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一回到菁華園,柳缇萦的臉立馬垮下來

面子,柳老夫人并不是很看重這位老三。

柳時清的離家出走在當地鬧過不小的風波。

那是大概五六年前的事,柳時清的妻子林氏生了重病,林氏是裏京城有名的大商戶林家的幺女,商人之女嫁入文臣之家,本身就極具傳奇色彩,據說當年柳時清為了迎娶林氏,不惜跟柳老夫人翻臉,差點斷絕了母子關系,鬧得滿城風雨,最後還是林家家族的長老命人擡着十臺古玩古畫走進柳家大門,跟柳老夫人談了兩個時辰,才讓柳老夫人松口應下這門親事。

柳時清對林氏是一往情深,只是據傳林氏對柳時清的态度一直都是暧昧不清,兩人成親後,林氏突然被柳老夫人發落到出名的水月庵,水月庵是何種地方?雖然沒有公開聲明但人人都知道水月庵專門收容大戶人家犯了事的夫人們。

林氏是犯了什麽事以至于柳老夫人連夜将其送到庵裏?有人說是偷了漢子被發現,有人說是暗中勾結柳家的管家私吞柳家銀錢,更離譜的還有人說林氏想毒殺柳老夫人,結果事情敗露。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林氏肯定是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錯事才會被極為重視臉面的柳家送到水月庵。

就在人們以為柳時清又會一哭二鬧三上吊來威脅柳老夫人将林氏接回柳家時,柳時清失蹤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也沒人問起,柳家似乎早就知道他的離去,不慌不忙,旁人問起,就答說游學去了。再問仔細點,柳家人就笑而不語,将話題岔開去。

大部分人都認為肯定是林氏做了對不起柳時清的事,不然柳時清怎麽會那麽狠心,抛棄妻兒不顧一個人游學去?

本以為真相都會跟着柳時清的失蹤而無從得知,沒想到時隔五六年,故事裏的主角居然又重回故土!

這些事都是落青從漿洗房的婆子口中聽說然後轉述給柳缇萦知道的,雖然奇怪,身為柳時清的親生女兒,怎麽對自己父親的事一概不知,但想到柳缇萦這次回柳家很多事情都表現出一無所知,也就可以理解了,離家太久,很多事情也可能是故意忘記的。

畢竟落青也覺得柳時清做出來的事實在是太過于冷酷無情了些,林氏再怎麽不對,也不應該遷怒于子女身上,再怎麽說,子女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如果柳時清還留在柳家,也許柳缇萦兩姐弟就不會被柳老夫人送到綠水村去了。

柳缇萦倒不這麽想。

對于柳時清的離家出走,她倒是有另外一個猜測。

會不會柳時清知道她并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向癡情的他,發現自己居然被最愛的人戴了綠帽子,而這頂帽子他還必須得戴,不能撕破臉,不能撕逼,只能忍氣吞聲,所以憤然出走呢?

這個可能性越想越大,以至于當柳時清踏入家門時,柳缇萦一向強大的小心髒居然噗通噗通跳得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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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事實真的像她猜測那樣,柳時清突然回家是為了什麽?

會不會是尋她算賬,把對林氏的仇恨通通算計到她頭上來?

未等柳缇萦擔驚受怕完,落青通禀的聲音早已傳來。

“老爺過來了!”

柳缇萦正準備尋個地方躲起來,聽到落青的聲音,整個人不由一抖,只覺得有一股強烈又渾厚的殺氣朝自己而來。

“手下留情……”

話未說完,柳缇萦已經看到一個中年男子正欣喜若狂地朝自己奔來,那是個身形瘦弱,面容俊秀的男子,眉宇間能看出歲月的痕跡,此時他正露出滿臉的笑容,笑起來頗像柳修元。

這就是柳缇萦喜當爹的倒黴父親,柳時清吧。

柳缇萦立馬随機應變,換了一副表情,沖到柳時清的面前,笑容嘻嘻道:“爹,您回來了。”

柳時清憐惜的摩挲幾下柳缇萦的頭,“這才幾年不見,就長這麽大,變成大姑娘了,爹都快認不出人來了。”

柳缇萦眨着大眼睛,擡起頭問道:“爹,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裏?過得好不好?”

