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一回到菁華園,柳缇萦的臉立馬垮下來
“落青,那宮裏來的婆子是怎麽樣的?”
落青詫異道:“老夫人要請宮裏的人過來?”
柳缇萦端起一碗白粥,就着杏花糕咽下一口,臉頰塞得鼓鼓的,“是啊,估計過兩日就來吧。”
“那些婆子可兇了!”落青露出驚懼的神色,“我聽說一個動作就讓你擺一上午,要是有半絲擺得不好,就會用戒尺懲罰人。但小姐不用參加選秀,怎麽也要找婆子教?”
柳缇萦扁起嘴,委屈道:“祖母說我不像個淑女,要找人教教我。”
落青咯咯笑道:“那也是為了你好,小姐及笄後就要嫁入王府了呢。”
“好什麽呀,我還不一定會嫁入王府呢!”
想起之前跟齊越的約定,齊越竟然說他要反悔?
柳缇萦氣得肝肺脾髒都疼起來。
憑什麽!
憑什麽他說想娶就得嫁,他說不想娶就得相忘于江湖?他當她是球啊,踢來踢去的!
落青吓一跳,左右看看,低聲道:“小姐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要是老夫人聽到,肯定很生氣,到時候就不止關半個月了。”
一聽到還會關禁閉,柳缇萦立馬閉嘴不提了。
她不怕打不怕罵,就怕失去自由。
二百四十、夜談
夜深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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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本來雨勢很弱,給悶熱的仲夏帶來一絲涼意,等到了深夜,那雨嘩啦啦變大了,如同一桶水從天上傾倒而下,勢要砸碎這天地一般,滿耳聽到的都是雨滴打到地上産生的嘩嘩聲。
柳缇萦被雨聲吵醒後就輾轉難眠,索性起身點燈,在屋子裏翻起書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也有了看書的習慣,還學着齊越當年那副模樣,在案臺上擺設一套硯臺和筆筒,閑暇興起時,就自己磨磨墨,提筆瞎寫幾個字。
柳缇萦從抽屜裏拿出一疊信件,摩挲上面的墨字,那是齊越親筆寫的信。
那日他露出真面目,她驚詫之下更是怒火燒心,當下轉身離去。
他知道她惱他當年的欺瞞當場離去,所以事後一天一信地告知她那時他的想法。
“我并不是有心瞞你。當真是某日偶然發現你是女兒身,但怕說出來會吓跑你,也怕将事情搞得太複雜,所以才一直隐瞞不說。”
“得知你是柳缇萦後,我亦陷入糾結當中。一則我跟你有婚約,關系尴尬。二則我不知道是否要跟你坦白這一切,我猜你應該是不知道婚約一事,但如果告知你的話,只怕以你的性格,肯定會落荒而逃。”
柳缇萦看到這裏,盡管已經看過無數遍,依舊不服氣地撇撇嘴。
他也太小看她了。
什麽叫落荒而逃?
她有那麽弱不禁風麽?
柳缇萦繼續看下去。
“你回來柳家,不要掉以輕心,你爹娘的事有蹊跷,我還在調查中。事情沒那麽簡單,一切都要萬萬小心。”
柳缇萦合上信,托着下巴,對着窗外黑沉沉的雨霧陷入沉思。
她爹娘如今看來是一個失蹤,另外一個只怕是早已遭遇不測。二伯母和齊贏遠都是知情之人,但兩個是老狐貍,三緘其口,不好下手。
倒是有一個突破口,那天的高婆婆貌似知道一些事情。柳缇萦這幾日也一直尋找機會接近祠堂,奈何柳老夫人盯得緊,她生怕暴露了高婆婆,只好暫時放下那個念頭。
柳缇萦将信件小心收好。
她對齊越的惱怒早已過去,如今剩下的只是有些氣悶,原來當初他什麽都知道,只是自己被悶在鼓裏,他還配合自己演戲,自己真是蠢!居然這都看不出來!
但齊越知道她是姑娘家後,也沒對她有非分之舉,如今細細想來,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刻意避嫌。
只是如果就這樣原諒他,她總覺得太便宜他了。
那個腹黑老狐貍!
