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問罪

在淩到的印象裏,邢可是狡詐的,有心機的,這麽快就紅了眼睛示弱,讓他沒辦法再下狠手。

邢可哪裏曉得,自己在淩到心裏已經是個負面形象。

她還以為只是沒自尊、愛欺負儲光光。

淩到低着聲音問:“你的本性呢?邢可?”

邢可閉上發紅的眼睛。

“罵光光的時候多利索,這個時候裝什麽慫?”

邢可怕自己的聲音抖,幹脆不說話,咬着嘴巴去推淩到的手。

淩到把邢可掐到牆壁上動彈不得,“痛不痛?”

邢可踮起腳,用手撐住牆面,減少脖子受困的力道。

“還不夠痛?”

邢可嘶聲道:“痛!”

“這就是作惡的代價。”

邢可懂得,反撕儲光光,惹得儲光光生氣,都是作惡。

代價就是淩到加倍讨回來。

邢可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滴在淩到的手背上。

淚珠子有熱度,順着狼狽的面頰重重垂下,一瞬間就讓淩到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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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可的脖子解放了後,呼吸才順暢。她哭着去摸風衣口袋,拿出紙巾擦臉,擦着擦着,突然揚手朝淩到臉上甩去。

淩到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再冷冷甩了下去。“你搞清楚,我不是你什麽人,慣不得你發脾氣。”

邢可哽咽着問:“你看了信嗎?”

“什麽信?”

“放在你儲物箱裏的。”

淩到想了想,他在哪裏還有個儲物箱,沒說話。

“看了嗎?”哭得眼花的邢可根本看不清淩到的表情,再問了一遍。

淩到不耐,一句話了斷幹淨,“不管你說什麽,不值得相信。”

“為什麽?”

“十天前,你還有碎骨症。”

邢可忍住了抽噎的聲音。

“現在我掰着你的手,骨頭還是好好的。”

邢可拐肘,掙脫了淩到握住她的手,啞口無言。

淩到沒看當時的監控,不知道,她為了自保,會用碎骨症之類的假話唬住要打她的杜皮。

但惡性循環就是,淩到又會以為,她在騙人,所說出的話就要打折扣。

淩到下了結論,“你能唬杜皮上當,不見得能唬倒我。”

邢可看着淩到的冷臉,一言不發拎起地上的包,轉身就要走。

淩到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臂,說道:“還有個事,你也給我老實點。”

邢可已擦幹了眼淚,轉臉冷冷對着他,“欺負完女人還不撒手,要不要臉?”

“你是女人嗎?”淩到冷嗤,“你根本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

“小人礙着你的路了?”邢可掙紮着,想找到一條出路。

“是的。”

淩到在手上加了力,緊握住邢可的手臂,痛得她咝的吐口氣。看她擺脫不了,他把她掀到牆上抵住,沉着臉說:“2號樓我一定要拆,你少在背後作梗。早點跟拆遷辦達成協議,賠償款還能多分點。”

邢可其實知道,拆掉老公寓做成商業街可以帶動開發區的經濟發展,從長遠意義上來看,是好事。她不是頑固不化的人,也沒有想拆淩到的臺,只是被淩到整得狠了,不願意說心裏話而已。

更何況,現在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淩到一個字也不信。

拆遷這事上,邢可背了鍋。

老公寓當初是學區房,買房的業主大多是她爸爸那個輩分的人,還有一部分是同事。爸爸從教導主任幹到校長,兢兢業業,德高望重,很是得同事和同輩的推崇。

邢爸爸租下12層其餘的房間開辦免費的補習班,消息一傳出去,2號樓的産業最先賣出去。

大家受了邢家上十年的恩惠,在邢爸爸去世後,對邢可也格外客氣些。

2號樓推選名意代表時,就算是壞脾氣的業主,也表示相信邢家的人品。

再加上小寶奶奶不斷上下游說,幫邢可打響名聲,代表一責就落在邢可肩上。

到了最後,邢可想推也推不掉了。

如果早知道來收2號樓的人是淩到,邢可說什麽也不肯出面。

現在淩到來興師問罪,邢可只能妥妥的背着鍋,在他面前,疊成了一個負物的蝜蝂。

“我哪有那麽牛逼,能妨礙你做生意?”邢可被壓得走不了,試着辯解,“業主們的意見統一不了,才拖到現在沒解決2號樓。”

淩到冷笑,“你少在他們面前整治事兒,他們會統一不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他們面前整治事兒了?光憑你個人喜好在這裏污蔑我,是男人?”

淩到一掀手臂,撞得邢可手肘痛,說:“你們前後開了兩次會,有業主提出來不要産權房,只要八十萬拆遷款了事,你還去勸人家再考慮下?”

“那是小寶奶奶!老太太想拿這個錢去買保健品,不顧兒子兒媳的反對,他們家裏人拜托我做做思想工作,每天都來說,我只好在這個節骨眼上攔了人老太太一句!”

淩到提着邢可到跟前,“跟你說話浪費時間,你給我記着,這事最遲不能拖過一個星期,你最好勸動2號樓都簽字,要不就換讨債公司上手了。”

邢可嘲諷地笑了,“你牛逼你上,讓黑道來也行,我沒辦法。”

淩到不聽她的,用空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低聲說:“記住了,嗯?”

