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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而受到皇上的重用,當然也離不開柳家的背景,但能在柳家幾個男兒中獨得頭籌,也跟他的勤奮努力不無關系。

柳缇瑤紅了臉,嗔了杜氏一眼,“母親!你看你,害我在二叔面前丢臉了!”

一直沒吭聲的柳時元出聲道:“瑤兒,休得胡鬧。你二叔在外頭奔波數日,回來要多休息,你老在你二叔耳邊吱吱喳喳,也不怕他惱怒你。”

柳時明瞅一眼自己的大哥,不以為意道:“大哥,瞧你說的,我有那麽小氣嗎?不就少給你捎帶一斤茶葉,你就記恨到現在。”

衆人哈哈笑起來。

氣氛一派和祥。

柳老夫人微笑着點點頭,這才是她要的家,這才是家的樣子。

以後柳家會越來越好,越來越輝煌,會按照她既定的路線走,會重現當年老爺子在的時候的風光……

一定會的!

門口一聲響動,柳老夫人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

柳缇萦和柳修元兩人出現在衆人眼前,柳修元看到柳時明,兩眼一亮,叫出聲來,“二伯!”

柳時明也看到柳修元,頗有些驚訝,“小元?快過來給二伯看看,哎喲,這麽久不見,長這麽高了,人也壯實了好多。”

柳時明看到柳修元旁邊的柳缇萦,眼裏閃過一絲異樣,“萦姐兒?”

模樣還是當年的模樣,只是精神氣有很大的不同,尤其眼神,跟往日的狂妄任性完全不同!

柳缇萦本來是不想走這一遭的,但一路上落青苦口婆心地勸說了半天,說柳時明的重要性,如果能夠收攏他的心,等于收攏了半個柳府的人心。柳缇萦本來以為柳時明是個滿腦肥腸的大官樣,結果一看,居然是個英俊小生的模樣,而且似乎對他們兩姐弟頗是親切,就憑他對他們兩個說話的語氣和态度,也是柳府第一人了。

柳缇萦向來不打笑臉人,所以柳時明看向自己的時候,她也微笑回應:“二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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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七、義憤

柳老夫人冷臉看向守在門口的婆子,兩個婆子沒來由心裏升起恐懼,知道她是責怪自己沒攔住柳缇萦兩姐弟,忙低下頭認罪。

“來,這是二伯帶給你們的手信。”

柳時明暗自慶幸自己這次的手信買多了,本來他已然忘記這兩姐弟回來了,并沒有預備他們的份。

柳缇萦兩姐弟拿了手信,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坐,掃視全場,沒有人給他們讓位,也沒有下人給他們搬來椅子,于是就随意在柳缇瑤旁邊找個空位站着了。

柳缇瑤撇撇嘴,“真是服了,怎麽有人的臉皮那麽厚?”

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被旁邊的人都聽到。

杜氏佯裝看向別處,柳缇萦聽個清楚,眉頭一挑,笑眯眯道:“是啊,怎麽有人臉皮那麽厚?”

“你說誰臉皮厚?”

“你又說誰臉皮厚?”柳缇萦絲毫不膽怯,更大聲反問她。

“難道你臉皮不厚嗎?”柳缇瑤嗤笑一聲,“糾纏文殊遠的人是你,毀掉人家婚事的人是你,如今回來又糾纏他的人還是你,你說你臉皮不厚麽?”

柳缇萦哦了一聲,瞅她一眼,“我還不知道原來瑤妹妹這麽路見不平,這麽替文公子不值,這麽心疼文公子呢。”

柳缇瑤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杜氏聽在心裏不悅,冷下臉打斷兩人的對話,“萦姐兒還是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呢。”

只是以前只會大吼大叫,虛張聲勢,如今如同長成的老虎一般,不但牙齒鋒利了,咬人還往致命處咬。

真是士別一日,當刮目相看。

柳時明跟柳老夫人對看一眼,柳老夫人不喜道,“好了,別吵了,都是姐妹,吵來吵去像什麽樣子!”