面對女兒的疑問,柳時清心頭一陣疚,她那麽多年。

柳時清從懷裏掏了掏,掏出一個玉簪,“爹這幾年都在西域那邊學習西域文化,看,這是西域那邊帶回來的簪子,好看嗎?”

柳缇萦露出高興的表情,接過玉簪,直接插到自己發髻上,忽而回眸,“爹,你看這樣插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看着柳缇萦越來越豔麗的五官,柳時清心頭一陣惘然,仿佛看到林氏在自己面前。

二百六十一、他知道些什麽

柳時清在菁華園呆了片刻後,就被柳老夫人給喚走了。

柳老夫人看到柳時清,鼻子重重哼了一聲,“總算是舍得回家了。”

柳時清早已收斂笑容,換做冷漠的神情,畢恭畢敬施了個禮,“母親,孩兒不孝,近些年來未能在您膝前盡孝。”

“你也是夠狠心,就那麽一走了之,杳無音信,居然連一封信也沒有!把我這個老母親抛棄在這深宅大院裏頭,就為了這麽一個賤女人,搞得我們母子翻臉,有意思嗎?”

柳時清緊緊抿嘴,并未接話。

柳老夫人本來是一肚子怨火準備撒向柳時清,但看到柳時清悶不吭聲的委屈樣子,畢竟是母子連心血濃于水,怨憤瞬間轉為無奈,“好了,咱們不提那個女人。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麽,跟娘說說。娘年紀大了,你大哥二哥們又忙,沒人陪我這個老太婆,我每天待在這小屋子裏,孤單寂寞得很,你就留下來陪娘吧。”

柳時清猶豫道:“這次回來,也只是停留數日罷了……”

柳老夫人白眉一豎,怒道:“你這什麽話?難不成你還要出去?你是不是還記恨那件事?啊?父母在,不遠游,你父親已經去世,留下你娘一個人,你還成天跑出去!你知不知道當年為了養育你們幾個,娘受了多少白眼,捱了多少苦?就那麽一個林氏,就讓你有了媳婦忘了娘,你摸摸你的良心,問問它痛不痛!”

“娘!”柳時清忽然怒吼一聲,眼睛通紅道,“您能不能不要再提以前!以前,以前!就是因為以前這個家發生了太多荒唐事,我才離家出走的!”

柳老夫人身形一顫,渾濁的雙眼閃過幾絲詭異的光,她忽然冷靜下來,看着柳時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柳時清嘴唇嗫嚅着,“什麽意思,母親還需要問我麽?這些事你再清楚不過……阿君也不過是你們的犧牲品罷了。”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柳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頓,“三郎!你生性怯弱文雅,本來飽讀詩書,理應知道這個世道弱肉強食,偏偏你卻是婦人之仁,生了不屬于男兒的仁慈之心。這樣的你最容易被人煽動人心加以利用!”

“母親不用多解釋了,您放心,那些事沒有人告訴我,如果真的要抓出那人,您就當是阿君托夢給我吧……那些秘密我會爛在肚子裏,誰也不告訴。所以母親可以安心了吧。”柳時清忽而嘲諷一笑,“還是母親打算連我也下手?”

柳老夫人臉色刷白,眼睛瞬間染上戾氣,“三郎!”

一個疑問上了她心頭,柳時清是如何知道那些事的?難道是他自己找人調查出來的?不可能,不可能!如果連柳時清都能調查出來,他們有可能還活到現在嗎?肯定是有人告訴他,但是誰告訴他的?

一想到有外人得知這個秘密,柳老夫人心裏頭湧上一股從未有過的驚恐。一層雞皮疙瘩迅速蔓延她全身,敵人在暗我在明的威脅感讓她如坐針氈。

如今有個很關鍵的問題,就是柳時清到底知道哪些事,對于那些秘密,他又知道到什麽程度?柳老夫人暗自安慰自己,也許柳時清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剛才不過是自己太過于風聲鶴唳罷了。

這麽一想,柳老夫人緩下語氣,“三郎,你這些年都跟什麽人接觸?可是誰跟你說了那些話?你也三十好幾了,凡事要學會自己去辨別哪些是善哪些是惡。你想想,你是我親生兒子,我有可能陷害于你嗎?從小到大,有什麽好東西我不是第一個就給你的?你再看看你,那麽多年沒回家,一回到家就指着你娘罵,有你這樣當兒子的嗎?”

