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朝定是要亡了

近日花酌決定好好修煉了,每天都會帶着古籍獨自一人往外跑,有時到了天黑才會回來,期間也會偷偷去幾趟江雪樓找國師請教。而季蕭這幾日似乎比他還忙,每日依舊早出晚歸,卻很少出現在莊內。

秋日的氣溫有些涼意,冷得樹枝上的黃葉愈發稀疏,瑟瑟寒風卷着幾片落葉溫吞的飄晃墜下,偶有幾點枯黃會落到院牆外,零零散散的躺在雜草中。

季蕭立在庭院中央,手裏持着一柄長劍,眉目冷厲,墨色的衣角随着他的速度在風中獵獵作響,劍勢狠銳果斷,疾如破風,沒有半點猶豫,直逼對面。

與他對劍的兩名男子也不示弱,雙方交鋒,全力相對。兩人與季蕭僵持了許久,起初時還能與他對立相抗,時間一長,終究還是身法不濟落了下風,敗下陣來。

季蕭沉穩的收了劍勢,面色并無多大的變化。

兩名男子擦擦汗,緩了口氣,恭敬跪地行禮,“多謝少莊主賜教!”

季蕭點點頭,面無表情,“身手不錯,歸隊吧。”

兩名男子聞言起身,回到隊列中。

這間別院就建在秋江城十裏外的土地上,是季蕭的私産。院內住了足足十六名江湖俠士,是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才組成的一隊精銳,雖然不似身邊追随他多年的影衛那般親近,但也絕對能與他出生入死。

這十六人之中,有受過季蕭恩惠的,也有自願追随他的,他們除了武功高強之外,還各有所長,更重要的是,他們在江湖之中名望不高,十分适合暗中做事。

之前定好的一月之期就在今天。

今日是宋家家主的壽辰,午時宋家會宴請江湖友客到家中做客,夜裏則在堂中設家宴,不接待外人。

季蕭早前讓人在鐵鋪打的劍,也正是為今日準備的。這些俠士原本都有自己的兵器,但暗殺最忌諱的就是使用有特征的武器,留下的刃痕會被有心人識破。季蕭不想節外生枝,便叫他們換了鐵鋪裏最普通的劍,總歸以他們的武功去對付宋家,不必多貴重的武器,只需鋒利就好。

季蕭将劍收好,走到樹邊解開馬匹的缰繩,翻身上馬。

見他試過武功就要走,十六人之中趕忙有人出聲,開口問道:“少莊主不留了?”

季蕭騎在馬上,淡淡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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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午時了,少莊主不然吃個飯再走吧,我做飯的手藝還不錯,大家吃過都說好!”說話的人是個絡腮胡的黝黑壯漢,笑起來十分憨厚。

季蕭頓了一下,道:“不必了,我還有事,得回去一趟,晚些再來。你們好好準備,今晚是你們第一次任務,不要讓我失望。”

衆人紛紛應是,季蕭便拽着缰繩,打馬走了。

古道兩旁多是柳樹,如今正天氣寒涼,便只剩了長垂的枯枝,在空中瑟瑟搖晃。馬匹行走的速度不快,掠過一處景色,季蕭餘光瞥到某處時,神色忽然一頓。

那是遠處的一座涼亭,建于湖面之上,亭子中央有一名男子正坐在那裏歇腳,從衣着和身形來看,竟與林秋有些相仿,但再仔細看清臉的話,便會發現那根本不是林秋。

相比林秋而言,這個人的容貌要精致許多,粉雕玉琢,朱唇皓齒,生得一雙桃花眼,衣着绮麗卻毫不違和,是一眼看上去便令人過目不忘的類型。

季蕭看着那人的身影愣了愣,随即嗤笑一聲,收回目光走遠了。

真沒想到……世上竟還有跟自家夫人同一種審美的人,真是稀罕了。

花酌睜開雙眸,将周身的仙氣斂了,嘆了口氣。他多年來都沒有好好學習過仙法,偶爾努力這麽一下,便覺得身心俱疲。

看着地上的古籍,花酌悶悶的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塵,撿起古籍揣進懷裏,慢悠悠的往江雪樓走。

江雪樓的門前有道禁制,是國師專門給花酌這只蝶仙設的。

站在禁制前,花酌跟敲門似的禮貌性的扣了三下。過了許久,江雪樓的大門才沉緩的開了,一股祥和的瑞氣從中逸散出來,讓花酌覺得心情好受不少。

國師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纖長的玉手擋在唇前打了個哈欠,身姿懶散,似是才睡醒,慢步悠然的倚到軟塌上,擡眸看向花酌時怔了一下,啧啧兩聲,點頭評價道:“模樣不錯。”

花酌摸了摸鼻子,沒答話。

“看來你進步不小,短時間內能修煉到維持肉身化形,還算不笨。”國師擡手用法力熱了杯茶,沒什麽誠意的表揚道。

“還是多虧大人教得好。”花酌恭維到位。

國師冷哼一聲,懶懶的看他一眼,“說吧,又有什麽要問的?”

