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重逢

十年後。

“你确定你要去無量山？”一個蒼老卻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問道, “不回長安了？你已經十年都沒回家看過了。你大哥還有你父親已經發了好幾封信過來了。”

“如今三界局勢不穩定, 魔界蠢蠢欲動。總得先安定下來才行。”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穿着青色的道袍低聲說道，“長安是要回的，不過得等從無量山回來。”

“好吧,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便去吧。你如今的身手為師自然是放心的。不過, 無量山瘴氣多，多毒蟲野獸，你此番前去定要多加小心。”

只見李元昱上前跪下朝虛谷子磕了一個頭，“多謝師傅這些年的教誨, 徒兒就此別過。”

跟虛谷子道別完後，李元昱走出了大殿門。只見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抱臂站在大殿外靠着牆說道，“你為何堅持一定要去無量山？”

李元昱頓住腳步, 背影微微一滞，“虹歌師姐。”

“從以前我就一直很好奇，為何當年你同明皎師傅下山卻又一個人回來。從那以後你就每日勤學苦練，不停地修煉。如今我算是明白了。”虹歌說着, 語氣裏隐隐有些波動, “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你一定要去無量山。”

話音落下, 虹歌突然感覺到氣氛安靜了下來，良久李元昱開口道，“因為我和人約定好了的。一定會去無量山看她。”

“她……對你很重要？”虹歌幾乎是顫着聲問出的這句話。

李元昱第一次聽人問這個問題，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明皎對他而言意味着什麽。明皎對他而言是承諾也是他年少時候的愉快回憶。跟着明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他見識到了很多原先從未見過的東西。對他來說, 明皎亦師亦友。想着，他便回答道，“是的。”

虹歌聽到他的回答後徹底死心了。“那，祝你一路順風。”

李元昱點了點頭沒多想便轉身下了山。

如今，他已經學會禦劍飛行。無量山在西南邊，那邊多是毒蟲瘴氣，因此他也備了不少的驅蟲藥。一路緊趕慢趕的，終于在七日後到達了無量山的地界。

無量山雖然叫山，實際上不太高，周邊都是一片山林，林子裏有許多妖物與野獸。一踏進林子裏李元昱就感到了重重的妖氣。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妖氣濃厚的地方，捂着鼻子前進。地面長滿了各種灌木叢，有些不知名的植物還帶着倒刺，把他衣服刮破了好幾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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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莫約一段路程，李元昱便來到了一座崖壁前，崖壁表面光滑，周圍的瘴氣也不如別的地方多。

他雙手觸摸了崖壁，能感覺到這裏有着強大的龍氣。

這時候一個清脆的女聲從崖壁中傳來，“何人膽敢擅闖禁地，還不速速退下。”

這個聲音……雖然很多年沒聽到過了，但仍舊讓他感到親切。

“明皎，是你嗎？”李元昱鼓起勇氣朝着崖壁喊道。“我是李元昱，我遵守約定來尋你了。”

在山崖裏的明皎聽到了崖壁外低沉的少年音一時間有些陌生，李元昱？多麽熟悉的名字啊。他真的來了？當年她還以為不過是孩童的玩笑話，當不得真的，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遵守約定來了。

想着，明皎就從床上坐起身，一陣風似的跑到崖壁前，“真的是你嗎？你真的來了？”

正當李元昱以為明皎不記得自己的時候聽到了對方的回應，他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是我！我來了。”

隔着石牆雙方看不見對方的臉。明皎靠着冰冷的崖壁像是回憶道，“很久沒見了啊，聽聲音你已經長大了不少，不再是小孩子了啊。我在這裏倒是沒有怎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呢。”

“這些年，你在這裏過的……”李元昱剛一開口就被自己蠢哭了，被關在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會好呢？

不等他說完，明皎就笑道，“還行啊，這裏很清靜。就是沒有那麽多好吃的好玩的，也沒有人陪我說話，日子過的有些無聊。”

李元昱不知如何開口，許久才說了一句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麽啊？又跟你沒關系。”明皎語氣輕松地說。

“如果不是因為救我，你也不會在這裏。”李元昱一直覺得明皎會在這裏，全是他的錯。

“都這麽久了，你怎麽還這麽認為啊。”雖然看不見臉，但明皎可以預想得到李元昱肯定又苦着張臉，就跟小時候一樣，他的責任心太重。明明不是他的錯不是他的問題，總是往身上攬。

