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血淚

下午的工作結束, 甘願便打算下班回家, 宋抒懷卻到辦公室叫了她一聲：“甘願, 今天到我家來吃飯。”

宋教授下了手術一般會請人吃飯, 但宋教授今天沒上手術，而且吧，雖然那次游泳館兩人深談一番之後, 宋教授對甘願稍好了一些，但比起對段青城這樣他親自帶出來的八年制博士生，他對甘願明顯淡漠許多。

這樣突然被叫去宋教授家吃飯，比之上次她強行蹭飯, 更叫甘願受寵若驚。

宋教授喊吃飯, 甘願又沒其他事，自是打算答應下來的。

宋抒懷卻是生怕甘願誤會似的, 聲音清淡地補充說：“小段我也叫上了，還有陳述。”

小段自然是段青城，那位陳述，甘願也聽說過，就是那個被她擠掉的博士生, 宋教授的得意門生。

這頓飯, 顯然就是宋教授請自己的學生吃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宋教授突然叫上了自己，竟讓她跟着去蹭飯。

不過, 甘醫生臉皮奇厚無比，有地方蹭飯吃, 何樂而不為。

更何況宋教授的得意門生，那可是浙大醫學院八年制下來的大神，牛逼着呢，以後心內這一塊自是有對方一席之地的，能認識這麽個人，甘願自是不介意的，當下非常爽快地同意了下來：“成。”

說完，就起身，直接跟着宋教授下了樓。

段青城顯然早就被邀請的，他已然等在住院部樓下，見到甘願，略微詫異了一下，但也沒多說什麽，他笑眯眯地問起宋教授來：“教授，今天怎麽突然想到請我們去家裏吃飯嗎？您不一直嫌下廚麻煩嘛！”

甘願這會兒，才意識到，這頓飯，是宋教授親自下廚。

宋教授面龐英俊，皮膚白皙緊實，身材被鍛煉得極好，氣場又儒雅溫潤，還會游泳，會下廚，會德語和英語，很有自己的生活情趣，甚至收入非常高……

甘願一直覺得宋教授真的是她所能看到的……自己未來最好的樣子，雖然她可能一輩子都點亮不了廚藝的技能。

宋教授聽到段青城的問題，淡淡掃了一眼枝桠上未融的雪，悠然道：“今天杭州下雪了，興致不錯，就想着請你們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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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願和段青城對視一眼，從彼此臉上看到了類似的情緒。

唔。

老幹部的生活情趣昂！

話雖這麽說，宋教授親自下廚請吃飯，不論甘願還是段青城都是欣喜且期待的，能見識一下教授的廚藝，怎麽看都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兩人便跟着宋教授上了他的那輛漢蘭達，

宋教授收入非常高，年入大幾百萬，他又擅長理財，資産自是積累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

但醫院的醫生當然低調，宋教授自是不會開特別豪華的跑車，但BBA這種級別的車自是可以開的。

宋教授平時都是開一輛入門級的寶馬，今天下雪，就換了一輛SUV出來。

大醫院車位自是相當緊張，普通的醫生是根本不準把車停在醫院的，但為了方便醫生出急診，宋教授這樣的主任醫生自是可以停車的，但也要交停車費就是了。

如今甘願坐上了那輛漢蘭達的後座，突然地，有些想八卦一下宋教授的收入，就微信上問起了段青城：“話說，你知道咱教授一個月月入多少？”

段青城收到了微信，轉頭看了一眼甘願，低着頭回：“具體不知道，但宋教授單在醫院一個月，絕對可以買得起這輛車了，他還有不少其他收入。”

這輛漢蘭達，配置不低，三十萬打底。

一個月稅前也才六千多的住院醫甘願，想到終有一天她一個月也能賺一臺車，小宇宙熊熊燃燒，愈發有了賣力工作的動力。

是的，像是神內心內這樣的科室，只要你能進來，就是未來的白富美、高富帥。

甘願低着頭正打算繼續八卦宋教授其他的收入，宋教授卻掃了一眼後視鏡，然後聲音清雅地開了口：“背着我說我什麽壞話呢？”

“哪有？正在拼命誇你？”段青城立馬笑着拍馬屁。

“豬隊友。”