還假裝成另外一個身份……他為何要裝成另外一個人在順平生活?可是有什麽苦衷?這些他在信裏都避而不談。
自從上次離別後,柳缇萦已經十幾天沒看到齊越,心裏頭甚是想念。
尤其得知自己心心念念那麽久的東家居然就是自己以後的夫君後,整個人都有一種飄飄然的不現實的感覺。
老天是不是對她太好了?
雨聲啪嗒啪嗒敲打屋檐,空氣裏蘊藏着一股不安分的氣氛。
柳缇萦有些煩躁,她起身走到窗邊,想關起窗戶,一滴豆大的雨滴打在她的手背上,冰涼冰涼的。
柳缇萦翻轉手背,用手去接那雨水。
“小心着涼。”
一個溫柔的聲音徒然響起,很快就被雨聲淹沒,盡管如此,那一字一音一調,依舊穿過層層噪音,飛速擊入柳缇萦的內心。
她當下怔住,背部挺直,急急回過頭去,生怕自己聽錯了。
兩米外,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燈火旁,燈影搖曳,投射在他臉上,忽暗忽明的。
“你怎麽進來的?”
“你院子的牆很矮。”齊越低笑一聲,朝她靠近。柳缇萦這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濕了大半,想必剛才是冒雨過來。
“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發生嗎?”柳缇萦疑惑道。
齊越瞅她一眼,看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淺色裏衣,行動之間軀體線條若隐若現,登時轉移視線,耳根略略泛紅,“為何不回信?”
“回信?”
“你還在生氣?”齊越盯着她的眼睛。
“沒有。”柳缇萦矢口否認。
“那為何沒回信?”
柳缇萦呃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适合的理由來,“好啦,我還在生氣。”
齊越蹙眉,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消掉柳缇萦的怒火。
一條幹布擲過來,齊越忙接住。
“趕緊擦幹你身上的水,別涼到了。”
齊越眼底閃過笑意,嗯了一聲。
趁齊越在擦幹臉上的水滴,柳缇萦轉到屏風後面披了一件外衣走出來,“你當初為何要換個身份呆在順平?”
她不得不懷疑,她在順平縣綠水村出現,而後遇上他,兩個人還是訂了親的,這實在是太巧合了。
“晉王府太無聊,找點事做。”
“……”原來是她想得太複雜了,人家只是一個閑适的晉王二公子,晉王不愛管事,漸漸的也沒有事務找上門來,二公子悶在府裏無聊,出去找找刺激罷了。
“當時的主要目的還是想找出子元兄。”
“你真的不是為了追蹤我而去的?”
齊越瞅她一眼,眼神裏頗有一種你別臭美的意思。
“你不要忘了,我比你先在順平生活,我怎麽可能預測到你之後也會到順平?如果我知道你是柳缇萦,我又怎麽可能讓你做我的小厮?”
柳缇萦撓撓頭,臉微微紅了,“也是。”
“傻瓜。”齊越好氣又好笑地曲起手指,敲她的腦袋。
柳缇萦呆了呆,臉愈發紅了,低下頭,嘀咕一聲:“你才是傻瓜。”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突然轟隆一聲,雷聲大作,掩飾住柳缇萦如雷般的心跳聲。
兩人一時無語。
齊越第一次看到柳缇萦害羞的樣子,心裏滑過一片柔情。
“相忘于江湖。”柳缇萦低着頭,聲音從她嘴裏緩緩傳出來,“齊公子當初說,相忘于江湖。”
齊越一怔,随即無奈地笑了。
沒想到她那麽記恨那句話。
“自然是要相忘于江湖,因為我如今已經不是季木賢,而是齊越。以後跟你來往的,成為你夫君的,是齊越。”
二百四十一、計劃
“哎!”
柳缇萦痛呼一聲,想縮回手,卻被花婆子狠狠瞪着,“你要是再敢動半絲,再加五十戒尺!”
柳缇萦咬住牙關,顫巍巍地展開手掌,哀求道:“輕點。”
花婆子狠狠地打夠十下,柳缇萦疼得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咬着下唇一聲不吭。
倒是個性子犟的。
花婆子不為所動,冷冷道:“像你這麽頑劣的小姐人家,我見得多了,站無站像坐無坐相,吃飯跟牛嚼草一般,繡個荷包繡得亂七八糟。從今兒開始,每天給我繡五十個荷包,練一個時辰的站姿,一個時辰的坐姿。”
“什麽?!可是……”
柳缇萦反駁之話被花婆子一個眼刀打了回去,想到如果反駁,後果只會更慘,只好忍着不說話。
“瑤姐兒那邊怎麽辦?你就待在我這裏,瑤姐兒那邊怎麽辦?”
