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教算術的宣少傅

“所以說,你們四個,是因為一個鬼賭約,特意跑來偷玉麒麟令的?”

“你們四個,是懷恨在心,狗改不了吃屎,特意弄條蛇來吓唬人的?”

“你們三個,是浴室挨在旁邊,純粹聽到聲音趕來看熱鬧的?”

冷月高懸,風拍窗棂,屋子裏大門緊閉,衆人分站三排,駱秋遲一人而立,背在身後的手中,還漫不經心地捏着那條死蛇。

歐陽少傅的目光在那三排轉過後,終于停在了他身上,“至于你……”

“少傅明鑒,我是老老實實洗澡的那個。”他懶洋洋一聲道,下巴點了點屋中的幾撥人,包括歐陽少傅與宣少傅,滿臉無辜:“正好好洗着澡,卻莫名其妙被九個男人,四個女人,以及一條毒蛇看了個精光,誰有我倒黴?”

說到“一條毒蛇”時,他還把背後那條蛇高舉到身前,謝子昀一聲“嗷”,差點跳了起來。

聞人隽幾人不由臉色通紅,歐陽少傅也清了清嗓子,略帶尴尬道:“嗯,你确是受了無妄之災。”

“那依你說,你想怎麽辦,要他們向你道歉嗎?”

歐陽少傅指了指四個低頭的姑娘,以及垂頭喪氣的竹岫四少,駱秋遲摸摸鼻子,踱步上前,走了兩圈後,忽地一下湊近謝子昀,害得他煞白了臉,差點又要尖叫。

“這樣吧,師姐們就算了,左右我是個男人,被看看也少不了兩塊肉,但給我送蛇羹的這四位,我可就……”

他說着,趁謝子昀沒提防,将那條死蛇猛一拍在他臉上,“不知四位廚藝如何,把這蛇炖成湯明早送到我面前來,怎麽樣?”

謝子昀怔了怔,忽地響起一聲鬼哭狼嚎,歐陽少傅趕緊手疾眼快地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叫什麽叫,想被全院都知道嗎?!”

駱秋遲笑嘻嘻甩着那條死蛇,對着面目扭曲的謝子昀步步上前,吹了聲口哨:“不用四位怎麽着,誠心認個錯,明早學堂上,把蛇羹湯端來,當着所有人的面,再說上一句,駱兄,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們吧,這事就當過去了,如何?”

謝子昀氣到身子發顫,掙開歐陽少傅,恨恨呸道:“你想得美!”

駱秋遲笑意不變,忽地閃身上前,将那死蛇一把纏住謝子昀的脖子,“那沒辦法了,直接去找八大主傅吧,帶上你家蛇美人,現在走吧?”

Advertisement

謝子昀一躍三尺高,叫聲撕心裂肺,想将那死蛇抖出去,卻被駱秋遲重重壓住,掙脫不得,蛇頭就對着他鼻尖,他魂兒都快被吓沒了,就差口吐白沫了。

“不能去找八大主傅,駱秋遲,你別吓他了!”歐陽少傅上前把死蛇一扯,拽過謝子昀,往齊王柳三人那一扔,對駱秋遲皺眉道:“這事可不只關乎他們,還有這幾位女公子的名聲呢?”

提到“名聲”,聞人姝一下擡起頭,急得眼泛淚光:“是啊,這要是被淩女傅知道了,一定會去奉國公府告訴我娘的……”

歐陽少傅擡手止住她,望向駱秋遲:“這個事情,的确不能說出去了,能盡量化小就盡量化小,駱秋遲同學,你就別跟他們幾個臭小子計較了?”

駱秋遲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一雙清亮的眼眸能望進人心底般,歐陽少傅不由就有些發虛,忙拉過一旁的宣少傅,示意他開口:

“阿宣,你怎麽看?”

宣少傅在書院中向來沉默寡言,只與性情奔放,愛說愛笑的歐陽少傅交好些,問他的意見,其實就等于拉個人做和事佬,勸勸駱秋遲就此算了。

屋中,宣少傅淡淡看了一眼駱秋遲,忽地開口道:“就做蛇羹湯賠罪吧。”

“聽到沒,宣少傅也是希望大事化……”歐陽少傅的聲音戛然而止,扭頭霍然瞪大了眼:“什,什麽,阿宣你說什麽?”