柳缇瑤瞪了柳缇萦一眼,撇過頭去。

柳時明卻是笑呵呵地朝柳缇萦招手,“萦姐兒,二伯記得你今年都十五歲了吧。”

柳缇萦心裏一跳,她記得柳老夫人剛見到她時也提起這回事。

心裏的不對勁讓她戒備心頓起。

“咱們得好好準備萦姐兒的及笄禮。”陸氏溫和地走上前,打量幾眼柳缇萦,滿意地點點頭,“果然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

柳缇萦笑而不語,她一點都不關心及笄禮,她只是好奇,為何他們都那麽關心她的及笄禮?

貌似,把她接回來就是給她準備這個及笄禮似的。

還是別有目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不可遏制地蔓延。

“杜氏已經在着手準備萦姐兒的及笄禮,陸氏,你既然回來了,也幫杜氏吧,中秋節也要來了,幾樣事一起,怕杜氏是忙得腳不着地。”

杜氏臉色閃過不情願,“我還能應付得過來。”

陸氏也是委婉地幫腔道:“要不等杜氏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再出面。”

柳老夫人不悅地唔了一聲,柳時元哪還沒領悟到她的意思,板起臉,對杜氏喝道:“行了,就聽娘的安排!”

柳時明忙出聲打圓場,這個話題才算順順利利地揭了過去,幾人又聽柳時明說一些路上發生的趣事,氣氛很快又重新活躍起來。

直到夜漸漸深了,柳老夫人有些犯困,大夥兒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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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房燈火通明,菁華園卻只有一處燈火還亮着。

柳缇萦和落青兩人頭靠頭,低聲細語地說着悄悄話。

兩人臉色皆有些嚴峻。

“對方是晉王爺的次子,齊越。”落青低聲道,一雙眼睛透露出義憤,“老夫人可真狠心,居然想把你許配給那個怪人!

“怪人?”

落青點頭,“齊公子在出生時就患了不知道什麽疑難雜症,幾個大夫齊力出手才留住一條命,只是從此落下毛病,性情和面容也變得很奇怪。可能因為這個原因,齊公子非常非常少在人群中露過面,加上晉王爺如今又每日沉醉煉丹,整個晉王府就像沒人住一樣,沒有一點人氣,陰氣沉沉的。”

柳缇萦哭笑不得拍落青的肩膀,“你這小丫頭,說話當心點,好歹人家也是個王爺。”

落青捂住嘴,一雙惶恐的眼睛四下看了看,确定沒人是小姐在吓唬自己後,又放開膽子,繼續道:“這兩年來,平日對晉王不聞不問的皇上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對晉王府格外關心,居然詢問起晉王兩個兒子的婚事來。”

“兩個兒子?那長子去哪裏了?”

“齊恒作為晉王府的嫡長子,倒是很有出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他最厲害的還是打仗,前兩年欽州被鞑子屢屢侵犯,還是他領兵平息那幫鞑子的呢!”

柳缇萦聽得一頭霧水,“皇上怎麽會忽然關心晉王兩個兒子的婚事來呢?奇了怪了。”

畢竟涉及到皇室秘事,落青聲音壓得跟蚊子一樣細,“坊間有那麽一個傳言,說是皇上想讓齊恒公子跟鞑子一個公主聯婚,都已經派齊恒公子出使西域了呢!”

柳缇萦總算聽懂了一些,敢情大桑國的皇上還是個性子怯懦的啊,可惜了齊恒大将軍,都打到人家頭上了,還被自家領導當做禮物送給別人。

“那齊越呢,就沒人理會齊越?”柳缇萦這個問話一出,心裏頭一個靈光閃過,一股蓬勃的憤怒之氣登時升起。

難怪柳家要把她接回來!

難怪柳老夫人雖然不喜她,但也不敢對她怎麽樣!

難怪柳家上下都以看笑話的眼神看着她!

特麽的原來是把她當做禮物送給齊越!

當年晉王府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雖然她跟齊越公子訂下娃娃親,但柳府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先安撫文臣大使比安撫晉王更為重要,所以為了給足文家面子,硬生生把她這個未來的晉王兒媳婦送到莊上磨練一番,以示對文家的誠意。

如今晉王府水漲船高,皇上三番五次投以青眼,齊恒也是個有出息的,說不好以後晉王府今非昔比,所以柳老夫人沉思許久後決定将她接回來,再完好無損地送給晉王府當媳婦。最好給她一個體體面面風風光光的及笄禮,說到底也是夾雜不少補償的意味。

柳缇萦拳頭緊握,心裏恨恨,他們以為她是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哦,把她從鄉下接回來,她就要對他們感恩戴德,就要對他們的安排言聽計從?

