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風波又起。

夜自修下課後,感冒卷土重來,更加重了歐洋身體的負擔。

經歷了上吐下洩過後,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蒼白臉色比早上更甚一分。

陳才定定看了一會兒,說道:“看這情況,明天也得請假了,躺一會兒吧,學校的醫務室不太靠譜。”

明天正好是月考第一天,對其他人來說倒是無所謂。歐洋最近很努力,也是為了月考考好。

婁橫站在床側,見歐洋往日清亮的黑眸染上一片灰暗,強烈的無力感壓了過來。

一如十年前,爺爺卧病在床,生命走到終結時,他也只能無力地旁觀着。

二話不說,他默默走出寝室,一邊給徐老打電話準備請假出校,一邊往校門口跑去。

誰知徐老一直沒接電話。

借着燈光,看門大爺正好看見一飛奔而來的黑影,急忙走了出來。

“同學,這麽晚了,你出去幹什麽?”大爺伸手攔住了他,皺着眉,說道。

眉間湧上煩躁來,婁橫的語氣帶着些焦急說道:“舍友病了,我去買藥。”

大爺背過身,擺擺手,堅定反對道:“回去,明天拿到班主任的簽名的請假條再說。”

瞥過那緊閉的鐵門,婁橫的眼中劃過一絲戾氣,僵持許久,才轉身離開。

回來的途中,他正好見一棵稍矮的樹,斜斜地靠在牆側。

婁橫斂下眼來,停住了腳步,擡頭看着面前那堵不算高的牆,有了主意。

靠着那棵矮樹,婁橫翻過了圍牆,跑進附近的一家藥店裏。

五分鐘後,他買回了藥,卻面臨如何回去的難題。

婁橫異常冷靜,沿着牆邊繞了一大圈,才發現一處缺口,得以進了學校。

他一落地,驚起一片葉落窸窣聲。

趁着還未熄燈,婁橫匆忙往寝室的方向跑去。

在他攀牆回校時,正好胡月從教室走了過來,看了個正着。

“婁橫!”望着前方飛竄的身影,胡月喊道。

一心急于他事,婁橫并沒有聽到背後的喊聲,拽着手中的藥,不停飛奔着。

回到寝室,陳才和楊佑見婁橫手中的藥,都識趣地沒有多問。

以守門人的嚴苛,是絕對不會讓婁橫夜深出校的,那就只有可能......

婁橫倒了一杯水,拿着幾片藥,幫着歐洋服下,才上床歇息。

歐洋适時服下藥,又睡了一覺,到第二天時已經好轉。

......

接下來的兩天,月考開始。

“婁橫,加油!”進考場時,歐洋握緊小拳頭,為婁橫鼓勁。

腳步一滞,婁橫走了過來,随手摸了摸他的頭,神色柔和,說道:“謝謝,你也加油。”

某個小學渣現在是好管事的,明明自己無比緊張,還要硬撐着鼓勵別人。

婁橫勾唇笑了笑,沒有揭破他的小心思。

最後一科結束,随着鈴聲響起,歐洋放下筆,終于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

走出考場,他見婁橫面色平淡,不由得替他擔心起來。

環視周圍,考完試後,大部分同學都是一臉輕松,像婁橫這樣的神色一定不對。

他一定考得很不理想。某小學渣暗暗想着。

又想了想,偷偷地瞄了瞄婁橫的神色,他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準确的,

歐洋眨眼,黑眸一轉,沉吟了許久,才輕聲安慰道:“婁橫啊,月考而已,沒事的。”

不料,婁橫一愣,見他小心翼翼的神色,頓時明白了過來。

憑着欺負小書呆的想法,他故作神傷地垂下眼來,雖默然不語,卻隐約散發着沮喪的氣息。

重重地拍了拍頭,歐洋擰起眉頭,暗自懊惱自己不該說話的。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呆呆地站着,暗自慌亂,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謝謝。”見歐洋懊惱的小模樣,婁橫興味地挑了挑眉,唇邊的笑意立時暴露了出來。

這一回,輪到歐洋楞了下來,回過神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欺騙小善良的感情是要付出代價的,婁橫同學因為一時玩樂,付出了格外“慘痛”的代價。

直到夜自習結束,歐洋都是氣鼓鼓地面對着婁橫,雙眼裏盡是不滿。

對此,婁橫稍微慌了神,有意無意地謙讓讨好着他,希望能得到原諒。

他手段中各種讨好服務齊齊上陣,讓本就不記仇的歐洋心軟了下來。

“你以後不準騙我!”小歐洋故作兇神惡煞,指着某人,道。

自然得,婁橫百般應允,成功獲得歐洋的“大度”諒解。

夜自習過後,三人照例相行去跑步。

依舊同往常一樣,歐洋跑得累了,在跑道上磨蹭,止步不前。

一個身影飛奔而來,攔在了他們面前,定眼細看,是胡月。

見到女神,楊佑心裏又不免揣揣不安,自我妄想着。

經過室友的輪番勸誡,他已經對談戀愛不報什麽念想。但是胡月是自己追了一年多的女神,沒法輕描淡寫,一筆而過。

當然,胡月肯定不是為了他而來的。

她瞪着美眸,直勾勾地盯着婁橫,逼問道:“前天晚上,你翻牆出學校,是不是去網吧了?”

