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陸清宴手勁極大, 阿九吃了酒釀糟魚都沒止住疼, 前者心虛就拉着她去夜市看看。

夜市在護城河往南走的長街上, 宵禁是子時,那裏從亥時到子時, 還是挺熱鬧的。陸清宴不願坐馬車,就拉着阿九走過去。

夜市裏點着許多燈火, 這是朝堂開放的, 市面上也有許多吃食,阿九嘴饞看着也新奇,命人買了些許, 準備回去做夜宵。

感悟到她想法的陸清宴怔了怔,方才掐她的時候發覺腰身那裏很軟很軟,如同棉花, 她慨然道:“殿下可曾想過,您這樣下去真的沒人敢娶的。”

阿九待在人間一段時間, 自然明白她這是何意思, 看着自己手中新買的糕點,毫不猶豫地往陸清宴口中喂去,“你也吃, 你也吃。”

夜市上很多人, 阿九錦衣華服,氣質不俗,陸清宴一襲青色長袍,端的是朗朗少年風姿, 大多數以為二人是新婚夫婦,不免多看一眼。

阿九下意識的動作引來陸清宴的心神意亂,瞧着她一直喋喋不休的小嘴,咽了咽喉嚨。阿九便一路吃下去,直到遇到今夜再次見面的寧蘭郡主。

兩旁燭火下,寧蘭郡主身材修長,腰盈盈一握,阿九有些羨慕,索性命人将今晚買的糕點都分她一半,陸清宴不明白她的意思,寧蘭郡主也是,她不愛吃這些甜膩的食物,更何況她方才剛吃了晚飯。本。書。由。裙。⑧⑵㈣⒌⑵OO⒐整。理

陸清宴忽而想起前些日子,長公主送她半筐子葡萄之事,眼中隐隐壓着風波。

長公主好意不可推卻,她只好讓身後婢女收下,便理所當然的站于陸清宴身旁,道:“夜市也有好玩的,有許多新奇的物件,不知殿下可見到喜愛的。”

說話的同時盯着陸清宴去看,陸清宴向長公主那處站了站,偏偏這位長公主只惦記滿街的吃食,她忍無可忍道:“外面的東西不幹淨,我們回去讓庖廚去做就是。”

阿九懵懵懂懂,反正命人各式買了一些,另外不忘好心地送了寧蘭郡主幾包,陸清宴眼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高寧蘭也不知是何故,長公主殿下今夜異常友善,三人并行幾步,陸清宴暗中命人将馬車駛過來,她到路口時直接拉着高彌上馬車,也不顧高寧蘭是何反應。

車夫是将軍府的人,他一甩馬鞭就走得很遠。

阿九不知這位陰晴不定的将軍又是怎麽了,但她不說話,自己也就不搭理她,掀開車簾想透透氣。她剛伸手就被打斷,陸清宴直接湊了過來,驚呼聲未發得出,就已消失在兩人相觸碰的唇間。

她有些始料未及,第一反應便是想推開,可陸清宴力氣大得驚人,輕而易舉地禁锢着她,哪裏也不許她逃。車裏一陣黑暗,阿九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傻傻的忘記自己身處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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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宴壓制的怒火,此刻化為力氣,肆意攻城掠地。她起先只是含住高彌柔軟的唇角,細細品嘗,接着淺嘗滿足不了她,便用舌尖撬開貝齒,入侵到那片柔軟中,攻下這座頑固的‘城池’。

阿九被迫迎合着她,腦子空白間唇角發麻,漸漸地舌頭被吮吸得發疼。陸清宴人瘦弱不堪,力氣大得驚人,死死壓着她背靠着車板,她的手緊緊扣着自己的腰,兩人身體緊密地貼合在一起,夏日裏炙熱,她覺得自己的身子滾燙。

她的手想要推開陸清宴,卻發現被這人反剪在車板上,徒然抓到一片空氣,她沮喪不已。

車內封閉,暧昧的氣息不斷再上升,直教人意亂情迷。阿九反抗不了,緊緊閉上眼的同時身體也變得很順從,軟在陸清宴的懷中,由着她胡作非為。

低低的嗚咽聲讓陸清宴收回理智,她微微松開懷中人,目光落在她柔軟紅腫的唇角上,依舊攬着她的腰,聲音略帶低沉:“為何将買來的吃食分她一半?”