“等把你這邊收拾好了,我自然會過去。”花婆子面無表情道,指着日頭,“你再不開始,天就要黑了。”
柳缇萦正是想磨到天黑,把花婆子送走,她就可以自由了。
結果她這個念頭才冒出來一會兒就被花婆子一番話給打消了。
“你別以為天黑了我就管不到你了,我已經跟老夫人說好,如果你今天都完成不了我給你的任務,今晚我就待在這裏,等三小姐什麽時候完成,我就什麽時候離開。”
“我馬上去繡!”柳缇萦二話不說沖進屋子。
花婆子冷哼一聲,“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這時,落青顫顫巍巍地露出臉來,心有餘悸地看着花婆子走進屋裏,她捏捏手中的信,“怎麽辦,我要怎麽溜出去,萬一花婆子發現了會不會告訴老夫人啊?不理了,不是被老夫人罵就是被小姐罵,橫豎都是挨訓,不如試試!”
落青扭頭往門外走去。
還未走出門,一只手攔住她。
許婆子眯着圓眼,“這個時候出去做什麽?”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落青內心又急又怕,這個時候要是漏了怯,鐵定會被許婆子抓住馬腳。
于是她穩了穩心神,暗暗挺直腰板,直視許婆子,“元少爺忘了帶筆墨,小姐吩咐我拿去太學院給元少爺。”
“筆墨?”許婆子狐疑地打量落青。
“我這不就是去元少爺的房間拿筆墨。”落青大聲道,目光篤定,就像真的有那麽一回事一樣。
許婆子半信半疑,“怎麽會突然忘記帶筆墨?學堂也有其他同窗可以借用吧?”
“這就不清楚了,請許婆子讓路,如果耽誤了元少爺,我可擔當不起。”
許婆子哼了一聲,雖說柳缇萦兩姐弟頗受柳老夫人冷遇,但自從柳缇萦即将及笄出嫁後,柳老夫人似乎對兩姐弟上了心,這兩天早上還留柳修元在屋裏用早膳,還請了宮裏的婆子教柳缇萦規矩,這些跡象都表明,柳老夫人是多麽重視跟晉王府的婚事。
在這種節骨眼上,她也不敢輕易得罪人。
于是許婆子不情不願地讓出道來,“早去早回!”
落青好不容易溜出柳家,頭也不回地往前跑,生怕許婆子突然反悔又叫她回去。
幸好晉王府也不是太遠,落青穿了四五條街後,遠遠就看到門庭冷清的晉王府,斑駁的朱門藏在門口栽種的兩顆銀杏樹後,一如晉王的性格,低調閑适。
落青緊了緊心口,輕輕敲響晉王府門,許久一個老蒼頭走出來,好奇地打量落青,“你是……?”
“我是柳……”落青想到柳缇萦和齊二公子還為成親呢,要是被人發現私通信件,只怕被人留下話柄,忙改口,“我來找齊二公子。”
“二少爺如今不方便見客。”
“可、可我有東西要親手交給他!”
老蒼頭微微一笑,“要信得過老夫,讓老夫代為轉交,如何?”
“不行。小姐要我一定要親手交給齊二公子!”
落青沒留意自己說漏了嘴,那老蒼頭一聽到小姐,再看落青一身大戶人家丫鬟的打扮,心裏明白過來,笑道,“你在這裏稍等片刻,我進去跟二公子禀告一聲。”
齊越展信一目十行掃了一遍,忍不住笑了。
“她讓你過來的?”
