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撩呀撩
一周後, 市裏例行召開月度會議, 星環廣場的事報上去之後, 由于表現出色處理得當, 陸望知也被通知和莊随一同前去開會。
海城靈異這一塊林林種種有十多個部門,風水司由于平時重要的任務少, 和文管司、民政司、就業司等成為了難兄難弟, 常年徘徊在靈異隊伍的下游。不過從這次例會的排座位來看,風水司最近正得領導心,大有擺脫吊車尾的趨勢。
果然,會上公布最近各部門的考評分數,風水司一口氣沖到第六名。領導着重提到了丁村和星環兩次事件, 點了陸望知的名。
“小陸這位同志不錯,以前在行動司我也經常聽說他的事跡, 沒想到他調到風水司之後也繼續保持一顆進取的心, 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幫助單位解決了兩件危及海城中軸風水的案件。其他部門的同志要向他學習,多汲取經驗做法, 融入到最近的工作中去。”
“尤其是行動司的同志,不能因為小陸調離了就懈怠, 要繼續發揚拼搏的精神, 争當排頭兵。”
行動司來開會的有好幾個人, 聞言臉色都跟打翻了顏料盒似的, 相當好看。
莊随和陸望知都繃着一張臉努力維持着嚴肅的表情, 實則憋笑憋得都快要內傷了。
開完會出來, 行動司的人寒霜滿面地大步離去,等他們走遠了,民政司的人過來和莊随他們打招呼。
靈異這一塊的大部分單位都在舊中軸的大院辦公,只有民政司和風水司的辦公室在新中軸附近,兩個單位平時山高皇帝遠的,兩位領導也算熟絡。
大夥一塊往大院門口走,經過中心草坪時,旁邊一棟建築門口打開,走出來兩個人。
“薛小姐,你這事沒頭沒尾的,我這邊現在真的只能給你記錄在案。”
聽見接待的人這麽說,薛晚瑜急道∶“那請問……什麽時候能派人來調查?”
工作人員敷衍道∶“這個嘛,很難說,你想啊,你這一來只是個夢,沒有在現實裏發生對吧?二來你自己也沒別的不舒服,這我們很難調出人手來的,畢竟有其他分分鐘出人命的案子要前線的同事處理。”
薛晚瑜臉色刷白∶“怎麽會……”
“總之我把你說的情況都記錄下來了,你還是先回去等消息吧,等我們的同事有時間,我會電話通知你。”
工作人員說完就轉身回到屋裏,留下薛晚瑜站在門口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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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司的領導見陸望知他們停了下來,好奇道∶“怎麽了?這女孩你們認識?”
陸望知點頭∶“上個星期見過。”
因為薛晚瑜長得确實好看,氣質不同于尋常的漂亮女孩,連陸望知都對她有幾分印象。
不過陸望知的關注點顯然在別的地方:“這女孩……身上有靈氣,奇怪,上周看到她的時候似乎還沒有的。”
莊随也感知到了:“會不會是剛覺醒?”
有些人天生帶鬼氣或者靈氣,注定是靈異這一塊的料子,但有些人出生時與常人無異,在某個時機裏卻突然擁有了某種不同尋常的力量,假如此時有高人指點,那自然不用太愁,但如果任其自生自滅,則很可能适應不了,被不懷好意的邪祟盯上。
民政司的領導也仔細看了看:“瞧着确實像……行動司的人怎麽搞的,這眼力也太不行了。”他回頭念叨着下屬的名字,似乎想要管一管這事,結果下屬附耳提醒他時間,他想起還要趕回去處理一樁要事,頓時面露為難,“這……”
陸望知眼神征詢莊随意見,後者點了點頭:“剛好是我們認識的人,還是我倆去看看吧。”
“那太好了,麻煩兩位,回頭人才登記這塊需要我們部門幫忙的話,莊主任你們盡管說。”民政司的人似乎确實很趕時間,見莊随他們願意管這事,便招呼一聲急匆匆先行離去。
陸望知當先走到薛晚瑜面前∶“發生什麽事了嗎?”
對方一驚擡頭,迷茫幾秒後認出他來,詫異道∶“陸先生?”
莊随也邁開步子走近,貼着陸望知的肩膀停下。
薛晚瑜也認出他來,一瞬間想起那晚林歡囑咐她勾引這位先生的事,頓時有點尴尬。
陸望知輕咳一聲引起她的注意。
“你專門過來行動司,是不是碰上靈異事件了?”
薛晚瑜聽見他說破了自己的來意,驚奇地看着他∶“陸先生你難道也?”