原來症結在這個地方,阿九小心地觑着陸清宴,讷讷不敢言語,總不能告訴她,我是為了讓高寧蘭也胖些吧。她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輕聲讨好:“你若想要,我也會分你一半,買了那麽多我打算分你一半的。”

陸清宴臉色沉了沉,眼前的高彌與平時判若兩人,溫聲細語,叫人目眩神迷,她忍不住傾了傾身子,阿九忙捂着自己的嘴巴,喊道:“別親了,我嘴疼。”

眸色水光潋滟,如空谷幽蘭端潔得令人不敢攀折,遠遠而望,美麗而妖。

陸清宴摟着她,還是問:“你為何分她一半吃食?”緊緊凝視着她,很想知道緣由,以前的長公主是從來不會送人東西的。

阿九被她盯得渾身發麻,聽這樣的問話,心中莫名發虛,更有難言的滋味,不可說實話會被笑話的。她怔了怔,捧起陸清宴的臉頰,深深吻了上去。

這是堵住她說話的最好方法。

馬車內因她一吻而溫度升高,陸清宴眼底的凝冰瞬息融化,她回應着阿彌的吻。

一吻而深,阿九喘不過氣的時候才松開陸清宴,微微喘息,癡癡望着她。

陸清宴自驚豔中回醒,瞧着阿彌輕微紅腫的唇瓣,不住輕喘,添了幾分魅意,誘人極深。

馬車在此時遽然停下,兩人都是一驚,陸清宴下意識将阿彌摟入懷中。阿九不自然地撞入一個柔軟的懷抱裏,整個人貼在陸清宴身上。

她的眼睛眨了眨,僅僅貼着的是陸清宴胸前的衣衫,微微摩擦讓她不得不閉上眼,細細聆聽車外的動靜。

其實在她避開的當時,一枚暗器紮入車內的木板上,接着一陣暴雨般的铿锵作響聲,車身的動靜停止後,外間瞬息爆發打鬥兵器相交的聲音。

外間激烈厮殺,不亞于戰場。

阿九覺得奇怪,這到底是來刺殺她還是陸清宴?她想去看看外間的動靜,看了那麽多年的鬼魂,還未曾見過真正的死人,心下不免有些好奇。

昏暗中一只肥嘟嘟的小手悄悄地去觸碰車簾,一柄寒光滲人的長劍在那只手前挑開車簾,在要碰到那只手時,被陸清宴兩只手夾住指尖,瞬息折斷。

阿九來不及去看,陸清宴已快到奪過對方的斷劍,斷刃調轉,朝着那人的咽喉射去,冷光乍現,斷刃不偏不倚地射入那人咽喉,手法之快,又添幾分冷酷。

外間的打鬥聲停止了,陸清宴松開長公主,自己親自下馬車去看,阿九想要跟去被她阻在車內,她便從木材裏拽出一枚暗器查看,長形飛镖,小小的鐵器,該是啐了劇毒,不然不會有太大的殺傷力。

按理如此驚人駭然的場面,長公主在深閨中長大會顯得害怕,陸清宴巡視現場後再掀開車簾時,她卻拿着飛镖在把玩,她嘴角勾了勾,沒有吓得她就好。

她拿了一枚飛镖丢給親衛,吩咐下去:“人都死了,就從這個飛镖入手,看看是何劇毒。”

阿九手中的飛镖被陸清宴拿去,恐她誤傷自己,她又掀開車簾,月光下地上橫七豎八躺了數名黑衣人,血水流淌到車下,極是駭人。

陸清宴放下車簾,她方才若非護着長公主出去晚些,也不會讓這些刺客自盡。

陸清宴的手段并不仁慈,反而出名的狠,這些刺客怕是一擊不成,恐會遭到陸清宴的制裁,那時生不如死,不如此時自盡來得痛快。

吩咐好下屬後,陸清宴又回到車內,發生刺殺的事,無論是針對誰,都得先把長公主護送回府。

入府後,阿九沒有太大反應,反是陸清宴略有些不安。阿九自認受了驚吓,拉着陸清宴吃糕點果子,連菊沒有跟去,她鼻子靈敏地嗅到些許血腥味,吓得立即将長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見毫發無傷也就放心了。

