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柳明珠一邊給池敬淵上藥, 一邊寬慰道:“你何必和他怄氣,他也是為了你好。”

池敬淵冷冷的睨了她一眼, “因為我執行公務受傷就對我冷處理, 無論我怎麽說他都不肯來見我。我知道他是在關心我,但我無法預料每一個案子會不會很兇險, 這是我的工作, 我只能盡我所能去完成。柳小姐,你能夠百分之百保證你每次都能夠全身而退嗎?”

“還有, 他沒收我的手機,不讓我與外界聯系, 也不準我出門, 他這是在變相的囚禁我。打着為我好的名義, 對我做這種事,這種為我好,我受不起。”

柳明珠嘆了一口氣, 瞥見池敬淵冷硬的側臉,閉上嘴沒有再說下去。

池敬淵上完藥之後, 便出了別院的大門,也沒有去池家,反倒是給夏雲舟打了個電話, 說要到他那裏去借住幾天。

夏雲舟意外的接到池敬淵的電話,心中有許多想要問的,聽出池敬淵聲音裏的異常後,夏雲舟還是将心底的疑惑暫時壓下去, 大方的表示,随時都可以過來。

“你知道我家的密碼吧,還是上次那個,沒有改過,直接進去就好。阿姨在冰箱裏放有食物,你自己找來吃,不用客氣。”夏雲舟在電話那頭叮囑道。

“好,謝謝。”池敬淵挂了電話,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

陳宣一路跟着池敬淵,目送他進了夏雲舟家的房子裏,這才回到“兇齋”禀報戚意棠。

“要我說,二爺您何必和敬淵少爺怄氣,這下好了,人跑了。”柳明珠雖然明白戚意棠的心思,但弄成現在這樣,誰都不都不好受,最難受的當屬戚意棠,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戚意棠把玩着手裏的珠子,那裏面裝的是止戈,目光幽深,“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接近他。”

柳明珠實在沒有想到戚意棠居然會生出這樣的念頭,心裏算是知道戚意棠這是鑽牛角尖了,鬼邪精怪聞風喪膽的二爺居然也有為情所困的時候,估計說出去都沒有誰敢相信。

“二爺,這是個悖論。”柳明珠倚靠在紅色的柱子上,說:“您接近他,他因此卷入這些靈異事件中,三五不時的受傷。可您要是不接近他,敬淵少爺就活不了。”

“我想比起死,受點傷應該算不得什麽。”

戚意棠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人鬼殊途,或許他一開始就不該有那麽深的執念,但如今讓他放手,斷是不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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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敬淵到達夏雲舟家裏不過半個小時,特案處的衆人便一窩蜂沖了進來。

“池敬淵!”吳迪瞪大眼睛看着他,又低頭看了看他腳下的影子,呼出一口氣,“太好了,是人!”

池敬淵忍俊不禁,這家夥都在想些什麽啊。

吳迪擡起手就想抱他,被夏雲舟一巴掌拍開,“沒看見池敬淵還受着傷嗎,別毛毛躁躁的。”

吳迪定眼一看,這才發現池敬淵穿了一件寬松的T恤,露出的肩膀部分纏着繃帶。

吳迪見了,立馬舉起雙手,根本不敢碰池敬淵,“對不起,對不起!沒碰到你的傷口吧?”

“沒有。”池敬淵淡定的搖頭。

一群人坐在一起圍着池敬淵交談,想問又不敢問,最後還是池敬淵自己交代了,他站起來給大家鞠了一躬,“這段時間讓你們擔心了,抱歉。”

“別別別,最重要的還是你人沒事就好。”吳迪連連擺手,夏雲舟也伸手将他扶起來,“吳迪說的不錯,你人沒事就好。”

“不過這段時間,你目無法紀,擅自消失将近一個月,組織內部決定罰你半個月的工資,你沒意見吧?”夏雲舟拿出隊長的派頭,嚴肅處理。

池敬淵誠懇的應下,“是。”

“好了,你的傷怎麽樣?”夏雲舟看了一眼他的胸口。

“在恢複中,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

由于吳迪一行人都不會做飯,所以夏雲舟請客點了外賣,還特意給池敬淵點了病號餐,什麽烏雞枸杞紅棗湯,讓池敬淵補血。

“跟着夏少爺有肉吃。”吳迪勾住夏雲舟的脖子,夏雲舟擡手給了他一拐子。

“有肉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飯桌上,田恬時不時低頭回複起消息,有時候還會笑出聲。

“甜菜,你談戀愛了?”蘇卞側頭問道。

田恬楞了一下,擡起頭來,“啊?”

眼看着一桌子的人都盯着她看,田恬揮揮手說:“這世上有哪個男人能夠配得上如此優秀的我呢。”

“是糖糖,她最近安利了我一部劇,挺好看的,我們倆在讨論劇情呢。”田恬沒有說的是,她和唐糖看了劇以後,萌上了裏面的一對男男CP,正在開腦洞呢。

夏雲舟感覺自己像是操心的老父親一般,敲了敲田恬的碗邊,“菜要冷了,快點吃。”

“哦,馬上,等我回複完這條。”田恬捧着手機,然後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吳迪目瞪口呆的轉過頭問蘇卞,“她該不會是被你下降頭了吧?”