柳時清臉色閃過幾絲動搖,露出一抹羞意,“我并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跟娘說說,你剛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以為林氏是我害死的?你覺得有可能嗎?我為何要害死一個過門媳婦?這事要是傳出去,對柳家臉面傷害多大?我如果想害死她,當初也不會答應讓她嫁過來!”

柳老夫人說的話有理有據,無可辯駁,柳時清默然片刻,道:“道理我都懂,母親讓我冷靜冷靜吧。”

柳老夫人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心稍微定了定,也不打算逼迫他太緊,就道:“你大老遠趕回家,全身風塵仆仆的,趕緊去沐浴,吃個飽飯,晚點再過來。”

柳時清從常青園走出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他想了想,擡步往菁華園走去。他的房間早有下人安置好,還是依照以前的擺設,就是正廳中央對着門口的畫換成了當今流行的百花圖。

估摸以前阿君的畫像早已被柳老夫人取下來燒了吧。

柳時清嘲諷地挪開視線,走進內室,屏退下人們,抽出一張信紙,提筆寫道:“已按原計劃進行。”

寫好的紙條滾到窗戶外頭的草叢裏,柳時清看到一道黑影飛速地閃過,轉眼間,紙條已然消失。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随即聽到門外一陣敲門聲,是柳缇萦和柳修元的聲音。

“爹,您在裏面嗎?我剛問了下人,說您已經回來了哪。”

柳時清臉上頓時展現一片溫情,打開門,果然看到柳缇萦兩姐弟,正端着飯菜往他屋裏走,“祖母說您太累了,就不用到正廳裏吃飯,在自己的房間吃,吃完後再過去她那邊。”

柳時清招呼兩姐弟,“你們坐下來一起吃。這麽多,爹也吃不完。”

柳修元蹭到柳時清面前,“我們剛剛吃過,不吃了。爹,您這次回來,還會走嗎?”

看着柳修元帶着期冀的目光,柳時清一時不敢說出實話來。

他沒回答,摸了摸柳修元的頭,目光愛戀。

這個家,已經不再是當初生他養他的柳家,他對這個家早已無感情,他是不會繼續停留在這裏的。

但這話,實在不适宜在兩個小孩子面前說出來。

二百六十二、生病

柳缇萦瞅着柳時清的臉色,當下明白了大半,用手扯住柳修元的衣袖,“小元,爹還累着呢,你去廚房把我剛才做的茯苓糕還有蓮子百合湯端出來,如今入秋,喝蓮子百合湯替爹去去心火。”

趁着柳修元一溜煙跑去廚房的空隙,柳時清呵呵笑道:“萦姐兒如今懂事了,還會做甜食給爹吃。”

“如果爹留在家裏,就能每天都吃到我做的甜食。”

柳時清笑容一滞,本來溫馨歡樂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萦姐兒,你也快要及笄了,爹這次回來,主要還是為了參加你的及笄禮。你弟弟還小,不懂事,以後你要多看着點他,還有,日後去了晉王那邊,要長點心眼,在柳家,起碼柳家這個名號還能護你個周全,但你走出柳家,就是你一個人了,什麽事都要靠自己,你無害人之心,別人卻有害你之意,萬萬不能輕信他人。”

這簡簡單單一番父親對女兒的諄諄告誡,柳缇萦卻聽出不同的意思來。

“爹不打算送女兒嫁入王府嗎?”

