投下的一道陰影,帶給穆瀾無形的壓力。

一文一武教她的師父與師傅是這樣不同。老頭兒在瓜棚架下拈針穿線,就着秋日陽光給她縫衣裳的情景浮現在穆瀾腦中。她向往并熱愛着那樣的明媚。她一點也不喜歡面具師傅的沉默嚴肅。面具師傅像一座冷漠的冰山,總讓穆瀾難以親近。

她感念着面具師傅的教導之恩。然而,當面具師傅有負老頭兒的時侯,她毫不猶豫生出了恨意。

穆瀾想,為面具師傅殺了六個東廠的人,他教她習武的恩情便還清了。

杜之仙去世的日子裏,穆瀾不止一次想象着。再見到面具師傅時,自己會有怎樣的情緒?激動,憤怒,傷心,痛苦……真見到時,她依然覺得人的想象力太過貧乏。她想遍了自己能預想的心情,唯獨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平靜。

“核桃好嗎?”穆瀾懶洋洋地靠着樹站着。今天她很累。她不想浪費一點休息的時間。細長的匕首反握在手中,她不确定自己和面具師傅是否會白刃相見。

“為什麽要救他?和他是朋友了?”

暗啞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不受穆瀾的話影響。

羅漢壁旁,渾身滴水毫無武功的無涯踏出那一步,擋在她身前時,穆瀾就記住那一刻。她承認自己太容易被感動,太容易心軟。無涯那一步,讓她對他生出了保護的欲望。她不願意那樣美好的無涯被面具師傅弄死。

“師傅今天去靈光寺,是為了那個被殺手割喉的老妪,還是想害無涯?或者是來見我的?”穆瀾回話的方式是跟着面具師傅學的。誰也甭想牽着誰的鼻子走。

Advertisement

面具師傅微微側過了身,面具上刻着的丹桂在夜色中變得清晰。

穆瀾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頭兒望着丹桂死不瞑目的讨厭模樣。

“你會後悔救他。”

無涯和她有仇?他爹是當年科舉弊案的幕後主使者之一?穆瀾不置可否。冤有頭,債有主。就算無涯他爹是害了父親的人,她自會找他爹算帳。

“為什麽要帶走核桃?”穆瀾固執地再一次問道。

也許是她的固執讓面具師傅覺得難纏。他終于開口告訴了她:“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見到她。她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我沒有勉強她。”

帶走核桃,是為了讓她幫自己?穆瀾心裏暗暗冷笑:“看來師傅對徒兒甚是了解。你這是拿核桃來威脅我嗎?”

“如果你這樣想,就算是吧。”

是啊,老頭兒死了。這世上除了母親和穆家班,只有核桃才能讓自己如此牽挂。穆家班人多,不好掌控。穆瀾有點頭痛。她畢竟不是冷血冷性的人。一尋思自己的弱點還真多。如今面具師傅只控制了一個核桃。當核桃失去價值,就該輪到母親和穆家班的人了。然而她現在卻沒有能力将二十來號人妥善安置。

自己能被利用的,不外是練就了一身好武藝。能為珍珑局繼續做刺客罷了。穆瀾幹脆挑明了:“我應該叫師傅一聲珑主嗎?主持珍珑局的珑主大人!”

就算看不清楚,穆瀾也能感覺面具師傅的眼神變了。她自嘲道:“師傅在信裏的字跡與那枚雲子上刻的珍珑二字一模一樣。徒兒還不算太蠢。”

她在山崖下擲來的東西是那枚雲子?杜之仙還留着?

“我以為是暗器,削成了兩半。”

穆瀾一下子站直了身體,繃緊了聲音:“你沒接着它?”

面具師傅沒有回答。

穆瀾回憶了下。林一川的角度看不見。春來和無涯走在被蒼松遮擋的山道上,也不會發現。林一川的兩名小厮正在不遠處的羅漢松下燒水煮茶。他們應該也沒看見。否則林一川就會知道當時面具師傅藏在蒼松之間。

“應該還在羅漢壁處。回頭我去找。”穆瀾有些懊惱。她一心想着面具師傅會接住這枚雲子,就明白自己識破了他的身份。

“傻了吧?”面具師傅不無譏諷地說道。

穆瀾毫不示弱:“被人撿到又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我的字跡。我拿着它,也就是想知道布下珍珑局的人是誰而己。我說師傅,你想殺東廠的人,直接告訴徒兒就是了。何必讓老頭兒勞神費力?拐彎抹角有什麽意思?”

“我讓你殺,你會去嗎?”

穆瀾愣了愣。如果是面具師傅讓自己去殺東廠的人,她還真有可能不去。她滿不在乎地說道:“無所謂了。老頭兒死了。我不再替你做事。你有什麽圖謀,我不關心。”

似早就料到了穆瀾的态度,面具師傅淡淡說道:“上次我便說過,我沒什麽可以教你的了。以後你不必叫我師傅。你再壞我的事,我不會對你留情。”

兩清?那他控制核桃做什麽?不是要挾自己繼續為他做珍珑殺手?穆瀾有些不解。

“将來,等你想起一切,你就知道了。”面具師傅似看出穆瀾所想,幽幽的嘆息了聲。

想起一切?她記憶力好得很。她忘記了什麽?穆瀾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面具師傅從來不會為穆瀾解惑。他轉過身,朝着來的時方向離開。

那些憋在穆瀾心裏的問題一古腦全冒了出來。她漫聲吟道:“如今香雪已成海。小梅初綻,盈盈何時歸。”

面具師傅停下了腳步。

他背對着穆瀾,墨綠色的披風在夜風中輕輕漾動。

“你我師徒情份已斷。老頭兒的恩情我卻斷不了。珑主何以對他如此冷酷,讓他死不瞑目?!”穆瀾的聲音變得尖銳生硬,“你不說,總有一天我會查出來。總有一天,我會揭下你的面具,看看你的模樣,是如何無情!”

面具師傅一言不發,高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裏。

他留下的謎像眼前的黑暗從穆瀾心底漫延開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