落青雖然有些怕戴着面具的齊越,但還是點點頭,“小姐說你有東西會給我。”
齊越登時好氣又好笑,真虧她想得出來這招。
偏偏他無法拒絕。
他對老蒼頭低聲吩咐幾句,老蒼頭點頭應是,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包東西。
落青惴惴然地将那包不明物體藏在衣袖裏,回到柳家時,幸好許婆子不在,她忙溜回自己的房間,将東西藏起來,只等花婆子離開後把東西交給小姐。
夜色漸深,菁華園卻依舊燈火通明。
“花婆婆,我已經繡了七十個荷包了!”柳缇萦有些無奈。
“你看看你繡的荷包,哪像個荷包?”花婆婆哼一聲,一個一個撿起來檢查,“不過到了後面倒是有些進步,今天就到這裏吧,明天繼續。”
柳缇萦感激涕零地送走花婆婆,回到房間,整個人癱倒在床上,唉聲嘆氣地捶捶手臂捶捶腳。
“落青,幫我打一盆熱水,我要泡腳。哎喲,這腿已經不是腿了!”
落青聞聲打來一盆熱水,左右看看無人,從腰帶裏拿出藥包,“小姐,這是齊二公子給你的。”
柳缇萦彈起身,打開藥包聞一聞,哈哈大笑:“原來是這個味道,還好還好。到時候得想辦法掩蓋掉才行。”
“小姐想做什麽?”
“秘密。”柳缇萦臉上閃現着得意的神色,用手彈彈藥包,“有了這東西,鐵定能給花婆婆留下深刻的記憶。”
“小姐,不要吧,萬一被老夫人知道了,肯定會責罵我們的。”
“怕什麽?我既然敢做,肯定也想好辦法抹去痕跡。”
柳缇萦看着藥包,有些支吾道:“是了,你今日去找齊二公子,他有沒有說什麽?”
落青仔細回憶一下,“沒有,他也沒有問用來做什麽。”
柳缇萦略微失望地哦了一聲,“行了,你下去休息吧。”
柳缇萦躺在床上,在心裏過一遍明天的計劃,确保萬無一失後才安心地入睡了。#####很感謝井柚妹妹的關注,被一個讀者這般催更跟跟随,是我的榮幸。她說我欠了兩更,那今日補上。另外,這本書很快就要完結了,謝謝大家這些日子的鼓勵!
二百四十二、惡作劇
次日,花婆婆一出現,柳缇萦沖落青使個眼色,落青立馬拎起提籃盒溜出門去。
昨日因花婆婆一整天都消磨在菁華園,杜氏難免有些意見,她是請花婆婆來教女兒規矩的,順便虐待一下柳缇萦和柳缇靜,可沒讓花婆婆那麽較真,把時間都花在教訓她們身上。
所以今日杜氏一早就到門口将花婆婆接到自己院子裏頭。
“花婆婆,聽說昨日可把您累着了。”杜氏笑眯眯道。
花婆婆臉色不虞,“你們三小姐性子皮野,需要很多時間慢慢管教。”
“哎喲,花婆婆,您就別操那心了,我們三小姐又無需進宮,還不如把我家兩位小姐教好,日後可有你大大的福氣。”
花婆婆哦了一聲,“三小姐是……”
杜氏掩嘴笑,“咱們三小姐好福分,還在娘胎的時候,就定下娃娃親。”
花婆婆暗暗吃驚,很快又了然,很多大戶人家為了能夠聯合勢力龐大的家族,早早定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且這種事她在外頭聽也沒聽說過,說明柳家不想被人知曉。花婆婆也不再多問,點點頭,“那我們今日就先從長女這邊開始。”
柳缇瑤的情況比柳缇萦好很多,畢竟是杜氏一手教養出來,請過幾位有經驗的婆子指點過的,所以花婆婆滿意地點點頭,“倒是個機靈的。”
柳缇瑤嘴巴甜蜜,湊上前,讨好道:“花婆婆,您累了一上午,要不吃點東西吧?”
花婆婆本想拒絕,結果一看柳缇瑤已經讓丫鬟端上一碗冰鎮過的酸梅湯和幾碟點心,還真有那麽一些饑餓的感覺。
“花婆婆,這是我平日最愛吃的糕點,我讓丫鬟特地跑出去買回來給您嘗試一下。”
花婆婆受過杜氏的關照,也不好太為難柳缇瑤,“那就試試吧。”
柳缇瑤俏皮地吐吐舌頭,“花婆婆可別告訴我娘,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
花婆婆巴不得地連連點頭,這種事哪敢告訴當家主母?