“我不是。”陸望知指了指莊随,“我是和領導過來開會的,不過我以前在行動司工作過,現在調去了其他部門,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
薛晚瑜眼睛亮起:“真的嗎?原來你們是做這一行的?”
陸望知出示證件:“真的,你說說看。”
薛晚瑜定了定神,開始談起最近經常糾纏自己的噩夢。
陸望知仔細聽完:“也就是說,你最近總是會夢見有個男人提着一個人頭在街上走,然後逃跑的時候會撞上一個快遞櫃,櫃裏也放着一個人頭?”
“沒錯。”薛晚瑜點頭,“已經連續一個多星期了,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只是最近壓力過大,所以才做的噩夢,但我每次醒來都感覺透不過氣,昨天照鏡子還發現,脖子上多了些紅痕。”
她邊說邊解下脖子上的絲巾,露出白皙的頸項,只見那裏有些很細的痕跡,粗看像皮膚自然的褶皺,但細看卻又不是。
“我害怕惹上不幹淨的東西,就問我一個朋友,她以前也曾經中過邪,建議我來這裏看看。但我剛才去了行動司,接待的人說沒發現我身上有陰邪的東西,覺得這會不會是我做噩夢時掙紮,頭發纏在脖子上造成的。”
莊随掏出一張符念咒,符光落在薛晚瑜的脖子上,頃刻便消失不見。
“确實沒有髒東西。”
“會不會并不是附在身上。”陸望知想了想,“有些妖物會附在物品上,你是不是最近買了什麽特別的東西放在家裏了?”
薛晚瑜一愣,輕輕蹙眉:“應該……沒有吧?”
“那你除了做夢,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身上有股陌生的力量,或者有沒有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比如說……鬼?”
薛晚瑜吓了一跳,連連搖頭:“沒有的!”
“只有做夢,其他沒什麽都沒有啊……”陸望知回頭看了莊随一眼。
“你怎麽看?”
一般人要是覺醒,大多會突然看見靈異現象,身上出現靈力的波動,很少有像薛晚瑜這樣只做夢的。前者可以修習天師道,學些法術傍身,後者的情況則要複雜一些,薛晚瑜覺醒的說不定是一個并不常見的能力。
莊随看出來他有主意了,笑着道:“本來開完了就是要放假的,你要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陸望知莫名聽出了對方語聲裏的三分縱容,視線有些飄忽地避開莊随的目光,若無其事地看向薛晚瑜:“那這樣吧,我們先送你回家,然後看看你家裏的布局,說不定只是風水出了點小問題。”
薛晚瑜聞言終于露出一個笑容,連聲道謝。
陸望知便直接過去開車,三人按着薛晚瑜給的地址過江,經過一段繁雜路段後拐彎,車駛進了逸南大學的校門,一牆之隔,街道上的噪聲好像都消失了一樣,校園內飄着桉樹的香氣,寧靜安逸。
陸望知将車停好,出來時忍不住吸了口新鮮空氣,他最近總是在鬧市工作生活,來到久違的校園,連語氣都輕快了一些。
“小瑜你還是學生啊?”
薛晚瑜攏了攏被風吹起的頭發,領着他們一路往教師住宿區走:“對,我在宿舍住不慣,自己在教師住宿區租了個小單間,平時走秀都是兼職的。”
三人一路穿過靜谧的林蔭小道,拐進一棟半新不舊的小樓,薛晚瑜住在五樓,陸望知他們進去一看,房間确實挺小的,但勝在布置得幹淨溫馨,到處都擺滿了年輕女孩喜歡的小玩意。因為薛晚瑜還兼職做模特,還能看見不少衣服假發和化妝品,但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兩人在房裏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的地方,房間有窗戶,窗外就是綠植和老校園的紅牆綠瓦,通風透氣,并不見有鬼氣之類邪祟存在。
聽見陸望知說房子也沒問題,薛晚瑜多少松了口氣,陸望知似乎對她的夢相當感興趣,又問了她一些夢裏的細節。
“你說夢裏那條路兩邊都是小攤販,是現實中的路嗎?”
薛晚瑜道:“那路我記得,就在學校大門出去直走,在第二個路口往右拐就是了,那一帶都是布料批發市場,因為人多,就專門有一條路做雜貨和飯店的生意。”
陸望知問她:“你平時有去哪裏?”
薛晚瑜搖了搖頭:“很少,因為挺亂的,我就只去過幾次。”
“那個提着頭的男人呢?你對他有印象嗎?”
