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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明目張膽的話也只有長公主敢說出來, 亭內伺候的宮人都是一怔, 悉數垂眸, 惶惶不安地等着太後的怒火。

誰知太後也是半晌沒有說話,意味深長地看了長公主一眼, 對于她在外的事她也是了如指掌,以前日日沉溺于花船, 與花娘在一起夜不歸宿, 遇到陸清宴後倒是收斂很多,尤其是最近這些日子。

面對陸清宴這樣可擔大任的重臣,上位者都是既愛又恨, 愛她可以抵禦賊寇,穩定邊境,給國家帶來安定, 恨她的是功高蓋主,與王權叫板。

陸清宴如何走上來的, 太後是一清二楚。幼主登基, 門閥四立,面對敵寇當前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利益,是她重用寒門出身的陸清宴, 解決邊境危機。

後她又利用陸清宴這把鋒利的刀對抗門閥世家, 将這些腐敗的門閥一一剔除,将餘黨肅清,得以保護幼主順利親政。

可如此一來,見着陸清宴慢慢做大, 也漸漸得罪所有人,但不曾想到的是陸清宴并沒有成為衆矢之的,朝堂上還有一顆毒瘤,便是野心勃勃的廣陵王高峤。

而陸清宴雖說是權傾朝野的将軍,脫了戰袍也是美貌的姑娘,高峤喜愛她的人,也更喜愛她身後的兵權,兩者相處竟算融洽。

這一點,就出乎太後的意料了,除非先拔除這根毒瘤,否則陸清宴不可輕動。眼睜睜看着陸清宴将權利握在手中,而無力去阻止。這權力也不是孩童手中的糖果,想收回來就能收得回來的。

蠢笨如阿九也發現這次入宮,太後是為了她嫁人一事,指不定下次入宮就領着一群貌美的小郎君給她相看,她心中害怕,回府後想起一計—裝病。

想的如此美好,可府內還有位陸平在叫喊,她懶得處理此事,命人堵住嘴巴,繩子捆好後直接送回将軍府,再和府裏管事的說上一聲,能不出來丢人就別讓他出來了,丢的可是鎮北将軍陸清宴的面子。

下人曉得其中重要,也聽命行事。

于是,長公主開始裝病。

太後命太醫來診脈,阿九知曉瞞不過去,就拿銀子去收買太醫,只要回去告訴太後染了風寒就好,歇息數日就會‘痊愈’。

太醫拿了銀子,扭頭在太後面前都抖露出來,沒漏過一字一句。

這樣的招式在太後那裏已然習慣了,太後也沒有生氣,只凝視着外面烈火般的驕陽,憶起昨日說過的話,男人好惡心的。

難不成真的喜歡上陸清宴那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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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凝滞,若是真的喜歡,那陸清宴又是何反應。

南朝女子成婚不在少數,也正因為如此,陸清宴才動了心思。

陸清宴比原定時間早回來一日,去宮裏呈上巡視記錄文書後,就回了公主府,迎接她的是連菊。

連菊将陸平上門要人的事告訴她,又道:“好在殿下不計較,關了一日又将人送回将軍府,命人好生看着,在您回來前不讓他出來。”

“在外聽說殿下病了是怎麽回事?”陸清宴脫了戰袍,改換一身素衣,長發垂下,端的是風姿綽約,問話的時候神色流露出可見的憂愁。

連菊察覺後頓時明白陸将軍早歸的原因了,她笑道;“太後讓殿下嫁人,殿下躲不過去就裝病。”

“原來如此,那我先不過去了,你引我去我母親那裏,我帶她回将軍府,給你們添麻煩了。”陸清宴的神色是雨過天晴,方才蹙起的眉梢也舒展下來。

連菊也跟着笑道:“将軍客氣了,殿下那裏才是您該謝的。”