吃完一塊綠豆糕後,花婆婆覺得那綠豆糕跟平日吃的有些不同,平日在宮裏保持的警惕心讓她一下放下手中的糕點,正色問道:“這綠豆糕在哪裏買的?味道怎麽有些奇特?”
柳缇瑤在旁邊吞了吞口水,“這家綠豆糕的老板有獨門配方,據說添加了一些陳皮,可以提味。”
花婆婆皺皺眉,盯着手中的綠豆糕,裏頭似乎是有幾顆小黑點,有點像是陳皮的外形。
“花婆婆您快吃,這個要趁熱吃才好吃。”
花婆婆不再做他想,三兩下吃完一塊,就不肯再吃了。
柳缇瑤也想拿起一塊來吃,花婆婆一個戒尺拍在桌面上,吓得柳缇瑤啊呀叫出聲。
“你不能吃甜食!到時候宮女們會記錄下你們的尺寸,當今聖上喜歡體态輕盈的,你的尺碼要是超過制定的标準,肯定會被刷下來!”花婆婆見柳缇瑤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麽,“你別以為柳家家大業大就能有辦法讓你蒙混過關,就算你通過了測試,日後能否抓住聖上的心,才是關鍵所在。據我所知,你的妹妹也要參加選秀,我已見過她,說句不好聽的,她那種綠柳細腰說話又柔弱弱的,最是男人所愛,你雖然樣子不錯,性格活潑,又是嫡女,未必能比得上你妹妹。”
柳缇瑤不服氣道:“她只是個庶女,再怎麽也不敢肖想皇後那個位置!”
“大膽!”花婆婆怒喝一聲,“她不敢肖想,難道你就是瞧上那個位置了?”
柳缇瑤自知失言,賠笑道:“對不住,花婆婆,我沒那個意思。”
花婆婆哼一聲,瞪視她道:“幸好這裏不是皇宮之內,你剛才那句話足夠你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哎喲!哎、哎喲!”
柳缇瑤正低頭接受花婆婆的訓話,聽到花婆婆的呻吟,擡起頭,見花婆婆臉色蒼白,一手捂住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這下輪到柳缇瑤臉色發白了,她忙站起身攙扶住花婆婆:“花婆婆,你怎麽了?”
“快!快帶我去茅廁!”花婆婆再也不顧及體面,早已按捺不住,話未說完,肚子咕嚕一聲,她忙抛下柳缇瑤自己奔出門找廁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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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花婆婆今天什麽都沒教到,就一直蹲在恭桶裏頭,那負責清理恭桶的婆子臉都黑了!”落青眉飛鳳舞地向柳缇瑤禀告百合園的動态。
“杜氏那邊有沒有說什麽?”
“花婆婆一口咬定是吃了柳缇瑤給的點心才拉的肚子,杜氏自然不樂意,要花婆婆拿出證據,結果柳缇瑤拿出剩下的紅豆糕茯苓糕,當着花婆婆的面吃完,一點事兒都沒有。花婆婆自認理虧,灰溜溜就逃了。”
落青說完,一臉欽佩地看着柳缇萦,“小姐,你是怎麽辦到的?當初你說要給花婆婆下巴豆時,我都害怕死了,怕被人發現。”
“我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戰。”柳缇萦正對着窗口外的花繡荷包,“早有人幫我調查好花婆婆平日最愛綠豆糕,我知道瑤姐兒經常在五街那邊買點心,将我昨晚做好的混有巴豆的點心混進瑤姐兒那些點心裏頭也不是什麽難事。”
落青依舊疑惑道:“小姐什麽時候認識五街那裏的老板?”
“這個你就不要問太多了。”柳缇萦沒回答她。
她和柳修元初來乍到,柳老夫人每個月也就給他們兩個一兩月錢,連柳府裏的一等丫鬟都不止這個數目,她沒辦法,只要另辟途徑,暗中将一些點心單子賣到酒樓裏去,好在她早有預料,攜帶自己做好的點心過去給老板品嘗,不然老早就被老板掃地出門。
也是因為此,她發現柳缇瑤特別愛光顧五街一家點心鋪子,她利用點心免費出售給那家老板,讓老板幫她做一件事,老板也不知道她給的居然是有巴豆的點心,一口應下。
所以說,哪有什麽碰運氣的事,一切都是提前部署好的。
而這些,都是她之前跟齊越學的。
落青站了一會,忍不住又問:“既然花婆婆沒來了,小姐怎麽還繡荷包啊?”