甘願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然後在微信上鄙視道，她覺得段青城這貨是标準的豬隊友，被宋教授套路進去了都不知道。

你就不能說是在和別人聊微信嘛，這樣一回，直接承認了當着宋教授的面談論他。

段青城也意識到自己被套路了，立馬探手擦額頭上的汗。

好在，宋教授也沒計較，他看到了陳述了，就把車短暫停在路邊。

甘願下意識地望向窗外，月色和雪色之間，陳述穿着一身白色的短款羽絨衣，安靜伫立在街邊。

車如流水馬如龍，人群摩肩接踵胼手胝足，他安靜伫立着，白皙面龐冰雪一般清冷又美麗，一個人，便隔絕出獨屬于自己的一個世界。

那種遺世獨立、又不染人間煙火的美麗，世間難覓。

甘願算是見識過不少帥哥，不說其他的，洛川程此人，絕對稱得上是大帥比了。

但，還是給窗外那位不染纖塵的絕色美人給狠狠驚豔了一下。

這樣的美，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傾國傾城、驚心動魄了。

因為，這畢竟是滾滾紅塵、俗世之間，能活出一股子仙氣，甘願是真的頭一回見到。

再瞥一眼宋教授，想到宋教授那種老幹部的做派。

就覺得吧，難怪這位陳述大美人能得宋教授的喜歡。

畢竟，兩人一樣的德行。

那邊，陳述已經走過來拉開後車座的門，打算上車。

看到後車座上的甘願，顯然出乎意料，于是怔了一下。

甘願則立馬把小身子往中間挪，給陳述讓個位置。

這種SUV，後車座空間寬大，坐三個人并不擠。

都是無節操的醫學狗，各種女屍男屍都研究過，甘願自是不會矯情到覺得和男人坐在一起不好。

她當然也有些小擔心，不過替陳述大美人擔心，唔，像她這種俗不可耐的醫學狗，感覺碰一下陳述，陳述大美人都會給她弄髒了。

她不由得想問，這人，真的是讀了八年的博士生麽？

他實在是太幹淨了一些，就像是天山上最頂峰的那抔雪，一片潔白晶瑩。

前排，宋教授淡然開口，道：“陳述，你坐前邊來。”

陳述一條腿都已經上車了，這會兒，只好把已經上了車的一條腿收了回去，重新阖上車門，然後上了副駕駛。

車內的氛圍，詭異的靜谧着。

甘願看了一眼陳述的頭頂的發旋，心底忍不住腹诽道，宋教授是不是看臉招的碩博生，這一個個的，都是人間絕色啊，段青城唇紅齒白、面容嬌豔，比女人還漂亮，這位陳述，谪仙下凡，不染塵埃。

她忍不住想和人讨論一下自己的看法，而車上唯一能和她聊得來的，自然是旁邊坐着的段青城段公子。

她又摸出手機，“啪啪啪”打字，給段青城發微信：“宋教授帶博士生，是不是看臉的？”

段青城這人漂亮不假，但其實是個大逗逼，所以和甘願很容易談得來，他看到消息，正打算回，那邊，開着車的宋教授直接問：“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麽？非要背着人說。”

甘願：“……”

莫名臉紅了一下。

感覺自己很沒品，背後說人是非。

但是，有時候八股魂燃燒起來的時候，真的會忍不住八卦一下自己的直系上司啊，畢竟宋教授絕對是極品好男人。

但是吧，他們醫院心內科，醫生都是男人，且都是副主任醫、主任醫這種級別的，這種職稱的，都三十好幾四十多了，甘願自然有代溝，她唯一聊得來的便是段青城。

不過，段青城對之前被甘願嫌棄的事情耿耿于懷，這一次選擇了直接背叛了甘願，道：“甘醫生問我，教授帶博士生是不是看臉的？”

甘願：“……”

陳述：“……”

宋教授：“……”

好半天，宋教授仍是選擇回答了這個問題：“不看臉，看性別，我只收男性。”

被性別歧視了的甘醫生：“……”