“我說,就按照駱秋遲同學說得做,無論何人犯了錯,都應當賠禮致歉,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這沒什麽不對的。”

宣少傅淡淡掀了掀眼皮,還是一副波瀾不起的語氣,卻讓屋裏衆人為之一驚,尤其是一直沒吭聲的付遠之。

他怔怔望着宣少傅,有些難以置信,所有院傅之中,他最為尊重的就是宣少傅,因為他自己最喜算術一門,所以對宣少傅也格外親近些。

可他一直了解宣少傅的性子,沉默寡言,無論怎樣都不會與人走得太近,像這樣直白地為人說話,還是頭一次。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付遠之心中升起,他看了看駱秋遲,眼底有什麽沉靜不明,如冰冷深淵。

一場雞飛狗跳的鬧劇總算收了場,竹岫四少最終還是領了罰,悻悻出門,駱秋遲走在最後頭,卻在邁出門檻時,被宣少傅輕輕叫住了。

月下門邊,那身長袍清秀文雅,遞給他一串黑曜算珠,淡淡道:“日後如果他們還來尋你麻煩,你就來找我,我會替你做主的。”

駱秋遲一怔,有些不知所措,那宣少傅便走近了些,壓低聲音:“我是第一任麒麟魁首,同你一樣,出自寒門。”

這一下,駱秋遲瞳孔驟縮,還來不及回應時,那串黑曜算珠已塞入他手心,宣少傅用只有他二人能聽清的聲音道:“已過世的魏于藍,魏少傅,乃我至交好友,亦是我畢生恩人。”

他頓了頓,擡眸看向駱秋遲,意味深長:“不,是許多人的恩人。”

“你是我們這些人中最出色的,好好在宮學念書,日後必成大器,魏少傅在天有靈,也會欣慰萬分的。”

駱秋遲腦中亂作一團,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嘴唇翕動間,那宣少傅搖搖頭,微微擡手:“不必多言,放在心中便好。”

臺階上衆人好奇望來,不知宣少傅拉着駱秋遲在作甚,付遠之眼尖地瞥見那串黑曜算珠,臉色一變。

等到宣少傅走下來時,歐陽少傅不由問道:“阿宣,你怎麽把你的黑曜算珠給駱秋遲了?你跟他說了些什麽?”

那黑曜算珠常年系在宣少傅腰間,算作他的貼身信物了,當下,月光投在他清秀的眉目上,他只淡淡道:“沒什麽,他對算術不甚感興趣,我倒瞧他是個好苗子,激勵了幾句罷了。”

“可也不用……”歐陽少傅還想說些什麽,宣少傅已經一擡手,走到了付遠之面前,清聲道:“遠之,你身為師兄,要對同門師弟多多關照才是,日後駱秋遲若在算術上有任何疑難之處,你都需悉心解答,宣少傅知道,你向來是個聰慧謙遜,秉性可貴的孩子,相信你一定不會藏私,定會傾囊相授,對嗎?”

冷風吹過付遠之的衣袂發梢,他怔怔地看着宣少傅,看着這位心中一直崇敬的師長,許久,才滾動了下喉頭:“是,宣少傅。”

他低下頭:“學生謹記。”

雙手掩入袖中,一點點握緊,直到宣少傅與歐陽少傅結伴而去。

駱秋遲走上前來,俊逸面龐似籠薄光,嘴角含笑:“付師兄,不用勞煩你了,我日後若在算術上有什麽不懂的地方,會親自去找宣少傅的。”

他說到這,将那串黑曜算珠在付遠之眼前晃了晃,有意無意地發出一聲低笑,付遠之目光一顫,身旁的孫左揚已經氣不過,将他一把拉走,“阿遠,別理他,這狂妄小兒,還當阿遠稀得教你嗎?”

駱秋遲吹了聲口哨,也不去理睬他們了,只快步湊到聞人隽身旁,一彈她額頭:“小師姐,師弟我都被你看光了,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怎麽也得表示一下吧?”

他聲音不大,但在場衆人皆能聽見,聞人隽當即紅着臉急道:“哪,哪有看光,霧氣那麽大,分明什麽都沒瞧清!”

“哦?你還嫌沒看夠啊?”駱秋遲故作驚奇。

“不,不是,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呢!”

“那你就沒點表示?”

調侃的語氣中,似乎好像也要看回來才算扯平,付遠之聽得心中血氣翻騰,當即就想上前,卻聽駱秋遲又嘻嘻一笑:“你怎麽臉紅了呀,想什麽呢,你不會以為我還要看回來吧?那你可冤枉我了,我是君子,不行越牆之事,我呢,也沒什麽別的要求,聽說小師姐一雙手生得巧,能寫能畫還能下廚,這樣吧,你也給我做頓飯,讓我嘗嘗你的手藝,如何?”

聞人隽伸手扯過駱秋遲,壓低了聲,又羞又急:“老大,別鬧了,這麽多人看着呢……”

“你連偷看男人洗澡都敢做,還有什麽怕被別人聽到的?”駱秋遲涼涼一笑,忽地拔高聲音,月下眉目飛揚:“好啊,那就這麽說定了呀,明天中午,十方亭那,我等你!”

