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池敬淵聞聲趕過去的時候, 晚了一步,只看見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白天搭讪過他的, 叫漣漪的女孩兒癱軟在地上, 哭得妝都花了。

“怎麽回事?”

漣漪轉過頭,看見是池敬淵, 連滾帶爬的跑過來抓住池敬淵的褲腳, “怪……有怪物……”

“天狩他們都被咬了……”

她渾身顫抖着,泣不成聲, 也不敢轉頭看向她的身後,手指抖得和縫紉機似的, 指向身後不遠處, “那……那裏……”

池敬淵從她的手裏抽出自己的褲腳, 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啞——啞——”

“啊——啊!!”漣漪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得連連尖叫,抱着頭趴在地上,抖得和篩糠一樣。

池敬淵擡頭, 看見漆黑的夜色中有一只烏鴉飛過,若不是他夜晚的視力好, 很難發現那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的烏鴉。

它從枝頭飛進了竹林子裏,池敬淵心裏忽然被一種不祥的氣息籠罩。

漣漪的同伴,已經沒氣兒了, 他們三人的脖子上都有兩個駭人的血洞,那個黑影到底是什麽東西?

池敬淵打算去找李老板,漣漪一見他有要走的意思,連忙沖上去, 企圖撲進池敬淵的懷裏,池敬淵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人制止住了。

漣漪哭得很慘,她這麽害怕,池敬淵作為一個男人為什麽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居然還想丢下她一個人在這麽恐怖的地方和三具屍體待在一起。

“不……不要丢下我一個人……我害怕……”

池敬淵看了看漣漪,“夜路走多了,難免會遇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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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渾身一抖,哭得更厲害了。

李老板見池敬淵帶了個女孩兒上門來,還是在大晚上,心裏很是震驚,“不是說了,晚上不能出來嗎?!”

“抱歉,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出事了。”池敬淵聲音一沉,李老板就預感到大事不好。

結果還真是,鬧出人命了。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說不聽,非得出了人命才害怕。”李老板焦慮的在原地打轉,“你們先在我家歇着,等天亮了,再說。”

池敬淵不明白,這都已經出人命了,為什麽還非得等到天亮後再解決,更何況屍體還留在路上的。

李老板的妻子帶着漣漪去休息,漣漪轉過頭戀戀不舍的望着池敬淵,可惜抛媚眼給瞎子看,池敬淵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等到屋子裏只有池敬淵和李老板兩個人,池敬淵方才試探的問了一句,“李老板,你是不是知道,那襲擊人的是什麽東西?”

李老板眼神飄忽,神情激動,連連擺手,“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樣子,明顯心裏有鬼。

“麻煩借手機一用,我出來的太急,沒帶。”池敬淵說道。

李老板警惕的看着他,“你做什麽?”

池敬淵不動聲色的說:“給我同伴打個電話,以免他們擔心。”

“應該的,應該的。”

李老板果然把手機借了他,只是一直在旁邊盯着他,似乎很擔心他會報警?

池敬淵給夏雲舟打了個電話,好在夏雲舟靠譜,雖然深更半夜,但還是接了他的電話。

“怎麽了?”夏雲舟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起夜的時候聽見外面有尖叫聲,就跑了出來,現在出了點事。你們不用擔心,我現在人在李老板這裏,等天亮就回去。”池敬淵的語氣很平常,顯然就是在和自己的朋友說話。

“謝謝李老板。”池敬淵把手機還給了李老板,李老板瞥了一眼電話號碼,很長一串,總歸不是110,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沒事,我帶你去休息吧,這折騰了大半宿的。”

“好,謝謝。”池敬淵英氣的眉眼間閃過一絲冷凝。

這個村子有問題。

李老板将池敬淵帶進屋子裏,轉頭就給村長打了電話。

“村長,不好了,出事了!”

而另一邊,夏雲舟也從被窩裏爬起來,推了推隔壁床的吳迪,“起來,我們得提前回去了。”

吳迪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的說:“幹嘛呀……”

“你可真是烏鴉嘴,池敬淵那邊出事了。”

“啊?”

次日,渝溪村的清晨依舊和往日一般,只不過村民們都聚集在了祠堂

裏。

“屍體都擡到竹林裏了嗎?”村長杵着拐杖,雙目渾濁。

“村長,已經擡過去了。”

“嗯。”村長點點頭,說:“所以當初我就說,不能讓外人進來,你們這些年輕人非是不聽。”

“村長,您這話說得可不對啊,要不是這些外鄉人,我們村能富裕起來嗎?現在大家都吃得好住得好,有什麽不好的。”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六七的年輕男人,正是村長的侄子,俞碩鑫,也是年輕一輩的領頭人。

“對啊,對啊。再說了,那幾個找死的人,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我們都再三叮囑過了,晚上不能出去,他們非要出去找死,我們也攔不住呀。”

不少年輕人開始附和起來。

村長到底是老了,他長嘆一口氣,“說說吧,這事兒怎麽辦?”