她嘆了口氣說道：“是我當時被他們激得太沖動了。一時頭腦發熱就沒想那麽多，我之前是性格沖動了些，又好強又要面子。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反思，所以你也不用自責。是我命裏終須有此一劫。”

說着，明皎突然想到十年前，她剛到無量山沒多久，有一天虛谷子來找她，跟她說的一番話。

“紫薇星君之前就想提醒你小心身邊，魔界那邊早就盯上你了。他們早就密謀等你得到混沌青蓮的碎片就搶過來。但是還是太晚了……”

“不晚，最起碼混沌青蓮的碎片沒被奪走，不是嗎？”明皎當時還樂觀地這麽認為。

“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混沌青蓮的剩下三塊碎片在魔界少主的手裏。”虛谷子一貫是為老不尊愛開玩笑的性格，明皎一聽還以為他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呢。“怎麽可能，不是說天帝已經另派他人去尋回碎片嗎？”

見明皎不相信，虛谷子又沉聲解釋道：“這是無音上神拷問那兩個小妖怪後得到的消息。”

明皎此時也正色了起來，“魔界少主？魔界什麽時候有少主了？”她只聽說過魔界之主夜尊，夜尊她記得并未娶妻，這是哪來的孩子？

“是夜尊的侄子。聽聞平日裏一直在人間游蕩，基本不在魔界，所以知道的人也少。聽聞他的性情比夜尊還陰晴不定，因此手底下的人大多很怕他。”

明皎了然的點點頭，“其實我還有一事不明白，當日魔界進攻天界奪取混沌青蓮是夜尊的意思還是魔界少主的意思？畢竟這混沌青蓮雖然珍稀，但對于他們魔界之人來說并無多大用處。費那麽大勁去搶奪，意欲何為？”

“這……”虛谷子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其實他也心存疑慮，但他了解的太少，并不知道其中的具體緣由。

“不論魔界怎麽樣，咱們都得把混沌青蓮守好。我不在了，只能仰仗你們諸位了。”

一切都像安排好的一樣。他們就像是棋子一般，無法自主行動。所有人都在局裏，就連李元昱也是。

“明皎，你怎麽了？”石壁外李元昱見她久不答話以為她心情不好。

“沒事。”明皎緩緩收起思緒調笑道，“這麽多年不見連稱呼都變了啊？好歹我也教過你術法，能算得上是你的師傅了。你不願意叫師傅的話叫句神仙姐姐來聽聽？”

明皎的語氣中暗含笑意，這讓李元昱想起很多年前元宵節的那天晚上，在長安城，皇宮裏，一個貌美又爽朗的少女就是這麽調侃他的。當時他非常嫌棄并沒有叫出口。第二次見到明皎也是在他被貓妖威脅的時候，這個惡趣味的姑娘硬是逼着他叫神仙姐姐。

自己當時是怎麽做的來着？好像是叫了吧，叫了以後才被她所救。因此，李元昱就在想，這個姑娘是不是太過自戀了一點？對着神仙姐姐的稱呼如此執着。

明皎見李元昱遲遲不開口便覺得氣氛尴尬，只好插科打诨道，“開玩笑的，人長大了都沒小時候好玩了。”

李元昱以為明皎不高興了，連忙解釋道，“沒有，我只是想起了以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是要我這麽叫你的。”

明皎一聽，笑彎了眉眼，“你還記得吶。”

“嗯。”李元昱低聲答道，“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對這個稱呼這麽執着，是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哈哈哈……”明皎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這孩子怎麽還是那麽耿直呢？

“沒有什麽特殊含義，不過我聽我娘說，神仙姐姐都是形容美麗的女子的，所以我想成為神仙姐姐。”

李元昱怎麽也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答案，一時間差點沒站穩。但他保持鎮定地說道，“你已經是了。”

“這麽多年不見，小嘴怎麽變甜了啊。你是在誇我好看嗎？”明皎喜滋滋地想能讓這個寡言傲嬌的小鬼頭說好話也算是值得高興的事。

“不是，我是說你本來就是神仙。”

“我就知道。”明皎恨恨地甩了甩衣袖。李元昱怎麽可能轉性呢？這小鬼就是喜歡故意氣她。

李元昱當然不會讓明皎那麽輕易地就聽到好話。雖然嘴上不說，但事實上他一直都覺得明皎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連他小時候喜歡的陸家姐姐也比不過。

“你今日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的？”明皎悶悶的聲音從石壁後傳來。

“不是，我來還有一件事。師傅讓我轉告你，那兩塊混沌青蓮的碎片沒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