這倒是實話,若非是長公主發話,她們也不敢收留的。

阿九聞見陸清宴回府,就急匆匆跑過來,撅着嘴不開心,兩人在游廊相遇,她踹了陸清宴一腳,氣呼呼道:“你家那些破事擾得我都不得安寧,我本就焦頭爛額,還要想着如何妥善處置你的事。”

連菊驚得退後幾步,陸清宴看了看自己素淨袍子上的腳印,相對于上次的鞭子,這腳已經是不痛不癢的,她拂去灰塵,最後一眼落在她的腰處,笑道:“殿下焦頭爛額?臣覺得三五日不見,殿下似又豐腴了些許,想來吃睡極是快活。”

阿九幾乎是瞬息掐腰不說話了,小臉憋得通紅,一時氣悶,偏偏又拿陸親宴沒有任何辦法,她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轉回身:“連菊,将陸将軍的衣物都給孤丢出公主府。”

這裏是公主府,是她的地盤,惹惱她就得滾.蛋。

陸清宴笑不出來了,直接走過去,避開長公主看似有力的一腳,伸手抱住她,低低道:“我錯了,殿下這些日子消瘦許多,我們晚上去酒樓吃酒,可好。”

阿九在陸清宴的懷裏,人也被她圈着。陸清宴身上又香又軟,消瘦的不是她,而是陸清宴了。

被這一抱,抄手游廊裏的氛圍頓時變了。

變得暧昧不清。

連菊見殿下沒有推開陸将軍,自覺地退到幾丈外。

阿九整個人挂在陸清宴的身上,恨鐵不成鋼地戳着陸清宴巴掌大的臉蛋,罵她:“你怎麽那麽蠢,自己的家事都處理不好,還做權臣,朝堂上的那些人難不成比你還笨?”

陸清宴張了張唇,這些年來被父親壓迫慣了,第一件事就是想逃避,畢竟是長輩,難不成與他對簿公堂,這樣只會鬧得更加難以收場。

她的手落在阿彌的腰間,輕輕捏了捏,手感确實很好,想起她那句:我自己捏着舒服。她不禁彎唇笑了笑,其實她掐着也舒服,舍不得放手。

“古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別看後宮現在安靜,那是沒有後妃,等後妃多了,勾心鬥角的事就多了,太後就是這麽過來的。”

那只手就在阿九腰間蹭來蹭去,阿九不耐煩地拍了拍,嘀咕道:“那你也要解決,躲着就會給他們希望,趕緊回去斷了他們的希望,不然別進我公主府。”

“好,聽殿下的,臣立即回去解決。”陸清宴笑着在她耳廓處親了親,又防止被踢,立即退到安全地帶,笑着離去。

文蘭在公主府待了幾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反倒愈發不安,都說長公主喜怒不定,又厭惡鎮北将軍糾纏她,正彷徨不安時,見到女兒大步走來。

不安的心頓時安定下來,看守她的人也都退下去,陸清宴也不會擔心高彌會将她母親怎樣,她笑着牽母親出公主府,上了馬車卻沒有回将軍府,反而是不認識的陌生巷子。

文蘭不知女兒要做什麽,陸清宴臉上神色不明,她只好悄悄問女兒:“我們不回将軍府嗎?”

陸清宴微眯了眯眼,冷笑道:“讓娘回将軍府,再幫着父親一同逼迫我?”

望着女兒昂揚的姿态,如今她的地位如日中天,奪目至極,文蘭讷讷無言,手指緊了緊,才輕輕說:“不就幾千兩銀子的嫁妝,如今你又不缺這些,何必與你父親置氣,鬧得陸家不寧。”

陸清宴知曉母親很是聽陸平的話,淡淡道:“幾文錢也是我辛苦掙來的,就這樣平白送給陸清檀,她只會認為是理所應當,不會感激我一分,如此想來我還為何出銀子給她陪嫁。”

