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天機瞳

季蕭陰着臉推開門,身上夾帶着一股冷氣,寒風順着敞開的房門湧入屋內,剛邁進一步,便迎面見到了只穿了一身單衣、頭發濕漉漉還在滴水的花酌。

季蕭趕緊将門關上,下意識的責備道:“怎麽又穿這麽少?”

花酌臉上還帶着剛沐浴後的粉紅,見到他愣了一下,毫不掩飾眼底的喜悅,眼睛彎了彎,道:“回來了啊。”

季蕭覺得心髒莫名一跳,臉上依舊保持着陰沉,徑自走進屋內,将外衣脫了挂在衣架上。

“怎麽樣了,魔教的事可查清楚了?”花酌關切的詢問道。

“沒多大進展。”季蕭冷淡回了句。

屋裏生了暖爐,與外面的冰天雪地比起來暖意融融,偶爾能聽見蠟燭爆開的一響,花酌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不想理自己,便繼續用毛巾擦着頭發。

季蕭沉冷的坐在桌邊抿着茶,見他擦完了頭發又轉去忙其他的事,始終沒個動靜,終于不耐煩了,将茶盞放下,冷冷道:“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

花酌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季蕭也不和他兜圈子,道:“你今日不是撿了個人回來?”

花酌怔了一下。

季蕭冷着臉,質問道:“他是什麽人?你将他留在萬清山莊幹什麽?有這種事,難道不該跟我說一聲?”

“這個啊……”花酌沒想到他指的是這件事,無辜道,“我本來是想同你說的,但你下午沒在,我就給忘了。”

說完只好捧着剛泡好的花茶走過來,打算坐下與他說道說道,然而屁股還沒沾到椅子,便聽季蕭又訓斥道:“先去披件衣服再過來,剛洗了澡不怕受涼嗎?”

花酌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只好又折回去拿了件薄衣穿上。

其實今日暖爐燒得旺,屋裏真的一點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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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下來,花酌清了清嗓子,将今日如何遇到寒舟的事給他講了一遍,順便将那人失憶的事情也挑挑揀揀的說了一下,怕季蕭覺得不滿意,還機智的将措辭改了改,盡量将人說得可憐一些,以暗示自己只是出于同情才收留他。

說完以後,花酌見季蕭依然皺着眉,怕他不願意将人留下,于是故作擔憂道:“他身份不明,是故意想混進來的也說不定,雖然我今日特地和他聊了聊,試探了一番,沒看出什麽端倪來,但說到底也的确是個隐患。”

而後,花酌試探道:“不然還是不讓他住這裏了,挪到我城外那座空莊子裏去?”

季蕭聞言果然一挑眉,怒道:“拿私産在外頭養男人,傳出去像什麽話?”

花酌無辜的看着他,“那怎麽辦?”

季蕭揉了揉眉心,不耐煩道:“罷了,區區一個人而已,也沒你說的那麽嚴重,要留便留下吧。”

花酌點點頭,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強行遮掩住忍不住要挑起的唇角。

“哦,對了。”花酌及時轉移話題,跑去将寒舟給的那顆圓玉拿了出來,道,“這就是他當做謝禮給我的那顆珠子,看起來倒挺稀罕的,可以擺在房裏當夜明珠用。”

季蕭擡眸看向那顆珠子,眸色倏地一變,“天機瞳?”

花酌一怔,驚訝道:“這是天機瞳?”

季蕭皺了皺眉,道:“我也不确定,不過和圖鑒上的很像。”

季蕭将他手中的圓玉拿過來,正想仔細看看,圓玉的光芒卻驀地暗了下去,變成了一顆普通的金黃色玉石,變化之快令兩人皆是一愣。

季蕭遲疑了一下,将圓玉又放回花酌手中。

圓玉立時亮了起來。

“這……怎麽會這樣?”花酌滿臉不可置信,匪夷所思道,“不可能啊,寒舟拿着它的時候,分明也……”

花酌忽然頓住。

好像有哪裏不對。

細細想來,寒舟和自己最大的共同特點就是種族相同,都是蝴蝶,但若說按種族來區別的話,可能性不大。畢竟他們一個是蝶妖,一個是蝶仙,雖然都是蝶,差得也十萬八千裏遠。

假若那日在江雪樓中,國師手中的珠子當真是長生骨,而聖寶的性質又相差無幾的話,那麽就能說明一個問題……

聖寶在毫無法力的凡人手中,是不會産生反應的。

花酌頓時陷入沉默,拿着發光的珠子,開始思考該怎麽跟季蕭解釋。

季蕭眸色幽深的看着他。

“那個……”花酌滿臉糾結。

季蕭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好似剛才那一幕根本沒發生過,将視線移開,淡淡開口道:“天機瞳乃是世間聖寶,沒有那麽好得,這顆若真是的話,恐怕他也不會輕易送你。”

花酌略詫異的擡眸看着他。

“總歸是個稀罕玩意,收着吧。”季蕭道。

花酌察覺到異樣,忐忑的皺了皺眉,欲言又止道:“清昀,你是不是……”

季蕭看着他,“什麽?”