付遠之腳步一頓,身子冷立風中,一張俊秀臉孔半明半暗。

孫夢吟一直豎着耳朵聽這邊的動靜,當下再也忍不住,也羞答答地湊上前來:“駱師弟,這次實在是我們唐突了,如果你不嫌棄,我也願意給你做頓午飯,聊表歉意……”

孫左揚氣得快吐血了,連忙大手一拎,粗暴地拽過自家妹妹:“住嘴吧你,還嫌不夠丢人嗎!”

姬文景在一邊冷笑了聲:“如狼似虎,不知自愛。”

他眸光似不經意瞥過趙清禾,叫趙清禾一哆嗦,張嘴想說什麽,卻到底低下了頭。

那邊駱秋遲已擺擺手,似笑非笑:“不用了,你若給我做頓午飯,只怕令兄會把那十方亭都給拆了,到時我連個落座賞景的地方都沒有,還是免了吧,在下無福消受。”

孫夢吟吃了癟,不甘咬唇,又被自家大哥拽着,一腔羞惱無處宣洩,扭頭瞧見姬文景唇邊還挂着一絲冷笑,立時尖聲道:“姬文景,你冷嘲熱諷個什麽勁兒,這賭約還不全都是因你而起!”

“你說什麽?”姬文景臉色微變。

趙清禾吓得魂不附體了,瞬間拉住孫夢吟,結巴道:“不,不能說,說好了保密的……”

“什麽保密?你們在說什麽?”姬文景更覺不對了。

“了不起的世子大人,你想知道,就去問這小結巴吧,她可為你做了不少事呢!”

孫左揚将妹妹一扯:“什麽小結巴,快向清禾師妹道歉!”

“大哥!”孫夢吟今晚憋了一肚子火,再壓不住,氣沖沖扭頭就走,孫左揚忙追上去,卻沒兩步又回過頭,沖趙清禾柔聲道:“清禾師妹,我妹妹就是這臭脾氣,我代她向你道歉,你,你別往心裏去……”

趙清禾忙搖頭讪笑,姬文景卻已上前,一把抓起她手腕,“你說清楚,究竟怎麽回事?你們打的是個什麽賭?跟我有何關系?”

“我,我,我看天色這麽晚了,姬師兄你早點歇息吧……”趙清禾滿臉緋紅,手忙腳亂地拉過聞人隽,“阿隽,我們走吧,再不回去院舍要落鎖了!”

聞人姝也向付遠之微微一欠身,兩頰薄紅:“付師兄,今夜讓你見笑了,姝兒先行告退。”

付遠之忙擡袖回禮,目光卻瞥到駱秋遲,懶洋洋走到聞人隽身後,一揪她頭發,低頭沖她眨了一只眼:“喂,小師姐,明日可別忘了!”

他心口一堵,也顧不上什麽禮數,忙疾步至聞人隽旁邊,将她與駱秋遲隔開,對聞人隽溫聲道:“阿隽,這麽晚了,我送你……你們回去吧。”

聞人隽還未開口,聞人姝已至跟前,美眸含羞:“那便有勞付師兄了。”

夜風掠過長空,月下頃刻間散得幹幹淨淨,只剩姬文景還伸手喊道:“趙清禾,你回來,把話說清楚……”

“這世上有些事情是說不清的。”駱秋遲輕甩着腰間的玉麒麟令,悠悠走了過來,對姬文景挑挑眉,促狹一笑:“我看那小結巴很喜歡你啊。”

“你說趙清禾?怎麽可能?”姬文景眉心微蹙。

“怎麽不可能?你瞧她每回見你,都滿臉緋紅,不敢擡頭,話都說不清,還神秘兮兮地打了個同你有關的賭,這不叫喜歡你,叫什麽?”

“怕呀。”姬文景想也未想道,一本正經地看着駱秋遲:“我生得兇,小姑娘怕我很奇怪嗎?”

駱秋遲一頓,看着月下那張眉目如畫的臉,忽地撲哧一笑:“是是是,你生得最兇了!”

他冷不丁伸手一掐姬文景的臉,“看這鬼臉多吓人!”

掐完人一閃,白衣飄逸,飛躍入月下,留姬文景在身後陡然回過神來,一聲怒道:“喂,駱秋遲,你怎麽敢——”

“那你就追上我,把我狠揍一頓好了!不然我可回去睡大覺了!”駱秋遲哈哈大笑,回頭招招手,還沖姬文景不住眨眼道:“來呀,來呀,小姬,誰先到屋誰落鎖,剩下那個可被關門外了!”

“不許叫我小姬!”姬文景氣得火冒三丈,拔足追上去。

“啧啧,這下有點兇相了,叫兇小姬好了!”駱秋遲長發飛揚,風中越發口無遮攔了。

“駱秋遲!”

兩道身影在月下你追我趕,姬文景跑到最後氣喘籲籲,撐住膝蓋停了下來,望着前方那道無賴背影,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真是個野蠻人,白生了副貴公子的好模樣!”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