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亭中興師問罪
天高雲淡,斜陽微醺,竹岫書院清風朗朗。
往長亭去的一路上,趙清禾整個人都還像踩在海水中一樣,浮浮沉沉,心裏七上八下,腦袋暈暈乎乎的。
那晚她醒來時已經身在院舍中了,阿隽坐在床邊照顧她,她只覺得頭有點疼,問阿隽發生了什麽事,阿隽卻支支吾吾的,只說她與姬師兄不小心一同落水了,其他的便怎麽也不肯多說了。
可是,為什麽他們會掉到湖裏去呢?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怎麽都想不起來了呢?
長陽下,趙清禾頭腦依舊恍惚着,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記熟悉的聲音:“喂,女酒鬼!”
這一聲不啻于一道驚雷,吓得趙清禾一哆嗦,慘白了臉猛然轉身,正對上孫夢吟迎面射來的鄙夷目光。
“趙清禾呀趙清禾,還真看不出來,你竟是個酒中色鬼啊!平時裝得老實巴交,卻是深藏不露,狼爪子還伸到姬世子身上去了!”
“什,什麽?”這一下,趙清禾更加魂飛魄散了。
孫夢吟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還給我裝傻,要不是大哥攔着我,我一定要把你的醜事宣揚得人盡皆知!”
她滿意地欣賞着趙清禾眼中的恐懼,添油加醋道:“你都沒瞧見那晚小船上,姬文景被你壓在身下,掙紮得多厲害!”
長亭裏,姬文景一襲水湖藍裳,烏發飛揚,手持書卷端坐桌前,遠遠望去,谪仙一般。
趙清禾頂着日頭,卻是每走近一步,身子就發顫一下,短短一段路仿佛沒有盡頭似的,。
似有所感,姬文景眉心微動,扭頭望來,臉上神情看不清,人卻是一下站起了身。
趙清禾吓得腳步一歪,腦中有個聲音不斷尖叫着,糟了,糟了,要向我興師問罪了!
她幾乎下意識扭身想逃,卻還來不及拔足,身後已傳來姬文景遙遙的一聲:“喂,趙清禾,怎麽還不過來,磨磨蹭蹭幹什麽呢,今日為何這麽遲?”
這一聲唬得她又是心口一跳,腳步卻再也邁不動了,只能轉過身,對上長亭那襲藍裳,一張臉笑得比哭還難看。
Advertisement
“姬,姬師兄……”
“幹嘛?臉色這麽差,路上遇到鬼了?”
長亭裏,兩人對坐,趙清禾額上冷汗滲出,幾乎不敢對上姬文景的眼睛。
姬文景眉心微蹙,才要開口,趙清禾已經擡起頭,鼓足勇氣,一副要坦白從寬的模樣:“沒,沒遇鬼,是遇上了孫夢吟,她,她跟我說……”
“說什麽?”
姬文景湊近了些,趙清禾身子一哆嗦,索性把心一橫,捂住臉,猶如千古罪人般一聲哀呼,悔恨不已:“游湖那晚,我喝醉了,将你輕薄了!”
亭內霎時靜了下來,只餘風聲穿袖而過,像靜了一輩子那麽長,趙清禾滿臉緋紅地擡頭才欲說話,姬文景已經盯住她眼眸,面目平靜地望着她,語氣淡定道:“對,沒錯,當夜小舟之上,你的确輕薄了我。”
倘若此時趙清禾手中有杯茶,那麽她一定會手一抖,盡數灑出!
然而姬文景卻依舊與她四目相對,淡定萬分,仿佛遭受玷辱的不是自己一般。
“我未料你酒性如此之差,被酒釀過的糕點都一絲沾不得,醉成那般模樣,我也是吓了一跳,好心去扶你,你卻将我壓在身下,摸來摸去,占盡便宜,我怎樣掙紮都無果……”
像兜頭一陣烈日襲來,趙清禾難以置信,一張臉都快被烤熟了,整個人只恨不能有條地縫鑽進去。
她從沒有一刻那麽希望自己是聾的,但很不幸,姬文景還在說,她都根本來不及堵住耳朵——
“你醉得厲害,不僅将我全身摸遍了,你還親了我,嗯……親了很多地方。”
說着,姬文景擡起手,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眉心、眼睛、鼻子,以及……嘴巴。
趙清禾像被一道雷劈中腦門般,身子劇烈一震,傻傻地看着姬文景,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姬文景淡然目視她,一本正經地補充道:“其他地方也就罷了,但這裏……”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雙唇,對着趙清禾一字一句道:“這裏非同尋常,我還從未讓人碰過,你是第一個。”
仿佛有一只手将趙清禾的靈魂拽出了體內,她整個大腦都輕飄飄的,盯着那雙好看的唇,暈暈乎乎的,亂如絲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我真的做了那些……禽獸不如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趙清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姬文景對上她顫抖的長睫,點頭道:“是。”
“那,那你脖子這裏,也是我……親的嗎?”
趙清禾冷不丁指了指姬文景的脖頸,姬文景一愣,伸手撫去,心中陡然反應過來,那是當夜回去,自己輾轉難眠,燥熱難安,做了些旖旎紛亂的夢,不小心落枕留下的痕跡。
可是正當此刻,巧合如斯,不拿來一用簡直浪費了,于是,姬文景沒有多想,從善如流地繼續點頭道:“自然是的,你那晚嘴裏聲聲喊着‘美人’,手腳沒一刻空閑,又親又摸的,我身上還不知留下多少這樣的痕跡。”
這回當真像有一道雷劈了下來,趙清禾“嗷”了一聲,像只叢林逃竄間被劈焦尾巴的小獸,羞窘欲死,猛然捂住臉:“我,我居然都把你親腫了!”