蘇卞夾起一塊雞腿放進吳迪的碗裏,“浪費資源,多吃點肉,補補腦子。”

吳迪有些驚詫于蘇卞居然會給他夾菜,受寵若驚的咬了一口,臉立馬就皺成了一團,“姜……”

蘇卞“一臉驚訝”的說:“啊,原來是姜呀,真是以假亂真呢。”

吳迪哪能看不出來,自己被蘇卞騙了,“你這個小人!”

池敬淵坐在一旁吃着自己的病號餐,看着他們打打鬧鬧,嘴角不由揚起微笑,心裏卻無端感到一陣空虛。

拿筷子的手頓在半空中,腦子不受控制的想起戚意棠。

“池敬淵,發什麽呆呢?”夏雲舟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到他面前,“喝點湯。”

“哦,謝謝。”池敬淵回過神來,喝了一口湯,差點被燙到。

“你慢點喝。”夏雲舟也看出了池敬淵的心不在焉,心想着難道池敬淵和家裏人吵架了?他妻子?

不過話說回來,池敬淵的妻子到底是誰?真的有這個人嗎?

“嗯。”池敬淵低頭摩挲着碗的邊緣,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擡頭對夏雲舟他們說:“我想起一件事,還沒告訴你們,雖然不知道你們現在是不是已經查到了。”

夏雲舟問道:“什麽事?”

“曾鵬房間裏的那只女鬼,是袁歆慧家裏的那只。”池敬淵說道。

夏雲舟等人一驚,“你怎麽知道?”

“指甲。”池敬淵說:“你當時沒有發現嗎?袁歆慧家裏的那只女鬼她的指甲塗了淡粉色的指甲油,我仔細觀察過她的手,和曾鵬屋裏從鏡子裏伸出來襲擊我們的是同一只手。”

夏雲舟大驚,“你當時被她戳穿了心髒,我都吓傻了,你居然還有工夫去觀察那女鬼的手。”

池敬淵摸了摸鼻尖,他這是職業習慣,哪怕是生死關頭也不會放過一點細節。

吳迪等人不由對池敬淵豎起了大拇指,這下曾鵬的案子算是圓滿落幕。

池敬淵也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聽說袁歆慧因為刺激太大,清醒的時間很少,大多數時候都神志不清,不是一個人發呆就是自言自語,由于治療費用昂貴,他的父母不得不含淚賣掉奶茶店,在這邊租了個房子,陪女兒治療。

吃過晚飯後,吳迪幾人在夏雲舟這裏待了沒多久就離開了,鍋碗瓢盆留着明天會有阿姨來收拾。

池敬淵回了客房休息,晚上九點過,池敬淵聽間窗戶外傳來“咚咚咚”的響聲,他扭頭看去,外面一片漆黑,并沒有人。

于是他就沒有理會,沒一會兒窗外又傳來了“咚咚咚”的響聲,池敬淵走過去推開窗戶,一碗黑黢黢的藥正放在在窗沿上。

池敬淵心裏忽然生出一點無奈感,甚至有幾分想笑。也不知道他要是把這碗藥倒了會怎麽樣。

不過池敬淵還是沒有浪費,端起碗将藥一口飲下,空碗放在窗沿上,順手關了窗戶。

進浴室洗澡去了,其實池敬淵以為外面給他送藥的是陳宣或者柳明珠,總之不可能是戚意棠。

夜晚的涼風吹拂着樹梢,明月懸挂于高空,一抹茶白滾銀絲衣袖撫過窗邊,一只素白的手将空掉的碗拿起,瑩白如玉的無名指上有一點刺眼的殷紅。

待到池敬淵睡着後,戚意棠進入屋內,将指尖落在池敬淵的眉心,給他固魂。

池敬淵又做起了夢,殘荷叢中,一葉小舟飄蕩在湖面上,青年穿着一身淺青色衣衫,腰間別着一把翡翠雕玉洞簫,又長又濃密的烏發披散在腦後,一本書正蓋在青年的臉上,他雙手枕于腦後,惬意的在午睡。

卻不知這景色落于旁人眼中,仿佛是白日裏見着了畫中仙。

一只鳥兒飛過,落在青年的肩頭,啄了啄他臉上的書,青年似乎因此被吵醒,擡起素白的手将書拿開,池敬淵清晰的看見他無名指上的那顆紅痣。

是戚意棠。

果然,青年拿開書坐了起來,錦緞一般順滑的烏發從他的肩頭滑落,此時的他已經不是之前的少年模樣,雖然氣質大不相同,卻隐隐有了現在的影子。

戚意棠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鴉羽一般的睫毛低垂,在他的眼下映下一小片陰影,他擡起修長的手,食指微曲,那只鳥兒乖巧的從他的肩頭跳到他的食指上站着。

戚意棠眼波流轉,嘴角噙起一抹笑意,當真是霞明玉映,光彩耀人。

戚意棠将鳥兒放回自己的肩頭,拿起腰間別着的洞簫,這洞簫是翡翠材質,呈青白色,素雅明秀。

湖上清風徐徐,吹動戚意棠的衣擺,洞簫聲響,如泣如訴,扣人心弦。

正在池敬淵聽得入神之際,忽然岸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殿下。”

池敬淵還未撥開殘荷看清來人的模樣,便看見戚意棠利落的收了洞簫,臉上露出明豔的笑容,此刻,他的眼睛裏仿佛有星辰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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