柳時清語塞,他看着柳缇萦半晌,道:“爹有事,實在無法……”

“我知道了。”柳缇萦幹脆道,沒有露出半點傷心,“既然爹回來的時間這麽短,不如多陪陪小元跟女兒,您在西域肯定遇上過很多有趣的事,晚上可以講故事給我們聽。”

柳時清心不在焉道:“今晚就算了,爹有些累,明天你們再過來。”

柳缇萦也不勉強,點點頭,這時柳修元已經端來甜食,柳時清吃下甜食只覺身心都舒暢不少,自然贊了柳缇萦幾句,父子幾人又聊了一會,柳時清趕着去常青園,就留下柳缇萦兩姐弟一個人去常青園那邊。

柳修元跟在柳缇萦身後沒吭聲,柳缇萦瞅了幾眼,忍不住道:“看你這小媳婦樣兒,有什麽委屈快說吧。”

“感覺爹走了這麽多年,都不跟我們親了。”柳修元委屈地說出心裏的別扭。

“人離開一天都會變成我們不認識的模樣,更別說這五六年。沒事兒,等你多跟爹相處一些日子,就會慢慢找回以前的感覺啦。行了,時間不早,去睡覺吧。”

等菁華園都清靜下來,柳缇萦回到自己的房裏,落青已經備好熱水準備給柳缇萦沐浴,柳缇萦今兒卻沒有享受沐浴的心情,讓落青一個人在門外等,自己泡在熱水裏頭,想着白天發生的事。

她如今基本能确定柳時清知道她身世的事,不然他也不會說出那番話來。沒想到柳時清還是個如此癡情且大度的人,試問問哪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養育多年的孩子,結果居然是其他男人的?柳時清非但沒有記恨,反而對她關心有加,起碼從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如果不是,那柳時清也實在太能裝了。

如今最大的問題是,柳時清為何突然回家?

難道真的就只是為了參加她的及笄禮?

還是說有其他的目的?

柳缇萦忽然倒吸口氣,猛地站起身來,水嘩啦一聲順着她的身子潑灑而下,濺濕房間的地板。站在門外的落青聽到動靜,吓得忙推開房門,“小姐,發生什麽事了?”

柳缇萦已沉入水中,濕漉漉的臉上顯得有些迷茫,“沒事,你出去吧。”

落青環顧一下房間四周,并無察覺異樣才放心地關門離開。

洗澡水已經越來越涼,柳缇萦卻恍若未知,泡在水裏的身體愈發冰涼。

柳時清很可能是想破壞她和齊越的親事!

她突然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柳時清知道她是皇上的女兒,肯定會想方設法地破壞他們之間的親事,如果她以皇女身份嫁入晉王府,那事情可就麻煩了,連晉王也會卷入這件事來。柳時清有無可能是想力挽狂瀾,讓柳家不再一錯再錯呢?

她一直沒想通,柳家在這件事的立場,既然知道她是皇女,為何還要同意她嫁入晉王府?那不是把皇上晉王兩邊都得罪了嗎?

柳缇萦此時此刻的心情是相當矛盾的,她既希望能嫁給齊越,但是又害怕嫁給齊越。他們可是表兄妹,怎麽能成親?但是她如今身處古代,表哥表妹本身就存在暧昧關系的古代,心裏不由又抱着僥幸,也許事情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糟呢?

柳缇萦糾結了半天,骨子裏流着現代人血液的她,到底還是沒法接受這件事。

如果柳時清能夠破壞這樁親事,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柳缇萦喃喃自語道,是啊,真的再好不過了。她這些天也不用每天晚上輾轉難眠到快要瘋掉,想齊越想得快要痛死,更不用想任何借口該怎麽退掉這樁親事又不傷害到齊越。

但是一想到此生跟齊越無緣,只能成為遠遠相望的表兄妹,兩滴液體自她臉上滑落,啪嗒一聲落到水裏。

柳缇萦忍不住打個激靈,沁心涼的水讓她迅速清醒過來,她忙離開浴盆,擦幹身上的水,打了個結結實實的大噴嚏。

落青進門恰好看到這一幕,急急走近替柳缇萦披上衣裳,忍不住責備道:“小姐怎麽泡那麽久,你看,都受風寒了。”

柳缇萦摸摸鼻子,“沒事兒,天氣還沒涼呢,也就打幾個噴嚏而已。”

落青卻不放心,“我去廚房弄碗姜水過來。”

喝下一碗姜水,柳缇萦頓覺困頓無比,早早睡下,一覺睡得極不安穩,只覺身上忽冷忽熱,口幹舌燥,頭重腳輕的,她張了張幹涸的嘴,伸出手,“落青,我要喝水。”

落青聞聲進屋,見到柳缇萦孱弱蒼白的臉色,吓了一跳,手往額上一探,“小姐,你先躺着,我去叫大夫來!”