落青見柳缇萦的臉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紅,猜到她正生氣,有些害怕地想往外挪兩步,突然柳缇萦一只手抓過來,只見柳缇萦忽然陰測測地笑道:“落青,再拜托你一件事,給我打聽那個齊越!”

二百一十八、晉王府

晉王府。

一如既往的死寂。

空氣中似乎彌漫若有若無的灰燼味。

府中,只有一個年老的蒼頭在打掃院子裏的落葉。

掃把劃拉在地上,跟着樹葉發出刷刷聲。

角落的書房咔噠一聲,一角蒼灰色衣袍閃過。

暗處,一名男子正坐在屋內靜心看書,寬袖落在榻上,他罔若未覺,直到一名小厮敲門入屋。

“二公子,王爺醒了。”

男子輕輕嗯了一聲,手卻沒有停止翻書,“王爺感覺如何?”

“服用了二公子帶回來的藥材,好很多了。王爺如今正想尋二公子過去談話。”

“我待會就過去。”

男子走進裏間,再走出房門,臉上已然多了一副駭人的金屬面具,他的眼睛透過面具,迸射出冷淡的光芒,宛如跟冷冰冰的面具融為一體。

此時掃地的老蒼頭見齊越走出來,放下手中的掃帚,彎腰上前,“二公子,那邊來了消息。”

“如何?”

“有人在西域看到世子,身邊圍了幾個人,看裝扮,是當地人。”

“王爺知道這個消息嗎?”

老蒼頭搖頭,“王爺如今的身體狀況,禁不起打擊,老奴覺得還是不要告知王爺得好。”

齊越正有此意,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收回腳步,問道:“柳家那邊可有消息?”

“柳家二爺柳時明昨日回來了。”

“柳時清呢?”

“還是杳無音信。”

“繼續搜查。”

“是!”

晉王齊炳宣自晉王妃去世之後,就沉迷煉丹之中,尋求長生不老之術,常年服用自己煉制的丹藥,丹藥本身就有毒性,久而久之,齊炳宣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才四十歲卻兩鬓發白,氣短無力。

聽到門被打開,齊炳宣睜開沉重的眼皮,盡管面容憔悴,卻能依稀看出他昔日的俊挺風姿。

看到齊越臉上的面具,齊炳宣心頭一陣內疚。

“怎麽?外出那麽久,都沒尋到名醫治好你臉上的病症嗎?”

齊越的聲音從面具後一字一字地傳出,“再怎麽治也沒辦法恢複到常人一般,還是戴着吧。”

齊炳宣自言自語道:“我去年尋到一個秘方,說可以以毒攻毒,本來已經煉制好那個丹藥,但是還差點火候。”

“父親,不要再提煉丹了,就是丹藥毀了您的身子。”齊越有些動怒。

齊炳宣沒吭聲,畢竟他前幾日才在兒子剛回府的時候再三發誓說不再進煉丹房。

“越兒,方才柳家派人來通知柳姑娘及笄禮的日子,選在十月十五日,你去庫房挑挑,有什麽好的飾品就送過去吧。”

齊越道:“柳姑娘及笄,跟我有什麽關系?”

齊炳宣頓了頓,知道兒子素來不喜歡跟柳缇萦來往,嘆口氣,“越兒,柳姑娘是命中注定能跟你配對的妻子,只有她……”

“只有她才能解了我命裏的劫,是吧?”齊越語帶嘲諷,“是啊,像我這種一出生就自帶煞氣的人,也只能配上這種陰利女子了。”

“休得胡說!”齊炳宣忽然大聲怒道,一陣氣沖上喉間,惹得他連連咳嗽數聲。

齊越上前用手在他背上幫忙順氣,默不吭聲的樣子讓齊炳宣心裏頭升起莫名的愧疚。

“我知道,你是氣憤為何偏偏是你搭上柳姑娘,這樣對你來說是很不公平。”

柳姑娘的名聲,他不是沒聽說過,雖然他平日很少出門,但關于柳姑娘的種種事跡,也傳了一二到他耳中。

如果不是因為齊越的身世,他完全沒考慮過讓那種姑娘踏入自己的家門。

但神算子替齊越算了一卦,也只有她能救齊越了。

可惜啊可惜,為何偏偏是柳姑娘?