算了，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一路無話。

宋抒懷将車直接開入他所在的小區負一層的停車場，然後帶着三個人上了樓。

宋教授這樣的高富帥，住的自然是西湖邊的高檔小區，管理嚴格，生活設施完備，車開進來的時候甘願甚至看到小區裏的露天游泳池。

而宋教授的家，在頂層，複式的上下兩層，面積近三百平。

從大大的落地窗望下去，風景絕佳，整個杭州都在腳下，整座西湖盡在眼底。

甘願站在窗邊的時候，都能想象得出今天早上宋教授起床拉開窗簾欣賞杭州雪景的模樣。

她突然覺得無人機簡直小兒科。

宋教授住的地方，自帶無人機拍攝效果。

而以現在杭州的房價，這套房子，價格絕對驚人。

诶。

站在窗邊，甘醫生嘆息一聲。

貧窮真的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購買力、消費力等等等力。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急，只需要按部就班努力工作，時間會帶給她一切。

但，有時候，甘願仍是能品嘗得到生活艱辛感和喪感。

在這個階級固化、上升渠道收緊的國家，你就算拼了命地往上爬，也不過是勉強混成個中産了，這還是你足夠優秀的前提下。

若是不夠優秀……

簡直無法想象。

而在以成功學和金錢判定個人價值的國度裏，有些時候，你所謂的夢想和堅持，有些時候甚至是愚蠢的。

雖然甘願心髒無比強大，但她卻又看得無比清晰明白，她和洛川程，完全屬于兩個階級，門不當戶不對，價值觀念更是截然不同，真要現實起來，一堆的破事。

不過當下甘願并沒有那種非要結婚的感覺，她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真确定非他不可了，那就一起對抗全世界呗，她也不是個怕事的人。

“要喝茶麽？”宋教授輕聲招呼道，把甘願的思緒拉回。

甘願在教授的豪宅裏失了會兒神，略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當即應了一聲：“好啊！”

段青城和陳述是宋教授的學生，自然也沒意見。

宋教授便親自去廚房泡了一壺茶。

甘願端起茶杯輕輕一嗅，撲鼻的清香，甘願道：“六安瓜片。”

宋抒懷驚訝了一下：“你還懂茶。”

甘願怎麽看，都是那種很時髦很現代的女孩子，就算喝茶也不過是喝……奶茶。

甘願笑容甜美燦爛說：“以前喝過，所以知道一些。”

其實是，學生時代和洛川程厮混的時候，各種好東西都見識過了。

洛川程這人，本就擅長吃喝玩樂，知道甘願喝茶，就搜羅了各種好茶給甘願喝，大龍袍、西湖龍井、普洱……都是最頂尖的。

可甘願那會兒，不過是白日裏難免犯困，又不愛喝咖啡，才選擇喝茶。

她喝茶都不挑的，逮到什麽喝什麽，超市十幾塊一包的茶葉都能喝。

她本來以為，茶葉嘛，都差不多。

但人性本賤，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甘願的味蕾，各種好茶喝慣了之後，便宜的茶葉就覺得……無法下口。

後來分了手，在國外，直接把茶葉戒掉了，改喝咖啡了。

這會兒喝到頂級的六安瓜片，一面回憶着過去的點點滴滴，一面低聲感慨道：“這是周總理最愛喝的茶。”

嗯，她并不追星，卻迷戀周總理。

周總理顏值自是不用多說。

人品卻更佳。

可以縱橫捭阖、指點江山，也可以和鄧穎超花前月下、兒女情長。

所以時不時地，會想到一下周總理，比如說，喝六安瓜片的時候。

可能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這樣，時不時會想念一下。

就像她喜歡洛川程，總是時不時地想到他，想他們的過去，想他們的當下，也會想他們的未來。

只是未來，難免有些虛無缥缈，所以更多的是想着過去。

而提及到了偉人，氣氛一時間靜谧又寧和，只餘窗外，雪落屋檐的細微聲響。

段青城這人，最是受不了這麽文藝範的氛圍，當即笑着打破此刻的安靜，說：“得了吧，不就喝個茶嘛，還提什麽周總理，我高中那會兒，天天下午翹課出去喝茶打麻将，完全想不到周總理。”

下午喝茶打麻将，甘願下意識地問：“你成都的？”

段青城笑道：“對啊！”