“我就要嫁人了,自然得學點女紅。”柳缇萦放下針線,扭頭拿起荷包問落青:“你猜這是什麽?”
落青很捧場道:“小姐繡的小貓好可愛!”
“……但這是小狗。”
二百四十三、告訴你
很快,選秀的日子到來。
柳缇萦一大早就聽到門外的喧嘩聲,是百合園那邊的動靜。
她并沒有跟其他人一樣,擠到門口看熱鬧,而是躲在自己的院子裏繞圈跑步。
今日是她解禁的日子,其實也沒人留意她是否還禁足在菁華園,也許她偷偷溜出去也沒人察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百合園上,百合園兩位姑娘今年都要參加選秀,柳府甚為看重這件事,早早就對兩位姑娘耳提面命,她們身負柳府的面子,千萬不能在選秀過程中做出不得體的事。
說來說去,還是擔心被白家那對姐妹給比下去。
也不知道是聽聞了柳府有兩姐妹要選秀,白家也報了兩姐妹,白家的姑娘們在裏京城享有美譽,琴棋書畫無一不能,偏偏人家還愛玩低調,成天閉門不出,少跟大家小姐們來往,說好聽點是潔身自好,說不好聽點就是清高冷漠。
“白家是什麽來頭?”柳缇萦好奇問落青。
落青立馬露出崇拜之色,“我只聽說白将軍家裏的女兒個個出落得美若天仙,對待下人很是溫柔,尤其白家的幺女,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還會舞槍弄劍,本來白将軍覺得自己膝下無子,想把她當兒子一樣養的,但是白夫人不允許,盡管如此,那幺女已被白将軍培養得好像男兒般性格爽朗,文武雙全。這次選秀,估摸就是她沒有報名,畢竟她的性格不适合在宮裏呆。”
柳缇萦見落青點評得頭頭是道,好笑道:“落青,想不到你對後宮還頗有自己的見解。是不是很遺憾本小姐沒有報名,讓你這番能力沒有表現的機會。”
落青忙道:“奴婢才不想進宮呢!奴婢只想追随小姐。”
“哦,你想當陪嫁丫鬟。”
落青漲紅臉,“小姐別開奴婢玩笑了。”
柳缇萦無所謂地笑笑,頗有感慨地掃視一眼冷冷清清的菁華園,自從自己選了落青後,其他的丫鬟就不約而同地消失了,許婆子也甚少出現。
“委屈你呆在菁華園了,什麽粗活細活都一個人來。”
幸虧柳缇萦不是個講究之人,落青平日也就掃掃院子,伺候柳缇萦起居,其他旁的事倒不需要多理。
只是被柳缇萦一說,落青內心的委屈一下湧出來,眼眶頓時紅了。
她性子軟弱怕事,當初也是在許婆子的威迫之下才不得不跟着其他人嘲笑柳缇萦,後來被柳缇萦招了安,本來還惴惴然怕柳缇萦會虐待下人,結果發現柳缇萦并不像她們口中說的那麽不堪,反而非常好相處。時間一久,落青也就下了決心好好伺候柳缇萦,畢竟自己也別無出路。
“奴婢不委屈,是小姐委屈了。”
柳缇萦笑道:“我不在乎這點委屈,反正過幾個月我就離開這裏了。反而是你,你以後要怎麽辦,你得提前做好打算。如果你想出嫁,我願意放你走,也會幫你找個好人家嫁出去。”
落青的心一動,期期艾艾道:“奴婢甚少跟外男接觸。”
那就是說落青最終還是想獨立出戶,柳缇萦并不意外,落青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個人,其實很有自己的想法。
“我讓小元幫你留意一下,看有無哪位公子哥家裏的主管或者小厮在适婚年紀。”柳缇萦沖她擠眉弄眼。
落青又羞又惱,“小姐!”
幾聲清咳聲自屋頂響起,随之一個熟悉的男聲傳來。
“打擾你們主仆兩個實在不好意思。”
齊贏遠飄逸的身影從屋頂落下,落青瞪大眼睛,驚訝道:“德王?”
柳缇萦卻是皺起眉,“你來作甚?”