“那些血是刺客的,我沒有染上,陸将軍身上染了些許,你給她準備些熱水沐浴。”阿九吃了顆果子,忙吩咐連菊,一眼掃過陸清宴陰郁的神色,拿起果子塞到她的口中,道;“想得多了反而複雜,不如先好好睡一覺,明日再說。”

陸清宴猝不及防地咬了口果子,無奈地看着她,果然是被寵大的公主,這麽無憂無慮,發生這麽大的事,皇帝太後那裏定然知曉,就怕皇帝會介意二人同食同寝的事。

她想了想,就說出來。

阿九不免她會這麽說,按照她躲避的原則,立即想到馊主意,道:“就說我不在車內就是,刺客現場我又未曾下去,多簡單的事。”

陸清宴觑她一眼,竟不知如何回答她,這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凡不動腦子的辦法都是長公主高彌想出來的。

她不知今晚刺客是針對誰的,若這樣告知外人,那麽很有可能錯過許多線索,她搖頭不應。

說話間,連菊已備好熱水了,公主府與将軍府不同,專門的浴池占地很廣,阿九抱着一碟果子也跟着去湊熱鬧,陸清宴自然不允許她偷看,嚴令她止步屏風外。

長公主凄凄慘慘地盤膝坐在屏風外的厚實地毯上,一面要咬着國子,一面不屑道:“唔……又不是沒看過,上次上藥還是求我來着……唔……地府的時候兩次重傷,早就看完了,小氣鬼!”

浴池內水聲極大,陸清宴心不在焉也沒有聽到長公主殿下的嘀嘀咕咕,只是想着今日刺客中不乏有高手在中間,今日她若不在,阿彌定會受傷;但遇到她,便沒有多少威脅。

這樣一想,就可斷定刺客是沖着長公主來的。

陸清宴沐浴結束後,記仇的長公主殿下依舊喋喋不休,看她的眼神都帶着不友好。

夏日身上汗味重,阿九瞪着她一眼,也去沐浴,走了兩步也學着她的語氣,道:“止步屏風外。”

陸清宴本覺得心情繁雜,聞她一言又覺欣喜,仔細望着她道:“你不減肥我就覺得不會去看你的。”

阿九氣恨地瞪着她,真想掐斷她的小蠻腰,讓你嘚瑟。

長公主被刺殺一事,瞞了下來,周圍都是陸清宴的人,只要她想瞞便會成功,她在公主府內又添了數十名精衛,将兩府相隔的角門也鎖起來,公主府圍得密不透風。

只是刺客好躲,陸家人不好躲,陸清宴的生母文蘭竟在府外候着陸清宴,想必是知曉陸清宴會在公主府外出現。

然而她不知的是陸清宴去了京畿大營,沒有三兩日是回不來的,總不能讓老人家在那裏等這麽久。

阿九不忍心,就命人将她請了進來,茶水糕點伺候着。

文蘭原是陸家的婢女,後來生了陸清宴才被認作是陸平的妾室,骨子裏奴顏婢膝,毫無風骨,若非如此怎會被陸平的正室妻子打壓得毫無存身之地。

入了公主府,文蘭一直垂眸,阿九無意于與她說話,陸清宴以外的陸家人,她都沒有興趣去交談,只問她有何事,清天白日蹲守公主府,也不像話啊。

文蘭今日一身品竹色的襦裙,額間皺紋深厚,唯唯諾諾不似官家婦人。也不知為何就生了陸清宴那樣貌美的女子,阿九有些懷疑當初是不是抱錯孩子了。陸清宴與陸家人就一個陸字是一樣的,其餘的都不像。

“近日阿宴沒有回府,妾身找她有些事,聽說她會來公主府就在外面等着看看。”

“她去京畿大營巡視,幾日回不來,夫人若有緊急的事,我與陸将軍也算是朋友,你告訴我,我也可以幫你解決。”阿九樂呵呵的,一副助人為樂的模樣。

連菊私下拽了拽她的衣袖,将軍府現在只有一件大事,那便是陸三姑娘的婚事。

既然談到婚事就免不了說到嫁妝,陸平沒有多少的錢財,陸大夫人又想着給兒子準備聘禮,自然陸三姑娘的嫁妝就湊不出來了,打秋風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陸清宴躲着不回府,待過了婚期再回去。