老一輩覺得肯定不能報警,報警的話他們村就完了。

這個想法其實是和俞碩鑫不謀而合,要是報警肯定會影響到他們這裏的聲譽,到時候誰還敢來他們這兒旅游。

他比較支持私了,大不了賠點錢就是,總歸他們作為景區逃不脫責任,既然橫豎都要給錢,不如私了。

任旭升卻不這麽覺得,既然出了人命,自然是要報警的,也好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他們又不是殺人犯,為什麽要藏着掖着。

只可惜,他又不是村長親戚,他們家在村裏又不是什麽地位多高的,自然沒有人願意聽他的。

今天的天氣很差,從早上起,就一直陰雨密布,厚厚的雲層,煞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架勢,怕是有一場大雨。

村長将池敬淵和漣漪請了過去,是想了解一下,那三位受害者的家庭背景。

漣漪害怕的往池敬淵這邊擠,池敬淵非常不解風情的躲開了。

“我……我叫陸漣漪,還在念大學,我們都是在網上認識的,這次正好聯合做一個直播,我……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她說着,捂着臉哭了起來。

有幾個婦女上前去安慰陸漣漪,池敬淵不動聲色的觀察他們,發現他們都在從陸漣漪嘴裏套那三人的信息,心裏也大概有了數,這些村民怕是不願意報警,想私了。

人命關天,這些人卻只想到自己的利益。

池敬淵冷着臉站在一旁,雖然相貌英俊,卻也像是一尊煞神。

俞碩鑫見池敬淵相貌英俊,氣度不凡,雖然并沒有穿什麽名牌,但周身的氣度是騙不了人的,怕是家境不俗。

而且他站如蒼松,一雙腿筆直修長,露出的手臂上,肌肉線條十分漂亮,一看就不是健身房那種地方練出來的。

他走上前,臉上帶着笑,“這位兄弟,以前練過?”

池敬淵睨了他一眼,雙目凜冽,如同蒼鷹。頓時讓俞碩鑫心頭一顫,居然有種老鼠見了貓的畏縮。

“剛退伍,現役警察。”

幾個字頓時讓鬧哄哄的祠堂變得鴉雀無聲,甚至連呼吸聲都屏住了。

特別是李老板,他感覺自己雙腿發軟,昨晚自己做得那麽明顯,怕是人家早就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有幾個心思歹毒的,想着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這個警察給埋了,反正也沒人知道。

池敬淵适時開口,“我的同事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要是有什麽心思的,最好趕緊歇一歇。”

他話音剛落,村長就瞪了李老板一眼,李老板冤得很,昨晚池敬淵沒報警是真的,可人家和同事打電話用的生活號,他也防不了啊。

池敬淵走上前,拉開一把椅子,坐在村長面前,黑沉的雙目對上村長渾濁的眼睛,給他施壓,“所以,村長你們瞞的那些事情,該交代的都交代吧。”

村長握緊了手裏的拐杖,沉默半晌後,苦笑一聲,“瞞,有什麽可瞞的呢?警察同志,我們村裏的人清清白白,沒什麽可瞞的。”

“是嗎?”池敬淵站起身來,高大的背影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昨天夜裏,在我窗外的人是你吧?”池敬淵也是今天見了村長的背影,才認出來,昨天夜裏,一開始偷窺他的人,正是村長。

村長的手顫了顫,還妄圖狡辯,池敬淵毫不留情的揭穿他,“村長您的左腿受過傷吧,走起來路來有點跛。”

“而且,我的窗前有幾株被踩死的野花,那花花粉的顏色很重,染上了很難清洗掉,既然村長不承認,不如現場驗一驗吧。”池敬淵轉過身,矍铄的雙眼看向村長的布鞋。

“對了,這花是我在山裏發現的,栽在那裏,打算離開的時候帶回去,村子裏可沒有,還是說村長您昨夜去了一趟深山?”

村長背上的冷汗打濕了他的衣衫,周圍的人一個個也是靜若寒蟬,都沒有想到池敬淵居然如此厲害,真是讓他們辯駁不了。

池敬淵最後給村長一擊,“您要是現在不想說,等我同事來了,可就得去牢裏說了。”

“我……我說……”村長一咬牙。

“村長!”

“村長!”村民們紛紛想要勸阻。

村長擡起手來,“好了,都回去吧,事情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瞞不住了。”

衆人沉下了臉,如喪考妣。

“走吧,去我家裏說。”村長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俞碩鑫走過來将他扶起來。

任旭升的眼神閃了閃,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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