如果不是她,該多好!

“父親,既然你也這麽覺得,為何不幹脆取消親事?”

“不成!”齊炳宣立馬拒絕,“越兒,不許任性,我就你們兩個兒子,如今你大哥失了蹤,如果你再出事,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齊越沉默,拳頭緊緊攥起。

見齊越沒反駁自己,知道他是心軟了,齊炳宣乘勝追擊,“也許柳姑娘并沒有外界說的如此不堪,而且小女孩,性格刁鑽任性一些也是正常的。我倒覺得她跟你很适合。”

齊越淡淡道:“适不适合,不是您說了算。”

齊炳宣被這話嗆得氣噎一刻,許久才搖搖頭,無奈,“你這脾氣,跟你母親一摸一樣,固執得很!”

聽到齊炳宣說起母親,齊越語氣緩和些許,“父親,您見過柳姑娘嗎?”

齊炳宣一愣,“小時候見過幾面,倒是個精靈的丫頭。”只是沒想到長大之後,會變成那種性子。

齊炳宣當年跟柳家定下婚事時,晉王府還是顯赫一時的,那時齊炳宣剛被皇上封為晉王,作為皇上的胞弟,晉王經常被皇上召見入宮,秉燭夜談,風光得很。加上齊恒和齊越的誕生,雙子富貴,更是喜上加喜。那個時候,柳家也是非常樂意跟齊炳宣定下親事,兩家人早早談好,齊炳宣是為了齊越,柳家也是為了攀上晉王府這個高枝,雙方各取利益。

只是,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默契就變了。

許是随着皇權穩固,皇上的疑心病越來越重,看着這個深得民心的胞弟越來越不順眼,越來越多次數在朝廷上呵斥晉王府的所作所為,導致民心所向,柳家向來忠君,跟着皇上的喜好走,也開始跟晉王府走得疏遠了。

剛開始還是委婉的模樣,直到他聽聞柳缇萦糾纏文家公子,被柳家送到莊上後,就明白柳家對晉王府的态度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齊越道:“我猜,柳姑娘也很不想嫁進晉王府來。”

齊炳宣眉頭一皺,“這怎麽由得她願意不願意?父母之媒媒妁之言,而且咱們晉王府配上柳家,難道還算是高攀嗎?笑話!”

但柳家就是覺得高攀了。

齊越心裏想。

齊炳宣估計也猜到了這個,情緒頓時有些低落下來。

“行了,我有些累了。”

“父親多休息,那我就不打擾了。”

齊越走出房門後,舒一口氣。

他慢慢解下面具,露出一張俊雅的容顏,挺鼻英眉,一雙眼眸如同星空般璀璨。

他雙唇輕啓,面露悵然,嗫嚅着,“對我來說不公平,對她來說,更不公平。”

二百一十九、威脅

太學院。

柳缇萦正托着下巴,無聊地看着窗外,外頭天氣晴好,小鳥吱吱喳喳地叫,夏日炎炎,樹葉寬大,在窗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總算明白為何文殊遠這麽讨厭她了。

經不住她的死纏爛打,柳修元全盤托出,沒想到柳缇萦居然還是個癡情女子,無非就是翩翩君子,一見傾心,再見癡心,三見沒了心。

柳缇萦一顆心早已挂在文殊遠身上,難怪昨日看到文殊遠,心頭總有點異樣的情緒在,她以為是來到陌生的地方不适應,現在想來,其實就是這具肉體還對文殊遠念念不忘。

真是造孽啊,人家擺明不喜歡她了,她還死纏爛打糾纏不休,毀了人家的大好婚事,難怪文殊遠看到她跟看到仇人似的。

最終導致柳缇萦被送到莊上的,除了文殊遠告的那一禦狀之外,還有就是柳缇萦在得知要嫁入晉王府後,心有不甘,居然寫信給文殊遠,妄想他能帶自己遠走高飛。

真是個傻妹子!