“不是。”婁橫直接否認,神色冷淡,準備繞開她繼續跑。

不料胡月不依不饒,直接拽住了他的袖子,肯定道:“你肯定是出去做什麽了!”

“放開。”婁橫露出幾分不耐煩來,猛地一抖手臂,甩開了她。

越發咄咄逼人,胡月怒意漸起,咬着唇,一字一頓地威脅道:“再不說,我明天去告訴班主任。”

沒等婁橫回應,楊佑面色一變,急忙湊到他們中間,嬉笑着勸道:“胡月,別這樣,都是同學嘛,向班主任告狀,婁橫就可能退學了。”

任憑楊佑好話說盡,胡月毫不理睬他,轉身就要往寝室去。

在場的人中,只有歐洋一臉茫然,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轉過頭,望着婁橫,疑惑地問道:“怎麽回事?”

前頭,楊佑死命拉着胡月,不讓她去找徐老,一面說出真相。

“歐洋那天生病,你知道吧?婁橫出去給他買藥了。”

話一出口,歐洋飛快地瞪圓了雙眼,震驚的目光徑直投向了身旁人。

那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地吃下藥,也沒有留意到藥的出處。

歐洋的眼中流轉着波光,零星閃爍着,清晰可見他的感動。

接觸到小書呆的目光,婁橫微微颔首,面上煩躁褪盡,反而隐約浮起愉悅來。

今晚胡月的出現是他始料未及的,本以為會是一件麻煩事,卻因此收獲歐洋的滿目感動。

對他來說,很值。

“真的?”正前方,一道聲音響起,胡月臉色的驚訝并不比歐洋少。

她杏眼圓睜,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反轉,而後才确認了這個事實。

但無論如何,婁橫爬牆出校是這事實。

楊佑依舊死死拽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哀求道:“因為歐洋第二天要月考,所以才出了這個主意。胡月你行行好,放過婁橫吧。”

“胡月,求你保密。”

歐洋趕緊上前,拉着胡月,為婁橫求情。

原先,除了他們,操場上并沒有其他人。但路過的同班同學見這奇葩一幕,紛紛圍了上來。

胡月無奈地站在原地,一左一右都站着兩個面帶哀求的男生,場面之迥異,讓人浮想聯翩。

然而,本場鬧劇的主人公正漠然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注意到同學好奇的目光頻頻投了過來,幾人的表現也是各有不同。

素來厚臉皮,楊佑橫豎無所謂,任由他們看着,薄臉皮的歐洋已經漸漸紅了耳尖,考慮到婁橫的生死,依舊不肯離開。

畢竟是女生,在公共場合下,胡月丢不起這個臉,決定妥協,

“再不讓我走,我真去說了?”耐不住軟磨硬泡,她面無表情地雙手環胸,淡淡說道。

也就是說,只要讓她走,就不去告狀?他們幾乎同時将胡月的話翻譯了過來。

兩人下意識地一愣,繼而快速往後退開。

“胡月,你人真好。”歐洋瞬間松了一口氣,咧嘴一笑,真誠地誇道。

婁橫一聽,又生出了不悅來,似無意地上前一步,拉過歐洋。

這小傻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笑感染力有多大。

......

幾人一路走回寝室,歐洋不時回頭,亮晶晶的黑眸裏盡是堅定。

疑惑揚眉,婁橫觸及那雙眼裏的情緒,不由得暗暗猜測着他的用意。

到達寝室,歐洋也不急于去洗漱沖涼,反而爬上床,仔細摸索一番。

須臾,他打開衣櫃,埋藏隐秘的十幾包零食頃刻間暴露在空氣中。

歐洋低着頭,一雙眼徑直盯着自己的鞋,略帶小羞愧地說道:“婁橫,這些是我之前藏着的零食,都給你。你對我這麽好,我保證,以後不再偷藏零食了。“

面前的人兒說話聲越來越低,那白嫩的臉上因羞愧而蒙上一層通紅,霎時可愛。

趁着歐洋低垂着頭,婁橫饒有興致地打量着他的窘态,惡趣性十足。

眼看着他的頭幾乎快鑽到地底去了,婁橫才放過了他。

他清咳一聲,安慰道:“我之前就說過,你可以為自己留下一份零食,所以你沒有錯。”

“對哦。”

一聽這話,歐洋頓時釋懷,擡起頭來,雙目又恢複了清亮澄澈。

作者有話要說:

歐洋:感動,婁橫真是個好人!

婁橫:是的,我是好人,來,給我看看小腹肌。

歐洋:好噠。

婁橫:我這麽好,能不能讓我摸一摸?

歐洋: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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