花酌眨眨眼,将懷裏的古籍掏出來,指出幾處疑難的地方,向他請教。

國師像模像樣的給他指導了幾句,起初幾點還勉強說得過去,到了後面,卻直接把古籍一摔,十分暴躁。

“這都不明白?你到底長腦子沒有?”國師憤怒的看着他。

花酌一臉無辜,“我是真的不明白……”

“別裝。”國師不耐煩的擺擺手,不愛聽他扯皮,“你到底有沒有事?沒事就出去,別在這攪擾本座清夢。”

花酌輕咳一聲,如善從流的自己找位置坐下來,屁股坐得穩穩當當,神情淡然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想找大人談談心。”

國師冷冷看着他,擡起手,打算把人扔出去。

“等等!”花酌趕忙喊住,尴尬的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悻悻道,“其實……是有點事來着。”

國師瞥着他。

“我這不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問出口麽……”花酌嘆了口氣,頗為自憐。

“你到底問不問!”國師怒道。

花酌被他的氣場震懾了一下,趕緊斂起表情,緩了口氣,正襟危坐,說起正事,“國師可聽說過聖寶?”

國師神色一頓,挑眉道:“聖寶?”

“你指的可是人界傳聞中那五件聖寶?”國師冷聲問道。

“正是。”花酌道。

國師輕嗤一聲,道:“怎麽?你對這個感興趣?”

花酌遲疑一下,想了想覺得沒必要隐瞞,解釋道:“不是,是我一個朋友在尋找仇家,需要知道青灼玉的下落……我就是順口幫他問問。”

國師把玩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悠悠的轉頭看着他,“朋友?”

花酌愣了愣,見國師神情帶了幾分揶揄,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僵硬了半天才開口,“您……知道?”

國師覺得好笑,理所當然道:“你們的話本傳得滿大街都是,我能不知道?”

堂堂白虎後裔,當朝國師,居然還看掉節操的話本?!

我朝定是要亡了……

花酌面如死灰。

國師看着他頹敗的表情,揚了揚眉毛,似乎心情好了不少,換了個姿勢繼續倚在軟塌上,道:“聖寶的下落我是不清楚,但我這裏有份圖鑒,你自己拿去看吧。”

說罷,國師從虛空中變幻出一張圖鑒,丢給花酌。

花酌接到手裏,打開看了看,立時吸了口冷氣,有些震驚,“這……”

國師冷冷瞥他一眼,“怎麽?”

花酌心緒複雜的盯着圖鑒。只見雪白的畫紙上,歪歪扭扭畫了五個不算規矩的圓圈,每個圓圈內分別用五種不同的彩墨填充了顏色,旁邊依次标注着每樣聖寶的名字,非常像三歲小童作的畫……

國師面露不悅的觀察他的表情,“你不滿意是怎麽着?”

花酌擡眼偷偷看了下國師的臉色,艱難的緩了緩神色,違心的誇贊道:“原來如此,好畫,一目了然!”

國師冷哼一聲。

花酌默默把圖鑒放在了茶幾上,內心惆悵。

等回到萬清山莊時,天色已經黑了,花酌早已變回凡人的樣貌,閑庭信步的往回走。庭院外,有名影衛守在那裏,似是在等他。

花酌愣了愣,走到影衛面前停下,“可是有事?”

影衛點頭,答道:“少莊主讓屬下跟您說一聲,他今晚有事,不回來了。”

“不回來了?”花酌有些意外。

“是。”影衛應了聲,又怕不妥,補充了句,“少莊主本想親自告訴您的,但等了許久也沒見您回來,便走了。”

“喔……”花酌想了想,沒太在意,“也不算什麽大事,他等我做什麽。”

影衛神色異樣,張了張口。

“莫不是去偷情了,心虛?”花酌謹慎的猜測。

影衛閉上嘴巴,保持沉默。

花酌覺得匪夷所思,也沒太當回事,擺擺手走了。

翌日早上,花酌接到了林承天寄來的回信,信中的意思很簡單,叫他有空回去一趟。

見到信的內容,花酌便知道他爹這是打算與他見面詳談天一劍的事了,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把握,打算有空去跟季蕭說一聲。

花酌撐着腦袋,這時才想起季蕭昨日在外面一夜未歸,于是順口問了二福一聲,“季蕭現在可回來了?”

二福答道:“少莊主天亮時便回來了,現在正在書房呢。”

花酌“哦”了聲,聽說他沒在練功,便在考慮着要不要過去。

二福見他猶豫,又充滿暗示的低聲道:“公子,聽說少莊主回來的時候,身上好似帶了酒氣……”

“酒氣?”花酌一怔。

夜不歸宿,渾身酒氣,還不敢回房……

花酌有點恍惚……這是個什麽情況?

思索了一下,花酌略微發愁,“要不我去看看?”

二福看着他,沒作聲,但小眼神很是肯定。

花酌嘆了口氣,起身去書房。

走到書房外,門口并沒有人守着,想來是季蕭将下人都屏退了。花酌走過去,敲了敲門,卻半天沒有等到屋裏的人回應,于是又試探着喊了聲,“季蕭,你在裏面麽?”

連續喊了幾聲,屋內始終沒有人應答,花酌便懷疑他是睡着了,正要轉身準備離開,裏面終于傳出一道低沉而疲憊的聲音。

“進來。”

具體想知道圖鑒長什麽樣的,可以參考一下大街上的紅綠燈,并嘗試進行手繪。

今天隔壁一直有電鑽的聲音,好吵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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