“心情煩悶,找人聊天。”齊贏遠理所當然地擡起腳就往柳缇萦屋內走去。
落青再度瞪大眼,無措地看着柳缇萦,想攔住齊贏遠又不敢。
“德、德王。”
齊贏遠不耐煩地揮揮手,“本王就是來聊聊天,別再叽叽歪歪。”
柳缇萦使個眼色,落青忙退下,迅速關上房門,小心翼翼地守在門口,生怕被人看到德王出現在菁華園,還跟小姐獨處一室。
柳缇萦倒杯茶給齊贏遠,“今日不是選秀的日子嗎?德王怎麽有空來我這?”
“選秀最是無聊,一堆女人吱吱喳喳湧進來,拼盡心機想擠進後宮,然後又拼殺一路成為那個後宮之主,她們就不累麽?”
“此言差矣。”柳缇萦并不認同,“你們男的不也是一直渴望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人對權力的渴望是本能。”
齊贏遠仰頭大笑,“好個本能。”
笑聲忽然戛然而止,齊贏遠呆呆地看着屋頂半晌,妮妮喃喃不知道什麽話,柳缇萦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齊贏遠扭頭一笑,“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你聽了可不許告訴別人。”
柳缇萦心裏警鈴大做,本能讓她想逃離,“我不想聽!”
齊贏遠揚眉,看到柳缇萦慌亂的樣子很是舒心。
“你可知道皇上他并不是我親哥哥。”
柳缇萦捂住耳朵的手一頓,“不是你親哥?”
齊贏遠緊緊盯着她,嗯了一聲。
“難怪……”柳缇萦拖長聲音,恍悟過後頗為同情地瞅齊贏遠,“原來你是抱養的。”
齊贏遠氣絕,“抱養那個不是我!”
“不是你?”柳缇萦腦子登時炸了,她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指着齊贏遠,“你、你、你剛才說什麽?我什麽都聽不到!”
齊贏遠嘴角微微勾笑,“這下你慘了,居然知道了這麽大的秘密,聖上要是知道,你說他會不會滅口呢?”
“你在騙我,你肯定是騙我……”
齊贏遠啧啧兩聲,“你當我傻麽,怎麽可能拿這種事來開玩笑?開元五年,五歲的太子因病斃命,經大臣們的極力建議,太子位由次子接任,誰知次子也遭遇不幸,在一次狩獵中墜崖而亡。那些心腹大臣生怕朝廷動亂,想出貍貓換太子這一招,所以從那個時候,聖上已經不是聖上。”
“你現在想做什麽?”看着齊贏遠愈發陰沉的臉色,柳缇萦心生不詳的預感。
“不做什麽,你信嗎?”
“不信。”
“那你覺得我要做什麽?”
齊贏遠笑眯眯地看着柳缇萦,柳缇萦頓時被他弄暈了,那句話留在嘴邊怎麽也不敢說出口。
“你為何要跟我說這些?”
齊贏遠手指指着柳缇萦,眼眸裏倒映着她略帶驚慌的神色。
“我一個人太寂寞了,得找個人墊背。”
二百四十四、反常為妖
齊越手中的茶盞啪一聲放在茶幾上,轉而拿起旁邊的盅蓋,從裏頭夾出幾片曬幹的茉莉花,放進茶水中,慢慢攪拌。
自從跟柳缇萦表明身份後,在柳缇萦面前,他也無需再帶上那累贅的面具,直接以齊越的面目示人。
“所以德王說當今聖上并非先皇的親生兒子,而是一個假冒的?”
本來是一件能夠震驚天下的事,被齊越緩緩的語氣說出,仿佛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
“他是這麽說的。”柳缇萦篤定道,有些餘悸未定,“他為何要告訴我這麽大的秘密?難不成他自己想死,真的來找我當墊背的?”
她也不是個特別靠譜的人,齊嬴遠一走,她後腳就找上齊越,并毫無保留地将全部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像以前一樣。
齊越瞅她一眼,“因為你人夠傻。”
柳缇萦被氣笑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早已算到你會把這件事告訴我。”齊越邃黑的眼神注視着汩汩沸騰的茶水,綠茶特有的清香伴着茉莉花的香甜,瞬間抓住人的嗅覺。
他本來不愛飲花茶,是考慮到姑娘家都愛喝花茶,所以他才嘗試開始學習煮花茶。
“他是利用我來拉攏你?”柳缇萦瞪大眼,頓時被氣壞了,“好啊,他居然來算計我!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皇上!”