柳缇萦舒口氣,拿眼偷偷瞧文殊遠。

嗯,容顏幹淨斯文,側顏完美,尤其俯身看書那個瞬間,簡直完美地诠釋了陌上如玉君子。

可惜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再美好的人,心不在自己身上,就跟擺設一樣,只能看看,不能摸摸。如果柳缇萦本人能早點清醒,也許後面的悲劇也不會發生。

突然,砰一聲,吓得柳缇萦一個激靈,挺起身來看來人。

看到付時冰怒氣騰騰的臉。

“我在講學,你在看什麽?啊?剛才我說了什麽你有聽進去嗎?”

一個細細的聲音響起,“人家在看文公子嘛。”

頓時,堂上爆發哄笑聲。

文殊遠臉漲得通紅,牙關咬得緊緊的。

付時冰皺起眉,咳了兩聲,“不要吵了!”

柳缇萦撇撇嘴,自認倒黴被人抓個現成,所以也沒辯解,乖乖地等夫子發作。

“你回答一下,剛才我說到釋親、釋宮、釋器、釋樂。你給我解釋解釋,何為釋宮?”

“釋宮……呃,釋宮啊,就是釋放回宮,對不對啊?”柳缇萦笑得虛虛的,看到付時冰立馬變黑的臉,知道自己說得不對,忙改口,“不對!釋宮……”

柳缇萦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靠譜的答案。

老天,誰知道釋宮是什麽意思啊!

管它什麽意思,跟她什麽關系啊?

誰來救救她!

她用求救的眼神向周圍的學生看去,大家都卻回以幸災樂禍的表情。

沒有人願意幫她。

“給我罰抄爾雅五十遍!”付時冰氣呼呼道。

學生們再次發出竊竊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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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缇萦垂頭喪氣地走出學堂。

柳修宇跟柳修元正好路過太學學堂面前,聽到幾個學生正肆無忌憚地讨論今日發生的事,隐約聽到柳缇萦的名字,兩人對看一眼,忙尋找柳缇萦的身影,很快在一棵大樹下找到呆呆坐着發呆的人。

“今日發生什麽事了?”柳修宇問道,跟柳修元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柳缇萦兩邊。

“哎,別說了,夫子要我抄書啊,五十遍,明天就要給他看,我怎麽抄?我都不會寫字!”柳缇萦郁悶道。

“不是跟你說這事,你是不是又招惹文公子了?”柳修宇難得板起臉,“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招文公子,文家不好得罪,而且人家文公子也對你沒那意思,你怎麽就不懂呢?”

“我真沒有!”柳缇萦一臉無奈地攤開手。

柳修元也信她,翻了個白眼,“那你怎麽上課的時候偷看他?”

“我……”柳缇萦一陣無力,嘆口氣,揮揮手,“算了,随便你們怎麽說吧,反正我對文殊遠沒那個意思,他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幾人驚訝地張大嘴,“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是啊,我喜歡的類型……”柳缇萦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俊雅的臉,她猛然搖頭,試圖揮走那抹每天夜裏在她夢裏出現無數次的影子。

忽然背後傳來一陣笑聲,“殊遠兄,聽到沒有,天大的笑話啊,柳姑娘居然說你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柳缇萦一行人忙往後看去,只見幾名少年圍着文殊遠朝他們走來,臉上帶着看好戲的神情讓柳缇萦不由眉頭一皺。

“柳姑娘,既然你不喜歡文殊遠,那你喜歡誰?誰那麽倒黴?”

“她說你就信?她剛才還在學堂上偷瞄殊遠兄被夫子抓到,跟以前一樣孟浪。”

文殊遠默不吭聲,任由周圍人取笑。

笑吧笑吧,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被人笑了。

只是他剛才聽到柳缇萦說自己不是她喜歡的男子,心裏頭居然有一些惱怒。

惱怒?

文殊遠在心裏暗笑,他怎麽可能惱怒?他只是惱怒她口是心非,害他再次被人嘲笑。

嗯,就是這樣。

“嘿,你們幾個,不是文殊遠的朋友嗎,不幫他說話就算了,還落井下石,啧啧,文殊遠,交友不慎啊。”

這番話如同一聲驚雷,驚訝得在場聽到的每一個人都沒了話語。

他們沒有聽錯吧,柳缇萦居然會說這種話?