甘願腦補了一下段公子搓麻将的樣子，感覺特別逗：“那你還蠻厲害的，高中天天喝茶打麻将還考上了浙大。”

段青城嘿嘿一笑：“超常發揮。”

甘願訝異地揚了揚眉。

段青城說：“是真的超常發揮，我成績就中等吧，聰明歸聰明，但架不住懶，成績一直中等，我爸媽考前跟我說過，對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我能争點氣，考上四川大學，到高考的時候，握草，考的都是我會的。考完估分，所有的人都覺得我估高了，分數出來，發現我其實估低了。”

對于這種考試運驚人的，甘願除了羨慕嫉妒恨還能怎樣，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便轉頭問起陳述來：“你呢，你不會也是超常發揮吧！”

陳述整個人冰雪般清冷，但身為醫生，自是好耐心，基本有問必答，他道：“我是本省的，浙大一般錄到本省三千名。”

他語調輕飄飄的，似乎是覺得浙大不難上，但說真的，八年制醫學生競争何止是慘烈，錄取分數線絕對不低，不是你上了浙大的錄取線就能去讀的，你得是高分才能去念，不然只會被調劑到其他專業。

而且八年制的醫學生，是淘汰制的，你要是成績不行，就會改成五年制本科。

哪怕段青城調侃自己靠超常發揮上的浙大，但甘願哪裏不知道，能在名校讀醫學八年制的，且沒被刷去五年制本科，沒延畢，那就是牛逼轟轟的。

甘願笑着說：“陳述你也太謙虛了，能上浙大醫學系，最起碼得一千名以內。”

陳述淡淡地笑了笑，也沒說自己高考考了浙省多少名。

“你們聊着吧，我去給你們做飯。”

宋抒懷又端了一些水果和堅果出來，招呼大家吃喝，他則去廚房給大家做飯了，雖說是他下廚，但家裏請的阿姨早已經幫他把食材準備好了，宋抒懷只需要直接炒幾個菜就好。

宋教授一走，客廳內的氛圍，更加不錯。

大家都是心內科的醫學生，又都年齡相當，自是不缺共同話題。

段青城則問起甘願的國外生活來：“你本科是數學啊！”

甘願點頭：“嗯。”

陳述顯然對國外醫學類更熟：“應該還念了醫學預科吧！”

甘願道：“對，很小就決定當醫生，本來想在北大讀醫的，後來出了國，國外是沒有醫學本科，只能讀其他的專業。”

陳述又追問道：“雙學位呢？”

甘願回：“哲學。”

段青城顯然沒想到甘願居然有雙學位，他驚呼道：“靠，單能拿到數學系的學士學位就夠變态了，你是不知道，我大一大二那會兒，給高數虐的，快哭了。你拿到數學學士學位就算了，居然還念雙學位，雖然哲學文憑有點水，但那也是雙學位。”

美國的醫學生和國內其實不一樣。

國內基本是高考決定的，從本科就開始讀醫。

美國的醫學生，是你讀完了本科，再去讀醫學博士的，而醫學院，對你的履歷要求高到離譜，除了績點，課外的實踐不能少。

可以說，美國能念醫學的，都是best of best，而且每個人的背景都非常有趣，甘願能去醫學院就讀，她本身的運動員生涯給她加了很多分，她曾經在國家隊呆過，雖然只呆了一年，在世青賽上也沒出什麽成績，但那絕對是她履歷上的亮點了。

甘願是臨時決定在國外讀醫，所以根本沒有準備過，她的本科，念得……簡直走火入魔。

她那時候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每天都瘋了似的把自己的績點折騰漂亮一點。

當然，當時對自己那麽狠，也有很大一部分失戀的因素。

為了讓自己沒機會去思念，只能拼命自虐。

“大一大二的高數，是通識課吧！”

甘願道，她對國內八年制醫學生體系也頗為了解，大一大二，那學的并不是醫學，而是通識課，數學、生物、化學之類的都得學，把各科的基礎打牢了，再開始學醫。

“對，我就是那種被通識課虐哭的學渣，你和陳述那都是學神，根本體會不到我這種學渣讀名校的壓抑感。”