喂柳缇萦喝完水後,落青急急沖出屋門,喚來大夫,這時天已經大亮,這番舉動驚擾了不少人,消息很快傳到柳時清耳中,柳時清忙跑到柳缇萦房間,見到她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摸額頭,滾燙得很。

“大夫呢?大夫怎麽還不來?”

“來了來了!”落青沖進房門,後面跟着氣喘籲籲的白頭發大夫。

二百六十三、灰心

老大夫給柳缇萦診了脈後,捋兩把白胡子,說是肝氣郁結,氣血虛衰,因七情變化導致的內傷發熱,開了幾帖中藥。

柳時清替柳缇萦掖了掖背角,坐在床邊看着柳缇萦毫無血色的臉頰,半晌才長長嘆口氣,自言自語道:“年紀輕輕就情緒郁結了麽?”

見柳缇萦昏睡得厲害,柳時清搬來一張四方凳,坐到她床邊,打量她愈發标致的臉龐,突然伸出手來,那只手慢慢地、慢慢地朝她脖頸間而去,大拇指骨節發出咔咔的聲音,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掐斷她細嫩的脖子。

柳缇萦猛然睜開眼,柳時清的手順勢幫她整理一下被角,“醒了?怎麽好好的就突然發起燒來,是不是因為爹回來,導致你開心過度了?”

柳缇萦笑道:“爹,好奇怪,我剛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爹、娘、小元還有我,我們一家四口都在裏京城外的萬菊山采菊呢,那菊花開得可燦爛了,娘用菊花做了一個花環放在我頭上,你看到了生怕被皇上發現,忙偷偷藏起花環,假裝不知道。爹,你可真壞。”

柳時清靜靜地看着柳缇萦,手指曲了又伸,而後慢慢地收回手,神色泰然,“你是太疲累了,才會做這種夢。”

柳缇萦颔首,露出虛弱淡然的笑容,唯有一雙眼睛還閃爍着光芒,那星星點點的光緊緊投射在柳時清的臉上,似乎想讓他無所遁形。

“爹,你知道娘發生了什麽事,對嗎?”

柳時清神色微微一變,眼神複雜地看着柳缇萦,蹙眉道:“你怎麽會突然問這個?難道祖母沒跟你說過,你娘是病逝的?”

“病逝?當真是病逝嗎?”

“你……”柳時清驚訝地睜大眼睛,只覺眼前的柳缇萦變得陌生得很,“缇萦,你是燒糊塗了。”

柳缇萦搖搖頭,“不,爹,我沒糊塗,糊塗的是你。”

柳時清瞬間板起臉,變色道:“胡說,怎麽能這樣說你爹?”

柳缇萦目光铮铮地看着柳時清,雖然她如今不怎麽舒服,腦子也不怎麽清晰,但她必須抓住這個時機,将柳時清知道的事都一一挖出來!如果錯過這個契機,真不知道還有無這個機會!

“爹,你跟我說實話好嗎?娘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何又突然離開,現在又突然回來?”柳缇萦咬咬下唇,頓生豁出去的感覺,“女兒……已經長大了,知道很多事并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而且,而且女兒也知道,你我也許并無血緣關系……”

這番話如同一個驚雷轟隆一聲砸到柳時清的頭上,他臉上閃過錯愕、驚訝、不解、惶恐……他呆呆地坐了片刻,霍地站起身,往門口方向走去。

柳缇萦躺在床上,默不作聲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動作,并未出聲阻止。

柳時清卻是走出去關好門窗,而後才慢慢地走回來,似在思索,許久才緩緩道:“缇瑤,是不是祖母跟你說的那些話?你不用怕,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祖母告訴你的?”

柳缇萦心念急轉,不知道該回答是還是回答不是,生怕自己回答得不對,被柳時清察覺出端倪來,于是含糊道:“你就當是吧。”

柳時清面上頓時染上一層戾氣,“娘到底還想做什麽!”