人就是這樣,越容易得到就越不會珍惜。

文蘭沉默,她也曾想過女兒的艱難,可現在陸清宴手中多少田宅鋪子,庫房裏鎖着數不清的珍寶,太過吝啬也顯得為姐妹不和。

她又勸道:“清檀會感激你的,她這是高嫁,府內中饋皆在你的手上,你父親手裏也沒有多少銀子可陪,你作為姐姐吃些虧也不打緊的。”

“母親這話說的好像陸清檀就是自己的女兒,忘了從前她指着鼻子罵您的賤.婢的事了,廣陵王也曾有聘禮,雖說不多,只要父親不再貪圖,足以讓三姑娘出門的。”

文蘭臉色一紅,緊張地握着手,唇角顫了顫,沒有再說下去,她知曉無論自己說什麽,這個女兒總有話來接下去。

馬車在巷子深處的一所小院子裏停下,早就有人在那裏候着,陸清宴扶着母親下馬車,兩人一同入內,這是她以前購置的小宅,不大但是母親一人居住也是夠了。

文蘭哪兒會不明白女兒的想法,她站在外庭院裏就不想入卧房,陸清宴便道:“這裏安靜,不會有人來打擾母親,等女兒将事情解決後就接您回将軍府。”

母親不幫助陸平,這樣她也少了很多憂愁。

宅子雖小,可一應物什俱全,內院有婢女伺候,外院有當值守門的小厮,宅子四周更是有人交替守着,就算陸平找過來,人也帶不走。

待安頓好母親後,陸清宴看着天色不早,直接去公主府。

照着她如回自己家的狀态,進房也不敲門,成功捕捉一只正在看話本子的公主。

阿九趴着榻上無事翻着書肆裏買來的話本子,在孟婆莊的那本被晴笙收去後,她一直念念不忘,可是沒有字的話本子,書肆裏并沒有,她只好買了些許有字回來先打發時間。

她用過晚膳後就換了一身寝衣,發簪除去,陸清宴一進去就瞧見那雙玉足晃來晃去,寝衣下的風光若隐若現,頗有芙蓉帳香之感。

這樣的春.景簡直太撩人。

出于本能,阿九立即将床榻上的話本都收起來,面對虎視眈眈的人,她覺得要先自救。

民間話本子很多,愛情故事或纏綿不已或風趣幽默,總有亮處來吸引人。陸清宴以前也曾見過長公主癡迷這些,但不會這般躲躲藏藏,她幾乎是瞬間感應不友好的氣息。

床榻搭着粉色煙绡帳子,阿九立即一把扯過,将人攔在外面,道:“出去。”

這在陸清宴眼中便是做賊心虛,讀物害人,她立即鑽進去帳內,伸手就要去奪話本子。

阿九買了十幾本,一本都不想讓她瞧見,連滾帶爬的躲在床榻內側,忽而想到自己的身份,對于馬上就要撲過來的陸将軍喊道:“站住!”

在床第間想起自己的威信,約莫只有呆公主想得起來。皇帝在陸清宴面前發怒,她都未曾在意過,別提毫無威嚴的長公主殿下。

陸清宴速度飛快,瞬息就到了阿九面前。阿九惱恨,伸手去推,陸清宴攥住她的手,在她胳膊肘上将書奪過來。阿九伸手去奪,陸清宴一個翻滾就到了床沿,輕巧下榻。

她眸色難辨,居高臨下望着她,幽幽道:“最好別讓我看到你不該看的東西。”

阿九不明白,什麽是不該看的?

陸清宴翻書翻得極快,翻過一本就還給長公主。阿九就忙去榻上撿,半盞茶的功夫就翻完了,她不大理解方才呆公主的所作所為。

床榻上的阿九則慶幸自己的話本子失而複得,整理好後就懶得搭理這個霸道的女人。

阿九不睡覺時在床上只有一個姿勢,便是趴着。她的寝衣在打鬧後生出褶皺,露出頸間白皙柔美的肌膚,一路下看時就被衣料擋住了,戛然而止,難免不讓人浮想聯翩。

她滿臉寫着四個字:我生氣了。

陸清宴誤會她看些不好的話本子,檢查後發現是自己想多了,冤枉人家自然是要道歉的。她方想上榻,傲嬌的長公主嫌棄道:“不許上來,身上都是汗水,髒死了,我嫌棄。”