段青城點頭道，想到這些年，又嘆了口氣，說，“我真的就是特別普通一人，從小就懶懶散散的，成績不上不下，沒什麽遠大志向，也沒什麽目标和夢想，靠超常發揮念了個名校，大學期間和同學競争的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個……智障，有些時候我自己都想放棄，但我這人吧，又挺要面子，都讀了八年制，要是被刷去讀五年制的醫，感覺特別丢人，我都不知道我怎麽讀到大七的，我現在只想跪求教授別讓我延畢，因為延畢也挺丢人的。”

甘願這才認認真真地看向段青城，她印象裏的段青城整天都樂呵呵的，大活寶一個，她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其實，甘願也能理解那種智商不夠用的感覺，她在本科期間也有過。

不過她這人，對自己比較狠，智商不夠，努力來湊。

湊着湊着，也算是湊得算不錯的。

段青城顯然也是這種，表面風輕雲淡，其實……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麽。

她拍了拍段青城的肩膀，安撫了一句：“醫學狗就是這麽苦逼。”

安撫完，她突然想起了另一茬：“那你幹嘛學醫？”

段青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爸媽文憑都不高，一個初中沒讀完，一個高中沒讀完，但二老學業不行，還盼着我學歷高，然後又覺得，讀醫特別有面子，恰好那年高考我考得特別好，聽說能讀八年直接讀成博士，然後……就學醫了。”

甘願：“……”

這種因為父母覺得讀醫很有面子的而讀醫的，也是夠了。

她白了他一眼，“你就不稍微反抗一下嘛！”

段青城嗤笑道：“反抗個毛線，身為家裏愛的供養醫學狗，我要是反抗，我特麽的能餓死在杭州。”

甘願唇角抽搐了一下。

段青城又道：“我其實就是個廢柴，沒家裏養着，根本活不下去。”

甘願：“……”

算是認識到了一只特殊的醫學狗。

感覺每條醫學狗都是一筆血淚史。

……

三個年齡相當的人坐在客廳裏吃着東西聊着天，關系自然突飛猛進，哪怕清冷大美人陳述言辭不多，卻也并不讓人覺得冷漠，到最後，甘願甚至和他交換了微信號。

而宋教授，炒完菜，就招呼大家吃飯。

他是杭州人，杭幫菜做得自然地道，又特意開了瓶珍藏的紅酒招呼大家。

所以這頓飯，大家都很盡興。

甘願吃到了自己一直想吃的西湖醋魚，還喝了名貴的紅酒，那叫一個美滋滋，突然就覺得跟着教授挺好的，有魚吃，有酒喝。

甘願是東北人，東三省緯度高，天氣寒冷，自是要喝酒禦寒。

甘願遺傳了祖輩的酒量，再加上學生時代混跡酒吧，酒也喝了不少，酒量自是不差的，所以她隐約有點酒鬼的嫌疑。

碰到好酒，自是喝了不少酒，喝多了就有點high，嘴巴沒把門，各種吹牛逼炫耀。

偏偏甘願又是真的牛逼，在國外多年，閱歷也豐富，說起自己在美國的各種趣事，令人覺得有趣的同時，還覺得艱辛。

比如說，甘願曾經從醫院實習回家路上遇到流氓，她用中國功夫幹趴了兩個，吓跑了兩個。

比如說，實習的時候帶她的醫生種族歧視，根本不肯教她任何東西，她為了能學到本事，幾乎是住在醫院，碰到急診，還給人做過闌尾炎手術。

比如說，……

只是那些艱難，都變成了她此刻酒後微醺下無意間說出的段子。

生活的磨難她輕笑着從容面對，那些生活打在她臉上的耳光都變成了時光刻意恩賜的吻。

她被歲月打磨得強大又圓融，自信又坦然。

就連當個花瓶，她也不是擺在博物館供人欣賞的那種，而是能拎出去砸人的那種。

這樣聰明、有趣、優秀、漂亮的女孩子，真的特別招人。

陳述就禁不住頻頻看她。

宋抒懷看着她，則止不住想道，人從第一次見面起就喊了他一聲“教授”，這“教授”絕不是白叫的，那能幫就幫一把吧，甘願這人，值得的。

而且，以後的心內科，有一個漂亮得一塌糊塗卻醫術精湛的女醫生，其實也還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