尤其文殊遠身邊幾個男孩,臉一陣紅一陣白,瞅了文殊遠幾眼,見他臉色如常,并沒有被柳缇萦蠱惑到,不由松口氣。

現場一片寂靜,只有柳缇萦清亮的聲音在道:“還有,你們以後不要再取笑我和文殊遠了。”柳缇萦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第一, 我真的不喜歡文殊遠;第二,你們這樣子無中生有,對我,對文殊遠,都不好,第三,以後要是再被我聽到有誰取笑我和文殊遠,別怪我不客氣!”

她的聲音比以前多了一份軟糯,帶了一份嬌嗔,還有一股讓人為之振奮的精神氣在。

話音剛落,衆人默然。

柳修宇饒有興味地看着這個跟以前大不一樣的表妹,柳修元早已習慣柳缇萦這種作風,見慣不怪地站在她身邊。

而其他人——

第一次見到她這一面的學生們,面上皆是驚愕。

忽然,不知從何處響起一聲噗嗤,打破這死寂。

二百二十、摔

大家朝聲音來源處看去,只見一名翩翩公子搖着紙扇緩緩走來。

“德王?”有人認出來,驚訝出聲。

齊嬴遠哈哈笑着,目光灼灼地盯着柳缇萦,“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傳說中的柳缇萦居然是這個樣子。”

雖說牙尖嘴利了一些,長得卻是可人,尤其剛才氣呼呼地威脅人,他躲在暗處都看得頗有趣味。

這就是柳缇萦?

即将嫁進晉王府的柳缇萦?

如果真的是她,那晉王府可就熱鬧了。

齊嬴遠忽然有些期待柳缇萦出嫁那一日。

齊嬴遠赤裸裸的目光讓柳缇萦着實不舒服,她防備心頓起,低聲問柳修元,“他是誰?”

柳修元也不認識齊嬴遠,搖搖頭。

柳修宇也認出齊嬴遠來,聽到柳缇萦問,并未告訴她,心裏也奇怪,齊嬴遠怎麽會出現在太學院?

“我倒想知道,你會怎麽不客氣法?”齊嬴遠收起扇子,戲虐道。

柳缇萦以為齊嬴遠就是太學院的人,看那做派,肯定不是博士,既然不是博士那就只有學生了。

看樣子也有二十七八了吧,這麽大年紀還賴在太學院,可想而知資質是有多差,才無法結業。

所以柳缇萦一點也不客氣道:“無關人士,請避讓。”

有人害怕她得罪德王,對大家都不好,正想提醒她,卻被文殊遠一個手勢打斷。

他淡淡道:“我也好奇,柳姑娘平日是那麽虛張聲勢,哪裏來的自信?”

柳缇萦哪能沒聽出他們是想看好戲,對文殊遠僅存的同情和可憐瞬間消失殆盡。

她扭過頭欲拉起柳修元的手,無視其他人,“走吧,回家去。”

齊嬴遠好不容易有了看好戲的機會,平時最喜歡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他怎麽可能放過?

于是他身子一橫,伸手擋住柳缇萦的去路,“慢着。”

“你到底想幹嘛?”柳缇萦不耐煩啪地揮開他的手,沒聽到背後幾個人發出驚悚的吸氣聲。

齊嬴遠也是一愣,看着自己第一次被人打到半空中,尴尬得無處安放的手,讪讪笑了兩聲,“柳姑娘果然好脾氣,我就是好奇柳姑娘平日都怎樣對人不客氣了,讓我也開開眼界。”

他承認自己有些無賴,甚至有些糾纏人家柳姑娘了,但沒辦法,誰讓剛才他跟柳缇瑤打賭,他如果能夠在一盞茶時間裏讓柳姑娘失态丢臉,就算他贏。

柳缇萦瞅他幾眼,突然撒開柳修元的手,走上前,對齊嬴遠勾勾手指,“你過來,我告訴你。”

齊嬴遠挑挑眉。

過去?

不會玩什麽花樣吧?

柳缇瑤可在暗處看着,如果真對他玩什麽花樣,鐵定被那丫頭笑死。

不過不如狼窩怎麽套狼?

況且他也不信柳缇萦一個區區小姑娘能對他怎麽樣。

于是齊嬴遠大步朝她走去。

“你最好想個讓我滿意的答案,否則我……”

齊嬴遠嘴裏的話還未說完,只感覺有一股力量突然拽住自己的手,而後腳被人勾了一下,與此同時,他整個人忽然失去重心,往前傾倒。

砰一聲。

塵土飛揚。

齊嬴遠被柳缇萦狠狠摔在地上。

柳缇萦動作連貫地、毫不猶豫地、毫不留情地、毫不給面子地将德王整個人摔了個大屁墩兒。

不單單場上的人都傻眼了,齊贏遠更是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對他!連皇上都不敢!

