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個夢
莊随恍恍惚惚。
陸望知心情複雜。
兩位帥比隔着警戒線相顧無言。
警察同志見陸望知沒跟上來, 立馬回頭來招呼:“趕緊跟上, 現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就要進警車, 莊随回過神來, 忙出聲道:“請等一下!”
警察同志和林歡聽見聲音都轉過頭來,後者好奇地打量着莊随。
“您哪位啊?現在警察執法, 閑雜人等別靠近了。”
莊随伸手指了指陸望知:“我是他上司。”說着出示證件亮明身份。
警察同志接過證件, 頓時神情一凜。他是掃黃隊這次行動的小隊長,平日也算見多識廣,聽說過市裏有些神秘的部門,這個風水司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視線在莊随和陸望知身上掃視了幾回,把證件遞還給莊随:“原來是半個同行啊。”
莊随臉上挂起營業式的笑容:“對對對, 都是為人民服務。”
小隊長語氣緩和了一些:“那你也知道,我們這都是秉公辦事, 你下屬我們還得帶回去, 同行犯法了也是不能通融的。”
“你說得對。”莊随一副完全同意他話的樣子,“我也不是為他說情,你們該按流程的就按流程走。”
“那你這是?”
莊随嘆氣:“能不能讓我也跟去警局, 畢竟是我的下屬,等流程走完, 要是沒什麽大事的話, 我看看就把人撈了吧, 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一下他。”
小隊長一愣:“……那行吧, 你這領導還挺關心下屬的啊, 還特意自己跟來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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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于是都上了最後一輛警車, 車廂內氣氛凝滞,陸望知假裝看車頂的材質,林歡如坐針氈,自從知道眼前這位很酷的帥哥是莊随之後,他就心裏發虛,恨不得把自己折疊了塞進車座的縫隙裏,從莊随探究的視線中消失。
假如莊随對陸望知不是那種意思,那對方現在肯定以一種“就是你這小子帶壞我下屬”的表情看他。
假如莊随對陸望知是那種意思,那對方就會用一種“你小子敢動我的人?”的眼神看他。
林歡心裏比較了一下,覺得哪種情況都不怎麽樣,頭往下垂得更低了。
到了局裏自然要逐一問話做筆錄,衆人被捉得莫名其妙,都是一肚子苦水。
全部問完話,又統一調了監控之後發現,原來今晚林歡他們隔壁的包間确實有人嫖.娼,而他叫的那批模特裏頭确實有個人溜了出去和隔壁的人搞在起來,由于其中一個人在圈內相當有名,錢色交易不少,舉報的人認得她,立即就報到了掃黃大隊。
掃黃大隊一看群衆發過來的小視頻,哪裏會放過,馬上就突擊開展掃黃行動,來到現場一看,确實一堆年輕男女在群魔亂舞,廁所裏幹得正酣的那兩位還把人家門把手給擰壞了,導致掃黃的同志以為他們抵死不出來,還上演了破門而入的戲碼。
不過一碼歸一碼,隔壁嫖.娼是真,他們有同伴涉黃也是真,但林歡和陸望知他們都是無辜人員,查清楚之後,行動的那個小隊長沒有再為難他們,例行教育幾句,就把他們給放了。
林歡出來的時候有些垂頭喪氣,本來打算和陸望知好好聚一聚,順便讓他這個情場小王子試探一下莊随的,結果莊随沒試探到,他倒是把陸望知給搞去了警局,真是嚴重出師未捷。
以至于他現在根本不敢去看莊随,覺得自己十分丢臉。
“你說怎麽就這麽巧呢?”他嘀咕着說,随手看了一下手機微信,下一秒便猛地瞪大眼,“卧槽?!”
陸望知都走到臺階下面了,回頭見林歡還站在警局門口,奇道:“怎麽了?”
林歡得得得跑下來,将手機遞到他面前,氣得七竅生煙:“我就說怎麽這麽巧,你看!”