“難道娘的去世跟祖母有關?”柳缇萦想引導柳時清說多一些。

柳時清默然,心裏在猶豫是否要将事情告訴柳缇萦。

柳時清本身就不是個肚子裏盤着許多彎彎道道的人,他生性淳樸,性子軟弱,确實跟柳老夫人所說的一樣,容易被人拿捏,也就柳時清這種人會成為柳家的短板。

如今他此番回來,背後自然有人指導他要怎麽做,他不需要自己去籌劃整個大局,不需要猜測人心,他只需要按照原計劃的做就是。

只是柳缇萦……似乎打破了他們原有的計劃。

她是如何知道那件事的?

現在他要怎麽辦?是告訴她實情,還是隐瞞她?

柳時清茫然地對上柳缇萦灼灼的目光,突然一激靈,彈坐起身,“大夫說你要多休息,爹還有點事要出去,你好好躺着睡覺,其他的都別去想。”

說罷就匆匆忙忙地起身離去,腳步顯得淩亂又驚慌。

柳缇萦愕然地看着空蕩蕩的門口,哪還見柳時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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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柳缇萦喝完大夫開的藥,沉沉睡了過去。

睡到半夜,忽然聽到屋內發出啪嗒一聲,好像是杯子落在桌上的聲音。

屋裏有人?

是落青嗎?

柳缇萦嘤咛一聲,醒過來,只覺喉間幹澀,“落青,端杯水給我。”

一只手遞來一杯水,柳缇萦不疑有他,接過喝下幾口又遞回去,“現在是什麽時辰?天亮了嗎?”

過了一刻,才有回應。

卻是一個醇厚的男聲。

“寅時,天也差不多要亮了吧。”

柳缇萦慌忙坐起身,看向黑暗中的那人,“是誰?”

“別怕,是我。”齊越點亮一根火折子,火光照亮他的臉龐,顯得晦暗不明。

“你……怎麽來了?”

“你生病了。”齊越理所當然道,用火折子點亮床邊的蠟燭,昏暗的屋子這才有了點光亮。

柳缇萦默了默,“我爹回來了。”

“嗯,我知道。”也是因為柳時清回來了,他才會按捺住性子沒來找柳缇萦。只是昨日聽說柳缇萦生病,才心急火燎地趁着夜深人靜時潛進來。

齊越覺得如今自己的狀态有些控制不住,他一向都是極為講究自持的人,不允許放縱自己半分。只是自從遇上了柳缇萦,各種失控的事就屢屢上演,更讓他頗為驚奇的是,他一點都不反感這種失控,反而還有些樂在其中。

也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導致此時的她充滿了負能量。她活了兩世,生平第一次覺得做人這麽累。

“我是不是特別笨?你看,你們都知道那麽多事情,都會算計人心,都能運籌帷幄,而我呢?什麽都不懂,想什麽就問什麽,這樣的我,好像一點用都沒有呢。”

柳缇萦自嘲笑了兩聲,一向開朗活潑的她,從未笑得如此苦澀。

二百六十四、心事

齊越皺起眉,“發生什麽事了?”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就算是被人算計,就算是被人欺負,她會憤怒會生氣會嬉笑怒罵,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妄自菲薄,自暴自棄,看起來甚至有些脆弱。

柳缇萦斂下眼皮,“沒事,就是最近發生太多事了,覺得有點累。”

齊越想了想,猶豫地上前,伸出頭在她頭頂摩挲兩下,柳缇萦乖乖的樣子讓他覺得甚是可人,這一摸就停不下來了,他的手在她頭上停留片刻,随即順勢滑落到她臉上,手上的溫度讓他輕微皺了下眉,“還發熱嗎?”

柳缇萦臉早已潮紅不已,怎麽好意思跟他說,這種發熱壓根就不是生病好嘛?罪魁禍首在于黏在她臉上那只不安分的手!

齊越不放心,當下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你這被子怎麽這麽薄?柳家就這麽對待你?”