她是知道自己有酒後調戲人的臭毛病,又兼之對姬文景的話深信不疑,所以此時此刻,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趙清禾,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罪人,這個天底下最無恥的女色鬼,你居然輕薄了那樣高潔無雙的姬師兄,你有何顏面立足于世!
“姬師兄,你,你當時為什麽不推開我呢?”
緊緊捂着臉,趙清禾無地自容,聲音裏都帶了些哭腔,然而姬文景卻依舊淡定着面孔,恬不知恥道:“小船搖搖晃晃的,我不敢使力,怕你摔下去。”
趙清禾身子又是一顫,情緒愈加激動:“你,你在那般情況下,都還顧及着我,而我卻,我卻毀了你的清白,我真是,真是……”
她冷不丁一下站起,舉起手就想往自己臉頰扇去,“我真是個畜生!”
姬文景眼皮一跳,迅速起身,手疾眼快地拉住了趙清禾,“做什麽呢,誰讓你打自己了?”
“我,我無顏面對你,我禽獸不如……”趙清禾紅透了臉,咬着唇眼泛淚花,姬文景哭笑不得,心中又莫名柔軟一片,兩人正拉扯間,一道厲喝忽地傳入亭間——
“姬文景,你在對清禾師妹做什麽!”
孫左揚幾個跨步,飛奔入亭,一把推開了姬文景,擋在了趙清禾身前,“你又想對清禾師妹做什麽?那夜游湖還沒做夠嗎?你這個人面獸心的……”
他一番痛斥還未完,趙清禾已經猛然搖頭,上前一步,張開雙手護在了姬文景跟前,仰頭為他辯解道:“不不不,孫師兄,你弄錯了,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酒後輕薄了姬師兄,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孫左揚如冷水澆頭,霍然瞪大了眼,嘴巴張得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了。
姬文景站在趙清禾身後,與他目光相接,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孫左揚身子一震,霎那反應過來,揚手顫抖不已地指向姬文景:“清禾師妹,你被這家夥蒙騙了!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又氣又惱,恨不能上去撕了姬文景那張美男皮:“這王八蛋存心算計好了,他明明知道你不能飲酒,卻還故意哄你吃那水晶雪梨糕,他根本就是存心要對你下手的!”
“不,不是的,孫師兄,你誤會了……”趙清禾急得拼命搖頭。
姬文景袖手而立,冷不丁開口道:“孫左揚,你說清楚了,我如何故意了?我又怎麽知道趙清禾不能飲酒?”
“你,你分明是知道的,因為我……”
“因為你什麽?”
孫左揚像忽然被人捏住了喉嚨,聲音戛然而止,嘴唇翕動着說不出一句話來,偏姬文景還慢悠悠地催促道:“說啊,怎麽啞巴了?我還等着你給我說個門門道道呢,嗯?”
有汗珠自孫左揚額頭上一點點冒出,他捏緊雙拳,神情憋屈至極,趙清禾也向他投去奇怪的目光,他咬住唇,心裏快将姬文景罵了千遍萬遍。
這叫他怎麽說?那個醉酒的怪毛病,姬文景怎麽知道的?因為他告訴他的呀,他又怎麽知道的?因為那年,那年……這說了不就暴露他自己了嗎!
孫左揚對上趙清禾澄澈的目光,看着她那張秀美的臉龐,咬牙怎麽也說不出口,只得恨恨一指姬文景:“你這個無恥之徒,反正你就是知道!”
這龜孫子真陰,竟叫他有口難言,投鼠忌器!
相比孫左揚的憋屈,姬文景倒顯得氣定神閑多了,站在趙清禾身後,眼皮都不帶擡一下:“孫左揚,好好說話,別發瘋,如果沒別的事,就打哪兒來滾哪兒去吧,不要在這亭子裏妨礙我們溫書。”
“你,你……這亭子是你家建的嗎,我憑什麽不能待在這,我就是要在這,我也要溫書,我還要跟清禾師妹坐一塊,免得你又動什麽歪腦筋!”
“呵。”姬文景冷笑了聲,全然未将孫左揚的怒火放在眼中,他撣撣衣袖,抱起桌上的功課,一派再無所謂的語氣:“好,你慢慢溫吧,這亭子以後就姓孫了,孫子亭裏坐孫子,子子孫孫無窮盡也,随你怎麽待,你就算在這看書看到死,看到天荒地老也沒人管你。”
“趙清禾,我們走吧。”說着,姬文景一撩衣擺,轉身踏出了長亭,趙清禾愣了愣,也連忙跟上。
“去,去哪?”
“去藏書閣,難道你想跟人一塊當孫子?”
“不,不是的,我跟姬師兄走,去藏書閣溫習……”
兩道身影很快踏入暖陽中,一前一後默契非常,只留下身後亭子裏的孫左揚,瞪大着一雙眼眸,難以置信,他一激靈,緊追出幾步,氣到七竅生煙,又痛心不已:
“清禾師妹,你不要跟他走啊,你相信我啊,他真的不是好人,我才是好人,你別被他騙了啊!”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