“你不敢。”齊越肯定道,“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誰知道誰倒黴,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
“那你呢?齊贏遠不是盯上你了嗎?你準備怎麽應對他?”柳缇萦此時內心頗為悔恨,如果自己警醒一些,就不至于拖累齊越也遭人算計。
齊越見她擔心自己,心裏劃過一絲悸動,愉悅跳上他的眼眸,他忍不住調侃道:“我都被人盯上,也只能時也命也,任人魚肉了。”
“那怎麽行!我找齊贏遠那家夥說說去!”
齊越忙拉住柳缇萦,“你還是別去了,不然被他再次賣了還不知道。”
柳缇萦撅起嘴,氣惱道:“他到底想做什麽!”
“其實也是昭然若揭。”齊越意味深長道。
柳缇萦神色瞬間凜然,“他沒那麽膽大吧?那可是會殺頭滅九族的。”
“成功了就會成王。德王悠閑了那麽久,也是時候放手一搏了。只是我沒想到他那麽能忍。”
“你會幫他?”柳缇萦有些不安。
觊觎皇位,帶兵謀反,那些電視劇裏演的劇情在她眼前一一重現,後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她不關心齊贏遠,但是齊越——
“我對權力無興趣。”齊越道,“但德王找上門來,總不能讓人家失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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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對柳府來說是個好日子。
柳缇瑤和柳缇靜都被選中為妃,入了後宮行列。
當日杜氏就歡歡喜喜地将柳缇瑤的東西裝入箱籠,托人送進宮裏,而範氏又哭又笑的,被柳老夫人訓了幾句。
太學院的學生們看柳缇萦的目光愈來愈複雜,又是憐憫又是同情又是幸災樂禍。
柳缇萦自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依舊我行我素。
倒是文殊遠有些出乎柳缇萦的意料,以前兩人面對面碰見,文殊遠就當不認識她一樣,現在偶爾願意搭理她幾句。
柳缇萦正俯首練字,身後忽然一個男聲響起。
“你這字寫的筆畫不對。”
文殊遠從自己桌上抽出一張宣紙,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寫起來,“要先撇後捺。”
“你這字寫得真好看。”柳缇萦由衷誇贊一聲,齊越的字是穩重有風骨,文殊遠的字清秀如竹,跟他人一樣。
文殊遠耳根一紅,丢下毛筆,“我們夫子一向秉持看字如人,你這字不行,得再練練。”
話一說完,人就溜了。
柳缇萦卻聽着他那話怎麽有些膈應?什麽叫字如其人,她字不行,不就是說她人不行?
好啊,居然拐彎抹角來罵她!
柳缇萦正氣着,蘇姚雪等文殊遠走了之後湊上前來,“他跟你說了什麽啊?很難得啊,文殊遠居然主動跟你搭話。”
“他說我字醜。”柳缇萦憤憤然道。
“真的?”蘇姚雪狐疑地瞅一眼柳缇萦放在桌面上的宣紙,頓時信了一大半,“确實挺醜的。”
“去你的!還是不是朋友!”柳缇萦哭笑不得拍了蘇姚雪的腦袋一下。
“哎,你有沒有聽說,那次才藝比試大會後,義陽公主特地上門探訪了文殊遠呢!”蘇姚雪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兩個人還聊了好一會。我看最近文殊遠心情甚好,估摸是因為這件事。”
柳缇萦哦了一聲,“那不是大好事嗎?”
蘇姚雪咦道:“你還真打算放棄文殊遠?”
柳缇萦奇怪地看她,“你很喜歡我糾纏他?”
蘇姚雪神色閃過一絲狼狽,“沒、沒有。”
“你好像有點奇怪。”柳缇萦狐疑道。
“你想多了,我家裏人還在外面等我回家,我先走了。”說完,蘇姚雪帶着慌亂的腳步離開了,柳缇萦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柳修元正巧看到蘇姚雪,走過來,怪道:“姐姐,你什麽時候跟蘇姚雪混得那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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