瞬間,幾名穿着紅色便服的護衛從四面八方跳出來,将現場層層圍起來。

齊贏遠好歹是練武之人,剛才只是沒想到柳缇萦一個姑娘家居然會對他動武,沒有防備才會讓她得逞,摔下地時已經最快時間反應過來,倒沒有傷到要處。

所以他揮手讓護衛們都退下。

而後頗是複雜地打量站在眼前依舊沒有露出畏懼之色的柳缇萦。

他可是堂堂的德王,皇上的胞弟,連柳政均看到他都要禮讓三分。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人人看到他都要虛情假意擺笑臉的生活,他們谄媚,他們畏懼,他們羨慕,小時候他還會得意,長大後就有些厭煩這些嘴臉,甚至想逃避,他們會這樣子對他,還不多虧了他的好哥哥,如果不是他有個皇上哥哥,他們還會這樣子嗎?

認識到這一點後,齊贏遠的人生态度有了些轉化,他游戲人間,逢場作戲,人人碰見他都虛情假意,他對人人也虛情假意。

而現在呢?

居然有個姑娘将他當衆摔到地上?

他的人生居然出現如此戲劇性的一面。

齊贏遠有些想笑,但腰部的疼痛讓他笑不出來。

他捂住腰,誇張地倒吸口氣。

一個女孩驚慌失措地跑出來,撲到他身上,“遠哥哥!你、你沒事吧?”

齊贏遠被柳缇瑤用力一撞,本來只是略疼的尾椎骨發出咔嚓一聲,齊贏遠沒忍住痛呼出聲。

柳缇瑤臉色蒼白,扶住齊贏遠,“遠哥哥,你怎麽了?”

齊贏遠手指指自己的背部,想告訴她,滾遠一些,卻疼得說出聲。

衆人看到柳缇瑤抓着齊贏遠的手,表情有些微妙,柳修宇忙上前不懂痕跡地拉開柳缇瑤,“瑤兒,你趕緊去叫大夫,這裏我來就行了。”

柳缇瑤哦了一聲,轉頭對另外一個男同窗大聲道:“還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叫大夫!”

那人傻傻地過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奔了出去。

大夫來了之後,給齊贏遠查看傷勢,說是傷着筋骨,需要卧床數日。

一回到家,柳缇瑤直奔柳老夫人處,添油加醋地将今日發生的事說出來,“我還真不知道萦姐兒居然那麽大力氣,居然将遠哥哥整個人扛起來。”

柳老夫人臉早已黑得跟鍋底一樣,“把萦姐兒給我叫過來!”

“祖母,您先別生氣,遠哥哥今日特地叮囑我,讓我別把這件事說出去,怕您發脾氣傷身子哩。所以您待會可別說是我說的哦。”

柳老夫人無奈地嗔道:“就你話多,就你鬼主意多。”

柳缇瑤嘻嘻一笑,躲到裏間,雙眼卻迸發出狠厲的光芒。

柳缇萦,這回你不死也得死!

二百二十一、罰

柳缇萦知道自己摔的人是皇上的親弟弟時,心裏确實慌了那麽一小會兒。

據說皇族對百姓是可以說殺就殺的,齊贏遠會不會惱羞成怒,然後下令将她砍頭了吧?

但這個念頭也就在她腦海中飛了一陣,而後就被柳修元一陣安撫拍沒了。

“姐姐,你不用擔心,聽說祖母已經派人送了傷藥到德王府去了。”

柳府居然願意替她出面?

柳缇萦這下心安一些,柳府家大業大權大,齊贏遠怎麽也會看柳府的面子,留她一條生路吧。

只是齊贏遠願意給柳缇萦一條生路,柳老夫人卻不想輕易放過她。

柳缇萦此時跪在柳家的祠堂裏,四周陰森森的,面前擺着三四排冷冰冰的牌位,寫着柳家各代祖宗的名字。

本來祠堂的地板上擺着幾個厚厚的蒲團供人跪拜,柳老夫人卻吩咐人都撤下來,還派了兩個婆子看着柳缇萦,免得她偷懶。

柳缇萦雙膝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生痛生痛的,她忍不住挪移了一下位置,就聽到婆子大喝道:“動什麽動,乖乖跪着!”

