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緋血石

就在短短幾日內,寬州仿佛忽逢變故,守衛不聲不響的比先前增多了一倍。寬雲城甚至開始動工加固城門,城內風聲鶴唳,人人皆知山雨欲來,百姓在路上不敢高聲言論,青樓酒館相繼歇業,氣氛史無前例的緊張。

緊接着,季蕭便接到了國師的密信,上面所寫:寬王私兵六萬,大軍五日內可抵。

眼下寬王秘密告破,被朝廷先發制人,兩方戰事刻不容緩,而寬王卻顯然沒有退縮投降的打算,打定主意要與朝廷殊死一搏。如此一來,若非寬王頭鐵,就是他除了私兵外,還給自己留了後手。

國師這封信的含義,無非是想讓他幫忙,盡量在五日之內将魔教抓住。如今魔教與寬王合謀,私下裏還不知在研究什麽邪門歪道,哪怕不是為了皇家聲譽,也得為這次戰役考慮,将魔教的威脅弱化到最小。

季蕭本打算次日再進城一趟,只要那人再敢現身,哪怕綁也能将他綁出來。然而這日晚上,日夜蹲守在城外的影衛卻又見着一輛馬車在夜裏出了城,周圍随行的士兵護衛陣仗不小,但方向不是奔着山林去的,而是往反方向而去。

打眼看去,這馬車裏坐的人多半就是寬王。

如今戰事在即,他不好好待在寬王府中,跑出來準是不做好事。

影衛麻利的将事情告知給季蕭,然而還不等季蕭趕過來,尾随在馬車後方的兩名影衛就被人給發現了。

——并非是影衛失手露了馬腳,而是與這輛車随行的,還有六名暗衛。

兩方同行相見,竟是直接在樹上打了個照面。

對方人多勢衆,影衛自然不宜久留,正想往回撤,後路卻已經被截住了,率先沖過來的兩個護衛提刀便砍。影衛擋下幾招,卻發現對方的武功路數偏怪得很,根本不像官家的刀法——顯然都是魔教的人。

“你們是誰派來的?”對面的人大聲質問。

影衛不答,專心抵擋對方進攻,不斷後撤想拼出條退路來,然而到底對面人多,那六名暗衛還都是武功高手,不過多時便呈了落勢。

對面的人正要将人制住,遠遠一把匕首突然破空而來,直接擊飛了暗衛手中的劍。

影衛松了口氣。

他家盟主可算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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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在人前閃過,面前五個護衛瞬間被折斷了手臂。季蕭戴了黑色的面罩,将臉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雙淩厲如刻的眼眸來。

接近馬車的瞬間,一股奇異的灼熱感忽地從體內湧起,季蕭蹙了下眉,極快的解決了車邊全部護衛。

這時,始終待在車內不聲不響的人,也終于有了反應,掀開小窗上的簾布,用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盯着季蕭看。

“大哥哥救我!”一道清亮的童聲響起,急切得宛如見了根救命稻草。

季蕭和影衛同時愣了下。

後面的六名暗衛高手趁機迅速沖過來,兩名影衛各對一人,季蕭則負責一人牽制住四個。一陣刀光劍影交錯,對面六人很快就落了下乘,見勢不對,轉身便逃。季蕭也沒打算留住他們,沒讓影衛去追,而是轉身看向那輛馬車。

見着外面的打鬥停了,車裏的小男孩自己乖乖掀開車簾走了下來。

這小孩看起來不過四五歲的模樣,樣貌白淨可愛,尤其一雙眼睛生得漂亮,小模樣極其招人疼。

他怯怯的走過來,仰起頭,可憐兮兮的望着季蕭,“大哥哥,你是好人麽?”

季蕭眉頭緊皺,覺得體內的灼熱愈發明顯,并沒有回答,而是盯着他冷聲問道:“你身上帶了什麽?”

小孩子抿抿嘴巴,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的從懷裏拿出一個泛着血紅色光亮的珠子,問道:“大哥哥問的是這個嗎?”

季蕭見到他手裏的東西,眸色微變,“緋血石?”

影衛聞言有些詫異,看了看那散發着奇異光芒的東西,“這是聖寶?”

一個小孩身上,怎麽會有聖寶?且這個小孩,又為何會出現在寬王府的馬車裏?

季蕭冷着臉,深深看了那小孩一眼,眼看着天快亮了,此地不宜多待,便沒再問下去,叫影衛将小孩抱起來,帶了回去。

等回到扶影閣的時候,花酌正好洗漱完畢,見到季蕭身後跟了個這麽點大的孩子回來,頓時一愣。

一見到人,小孩子便乖巧的小聲喊了句,“哥哥好。”

花酌面色成迷,異樣的看向季蕭。

季蕭挑眉,冷靜道:“撿的。”

花酌這才放心,看了看那小孩,道:“哪撿的?走丢了還是怎麽的?”

季蕭道:“昨日半夜有輛寬王府的馬車出城,這孩子當時就在車上。”

花酌臉色變了變,“寬王府的車?”

小孩子适時的開口:“我是被綁過去的。”

花酌聞言走過去,一靠近便覺出不對,詫異的看着面前的小孩,“你……”

季蕭自然也早就有所察覺,淡漠的盯着那小孩,問起道:“你可是妖?”

小孩子毫不隐瞞的點點頭,有點害怕道:“我是花妖,大哥哥呢?”

季蕭沒回答他,繼續問:“寬王将你抓去,是要做什麽?”