她氣呼呼的模樣,感覺下巴那裏的肉好像多了些,陸清宴俯身擡起她的下巴,指尖捏了捏,認真道:“捏着果然很舒服,我也嫌棄殿下的。”

阿九暴怒,鬓間幾根發絲因方才打鬧而翹了起來,沒有貼心地貼在額頭上,配着她怒目的眼睛,像極了炸毛的小奶虎。

陸清宴貼心替她撫順那幾根不乖的發絲,阿九立即拍開她的手,許是看慣了自己孟婆的裝扮,對于這副少女的身體她覺得很滿意,從頭發絲都腳底,都極是符合她的心意,驀地被人嫌棄,她生氣地将陸清宴趕出去。

她氣呼呼地對着門外的陸清宴道:“嫌棄我去找高寧蘭,她纖瘦,她美貌,她風情萬種。”

陸清宴:“……”

連菊也不知二人說了什麽,許久沒見長公主發這麽大的火,一時間她也跟着無措。知曉犯錯的陸清宴清了清嗓子,道:“我還未用晚膳,殿下要不要出去吃些東西再回來安寝。”

屋裏沒有動靜。

陸清宴明白這是真的生氣了,吃食都誘惑不了她。陸清宴在門外站了會,月上梢頭,想着時辰也不早了,不如先去休息,明日再過來。

既然主屋不收留她,自然就得回将軍府。

半夜而歸,驚動了廚房裏的庖廚爬起來給将軍做吃食,陸清宴在外簡單慣了,讓庖廚做碗面條就可。

她沐浴出來後,屋裏出現的不僅有雞湯面還有她的父親陸平。

她料到會是如此,也不顯得驚訝,喚了聲父親後就坐在一旁吃着面條,陸平不敢打斷她吃飯,就在一旁靜靜候着。

陸清宴到底是行伍出身,吃飯極快,片刻後她站起身,接過婢女手中的帕子擦拭着唇角,徐徐道:“清檀是父親的女兒,不是我的女兒,您還在世。若是您不在了,長姐為母,這份嫁妝我也出得,但是您活着,便如何也輪不到我,今日我便與您說好,我會添妝,但不是多出一文錢。”

陸平以為陸清宴還是會與自己打着彎彎繞,竟不想這麽直接,一時間來時準備的話都沒有用處,氣得翻着眼睛看兩眼,眸生戾氣。

一旁整理書桌的陸清宴良久沒有聽到回話,擡頭一看,陸平氣得臉色發白,他又是文弱書生,身子晃了晃,竟然直接倒了下去。

陸清宴也吓住了,忙扶起他,命人去請大夫回來。

陸大夫人半晌等不到人回來,也派着心腹回來打探,只是心腹沒有回來,就聽見請大夫的聲音,她不知發生什麽事。這次學聰明了,發生天大的事也不出去,由着陸平和她女兒去争,坐收漁翁之利就行了。

将軍府沒有大夫,隔壁公主病了,太後命太醫常駐府內,陸清宴急忙命人去請,如此吵鬧,又是兩府一夜不寧。

連菊曉得公主脾氣,不敢去打擾她,便命人請了太醫去隔壁,算是保住了阿九的一夜好眠。

隔壁鬧得挺兇的,公主府內的下人都聽了一耳朵,惋惜陸将軍遇到這麽不省心的父親。

阿九昨夜看話本子看到子時,睡得晚了些,隔日就起晚了,近午時才起。

連菊進來替她更衣洗漱,将昨晚的事與她說了。

阿九念叨着今日去書肆再去買些話本子過來,昨晚看得不過瘾,意猶未盡,連菊說的話也不太清楚,半晌才問她:“那死了沒?”

作者有話要說:除夕快樂。

沙發有紅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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