說到這個,薛晚瑜頭搖得更加堅定:“我确定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就是很普通的一個人,大概……大概一米七左右,單眼皮,右邊臉上有顆痣,其他就沒什麽特別的了。”
“時間呢?當時大概是什麽時間?”
薛晚瑜極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好像是下午,啊!應該是快要到傍晚了,因為天有些暗,太陽在西邊,隆聲飯店裏已經有人在吃飯了。”
“行。”陸望知點了點頭,對薛晚瑜提到的人頭有些好奇,“你說男人手裏有一個人頭,後來在快遞櫃裏也看到一個,那是同一個嗎?”
薛晚瑜大概想起夢中血淋淋的場面,臉色有些煞白:“我不太确定,手裏提着的那個勉強能看到五官,但快遞櫃裏那個頭發亂糟糟的,遮住了臉。”
“那姑且假設夢裏有兩個‘死者’吧,既然看到第一個的臉,你認識對方嗎?”
薛晚瑜連忙搖頭:“不認識,也是第一次見。”
見陸望知問得差不多了,莊随好人做到底,幹脆給了薛晚瑜幾張辟邪符,讓她平日折好随身帶一張。
“有了這道符,尋常邪祟輕易不能傷害你,晚上睡覺時怕的話也可以帶着,要是白天起來符紙化成了灰,那便是有邪祟出沒,你到時再通知我們。”陸望知說着給她遞了張名片,薛晚瑜小心收起,總算心中大定。
莊随見看不出來什麽,便和陸望知離開,出門時正好有個年輕男人上來,兩邊一打照面,來人瞧見他們身後的薛晚瑜,斯文的臉上頓時怒氣騰騰。
“小瑜,他們是誰?!”
他邊說着邊沖上來,有點粗魯地推開陸望知,三兩步擠到薛晚瑜身邊,警惕地看着兩人。
陸望知見他神情不太對,眉峰挑起:“這位是?”
薛晚瑜不好意思道:“他是我男友,叫許峰。”她轉頭安撫過分警惕的男友,連聲解釋:“這兩位是我請來幫我看房子的。”
許峰皺眉:“看房子?你房子有什麽好看的?讓兩個陌生男人這麽随便進門?”
薛晚瑜嗔道:“我不是最近都做噩夢嗎,我怕房子裏有不幹淨的東西,所以想請他們看看。”
許峰怒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就是壓力太大才會做噩夢,別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他擡頭狐疑地打量着陸望知他們,“說不定就是騙子想騙你錢。”
薛晚瑜覺得男友實在太破壞氣氛了,聞言尴尬地看向陸望知:“抱歉,他不是有意的,他就是擔心我。”
“明白,就是一點誤會。”陸望知點點頭,“我們先走了,你們兩位進去吧。”
說完便和莊随下樓,走了兩層才聽見五樓争執的聲音小了,似乎是薛晚瑜終于安撫住許峰。
“這男友……是不是太緊張了些?”雖說擔心女友很正常,但許峰表現得有些過于激動,仿佛防着什麽似的。
莊随說:“我見他雙眼通紅,對我們敵意很大,占有欲還挺強的。”他說着伸手搭在陸望知肩膀上,笑眯眯道,“畢竟我們陸科長得好看,薛晚瑜看着挺優秀的,這個許峰有危機感也不奇怪。”
肩膀被壓得輕輕往下沉的同時,陸望知心口也微微跳快了一拍。往日裏也不是沒人和他勾肩搭背,甚至莊随之前也偶爾會搭他肩膀,但自從他懷疑莊随對他有意思後,對方的每一個碰觸,在他這裏都變得有了別樣含義。
他輕輕呼吸了幾個來回,和自己說不要有點風水草動就大驚小怪,這就是熟人之間随便搭個肩,沒必要過度解讀。
結果剛這麽想,就感到有溫熱的氣息靠近,莊随的聲音在很近的位置響起:“咦?你什麽時候換了頭繩?顏色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陸望知一把按住頭繩,回頭盯着莊随,果然看見莊随伸到一半的手,再慢上一秒,那修長的手指估計就要落在頭繩上了。
“換了條效果更強的而已。”
莊随悻悻收回手,哦地應了一聲,他隐約覺得這幾天陸望知時不時會觀察他,雖然說話交流還是很正常,但像現在這種下意識的防備似乎變多了。
莊随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做錯什麽惹到對方了嗎?
正思考間,就見陸望知沒去開車,直接往校門口走,忙出聲道:“去哪?不開車嗎?”
陸望知頭也不回:“不開車了,去薛晚瑜說的那條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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