花酌見他跟要審犯人似的,便将小孩拉了過去,想把他領到裏屋,道:“我們先進去再慢慢說吧。”

季蕭卻立即将花酌拉開,不準他碰那孩子,皺眉道:“離他遠些,這孩子說不定和魔教有關。”

小孩頓時覺得委屈,水汪汪的眼睛看起來無比可憐。

“人家還是個孩子,你這麽較真幹什麽?”花酌趕緊說了季蕭一句,過去哄道,“別哭別哭,哥哥屋裏有新做的桃花糕,待會拿給你吃好不好?”

小孩聞言瞪大眼睛,眼裏充滿了瑟瑟恐懼。

花酌僵了下,這才記起來,“哦,你是花妖來着……”

花酌最終還是拉着小孩到桌邊坐下,又是哄又是勸,好不容易将他糊弄好後,才斷斷續續的聽到了實情。

這孩子名叫陶霖,是個成精不到五年的桃花妖,無親無故,平時都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山裏,數月前路過寬雲城外時,意外被魔教的人碰上給綁走了。但出奇的是,魔教始終待他很好,幾乎要什麽給什麽,平時也不會叫他做任何事情。唯有一點,便是平日裏只讓他呆在房間,限制了他的活動範圍。

但就在幾個月前,整個魔教忽然從倉庫暗道悄無聲息的潛走,帶着陶霖一起,住進了寬王府地下。從那段時間開始,魔教的巫師便會三五不時的把他領到一處陰沉沉的房間,教給他一種秘術,以修習妖法為由,讓他往那顆緋血石中灌注妖氣。

然而幼小的陶霖能感覺到,那秘術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每每當他使用完,便會覺得渾身乏力、呼吸不暢,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有時甚至灌注的妖力過度,還會導致直接他昏死過去。

問起那道秘術是做什麽用的,陶霖便更覺得害怕了。

魔教的巫師教他以術縱火,通過緋血石燃起的火焰兇悍至極,所指之處皆可燃成灰燼,不收術則無法将其熄滅。哪怕是陶霖這麽點大的小妖,都可以發揮出駭人的威力,只是堅持的時間不長,往往不能超過兩刻罷了。

而魔教巫師讓他試手的對象,正是一片片紮成人形的稻草人,猩紅如血的大火熊熊燃起時,看上去無比灼熱可怖。

花酌聽完頓時沉默,與季蕭對視了一眼。

——難怪寬王這麽有信心,以為自己那點兵馬足夠抵擋得住朝廷的千軍萬馬,原來都是因為魔教拿着緋血石,想從中作梗。

花酌又問陶霖道:“那個巫師……長什麽模樣?”

陶霖想了想,道:“比哥哥高一點,披頭散發,眼神很兇,左臉上畫了好多奇怪的花紋。”

花酌不出所料。

看來,那日在賭場見到的人果真就是巫師。

他當時想抓自己,斷然也是為了用緋血石縱火,怕陶霖這個小孩子身上的妖力不夠用,想再加上一個。

季蕭問道:“魔教當中,除你以外可還有其他妖?”

陶霖搖頭,聲音軟糯道:“沒有了。”

季蕭道:“那昨晚,寬王和魔教是想把你送去何處?”

陶霖答道:“戰場。”

花酌深吸了口氣。

讓這麽小一個孩子去殺人……這群畜生。

季蕭沉吟片刻,沉靜的看向花酌,“這麽說的話,魔教和寬王現在沒有了底牌,斷然已經方寸大亂了。”

花酌點頭,想起些什麽,又問:“不過,魔教的巫師應當是個凡人吧?那他當初是怎麽發覺出我身上的仙氣的?”

“因為他還有另一樣聖寶。”陶霖軟軟的回答。

花酌睜大眼睛,“另一樣?是青灼玉?”

陶霖點點頭,“對。他帶着青灼玉,所以可以分辨出不同的氣息。”

花酌擡眸看向季蕭。

季蕭眸色深冷,嗤了聲,道:“難怪當初林家的滅門案被抹得一幹二淨,原來是魔教作祟,再由寬王來善後。”

花酌皺眉,“如此說來……寬王果真是從皇帝登基那時起,就心懷不軌了。”

季蕭冷聲道:“現在已經無妨了……魔教和寬王,一個也跑不了。”

誤打誤撞的撿走陶霖,魔教便失去了控制聖寶的能力,寬王也沒了與朝廷抗衡的資本,等到大軍一到,将他們連鍋端起根本不成問題。

屋裏靜了一陣,陶霖忽然在懷裏摸了摸,将那顆緋血石拿出來,小聲試探道:“哥哥們……是不是也想要這個東西?”

花酌詫異,“這東西竟然在你身上?”

陶霖點頭,這玩意對于他而言就是塊燙手的山芋,巴不得丢了才好,于是偷偷擡眼看着面前兩人的神情,将緋血石擱到了桌上。

季蕭倒也沒客氣,直接将緋血石收了起來,皮膚所觸之處,有着隐隐流動般的灼燙,正是聖寶間相互感知而産生的反應。

“那就多謝你了。”花酌眯起眼朝陶霖笑了笑。

陶霖乖乖看他,“哥哥不謝。”

桃桃這麽可愛,被這兩個不會哄孩子的人養就太倒黴了,所以還是算了吧……[小聲哔哔]

我這文章發展果然佛系,影衛至今沒有姓名,寬王至今沒有姓名,魔教至今也沒有姓名,魔教頭頭到現在連臉都沒露出來一下……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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