他的臉陡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讓邢可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臉上的線條太冷峻了,就算是熟悉的顏,也會具有侵略性。

回頭要走的時候,淩到又想起了什麽,說道:“給你提個醒,再舉報我跟黑社會勾結,欺行霸市時,別忘了做得幹淨些。”

邢可不自然地低了低頭。

那是放《超能陸戰隊》時,淩到不陪她看電影,去請工程部的人吃飯,她等了很久都沒回音,幹脆把心一橫,用微博小號舉報在海撈公館前有黑道背景的人聚衆滋事,打壓旁邊的排擋生意……警務公衆號私信回複,需她實名舉報,她立刻下線不了了之。

她對淩到做過的任性事兒,真心不多。

和現在淩到施與她的傷害一比較,也算不了什麽。

不知為什麽,邢可的頭突然痛得厲害,她捧着前額滑着牆坐了下來。

淩到還沒走出門,手放在了把手上,問她:“怎麽了?”

邢可擡起頭,鼻子裏有兩管血流下,臉色變得蒼白。“我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

淩到考慮了一下,是撇開頭走掉,還是回去看看她。

邢可的腦袋裏嗡嗡亂響,突然又讓她聽到了那個陌生的聲音,喚了一次她的名字:“小法?”

她捧着頭到處去找,聲音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房間裏除了淩到,沒其他人。

而淩到本人,是不知道她這個小名的。

“小法!”呼喚她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邢可陡然記起來了,是誰在叫她,又是誰能讓她感受到“傷害”。

她有點害怕,扶着牆站了起來,靠在角落裏不動,手足無措。

淩到走過去扶住了她的手臂,問:“到底怎麽了?”

“你走吧。”邢可随手用原來擦淚的紙巾擦去了鼻血,忍着痛說,“說不定是我裝的。”

淩到真的放了手,朝門口走去。

木板門被一股力道從外推開,呼的一聲,竟然還帶着一種柔風。

淩到在健身時練過自由搏擊,對空手道、跆拳道、柔術等有所涉及,他一看進門男人的形态,就知道對方是個懂武道的。

那人的右手推完門後,還沒有放下去,是無極的起手式,既文質彬彬,又暗含霸氣。

淩到想起來了,他叫時正。

時正穿着黑色立領西服走了進來,身姿挺拔,很是襯出清峻風骨。

他看都沒看淩到,徑直走到邢可面前,說道:“站出來一些。”

淩到冷冷瞥了一眼那倆人,走向了門。

門竟然鎖死了,外面的小陳跑開去找鑰匙。

留在角落裏的邢可無奈地說:“見到時先生就頭痛,實在不敢站出去。”

時正不置可否,扶着邢可的手臂,将她牽出來放在自己身邊,再擡手推拿了幾下她的後頸,給她止了血,還細心觀察着她的臉。

她的眼角、下巴都有紅印子,看得他眼色一沉。

時正遞上折得齊整的手帕,“我上次的提議,你為什麽不考慮?”

邢可根本不記得他對自己說過什麽。

時正緊緊看着邢可的眼睛,“只要你答應,讓我做你的男朋友,這種時候就不會讓你吃虧了。”

“不用了。”邢可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時正的意思。

像淩到那樣為女友來為難前女友,巡回往複的,又有幾個意思。

再說了,這個時正的出現,也是不清不楚的,每次出現都讓她頭痛,她跟他又不是很熟。

這邊倆人互相沉吟着,想着該怎樣有禮貌又不唐突人地交談下去,那邊的淩到覺得鬧眼子,冷着聲音說:“時先生說得好聽,敢不敢動手試一試?”

時正轉身看着淩到,颀長的身子繃着一股勁。

淩到已經在慢慢地解着袖扣,脫掉外套。

邢可知道淩到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他既然敢放話,就一定有把握做成事。她不想拖時正攪她、淩到和儲光光三人的渾水,連忙拉了拉時正的袖子,低聲說:“真的不用了,為這事不值得。”

“聽到了吧。”淩到笑了笑,“為她是不值得,我出手就是名正言順。”

邢可沒想到淩到嘴上也不饒人,晃了晃時正的手說:“時先生,我們走吧,再留在這裏就讓你難堪了。”

時正反手握住了邢可的手,眉宇穩着不動,說:“從我進門起,小法就揉着她的右手臂,難道你看不出傷了她?”

邢可趕緊抽出了手。

淩到怔了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小法這個名字,叫的是誰。

至于邢可被他捏痛了手臂,他倒是沒注意到。

他那時只想着問拆遷2號樓的事去了,對她不在意,自然就不知輕重。

但是淩到能感覺到,被別人的“男友”興師問罪的味道。

他譏笑,“你算老幾,過問她的事?”

“只要她點個頭,我就是她老公了,對付你這種瞎了眼的男人,費不了什麽力。”

邢可站在一個沉穩的背影後,擡頭去看面前的男人。

他說話沒有正當理由。

沒有人能像時正一樣,在短短幾秒鐘內,把男友升華成老公的願望說得這麽順理成章。

哪怕他是在救場。

即使狂妄跋扈如淩到,也不敢在女人面前甩下這種狠話。

他把理由歸功結底于——為了邢可,不值得。

時正回頭看着邢可,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見。

邢可是語文老師兼心理咨詢師,職業習慣讓她無意識地去咂摸別人的話語。此時,她敏銳地感覺到,時正給予了她極大的尊重和關切,似乎始終将她的感受放在首位,這種做法,秉持着彬彬君子風度。

她很是珍惜眼下難得一見的君子風度,對着時正搖了搖頭。

時正微微一頓,說道:“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美人的支持和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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