“……”如今才十月份,而且這棉被對她來說已經夠厚了。

齊越見柳缇萦悶不吭聲的樣子,以為她還在不開心剛才說的事,對于不擅長安慰人的他來說,着實是一番考驗。

“我……”

“我……”

兩人的聲音重疊到一起,随即停頓一刻,都笑起來。

柳缇萦咧着嘴,笑眯眯地看着齊越,兩頰紅撲撲的,在白皙的膚色映襯下,宛如桃花綻放,而她的嘴唇,此時也顯得嬌嫩欲滴,燭火投射的光影變幻下,散發出一股誘人的氣息。

齊越的心好似被什麽東西重重一撞,砰的一聲,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他只覺得喉間幹涸,不由咽了下口水,喉結滾動,一張口,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吓到。

“缇萦……”

柳缇萦擡起臉,看着他,“怎麽了?”

齊越忙移開視線,清了清喉嚨,掩飾自己的失态,“其實你不必那樣想自己。你這樣子,挺好。”

簡簡單單一句話,簡簡單單挺好二字,卻似一股暖流沁入柳缇萦的內心深處,發出汩汩的回響。

“嗯,東家說得是。”柳缇萦輕輕地應道,不自覺又改了稱呼。

齊越不以為意,又道:“跟其他女子比較起來,你确實行事魯莽,性格耿直,做事從來不經過大腦思考,喜怒形于色,不懂得掩飾自己……”

“呃,你也不用說得那麽直白啦。”柳缇萦扶額,忍不住擦了擦額角的虛汗,真是第一次遇到這麽不會聊天的人。

齊越話音一轉,“但你正義感強,善良樂觀,偶爾也會耍點小聰明,這也是其他女子身上所沒有的特點。”

柳缇萦扯扯笑,“這是在安慰我啊。”

為啥她就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呢?

“至于你爹那邊……你無需多慮,你爹此番回來必有目的,但起碼能确定的是,他并不是針對你。”齊越道。

“那是針對誰?”柳缇萦脫口而出。

“你猜。”齊越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柳缇萦捏着下巴,咬住下唇,輕蹙眉頭,甚是苦思冥想一陣,卻不知她這系列的動作對齊越來說非常具備誘惑力,齊越聽到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生怕自己又失了态,于是轉過身,背對她,假裝望着天上清白的月色。

柳缇萦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沒有察覺齊越的動靜,她自言自語道:“我爹這生有過糾葛的人,除了我娘,也就只有祖母了。我娘已經去世,難道是為了報複祖母害死我娘,所以他才回家的?”

齊越轉過身,臉上已經恢複平靜的神色,他見柳缇萦杯裏的水已經喝完,拎起水壺重新幫她倒滿一杯水,将水杯遞到她手裏的同時,順勢坐到她床邊。

此時的齊越距離柳缇萦只有一只手的距離,只要他輕輕俯身,就能感受到柳缇萦輕微的呼吸。

“你犯了兩個錯誤。”

“哪兩個錯誤?”柳缇萦不解問道。

“你有證據證明你母親的死跟你祖母有關嗎?”

柳缇萦呆了呆,木然地搖搖頭。

“我之前說過,沒有根據的事最好不要說出口,一旦說出口就會變成你的把柄,會成為別人攻擊你的武器。”齊越不厭其煩地替柳缇萦縷清思路。

“其二,你還忘了一個人。”

“誰?”

“跟你父親有糾葛的,不僅僅是你母親你祖母,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

齊越一頓,跟柳缇萦對視一眼,柳缇萦立馬從他眼裏讀出他心裏所想的名字,驚駭地想叫出那個名字來,卻被齊越伸手輕輕捂住嘴巴。

“噓……”

那個名字如果被人聽到,那可是大罪。

齊越伸出食指,修長的手指不小心微微抵住她柔軟的嘴唇,兩個人同時怔住,緋紅迅速染紅兩人的臉頰和耳根,那暗黑的房間裏不知不覺飄蕩一絲絲旖旎的氣息。

柳缇萦心裏哪還會想什麽柳時清跟柳家的那點破事兒?那些事要較真起來,跟她還真沒有一毛二分錢的關系!她此時此刻全身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齊越越靠越近的俊臉上,他的皮膚很好,除了膚色略顯得蒼白,襯得他的眼眸特別特別的黝黑,好像裏面藏着一個無窮無盡的宇宙,在深深地吸引她靠近,再靠近……