花酌抿了抿唇,搖頭。

季蕭沒說話,摩挲着手中的杯盞,過了會兒,站起身道:“時辰不早,歇息吧。”

花酌心事重重的應了聲:“嗯。”

第二日早上,季蕭照舊很早便出去練武了,花酌一覺睡到天亮才起,剛洗漱完畢,二福便帶着幾個下人,抱了許多新衣服進來。

“公子。”二福看起來心情頗好,讓人将衣服挨個展示在花酌面前,喜滋滋道,“這些都是今年新做的冬衣,好幾日前就送到了——快看看還滿意嗎?”

花酌粗略的掃了一眼,略嫌棄道:“顏色都不夠亮啊。”

二福卻十分樂呵,道:“公子有所不知,原本上個月布坊是送了樣料過來的,我本想拿來讓公子自己挑選,結果中途被少莊主攔下了,我怕這事說了叫公子堵心,便沒有提。”

“結果我今早看見了才發現,少莊主今年的冬衣,和公子的都是一模一樣的款式,只是少莊主的顏色都偏暗些,公子這些還算是亮色了。”二福道。

二福繼續嘿嘿笑道:“我來前還特意問了趟管家,管家說都是少莊主親口吩咐的,少莊主可真是有心了啊。”

花酌不大自然的咳了聲,轉頭再看看那幾件衣服,莫名順眼了不少。

二福十分機智的将那件水藍色的衣服挑了出來,拿給花酌,道:“公子,少莊主今早穿的是這款。”

花酌摸了摸鼻子,伸手接過來,上好的衣料拿在手中仿佛發燙,不自在的轉身往裏屋走,道:“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

二福滿臉是笑的帶着下人們退了出去。

又風平浪靜的過了幾日,那晚的事兩人都默契的沒再提起。花酌偶爾會去找寒舟喝個茶,順便旁敲側擊的問問那顆珠子的事,但寒舟好似真的什麽也不記得,到底也沒問出什麽來。季蕭則是出現在莊內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基本上只有在深夜裏,山莊一片寂靜的時間才會回來一趟,不等天亮時分又離開。

所以花酌聽說他劍法已經練成的事,還是從影衛口中得知的。

季蕭近日在忙着與江湖各個門派聯絡,商議将武林大會提前的問題。他積攢了多年的人脈終于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加之劍法已成,盟主之位于他而言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

于是這日,季蕭便去了趟城外那座莊子,打算着商量個時間,将城外莊子裏的十六名俠士提前安排進山莊,日後再有何事也便于行動。

跟衆人提議以後,大家自然都欣然同意。萬清山莊環境好,又有專門的演武場,進城也更方便,能住進去自然再好不過。季蕭又與他們喝了頓酒,順便讨論出結果,決定在過年時将他們接過來。

從莊子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季蕭打馬走在路上,陽光映于古道,在這寒冷的天裏捎帶了絲暖意。道旁的柳枝随着寒風輕微晃動,馬匹在路上不緊不慢的走着。

不遠處一座涼亭裏忽然傳來幾聲人語,季蕭順着聲音看過去,卻倏地眸色一變,正好見到涼亭中一抹身影猛地墜入湖中。

巨大的落水聲格外醒目,驚起一片水花。

身着绛紗白袍的男子背對着他立在亭中,見狀正有意下水,卻警覺的注意到什麽,猛然轉過頭來,正對上季蕭的視線。

季蕭一皺眉,毫不猶豫的拉緊缰繩趕過去。

白衣男子遲疑的又朝水中看了一眼,從另一面躍出了涼亭,消失不見。

季蕭也顧不上其他,直接翻身下馬,縱身跳入湖中。

臘月的湖水冰冷刺骨,好似結了冰渣的寒氣洶湧地灌入體內,讓人感到渾身僵冷生疼。季蕭好似覺不出冷一般奮力游過去,一把将水中胡亂掙紮的人拉住,攬緊腰肢帶回了岸上。

将意識不清的人放平躺在地上,季蕭拍了拍他的臉,見沒反應,又趕忙用力在他胸口按了幾下。花酌緊閉着雙眼,半晌過後,面色蒼白的嗆出幾口水來,身體動了動,終于緩緩睜開眼睛。

季蕭發絲上的水珠滴到他臉上,唇色有些發紫,眉頭緊鎖着,語氣緊張道:“承顏,怎麽樣了?”

花酌雙目渙散的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來,喃喃道:“……清昀?”

“走,我帶你回去。”季蕭咬緊牙,急切的将人抱起來,帶上馬背。

一路上,花酌緊靠在他懷裏,臉上完全失了血色,渾身止不住的發抖,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被迎面的風吹得冰寒透骨。季蕭臉色陰沉得可怕,一手攥着缰繩,一手将人摟緊了用內力給他暖身,快馬加鞭直奔山莊。

花花和少莊主擁有了情侶裝……

下章正式掉馬了,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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