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大仙

燕聲趕車走得慢。穆瀾騎馬先他一步到了雙榆胡同。一蓬清磚院子裏,林家院落裏的兩株對稱而立的高大銀杏樹格外醒目。

穆瀾想起這胡同名,再看到這兩株百年老銀杏,突然想起林家嫡支兩房争産。獨木不成林,林大老爺多年容忍着胞弟小動作不斷,是否也有這樣的原因呢?

林家門口的栓馬石上已栓着一匹馬,穆瀾也沒在意,以為是來瞧林一川的人。

她在門前下了馬,就有個機靈小厮迎上來将馬系在栓馬石上。穆瀾正感嘆林家下人沒有狗眼看人低的臭毛病,那小厮已低聲說道:“是穆公子吧?雁總管吩咐小人在這兒等侯公子。”

雁總管?穆瀾腦中跳出了臉頰上随時都露着笑渦的雁行。她嗯了聲,随小厮進了門。

腳剛邁過門檻,一只茶盅就飛了過來。穆瀾眼疾手快,随手就抄住了。

門房裏走出個留着三絡老鼠須的中年男人,上前對着小厮就是一腳踹過去:“大公子病着。二公子忙得焦頭爛額,吩咐不見客人。你耳朵聾啦?”

那小厮機靈得很,往穆瀾身後躲了,大聲嚷了起來:“閻管家冤枉小子了!這位穆公子是二公子的客人!”

閻總管愣了愣,好像才看到穆瀾。他厚着臉皮上前拿她手裏的茶盅,嘴裏說聲了驚着公子了,說話卻不怎麽客氣:“您請在門房吃盞茶,小人這就去回禀二公子。”

臨去前那雙綠豆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穆瀾一番。

穆瀾從寺裏出來全身濕透,在山腳尋着家農戶,買了身粗布衣裳換了。她特意在領間圍了塊布,看上去像個做苦力的農家小子。一路趕回城,還沒顧得上換衣裳。她的穿着還不如林家的小厮。

二公子會有這種窮酸朋友?還尊稱這小子一聲公子?閻總管不屑之極,随手将那只扔過來茶盅給了小厮,吩咐道:“拿去沏茶,不可怠慢了這位穆公子。”

穆瀾呵呵笑着:“有勞閻管事了。”

你大爺的!拿砸過人的茶盅沏茶,有這樣待客的嗎?分明是想把她氣走。家裏的總管站在門口攔客,林一川看來的确病得不輕。林一鳴這混不吝做事都不想遮掩了,趕着趁人病要人命呢。

“帶路。”穆瀾冷笑。争家産争到這份上,她不說和林一川交情有多深,保他一命還是能做到的。

小厮臉上泛起一絲喜色,帶着穆瀾繞過照壁順着抄手游廊往前,沒到穿堂,拐進了旁邊的跨院,順着夾牆小道去了後堂。

Advertisement

林宅是三進帶跨院的大宅子。林一川住在第三進的正房。門口和林家老宅的銀杏院一樣,種着那兩株參天大銀杏。

才到垂花門,一股濃烈的煙氣就飄了出來。只聽一聲钹響,又哭又叫的聲音尖銳地響了起來。穆瀾驚愕不己。

小厮低聲說道:“二公子請了跳神招魂的大仙。”

這個林一鳴,還真做得出來。穆瀾哈哈大笑。

進門一瞧,院裏一個穿得花裏胡哨的神婆坐在蒲團上嘴裏念念有詞,時不時就抽抽筋擺出一副與地府神靈勾通的架式。發出哭叫聲的是個男大仙,圍着兩株銀杏又摸又拍的,嘴裏正喊着:“樹仙助我!”正中設了個法壇,穿着青衫的道士手執桃木劍,留了幾絡長長的白胡子,長得倒是頗有些仙氣。他完全不受那二位大仙的影響,嘴裏念念有詞。法壇四周灑滿了星星點點的黑狗血。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林家的下人擠了滿院,指指點點,評點議論着好不熱鬧。穆瀾乍一看,還以為是穆家班在玩雜耍的場子。只要捧着鑼,就能上前讨賞錢了。

身邊的小厮又低聲告訴穆瀾:“大公子的卧房就在東廂。雁總管正守着大公子。”

大敞着雕花木門的正堂裏坐着林一鳴和譚弈。看兩人表情,談得甚是愉快。

穆瀾心裏充滿了疑問。離春闱只有十來天時間,這位直隸解元到林家來做什麽?照林一川那天為沈月姑娘贖身的打算看,譚弈應該是來拜訪林一川致謝的。怎麽和林一鳴聊得這樣高興?一府解元難道也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招魂驅鬼跳大神?

一道目光從正堂投了過來。穆瀾心裏一驚,這個譚弈眼神也不錯嘛。她滿面春風地穿過院子站在正堂門口,擡手行禮:“一鳴兄,貿然前來,不知你家中有事,失禮失禮。”

嘴裏說着失禮,腳已邁進了門檻,目光極自然地在潭弈身上打了個轉。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這位解元郎今天一身皂黑印團花緞面箭袖長袍,腰束黑底金絲繡花鑲白玉腰帶。猿臂蜂腰,三分英氣襯成了十分。比上次那身衣裳還英武俊俏。

不過,上次在綠音閣初見,穆瀾就對譚弈評價不高。這次面對面看得更加清楚仔細,她依然不喜歡他。這種直覺說不清道不明。她想,也許人是講面緣的。譚弈再英武俊朗都不是她的菜。

譚弈卻是頭一次見穆瀾,也是一愣。他先是被穆瀾的淺淺笑容吸引,瞬間就覺得外面的春光照進了屋子,滿室生輝。緊接着才發現她穿着身褐色的粗布短襟,褲子膝蓋上還細致地打着兩枚補丁。

他記得義父說過,如果一個人能讓人忽略她的穿着打扮,這人必有過人之處。譚弈沒來由的升出了警覺。

“穆公子!”林一鳴看到穆瀾很是驚喜。他巴不得和穆瀾關系近一點,熱情地為她介紹:“這位是直隸解元譚弈譚公子。這位是江南鬼才杜之仙杜先生的關門弟子穆瀾。”

杜之仙的名字讓譚弈想起了那一晚與義父的對話。在義父眼中,杜之仙是知趣的人,所以容他多活了十年。這句話在譚弈看來,意思是杜之仙不是自己人。穆瀾師從杜之仙,文才應該不會弱。要麽她投靠自己,要麽她一定會是自己在國子監裏的勁敵。

譚弈笑了起來:“久仰大名。穆公子怕是不知道吧?您人未進京,京城已無人不知杜門穆郎了。參與會試的舉子們都極想與穆公子一見哪。”

一絲酸意被穆瀾敏感的嗅到。堂堂直隸解元,此次春闱最有能力奪狀元的人,和我這個萌恩進國子監的小子計較名氣……這位解元郎不僅好勝且胸襟不寬。穆瀾笑得越發和氣,言語中帶上了些許巴結讨好:“在下剛進京城就聽到一句話,羞殺衛階解元郎。譚公子才貌雙全,人中龍鳳,聞名不如見面。”

穆瀾的示弱讓譚弈聽着很舒服。在他印象中,杜之仙的關門弟子怎麽都應該有幾分許玉堂的氣度。這個少年嘴太甜了,少了讀書人的風骨耿介。不由有些輕視穆瀾。

--------

今天兩更。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