就在柳缇萦以為會發生點什麽事,不然就很對不起她現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裏衣時,齊越突然站起身,本來充盈着他溫暖氣息的空氣瞬間冷卻下來。

柳缇萦心裏頭說不出的空落落,她卻不想表現出來,只是暗道一聲可惜,而後岔開話題,緩解尴尬的氣氛。

“我爹為何會想要對那個人下手?難道他不知道後果嗎?而且以他的力量想對抗那個人,無非是螳臂當車,到時候還會連累到柳家……”柳缇萦立馬想到電視裏頭龍顏大怒之下來一個滿門抄斬,不由打了個抖索,那豈不是也會連累到她?

齊越正在平複自己激蕩的心情,聽到柳缇萦這麽說,猜到她心中的疑慮。

“如果只是你爹,自然是沒那個能力。但是,如果加上一個德王呢?”

二百六十五、邀請

柳缇萦身子底子不錯,次日病就好全,又開始在院子裏活蹦亂跳。

落青端着茶水放在走道上,等柳缇萦把院子裏的菜地侍弄完後,遞上茶水,站在旁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麽了?”柳缇萦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落青道:“小姐,昨晚有人來過我們院子裏嗎?”

柳缇萦吓一跳,“為何這麽說?”

“怎麽房間裏的蠟燭都燒沒了呢?我記得我睡覺前吹蠟燭時,明明還剩下一截啊。”

“哦,那個啊,我昨晚睡不着,起床翻了幾頁書,估計忘了吹蠟燭又睡着了。”

落青依舊存着疑惑,“是嗎?小姐人都不舒服,還半夜起床看書。”

柳缇萦岔開話題,怕敏感的落青察覺到什麽,“別糾結這些細節,快準備一下,我得去學堂了呢,都曠了幾天的課,夫子估摸又要訓我了。”

“小姐,你都要嫁人了,理應待在家裏安安分分學女紅,還上什麽學堂。”話雖這麽說,落青還是乖乖地幫柳缇萦準備好書本。

“就是因為快要被拘在家裏不能出去,所以我才要珍惜這個時間。”柳缇萦拿過書本,抱在懷裏就往外跑。

人還沒跑出門口,就被一個人擋住去路。

柳缇萦定睛一看,不是許婆子還會是誰?

自從柳缇萦跟柳老夫人點名只要落青一個人伺候,其他丫鬟都不要之後,柳老夫人本想留下許婆子暗中監視柳缇萦,結果柳缇萦硬是将許婆子趕出菁華園的大門,鬧騰了一番風波,惹出不少笑話後,估摸是考慮到柳缇萦再怎麽折騰也就幾個月的時間,柳老夫人也不再理會菁華園的事。

許婆子如今看到柳缇萦是又恨又怕,但想到自己是有事在身,不得不硬着頭皮迎上柳缇萦,擠出笑臉讨好道:“三小姐請留步。”

柳缇萦卻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

許婆子狠狠地跺一下腳,一口老牙都要咬碎了,只能小碎步追上柳缇萦,一路喚道:“三小姐,三小姐,請留步!”

柳缇萦裝着好像才看到許婆子一樣,哎喲一聲停下來,“原來是許婆子啊,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都沒發現你,你喊大聲點嘛,你不喊大聲點我怎麽聽得到?我聽不到你內心肯定又在怨我了。”

許婆子氣得都快要吐血了,她還什麽都沒說呢就被人這樣噼裏啪啦地倒打一耙。

以前的柳缇萦雖說也蠻橫,但把她說得啞口無言還是第一回。

許婆子小心翼翼地賠笑,“哪裏哪裏,老奴怎麽敢怨小姐。”

“說吧,什麽事。”

“剛才有宮裏的人遞帖子過來,邀請三小姐進宮一趟,這是帖子,轎子已經在門口候着。”

接過帖子,柳缇萦疑惑地一目十行看完,依舊是一臉莫名。

邀請的人居然是柳缇靜。

柳缇瑤和柳缇靜自從嫁入宮裏後,除了歸寧日回來半天,其他時間都沒露過面,畢竟是宮裏妃子,不方便外出,寫的信件也必須由宮裏太監檢查後才能送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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