柳缇萦撇撇嘴,沒理會婆子的話,想伸伸膝蓋。

結果婆子見到,沖上前,一個巴掌啪地打到她頭上,那力道,還真的是往死裏打她。

柳缇萦啊了一聲,扭頭質問她:“你居然敢打我?”

連她爸媽都沒打過她,這個滿臉橫肉的大媽憑什麽打她!

“打你怎麽了?三小姐,難不成你還想去告狀?哎喲,別笑死人了,你打了德王,我打一下你怎麽了?你連德王都敢打,我怎麽就不敢打你?”

另外一個個子高高的婆子心比較軟,忙把胖婆子拉開:“行啦行啦,我們只需要看住她,別的少理吧。”

胖婆子嘀嘀咕咕道:“要看三天呢,都什麽事啊,怎麽會攤上這種事!”

“快別說了吧。”高婆婆忙扯着胖婆子離去。

柳缇萦這才有機會伸伸腿,捶捶膝蓋,一邊嘆氣一邊:“還得跪三天啊,怎麽熬過去喲。有沒有管飯菜啊?”

不多會,就有人來回答她這個問題。

柳缇萦正盤腿坐在地上打盹,突然一個盤子啪嗒一聲放在她面前,聲音驚醒她,她往旁邊看去,居然看到高婆婆一臉慌張地往外張望,嘴裏邊道:“小姐,快吃吧!待會王婆回來就不給吃了!”

柳缇萦哦了一聲,沒時間發問,只想着把肚子填飽了再說,于是三下五除二,将盤子裏的冷飯冷菜扒拉進嘴裏。

“我知道你心裏很多疑問,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柳缇萦狼吞虎咽地吃完,高婆婆迅速收好盤子,藏在一個包裹裏頭,悄無聲息地離開,仿佛從來未曾來過一樣。

柳缇萦托腮想了半晌,沒想出個所以然,幹脆不再想。

飯氣攻心,柳缇萦打了個飽嗝,睡意漸漸上來,眼皮越來越沉,幹脆在祠堂的地板上躺下,美美地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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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

齊嬴遠待反應過來,嘴角漸漸勾起大大的笑意,那抹笑意在臉上蔓延開來,眼裏卻是漠然冰冷。

“這個柳小姐倒是有意思,比我想象中好玩多了。”齊嬴遠的扇子在手中一下又一下敲擊着。

跪在地上的護衛低着頭,不敢接他的話。

“今日柳家送來的東西呢?”

護衛硬着頭皮答道:“王、王爺,那些東西已經被您丢到柴房,說、說當柴燒了。”

齊嬴遠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當時柳老夫人派了何管家送賠禮上門,自己心知柳家是想替柳缇萦賠禮道歉,心裏有些詫異,畢竟據他了解,柳缇萦在柳家的地位連個下人都比不上。這次居然……

他想了想,當着何管家是面将賠禮随意丢給下人處理,其實也不過是故意表個态,他不想咽下這口氣!

何管家回去禀告後,柳老夫人氣急敗壞,将柳缇萦罰到祠堂跪上三天三夜。

這個懲罰雖然有些差強人意,但到底是給了他一個交代。

齊嬴遠才算是解了半口氣。

沒辦法,誰讓他就是個睚眦必報的人呢?

“去,把那些東西拿回來,明兒到柳家遞個信兒,說送來的東西我很喜歡,哦,順便把過年時皇上賜的人參給柳老夫人送去。”

齊嬴遠将事情安排妥當後,才慢慢躺回床上,閉着眼睛,心裏的小算盤啪嗒啪嗒地打個不停。

他改變主意了。

這場好戲,他本來是不打算參與的,做個旁觀者,但他現在改變主意了,他想加入其中,并且當個主導的。

想想,這也算是那位柳姑娘的造化,她如今就是柳家唯一一個不穩定的因素,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永遠都能讓事情往非常态的方向發展。

他想看看這位柳缇萦還能鬧出什麽事來。

最好鬧到天翻地覆。

但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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