陸望知接過手機發現是一條朋友圈的截圖:“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舉報的人是我的前女友,我早把她拉黑了所以沒看到她朋友圈,這是我一個朋友看到後發給我的,她今天也去了富君吃飯,本來剛和我分手沒多久,她還沒完全消氣,結果又看到那個在廁所搞起來的女模,她最近剛被這個女模捷足先登搶了新看上的一個男人,于是一氣之下把我們一起舉報了。”
“……”陸望知聽得一陣無語,“搞半天原來罪魁禍首你也有關。”
林歡立馬叫屈:“冤枉啊,我怎麽知道叫的模特裏頭有人和她有仇,我這是連帶的好嗎,我這劇本都寫好了的,今晚本來不是這麽演的。”
陸望知扶額:“我求求你以後不要再寫劇本了。”
方才那個掃黃小隊長正好在這時領了幾個做完筆錄的模特出來,見林歡他們還在門口,揚聲道:“怎麽還在這待着?要是沒吃飯的話就趕緊去吃個飯,然後就早些回家……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別仗着現在身體好就使勁把它給掏空了,行啦,別再上我們這單位來了啊,這次沒事,不代表下次沒事呢。”
附近經過的路人自然認得這警局平時主要是負責掃黃的,聞言都好奇地打量着林歡他們,走過去好幾個都在掩嘴憋笑。
林歡頓時想找個縫鑽進去躲好。
等那小隊長離開之後,一衆無辜受牽連的模特都來和林歡道別,門前熱鬧了一會,好不容易徹底安靜,一直在旁邊圍觀的莊随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自然地伸手搭在陸望知肩膀上,越笑越收不住,最後拍着陸望知的肩膀道:“你這位發小真有意思。”
“真有意思”的林歡頓時滿臉通紅,轉頭一看,自家發小也在那邊跟着抖肩發笑,于是一陣洩氣,弱弱出聲道:“那咱們還研究天命索嗎?”
“研究啊,今天不是本來就打算說這個的嗎。”莊随對天命索也挺感興趣的,聞言偏頭去看陸望知,陸望知便從衣兜裏摸出天命索來。
三人走到旁邊一個沒什麽人注意的角落,因為天命索生效需要先消耗靈力,陸望知便施法将路邊的一小團尚未成型的邪祟清除掉。
完事之後為了不受莊随影響,他先退開兩米再拿起天命索,哪知平時會主動連到手上的細索今天卻安靜如雞,一動不動地躺在陸望知手心,就和普通的紅繩無異。
“咦?奇怪了。”林歡拎起來看了看,确認是自己特意請人買的那條,“怎麽沒有反應,你之前都沒跟我說它失效了。”
陸望知上一次消耗靈力是在臺風登陸那天,當時醒來靈力就已經全部恢複,并沒有使用天命索,而再上一次則是在康心醫院,那次是直接和莊随靠近就自動恢複,算起來他其實已經有一個星期沒用過天命索,他還是現在才發現它居然失效了。
“是不是我身上的煞氣已經全部清除了?”陸望知眼睛微微發亮,天命索主要作用是化解他之前被人設計沖撞的煞氣,煞氣被化解了,他便能自行恢複靈力。而現在它不起效,那很可能意味着他已經擺脫了煞氣的影響。
林歡一拍手掌∶“對啊,說不定就是這個原因。你現在有感覺到靈力在恢複嗎?”
陸望知凝神感受了一下,随即有些驚喜地擡頭∶“雖然很慢,但那種滞澀的感覺沒了,确實在恢複。”
林歡道∶“那我回頭和龍虎山的客服再确認一下……啊對了,你不是說你們倆能那個……”他絞盡腦汁想了個說法∶“手挽手恢複靈力?”
陸望知∶“……沒有手挽手也可以。”
林歡眨了眨眼∶“能示範一下嗎?”
陸望知看了莊随一眼,後者表示沒意見,于是陸望知靠近過去,兩人手心微微浮出一絲亮光,那一瞬間靈力急速恢複産生的微弱震動連林歡都感覺到了。
他驚奇地看着那根光芒微弱的線,不多時恢複完畢,線自動消失不見。
“這……這其實是莊總的能力吧!”林歡一陣激動,忍不住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會不會其他人也能像這樣和莊總靠近,就能恢複靈力?”
莊随聽林歡居然知道喊他莊總,想到應該是陸望知說的,不由嘴角微微勾起。
林歡摸出一張符紙念咒,趁沒人注意,施了個障眼法把路邊一棵小樹隐藏起來,然後興致勃勃地站到莊随旁邊:“怎麽弄?靠近之後還需要別的步驟嗎?手要不要伸過去?”
但他都快貼到莊随身上了,還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奇怪,難道身體要接觸嗎?”
林歡伸出手來,察覺到自從他靠近,陸望知的視線便死死黏在他身上,于是想起兩人之間的迷之關系,下意識地看了陸望知一眼。
莊随倒是沒多想,跟領導接見小職員似的,大方握了握林歡的手,結果仍然什麽都沒出現。
林歡百思不得其解,眉毛糾結成一團:“到底是為什麽?”