阿九被婢女一拽好像明白了什麽,登時就不說話,想了想命人将文蘭好生安頓在公主府內,等陸清宴回來再說。這不是陸平夫婦,是陸清宴生母,總不好直接趕出去,只有等陸清宴回來再做處置。

她命人寫封書信快馬送去京畿營地,回頭又感嘆:人間破事真多,還能不能快活做一個懶人了。

用過午膳在了涼亭榻上小眯會,方入睡連菊慌張走過來,“陸平在外間要見殿下,說是您藏了他的夫人。”

阿九不理會,翻身繼續去睡,鬧就鬧吧,橫豎陸家臭名遠播。

連菊急得團團轉,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實在不耐煩道:“将人喊進來,等我醒了再說。”

連菊只好領命而去。

長公主這一睡就睡到黃昏,陸平等得亟不可待,忽然發現自己進來是個錯誤,這裏是長公主的府邸,她行事歷來天不怕地不怕,若是這樣直接殺了自己也沒人替他喊冤。

想了想他必須趕緊離開,腳跑得飛快,門外的守衛得了公主吩咐,攔住他不讓走。

陸平立即明白長公主的意圖,立即扯着嗓子大喊:“我是朝廷命官,長公主沒有權利困住朝廷命官,你們這是觸犯律法的,我要去陛下那裏告你們。”

左右互相看一眼,伸手将人往裏面一推,關上門由着他去叫喊,只當瘋狗在亂咬。

黃昏醒來的阿九先是迷糊一陣,想起自己在人間,又是一陣傷心,回不去地府了……傷心後看到桌上的水果點心,便坐過去吃了幾口。

涼亭前池塘的荷花開了,卷舒開合,碧葉愛人,三兩荷花綻開,風中搖曳,荷香千裏。

阿九以前在地府的時候就想着在黃泉中花,可屢屢失敗,眼下百花就在眼前,看多了也覺得一樣。只是炎熱的時候,站在荷葉叢中,也會叫人涼沁沁的。

聞着荷花香用晚膳最是舒服,阿九不免多吃了一碗飯,想起午睡前的事,問着連菊;“那個陸平還在府裏嗎?”

“自然在的,婢子怕他出去亂喊亂叫,就給鎖在屋裏了,來的時候命人送了晚飯進去。”

按照阿九的脾氣,這種混賬父親早該丢回老家,也不知吏部是如何選查的,這樣的人也能為官,她懷疑八成是買來的。

她計算着日子,既然陸平找上門來了,她也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不過先晾着他再說。

第二日,長公主奉诏入宮。

去了方知,太後請了一大群閨閣待嫁女子,且都與小皇帝年齡相仿,她去了不過是相看一眼,提提想法。

那群盛裝華飾的女子圍着牡丹在作詩,有些像進京趕考的舉人。

太後身旁只有長公主一人,面色沉定依然,不時看着她們的舉動。阿九不願摻和這件事,拿着果子堵着自己的嘴,水果吃多了太過寒涼,太後勒令她不許吃了。

不吃便不吃,吃糕點總可以的。

太後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腦袋,無奈道:“不是喊你來吃的,快去看看。”

阿九推不得就只好起身去轉了一圈,問及名姓後,臉都笑得生出褶皺,總結一句話:都是文官的閨女,一點英氣都沒有。

她走回去,喝了口蜜水,道:“都是文官的女兒,您這是喊人來玩的?”

太後看她一眼,眼中露出些許欣慰,與陸清宴比鄰些日子,腦子也開竅了,她道:“你認為她們都不合适?”

阿九無奈,連自己的母親問話都藏着掖着,不像陸清宴那樣直白,她想了想,話從腦中過:“如果陛下想要慢慢收回兵權,自然要聯姻武官,朝內适齡女子也不多,陛下喜歡誰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套我話,我就将矛頭推到姿容出衆的小皇帝身上,哼!

太後沉默深思,眼中閃過一抹陰翳,看着阿九,道:“你比陛下年長,他的婚事不急,你怎麽想的?難不成一輩子不嫁人?”

阿九驀地反應過來,民間姑娘是要嫁人的,更何況是長公主,她怔了怔,想起花船上的那群妖嬈的少年郎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她搖搖頭:“不想嫁。”

頓了頓,又不忘追加一句:“男人好惡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除夕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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