陸望知終于忍不住一把将他拽回來。
莊随道:“原因找不到就先算了吧,反正我自己沒什麽感覺,如果怕對我産生副作用的話,你們倒不用太擔心。”
因為是坐警車到的警局,林歡他們的車還放在富君,于是三人想回去的話只得先叫個車。
等車的功夫林歡始終沒放棄思考。“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我和莊總五行八字不合?等等,這麽說的話,說不定是天命索的原因,回頭我請教一下龍虎山的……呃!”他邊走邊回頭和陸望知他們說話,沒注意前面的路,拐彎時和路人迎面撞上。
對方踉跄着眼看要摔倒,林歡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就着路燈仔細一看,發現對方他們也認識。
“小瑜?”
正是之前林歡預備好試探莊随的那個女孩,因為掃黃,她也跟着大夥被拉到了警局做筆錄。
薛晚瑜回過神來見是林歡,忙和他打招呼。
林歡見她神色有些憔悴,不由道:“你有沒有事,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不用,太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薛晚瑜勉強笑了笑,沖林歡點了點頭,然後道別離去。
她走得很快,只遠遠留下一個窈窕的背影,沒一會便徹底融入夜色之中。
林歡注視了好一會,陸望知奇道:“怎麽了?”
“沒有……就是覺得這女孩,好像比我上周見她的時候漂亮了不少。”
不過女孩子有化妝這項絕活,林歡想了想便不再在意。
三人回到富君吃了頓晚飯,林歡也不好意思再試探莊随了,填飽肚子之後就各回各家。
**
夜晚的校園中,路燈的光在大樹的遮擋下忽明忽暗,小道上只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走動着,燈光落在他們身上閃爍不定,每個人都顯得行色匆匆。
薛晚瑜有些疲憊地回到租房,她還在讀大學,走秀只是兼職,因為作息有些不太規律,她和同宿舍的人玩不到一起,幹脆自己在學校教師住宿區租了個房。
她的男友是同校其他系的學生,最近不知道為什麽盯她盯得很緊,每天都會打幾個電話來問她行蹤,薛晚瑜回來的路上接了一個,現在手機又響了。
她走了一天秀又跑了趟警局,本來就很累,見狀沒理電話,徑直去洗澡。
洗完澡後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她躺在床上正要回男友的信息,哪知一陣睡意襲來,手機啪嗒一聲掉在手邊,小臺燈還沒關,她居然就睡着了。
房間的窗戶沒關緊,夜風吹進來卷起她那頭漂亮的長發,發絲落在她脖子上,薛晚瑜睡夢中感到喘不過氣,眉心緊緊蹙起。
沒有化妝的狀态下,她的眉目依然秀美如畫,昏黃的燈光似乎眷戀她年輕的面容,落在她發梢唇間,平添了三分脆弱的美感。
她做了一個夢,應該說她最近總是會做一樣的夢。
夢裏有一條小路,路兩邊都是小販攤檔,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但薛晚瑜站在路中間卻感到背脊發涼。遠處有鐘聲響起,當當當三聲後,她緊張地回頭,果然看見小路盡頭有一個男人提着東西拐了出來。
路人匆匆走着,攤販店主則埋頭于生意之中,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的男人。
他嘴裏叼着根煙,優哉游哉地一路走過來,手裏的東西卻一直往路上滴着什麽。
一下一下的像是墨點。
薛晚瑜遍體生寒,只有她知道那是什麽。
男人越走越近,終于來到她面前,他臉上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擡起手将手裏的東西提到薛晚瑜面前。
“這東西你想要嗎?”
那東西慢慢轉過來,露出參差不整的黑發下一張慘白的臉,那是一個女人的頭。
男人揪着黑發胡亂晃了晃,血從齊根砍斷的脖子上滴下,甩到薛晚瑜的裙擺上。
她吓得調頭就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把小路甩在身後,她才喘着氣扶牆歇息。
耳邊咔噠一聲傳來,她驚恐擡頭,卻見自己扶着的其實是一個快遞櫃,其中一個快遞格子不知為什麽自動打開了。
薛晚瑜顫抖着走到那個格子前。
昏暗的櫃子裏擺着一個圓圓的東西,背後的路燈越過薛晚瑜的肩膀落進櫃子裏,照在那東西幹枯如雜草的頭發上。
血從發絲底下滲出來,慢慢流到櫃子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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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